活着躲在石头后面,等着白宁善军过去,心里真的感觉到了七八次。(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为了留下好印象,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变成了圆形。青青草木之间,手里戴着葫芦的先军走路摇摇晃晃,醉得有点厉害,一看到活着,就笑着抱住了她。"好俊的小狐狸。"

生动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只瘦肉爪子,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先军。

“我是狼。”

先军听不到,抚摸着她的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轻轻的“呃”一声,还在晕车的脸上露出讨厌的表情。“俊俊俊做得很好,可惜我拜昌延的那个家伙为师。”

生动的心突然凉了一半。

过去如果有人敢说她的导师一点也不好,她一定会咬牙怒目而视。但是今天托人消心,她怯场,只好反驳。"我们的老师是个很好的人."" "

虽然她这次不都是为了师父来的。

10天前,司徒母城误闯上古神兽道车的山洞时,师父找到他时,他已经悬在一线了。实物看不到他,但看着他静静地坐在显陵宝镜中,还是忍不住担心。

年轻的琼利山信创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害怕,可以为师傅写一点小把戏来维持他的生命。只是要关门进行500年。在此期间,你们要互相照顾,不要再吵架了。”

五百年不见师父,生动活泼,心里一阵难受。“还有别的方法吗?”" "

山信昌妍看到她的眼泪流下来,叹了口气。“九芥酸百灵仙君有紫色浣熊,可以恢复元气。但是白宁脾气孤僻,师父和他也有过节。即使我登门拜访,他也怕绝对不会拒绝。”

生命力吸引了一截救命稻草,擦了一下眼睛,主动说。“那个先君,他不认识我,我借。(莎士比亚。)

山信哑然失笑,俊美的脸无奈地浮现出来。“如果是外人,就更不可能了。”(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 "

不想听得生动,固执地磨了半天,山信昌渊答应她试试。

不料一眼她就看出了身份的来历。

白宁喝醉后,会把实物带到县府。醒来完全不记得她是谁。悠闲地躺在椅子上乘凉,听到她的道明来仍然一言不发。(莎士比亚)。

耐心地跪下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等着,闭着眼睛休息了很久的先军终于开口了。“狐狸,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

他用把折扇吹向空中的方法时,哈哈大笑地说。“紫色浣熊披一次会耗尽其中千年的气息,但如果你想给我送一条尾巴,我倒不妨借用你。(莎士比亚,莎士比亚。)“你知道吗?”

用实物回顾了自己的两条尾巴。

她是世界上唯一剩下的狼,白狼身体,双尾,鸳鸯眼睛,从小到大,她的尾巴没有显示出任何不寻常的能力。

大约失去一个也无妨。

白宁以手掌为刀刃,手举刀,非常干脆地掉下来。

抓住金汝鱼,接连说了几次谢谢,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了。(莎士比亚)。

父母的身体头部皮肤,也许是对那条狼尾巴的心有些勉强,她的身体实际上累了一天,来到九芥子山的两天旅行的学生们在七天内回来了,琼丽珊倒头睡去了。

天亮的时候,她看见一个昏暗的男影坐在床边,以为是师父,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他的衣角上。(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看清了脸,精神一震,猛地站起来,拽着被子拉到下巴。男孩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差点滑倒在地上,但能站着以后,脸色依然暗淡,看着她不说话。(莎士比亚)。

“莫森?”挤出尴尬的微笑。“你好吗?”" "

她提防他是常事。

这位比她小100岁的前辈,本来作为一只幼稚的老虎,修行天赋很高,但小时候固执,总是以戏弄她为乐。她是堂堂的狼,一再变成老鼠或白兔,被山里的黑豹追逐,布满了山顶。

生动的心真的不怪他,而且祈求母星的福,她现在是个钻洞藏松子的高手。(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只是每当师父来解围的时候,总能看到她狼狈的脸。她为自己感到丢脸,宁愿躲得更远一点,等母城的法力退去再出现。她很小,人长大了,本来身体永远像只小狐狸,但好歹知道反击,但母性的脾气渐渐温顺了,也许突然醒来,也许捉弄她已经变得无趣了。他对她做的事视而不见,有时顶着她安装的山羊角或松鼠尾巴在城市里转了一圈,让世人觉得很神奇。(莎士比亚)。

