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银行 英格兰银行：央行之母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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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英格兰银行系列的第一部分

作者认为，英格兰银行成立时是一家带有政治色彩的私人股份制银行。随着其特权和影响的扩大，其职能和性质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经过200多年的转型，终于完成了对央行的角色转换，成为世界各国央行之母。

因债而生

英格兰银行的诞生有着复杂的历史背景。17世纪下半叶，英国对外战争频繁，皇家军费庞大，财政赤字逐年扩大。王室需要开拓新的财政资源。但1689年《权利法案》夺取了国王的财税权(切断主要财源)，王室只能借钱维持。当时王室向英国民间金匠借贷的利率过高，难以承受，急需一家能够为王室提供低息贷款的银行机构。于是，英格兰银行应运而生。

1689年10月，英国议会通过了旨在限制王权的《权利法案》，确立了法律优于王权的原则。此后，英国国家权力逐渐从国王过渡到立法机构——英国议会。

1689年，《权利法案》明确将英国的财政和税收权力从国王转移到议会。第4条规定，"未经议会许可，以国王的特权为借口，在议会允许的时限或方法之外，为国王或为国王使用筹集资金是非法的"。从此，英国国王再也不能随意向人民征税了。

英国议会掌握了国家的最高权力后，大大加强了对私有财产的保护。国王不能再随意没收臣民的财产，国王也不能再利用特权拒绝还债。而且国王的个人财产和政府财政也是分开的(当时的政府还是在国王的领导下，是皇家政府)。

自1690年以来，议会加强了对税收使用的控制，规定国王不得随意挪用，并设立专门机构进行监督和审查。1692年，英国议会授权征收土地税，土地税是当时王国政府的主要税源，但巨额税收直接上缴国库，非经国王之手，国王不得挪用。1693年颁布了《皇家矿业法》，规定在采矿过程中发现的贵金属不再像过去那样属于王室，而是属于矿主。国王失去了矿产资源的专有权。

1688年光荣革命前，皇室主要依靠税收，债务较少。而且由于名声不好，债务总额很少超过200万英镑。但1689年民权法案后，王室的征税权被议会夺取，财政赤字只能靠借贷填补，债务开始快速增长。

▼图片:1688-1696年英国王室的财政收支和债务总额。地图学，物体和资本。

当时，英国王室向民间金匠商人(称为‘金匠银行家’金匠银行家，金匠店是英国私人银行的原型)借钱。但是金匠商人提供的贷款利率太高，达到25-30%(1688-1697年英法九年战争期间，英国王室因为没有税收保障，所以利率这么高)。

早在1691年，当时的商人威廉·帕特森(William Paterson)和其他几个合伙人向王国政府提交了一份关于成立国家银行的报告(他和他的合伙人向王国政府提供了100万英镑的贷款，作为回报，政府每年要支付6.5万英镑的利息，他们发行的票据被允许被视为法定货币)，但未获批准。

后来，在1693年，威廉·帕特森提交了一份报告，提议成立“英格兰银行总裁公司”，向王国政府筹集120万英镑的贷款，政府每年支付10万英镑的利息，并授权他们享有发行与所借金额相等的纸币的权利。该报告由一名英国议员提交议会讨论。

▼图片:英格兰银行大楼内的威廉·帕特森半身像。帕特森也被认为是英格兰银行的创始人。图片来源:The Guardian @David Levene。

经过激烈的讨论，英国议会终于在1694年3月35日批准了《1694年英格兰银行法》。

英格兰银行通过股份认购的方式成立，并按规定发行了120万英镑的股份。在认购和发行的第一天就认购了四分之一的股份，三天后又认购了一半，所以不到两个星期就全部认购完毕。威廉三世国王和玛丽女王二世是两个原始股东，各自出资1万英镑认购股份。此外，1286名商人认购了股份。

▼图片:英格兰银行成立于1694年。在英格兰银行第一次股东选举大会上，约翰·胡布隆当选为第一任行长，迈克尔·戈德格雷当选为第一任副行长，威廉·帕特森也是24名董事会成员之一。图片来源:WIKI百科。

同年7月27日，英格兰银行正式成立。后来，威廉三世国王向英国银行颁发了“皇家宪章”(代表皇家政府的背书和支持)。

▼图片:1694年的原《1694年皇家宪章》是当时的威廉三世国王签署的，上面写明成立英国银行是为了促进英国人民的公共利益。图片来源:英国银行，bankofengland.co.uk。