活着随时阻止他反击,这时鼓起勇气摆出前辈的姿态。“你说,就不能聪明谨慎吗?(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幸好有我,否则师父会为你关门修行。”

母性不激动,脸色反而有点忧郁。

感觉不到生动,就打了一下头。“师父呢?我得去找他,免得他着急。”

她飞奔出去。

在去师父每天休息的八角亭的路上,一个穿着淡黄色衣服的陌生女人悠闲地靠在凤凰树上玩竹枝,匆匆阻止她活着。

栩,“我师父正和山神大人说话,不许旁人打搅。”

“你说谁是旁人?”栩栩可不是软弱可欺的性子,叉着腰,定睛一看,这女子身上闪现鹿的影子,“你师父又是谁?”

小鹿妖得意洋洋:“我师父是湖仙。”

栩栩轻哼一声,反唇相讥:“胡说八道,琼黎山方圆八百里的狐妖我哪只不认识?从来没有修炼成仙的。”

小鹿妖一愣,气得跳脚,“才不是狐狸!”

栩栩给弄糊涂了,身后慕笙淡定地开了口:“并非狐仙,而是五百里外镜落湖的湖仙,绫姬前辈。”

小鹿妖这才察觉慕笙的存在,刚要冷眼相待,望见他面目,顿时愣住。

栩栩瞧她一脸被惊艳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又是个以貌取人的笨妖精。

栩栩看了眼师弟。

从前他行走大街时,曾有女子因长久注视他而撞上货摊摔得鼻青脸肿。慕笙看她的眼神便是七分淡漠、两分怜悯、一分无奈,与此时如出一辙。

栩栩暗暗跟山里的树精咬耳朵,这天下所有长相好看的男子都一样,恃美而骄,唯独她师父例外。

栩栩第一次见山神苍渊时还未成人形,冲进一场山崩中将只未能逃离的小兔精叼出,那兔子却瑟瑟发抖,尖细的声音嚷嚷着别杀它。

栩栩头一回吓着别人,自认自己终于有了些威严模样,乐得前仰后合,在草茵间直打滚,便听见年轻的男子声音揶揄:“小狼很喜欢捉弄别人?”

她仰面一望,天光中立着个俊雅神者,一身紫袍,甚是出众,浅笑看她,有如炎暑拂过的三重清雪,栩栩便因这一眼沦陷。

师父从未教过她什么,讲道也只讲些仙界轶事,可栩栩跟着他便觉心安。

他是天宫来的,不知怎的非要守着这座荒芜的琼黎山。那山上不生寸草,只生昂贵的红色玉石,初看很美,可看久了远远不及邻山的草木鼎沸。若非因为师父,栩栩断然不会长居此处。可慕笙欢喜得很,毕竟只有他那样的稚虎奇兽,才愿以红玉为美食。这倒很合师父的意,玉石堆积,总需清理。

八角亭中,随苍渊信步行来的湖仙绫姬是头一个在容貌上震惊栩栩的女子。栩栩自惭形秽,呆呆地看师父替那个绝色女子拂开杨柳,“南海与西海龙族联姻,时日定在下月初九,待他们的喜宴结束,便该轮到我们了。”

两人相视一笑,青丝飞起,均是倾世姿容。

湖仙与山神,理所应当该是一对璧人,关一只小异狼什么事?

栩栩佯装淡定,而后却不争气地躲在山丘嚎啕大哭。

怎么办呢?师父喜欢呀,师父喜欢的,她自然也要喜欢了。

她心烦意乱,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咀嚼声。一回头,慕笙坐在身后,从容地将红玉丢进嘴里,像吃杏仁和松子,嚼得津津有味。栩栩泪花了脸,提高声量,结果打了个清亮的嗝:“没瞧见我在哭吗?你就不能走远点吃!”

慕笙停顿片刻,一本正经说道:“我怕你想不开。”他瞧了瞧几步开外的山崖,不知怎的,俊脸带了点担心的神色。

栩栩读到他看花痴时的神情,气得抓起石头砸过去,“你才想不开!”

她不再搭理他,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隔了片刻,有什么东西轻敲她胳膊,她猜到是慕笙递来的玉石,别开头说:“我才不吃这个。”

她从前被他蛊惑咬过一口,差点磕掉两颗门牙。

“真不知道你的肠胃怎么长的。”她正要刻薄,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余光瞥去,见慕笙白皙的掌中捧了个剥开一半的红薯。

难看归难看,实在香得很。

“算你有良心。”她抢过来,迫不及待咬下一口,口齿不清地夸他,“修为高,厨艺又好可不容易,你……”

溢美之词很快卡在喉咙,她看向师弟,艰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是故意不烤熟的?”

慕笙闻言皱了眉头,取回那红薯笨拙地检查,可没有半点戏弄之意。

栩栩见他神色认真,心中起疑。

她师弟何时起对她如此和善了?

她私下向师父请教,适时山神苍渊负手从水畔行过,从容地一笑:“稚虎一族,从不欠它族人情。你为他断去一尾,他待你好,乃是报恩。”

稚虎的心性,栩栩是有所耳闻的。他们天生贵气,不受拘束。慕笙幼时病弱,奄奄一息时,被苍渊从山野救起,自此甘愿毕生相随。

栩栩自知断尾不是为慕笙,受他好意便觉有愧,思量对策不得,烦恼不已。可她的麻烦远不止一桩,虽说她断尾是断得其所,可山中小妖愚鲁,少不得拿她取笑。

首先寻衅的自然是湖仙的徒弟鹿妖妁和,栩栩秉承一贯的习性:吵不过就打,打不过再跑。

她修为并不弱,只是身体娇小,长到八百岁还是幼狼模样,难怪被白宁仙君错认。

她与妁和常常斗得不可开交,栩栩嘴笨,难有胜时。偶有例外是一次奉师命去山间打扫,妁和也在,神色郁郁,往日打理得俏丽的发髻乱糟糟如一团枯草。

栩栩一打听才知,她误将绫姬炼化千年的金丹当糖丸吃了,被湖仙惩罚,三千青丝成了一堆棉花。

栩栩忍不住捧腹大笑,妁和气急败坏地丢下扫帚,向她奔来。她便举起拳头,警惕地退了两步,鹿妖瞪着她,涨红的脸渐渐平静,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听闻虞都的安松道人最近在琼黎山一带出没,专好收集妖类兽尾,你夜晚入睡可当心些。”

栩栩听这话像是孩童听信鬼怪之说,表面强装镇定,背地里吓得睡不着觉。

自己可只剩一条尾巴,千万不能再丢了。

她当夜惊醒,第一件事便是揪住狼尾,抬眼向窗口一望,心下一惊,竟真有个影子屈起左膝靠在窗上。

栩栩打了个哆嗦,定睛一看,顿时怒从心起,“慕笙?你在这儿干嘛?”

他看看她,如同解释一件常有之事,“赏月。”

栩栩嗤之以鼻:“月宫仙子再美,隔这么远能瞧见什么?”她躲进床角重新入眠,迷迷糊糊醒转几次,慕笙依旧仰面坐在窗口,轮廓分明的侧颜柔和而安静,与常日冷面时候很有几分不同,她逐渐心安。

也好,总没有道人敢打稚虎的主意。

慕笙守了她半个月,期间只有一两日没出现,却是白日吃多了石头睡过头了。

时间过得飞快,龙族大婚之期将至,山神苍渊携未婚妻子湖仙绫姬提前三日上门道贺。

栩栩有些被抛弃的寥落,独自闷闷,孤身在门口从天亮坐到天黑。慕笙清早上了琼黎山,给她留了一大块烤得焦黑的地瓜。她懒得去思考他是真笨还是故意为之,上次只是没烤熟,这次可无从下口了。

天边朗月降下时,夜空暗得令人一阵阵发冷。栩栩远远见一个纤瘦的影子朝屋子过来,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可待那人走到灯下现出面容,着实吃了一惊:“绫姬大人?”