1694年8月1日，英格兰银行正式开业。最初的临时办公室位于芯片组区默瑟家的大厅，只有17名工作人员和2名警卫。

英格兰银行成立之初，是一家私人股份制银行，目的是向当时的英国王室提供贷款，以支持英国在战争中的军费开支。它成立后，立即以8%的利率借给王国政府120万英镑，并获得了发行同等金额的纸币(纸币)的权利。

特权膨胀

虽然英格兰银行也是一家私人银行，但与其他银行不同，它与皇家政府关系密切，这使得英格兰银行无形中沾染了政治色彩，从而享有其他私人银行所没有的一些特权。最重要的特权是“货币(纸币)发行权”，特权扩张的过程就是英格兰银行逐渐垄断货币发行权的过程。

英格兰银行成立之初，在职能和作用上与其他私人银行差别不大，业务包括金银交易、商业本票贴现、抵押贷款等。虽然英格兰银行有发行纸币的权利，但其他私人银行也可以发行纸币。当时，银行票据是由公众自愿接受和流通的，银行是最终的接受者。如果发生银行挤兑危机，政府不担保，储户只能承认损失。

英格兰银行和其他私人银行最大的区别在于，它的核心客户是皇家政府。英格兰银行发行的钞票保证由皇家政府的吨税和葡萄酒税偿还，所以它的声誉天生优于其他钞票。所以刚发行不久就火了，在民间有很好的信用基础。

此外，英格兰银行成立后，多次向政府提供贷款，从而加强了与政府的政治联系，使其有资格与政府“谈条件，求特权”。在授予英格兰银行的诸多特权中(包括特许经营的诸多延期、国债管理、金银买卖、汇票、借款、签发可转让本票等。)，最重要的是发行钞票的垄断权。

▼图片:英格兰银行获得了1694年至1844年的特许经营权延期。图片来源:英美央行史，见参考资料。

1697年，英格兰银行向政府贷款，以换取英国议会延长对其特许经营权的批准。与此同时，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规定“英格兰银行是英格兰唯一的股份制银行，禁止设立其他类似的银行；允许英格兰银行发行无需背书即可流通的钞票，赋予其专属特权”。

1708年，英格兰银行再次为政府筹集资金。作为交换，英国议会再次批准延长其特许权，并通过了一项法案，规定“在英国禁止成立六人或六人以上的股份制银行或公司”。英格兰银行获得了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发行股份银行票据的唯一特权。

此后，英格兰银行在多次向政府提供贷款的条件下，加强了其特权地位，并使其纸币广泛流通，成功占据了整个纸币市场的领先地位，英格兰银行纸币日益发展成为金币的替代品。(1717年后，英国大幅度进入金本位时期，纸币和金币可以自由兑换。详细阅读《黄金货币帝国:控制世界》。

1826年以前，除了英格兰银行，英格兰几乎所有的银行都是小型私人银行。在英格兰和威尔士获得许可的552家发行银行中，超过三分之二的银行只有三名或更少的股东。

1825-1826年，英国发生金融危机，许多乡镇和省级银行倒闭。随后，英国政府颁布法令，鼓励建立股份制商业银行(此后股份制商业银行迅速发展，非英国银行发行的纸币开始在市场上流通)，同时，英格兰银行被授权垄断伦敦以外65英里范围内的纸币发行权。同年7月，英格兰银行在离伦敦65英里的地方设立了第一家分行。

▼图片:英国银行第一分行格洛斯特分行。设立这一分行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为了使英格兰银行加强对纸币流通的控制，以防止危机恶化。图片来源:英国银行，bankofengland.co.uk。

1833年，英国议会通过了新的《英格兰银行法》，批准将英格兰银行章程延长21年，彻底废除了英格兰不允许设立股份制银行的规定(1708年的规定)。所以也可以成立其他股份制银行，但不能发行钞票。

同时，新法案还规定，英格兰银行的纸币有资格获得“无限法定赔偿”，该银行成为英格兰和威尔士唯一一家“法定赔偿货币”(由政府信用支持和支持)的发行银行，而其他纸币则是“非法赔偿货币”(仍可流通，但没有政府信用，一旦银行信用破产，其发行的纸币将成为废纸)。