“是。”

她不知所措地立起:“这个时候,不该是喜宴开始之时么?师父呢?”

绫姬淡淡一笑:“我来找你,与苍渊无关。”她的笑容比之前有些改变,栩栩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她后来想,若是当时没有上湖仙的当,以后的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随我去个地方。”绫姬仿佛肯定她将跟上来一般,转身离开,脚下甚至没有停顿等候。

栩栩心中起疑,却忍不住跟上前去。

仙兽活跃之地,诸如石者山,不生草木而生奇石。究竟为何,不为世人所知,纵是生活其中的生灵亦不觉有异。

可琼黎山草木尽绝却大有缘由,山神师徒三人所住的乃是一处墓地,整座山峦葬着一批法力卓绝的兽类。

栩栩惊愕地望着冰封下的数百妖兽。

白狼身,双尾,鸳鸯眼。

原来她并不是唯一的异狼。

绫姬向冰窟深处走去,那里立着一座巨大的异狼冰雕,半身挺立,血盆之口张开,狰狞可怖。

“想必你师父从未将此事相告。也难怪,毕竟当年是他亲手将这些怪物封印。”

怪物?栩栩被这两个字刺痛了,停下步子,“你胡说,师父收留我至今,从未欺骗。”

绫姬冷眼看她,“你不必伤怀,山神封印异狼是为民除害,一帮兽匪,横行无状,戕害百姓,身为神者,自然要勉力铲除,只是他自己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绫姬幻化成金色的瞳子中现出明显比栩栩数年前高大许多的狼身,“你真当白宁与你师父有隙?他二人可是数千年的故交。苍渊恐你沿袭你族人的嗜杀残忍,自你幼时便在你身上施了法,因而你活了这么些年却还是幼狼身躯。可他后来反悔,于是与白宁设下一计,先取你一尾,弱化你修行之能,如此,苍渊才好解去他的法咒,令你如常长大。还记得初见你师父么?”

不自觉地,那一天的场景在脑海里重现。

栩栩记起天光潋滟下苍渊的面容,可这一次,有更深的记忆破土而出。

令人心惊胆战的崩裂中,她看见火光与白光,听见愤怒熟悉的嘶吼。原来那不是山崩,是师父在催动法阵封印狼群。被她救下的兔精,战栗哀求是向她师父,不是向她。

绫姬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你心中没有愧意?这些是你同族,你瞧不见他们的绝望?”

栩栩向狼群投去一眼,异狼似乎在冰层下挣扎,痛苦的哀嚎传至耳畔。她被蛊惑了,身不由己地向巨大的冰雕走去。

“异狼一族的罪恶,犯不着拖累苍渊。他的法器寿月珏为镇压恶兽留在了这里,永远都回不去天宫了。既然唯有你存世,你族人种下的因,也只有你来偿还。”

绫姬忽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撞上冰雕。冰雕上锋利的狼爪刺破血肉,血像火一般喷涌而出。栩栩被迫退回原形,身体不断缩回幼时模样。火光刺伤了眼睛,她疼得大叫,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她跌在地上挣扎时,沾染她鲜血的异狼冰雕骤然破碎。在绫姬法力牵引下,一枚赤色玉珏从狼雕胸口飞出,落入湖仙手中,她的面色被玉佩的红光衬得冷静而疯狂。

“小异狼,你便由着你的同族去收拾吧!”绫姬拂袖脱身离去。

栩栩摸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绝望包围了她。

她听见同族渐渐粗犷的喘息,狼啸由远而近,异狼在苏醒,一双微凉的手拉住了她。

像濒死的鱼再度落回水中,栩栩努力抓住身前的人,“师父!”

那双手的主人顿一顿,拉她站好。栩栩重回人形,眼前终于慢慢现出光亮,立在面前的不是师父,是慕笙。

异狼露出蓝莹莹的獠牙,围住他们两个。

栩栩看了看身前的师弟,忍不住懊悔:“完了完了,我要害你把命也留在这儿了。”她飞快地思量对策,却见兽群中走出一匹格外高大的异狼。

那狼已经年迈,眼里的光因而更加尖锐和冷漠。

他径自向慕笙跪下。

少年苍白着脸,没有理睬怔愣的栩栩,向那老人点头示意。

他与这帮恶兽竟是一伙的。

栩栩忘了,稚虎为奇兽之首,原本就有资格有能力成为任何兽群的首领。

她刚要运气抵抗,气息却已然凝滞。慕笙方才扶起她时,乘机封了她的法力。栩栩既惊且怒:“想不到你有仙不做去做妖。”

师弟在恶兽中负手而立,头颅高高扬起,声音清冷:“仙如何,妖又如何,仙家未必比妖者自由,不过徒有仁义的虚名。”

“慕笙,你、你……”

“你以为我当真喜欢啃食玉石?琼黎山素无活物,满山红石皆因你同族被囚困的怒气所生,源源不绝。我奉师命啃食,并不知缘由。可久而久之,怒火侵入心肺,侵入骨髓,每隔数日发作,便如置冰火交加之地。”

“怎么、怎么会?”

“稚虎一族,从不亏欠。师父曾救我一命,我理应偿还。可是七百年了,难道我该一生受苍渊牵制?”

“不是那样的,慕笙你——”

“幼时我捉弄你,是出于嫉恨,同为兽类,为何你活得肆意无虑,而我却那般辛苦。迫于师父嘱咐,甚至无法向任何人倾吐。直到两百年后,我发现了琼黎山的秘密。师父要我啃食玉石,不过是不想异狼怒火堆积爆发。我欠他的均已偿还,那我该做些自己乐意之事。”

“……”

“比如潜心修行,每隔数月来冰窟一试,看是否有能力释放你的族人。”他衣带当风,目中闪过一丝苍茫,“可惜,总是屡屡失败。”

狼群有些浮躁,可慕笙没有理睬。

栩栩记起他在宝镜中的虚弱模样,“那个时候……”

“不错,我根本没有误闯陶荼洞穴,只是尝试解除封印时耗费了太多力气,只好倒在山野间装装样子。”

年迈的异狼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询问新首领,“她如何处置?”

慕笙背过身,口吻冰冷:“留之无用。”

下一刻,不知何处飞来的法力将栩栩打倒在地。

她头晕眼花,勉强保持清醒,耳畔是同类张狂的笑声。

她悚然一颤,听见一只异狼兴奋大喊:“兽灵,能仅剩一尾而不死,她必定是兽灵。把她带到崂山巢穴去,咱们能把兽灵炼成最强大的内丹,到时仙家也奈何不了我们。”

族人起了阵阵应和,而慕笙不置一词,顾自看向洞口闪烁的微光,任栩栩如何紧盯也不曾回首。

栩栩跟着狼群,日益消瘦,在从前,异狼烧杀掠夺,所经之地不容寸草,而今却不这样了,与其说他们变仁善了,不如说变聪明了。

养精蓄锐,枕戈待旦,别这么快引起仙族的注意。

然而,他们拥有嗜血的天性,天性难泯,害人从未间断,只是换了些更高明的手段,比如独独拆散良善人家,比如嫁祸他人。

栩栩无力反抗,以为自己很快要变得麻木,直到一次,在一座名叫听鸣镇的小村,同族化出人形,抢了个七八岁盲眼女童手里的野花,诱她往悬崖走去。栩栩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将那异狼撞在一边,没等她站稳脚跟,双手很快被桎梏,整个人被迫跪下地去。

慕笙对这些事从来冷眼旁观,此刻却上前来,居高临下望了栩栩一眼。那女童倒在地上揉眼哭泣,他只一抬手便禁了她的声音。

“别伤她!”栩栩惊得大喊,明知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挣扎,不知死活地激怒他:“你刀口舐血的日子过得太久,连眼睛都被血蒙住了。”

押铐栩栩的异狼发出兽类的危险嘶声,盯着她,眼中露出贪婪的垂涎之色,

栩栩没有觉察,逆光之下,看不清慕笙的神情,却听他隐隐冷笑一声:“你看不过眼,便替她来受好了。”

他高高扬起鞭子,迎面打在她颊上。

血珠密密麻麻渗出来。

真疼啊,比当年断去狼尾时可疼多了。

族人将昏昏沉沉的栩栩拖走,她尽力撑起一口气,想循着女童嘤嘤的哭声看她一眼,兽群间忽然起了一阵异动,奇异的雾气迅速弥漫。

栩栩被同族扔开,筋疲力尽向空中抬头,那里熟悉的紫衣身影正在兽群间寻觅。

“师父,师父!”她欣喜若狂地向他奔去,一道淡色的屏障却挡在眼前。受那法力约束,栩栩连声音都无法传出。她回头一看,慕笙定定立在身后,眉目间依旧是淡然神色,可奇怪地失去了一路以来的凝重杀气。

栩栩没有心思计较这些细处,慕笙的本事虽不可与师父匹敌,可他若挟她逃遁,多半能一世不被师父找见。

极力忍耐着心底涌起的恐惧,她的嗓音干枯无力,“放我走。”

他恍若未闻,伸手拂开她散落的头发。

栩栩本能地避开,慕笙一怔,将一缕黑发绾到她耳后,指尖止在她左颊那道鞭痕上。

没有其他异狼看得见这个屏障,外界一切声响皆隔绝,此情此景,令她如坠梦中。

慕笙望进栩栩的眼睛,有一刻错觉,她看见他在窗口守护她整夜时的神情。

栩栩错愕不已,正要看明白,整个身体忽然弹开,沉稳地向身后飞去,慕笙的身影越来越小。

师父牵住她的手,宽大的袖袍鼓动,将她拥入怀中。

栩栩终于回到了数日不见的琼黎山,这里已不是乱石丛生的蛮荒景象。

师父告诉她,绫姬与他斗法失利,已灰飞烟灭,至死未交出寿月珏,而他急于寻找栩栩的下落,未尝仔细寻找。他立在干净如旧的府邸前,看满山新草急着冒头,满足地微笑:“那又何妨?只要你在我身边,纵然永世不回天宫,余愿已足矣。”

望着他绝世容颜上的笑意,栩栩心头一阵陌生惘惘,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慕笙怎么办?”

山神低下头,脸上有种奇异的捉摸不透的表情。适时柔光打在他眼睛上,让一切都显得刺目了,栩栩听见他的声音如常平静:“这世间诸事,多有定数,你我既无能为力,何苦勉强?”

师父的话,她从来都听信,这次也不例外。她照常住在琼黎山下,每日修行,兢兢业业,可心思竟渐渐沉寂下去,像丢弃了什么,又像背负了什么。

一日,白宁仙君约了师父下棋,栩栩百无聊赖,偶然见新开的花丛间有赤色的蝴蝶飞过,好奇追寻。

蝴蝶飞过河面,竟翩然沉入水中。栩栩惊讶随之,却在湖底见了她大出意料的人。

绫姬仙子。

她警惕地退后,可那个绝色女子只是孤坐岩石侧,专心折着纸蝴蝶,直待栩栩壮着胆子走到面前才抬头,“你……你长得好生面熟。”

栩栩定神看她,对方身上闪现柔和的光影。

她了然。

这不是绫姬,是她为了完成某桩事留下的幻念。

栩栩试探地询问:“湖仙让你等在这里?”

大约许久不见能与之交谈之人,这道幻念显得格外殷勤开怀,听她一言,眸光灼灼,“你认识绫姬?”她问罢,见她点头,满心欢喜取出一物,“那你肯定认识山神大人,绫姬有东西交予。”

那物触手生温,温润细腻,正是寿山珏。栩栩怔怔看她将玉珏递来,听到她欢喜的声音:“你替她交给山神如何?如此我便自由了。”

栩栩恍了恍神,“为何绫姬没有立时回天宫?”

“她想劝山神回去,可又担心山神责备,毕竟她害了他的徒弟,那只小异狼。”

绫姬生前举止优雅高傲,可她留下的幻念独有小女儿家的娇憨姿态,说起心中思慕之人,两颊泛起红晕,暗自神伤。

“绫姬多傻呀,分明是山神背信失约,她为何要担心?山神的徒弟,那只小异狼,可不是普通的兽类。她是兽灵,修炼到一定岁数便能解开封印,能取代寿月珏镇压同族了。若非因此,谁会豢养一头凶兽?当年他们便说好要寻求替换之物,可惜,事到临头,山神大人还是舍不得了。”

栩栩震惊无言。

那幻念继续说:“绫姬是仙,放任兽匪为祸人间是大罪。可她太思慕山神,不忍拱手他人,因而私下取了寿月珏,为了不让山神用仙珏再将他徒弟换回,干脆让那小狼死在同族手里。绫姬不曾动手,山神大人再生气,总不会赶尽杀绝……咦,你怎么了?”

幻念看出她的倾听者变了脸色,停了下来。

栩栩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你说。”

“纵然山神大人不舍得小异狼,总还有其他法子取回昆山珏。”幻念靠近栩栩,目中倒映出她没有血色的脸,悄声道:“山神大人不是还有个徒弟么?”

“了不得的稚虎,修为精湛的稚虎,其实也是一个不输于异狼的封印。”幻念的神色犹如看见了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这是山神大人最后的盘算,我想,这样也不错,绫姬和山神可以同回天宫,即使带着一匹狼亦无妨。毕竟山神答应迎娶绫姬,为了堵住天界悠悠之口……”

栩栩心里涌起了悲哀。她摸了摸颊上血痕的位置,在回到师父身边后,那道伤在两个时辰内愈合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和慕笙都是师父的棋子。

慕笙始终保护她,保护她安然活下去、免于同族侵犯,保护她远离一场万劫不复的纷争。

在异狼洞穴的时候,他说自己为了救出异狼摆脱苍渊,曾多次尝试劈开封印,这是谎话。他只是奉苍渊的命令行事,劈开封印不过是为了替换寿月珏,可惜阴差阳错被异狼误认为是救他们出山的义士。

如果不是绫姬的私心打乱了苍渊的计划,如果不是栩栩被牵扯其中,慕笙根本不会容忍异狼踏出墓穴半步。

栩栩如何也不会知道,她随师父离去后,群狼愤愤,没有人察觉到,一旁静默无声的慕笙在喧嚣声中微微抬头,亮到极致的白光从他指间飞出,刹那间,雪光潋滟,将狼群笼罩。悍勇的凶兽惊觉慕笙的举动,愤然扑去,他却只是倒转剑柄,将剑刃轻轻刺入土壤中,冰雪迅速包裹了异狼族。

天地灵气在稚虎掌中凝集,地动山摇,新的峰峦在他与异狼身侧缓缓升起。

慕笙想起很久之前,许多栩栩都记不清的事。他因为啃食太多红石高热不退,栩栩坐在榻前,忧心忡忡地抓着他的手,费力拧着帕子,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他曾那样肆无忌惮地捉弄她,为何她一点都不记仇?模糊中,他望着她清秀的脸,分明是水灵的姑娘,哪里像什么恶兽?

栩栩不懂,他不再戏弄她不是因为长大后心智变得开阔,而是因为从苍渊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苍渊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异狼都是些丧心病狂的妖兽,喜欢用兽灵炼化内丹,栩栩便是兽灵,断一尾也可不死,所以她的族人被封印自有她的好处。而慕笙你,不必埋怨,毕竟,你只需帮我吞噬玉石,而她,迟早有一天要替我换回仙珏。”

慕笙可怜她,可怜她喜欢上一个始终利用她的神仙。后来,她为了病中的他断尾求得紫狸氅,他发现自己竟由衷的开心。这才醒悟,原来不是怜悯,是真心喜欢。可是,栩栩心心念念的,终究还是她的师父。慕笙把他的喜欢放在心底,直到有一天躲在窗外,听见湖仙气恼地质问苍渊何时才能回天界,山神久久不语。

慕笙明白,苍渊对自己的小徒弟也动了情,他终于冷静地推开门,提出用稚虎之身替代栩栩。

这样也好,他彻底消失,孤零零地守在那座墓穴中,而苍渊会永远陪伴她。

泪水模糊了栩栩的视线,湖仙的幻影变得十分模糊。她拭了眼睛,却发现那个美丽的影子竟然在消失。她犹自沉浸在回归天宫的幻梦中,无声无息地化风散去了。

栩栩攥紧寿月珏,举目见师父向她步来,是他用法力驱散了绫姬的幻念。

山神止步在三步开外,仿佛有什么阻止他走近,良久之后才开口:“我不愿伤害你。”

他还是数百年前紫衣清隽、画中走出的模样,却不再是栩栩心里的那个人。

她面上犹有泪痕,“我没有受过分毫伤害,所有的苦难,慕笙都一人承受了。”

苍渊眉间浮起转瞬即逝的痛苦之色,“你想我救他回来?”

栩栩拾起纸蝴蝶,它接触鲜活之气,展翅穿越湖水飞走了。

“师父定然从来不曾爱过绫姬,否则,也不至于她死后这么久都不肯来湖底看一眼。”她望着那蝶欢快的背影,继续说:“而慕笙半生祈求自由,他好不容易离开,又怎会因一次施舍再回来?”

她拉起山神的手,将玉珏交到他掌心,同时躲开他即要握住她的手指,“师父肯定和绫姬一样想家,此物,当物归原主。”

苍渊没有留她,心不在了,留住人也是枉然。

他原本什么都有,在天宫之时,拥有众多的倾慕、众多的赞叹,当年因为责任而封印满山异狼时,谁又真心替他感到冤屈?他想取回寿月珏是错吗?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曾经以为,再度位列仙班是自己毕生所求,为此无论以何为代价都不足为惜,可他遇见了栩栩。

他喜欢她牵着他的袖子在溪边散步,喜欢她在晨光熹微中展颜微笑,甚至喜欢她看见绫姬时眼底划过的一分寂寥。苍渊暗暗想着,她总会留在自己身边。

绫姬是他旧识,是他落魄时唯一留在身边的人。可他以为绫姬害死了栩栩时,还是毫不犹豫下了杀手。而得知栩栩的下落时,马不停蹄赶去救她。慕笙算什么呢?不过是他救过的一只稚虎。稚虎的信仰多么可笑:不亏欠,便要加倍报恩。就算他苍渊命令他死,他也不会不从。

可是栩栩,为何做了那么多,你还是义无反顾离去了。

或许真是错了,一开始,以诡计来谋心,便是错了。

栩栩回到了听鸣镇,这里春日和暖,风轻如语。不久前,有一俊秀山峦一夜拔地而起,横亘在荒原间。山间百花齐放,绿草茵茵,村民以为天降祥瑞,争相传道,以青赐为名称之。

这是异狼的又一处坟茔,它们被重新冻结在山窟中,皆化回狼形,狰狞的面容无声咒骂着青衣的少年。可山穴中心的慕笙却平静安详,他单膝下跪,以剑支地,头颅微垂,双目轻阖,唯有栩栩能看见,他眼角有一滴泪将要滑落。

栩栩靠着他后背,久违的心安让她忍不住轻声叹息。

慕笙,我很思念你,我会好好修行,不久之后,我们便会再相见,不久之后,我定能换你回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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