把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权交给私人股份制银行显然是不合适的，政府需要对其进行监管，尤其是对其纸币发行的监管。因此，1844年7月29日，在当时的首相罗伯特·皮尔的主持下，英国议会通过了《1844年银行宪章法案》，又称《皮尔法案》。

1844年的《银行宪章法》规定，英格兰银行分为银行部和发行部，两个部门完全分离；发行部门专门负责管理银行票据(必须由英国政府债券担保)的发行。发行限额1400万英镑，超额部分由黄金储备绝对担保；禁止设立有发行钞票权力的新银行，已设立的银行不得发行新钞票。发行的纸币仍可流通。

该法案在法律上确立了英格兰银行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专属货币权，标志着英格兰银行正式成为英国政府管辖下唯一拥有法定货币发行权的银行。后来，英格兰银行放弃了商业银行业务，成为一家纯粹的中央银行。它的一切活动都是从国家利益出发，本质上成为一个政府机构(但并没有得到法律的承认，仍然是私人股份制)。

▼图:1844年银行特许经营法案正文截图。图片来源:legislation.gov.uk。

1844年《银行特许经营法》颁布后，英国私人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数量逐渐减少。1844年，英国有300家私人银行可以发行货币，但1880年只有150家，1901年只有60家。不久后，英格兰银行成为中国唯一有权发行货币的银行。

到1928年，英国议会通过了《1928年货币与纸币法案》，从法律上确认英格兰银行是中国唯一的货币发行机构。至此，英格兰银行完成了向中央银行角色过渡的决定性一步:代表政府完全垄断国家货币发行。

▼图片:1928年货币纸币法案正文截图。图片来源:legislation.gov.uk。

全方位转型

英格兰银行要完成向“中央银行”角色的全面转变，不仅要垄断货币发行权，还要在整个社会金融体系中承担主导地位和核心作用，具体体现为充当国库、清算中心和最后贷款人三大职能。其中“最后贷款人”最为重要，它与“垄断货币发行权”共同构成了央行的两大基本职能，是判断央行角色是否成熟的两大最重要指标。

第一，代理国库。

英格兰银行在成立之初，就开始向驻扎在国外的英国军队转移政府提供的资金，成为英国政府服务的金融机构。

1697年后，英格兰银行开始与政府财政挂钩，为皇室转移海外财富，向政府提供贷款，接受或兑现政府债券，为政府办理税务(获得税包权)，买卖金银等。由于与英国政府有着密切的商业关系，在政府的公共财政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自然承担起充当国库的职能。

第二，清算中心。

随着英格兰银行货币发行权的逐步扩大和英格兰银行票据在市场上的垄断程度越来越高，其在银行业的地位、社会声誉和金融实力也在不断提高，其充当国库的职能也在不断增强。因此，许多商业银行为了业务方便，在英格兰银行开设了活期账户，并在英格兰银行存入了部分现金储备。商业银行之间的债权债务大部分是通过英格兰银行抵消的，而汇票的最终结算。

到1854年，英格兰银行已经基本取得了清算银行的地位，成为英国银行业的清算中心。

第三，最后贷款人。

英格兰银行在央行角色上的成熟(担当最后贷款人的职能)离不开金融危机的推动。

起初，当其他银行发生挤兑危机时，英格兰银行极不愿意帮助，因为它只是一个以盈利为导向的商业组织，与其他银行竞争，但在政府的协调和指导下，它被迫充当“救火英雄”。

1720年6月至10月，南海公司股价泡沫破裂，英国政府的公共信用一落千丈。为了挽回政府信用，议会决定挽救南海公司。在拯救南海公司的过程中，英国政府官员利用政治影响力引导英格兰银行拯救南海公司。最后，英格兰银行向南海公司注资677.5万英镑(300万英镑贷款+377.5万英镑认购南海公司股份)，帮助其度过危机。事件平息后，英格兰银行最终成为南海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在公众心目中的地位大大提高。

▼图片:1720年初到年底，南海公司股价泡沫。图片来源:财富。

▼图片:1720年南海公司泡沫事件漫画图。图片来源:南海泡沫收藏，贝克图书馆，哈佛商学院。

18世纪末，英国发生过多次金融危机，如1753年、1763年、1773年、1783年、1788年、1793年等。在危机中，得到英格兰银行金融支持的银行往往克服困难，而一些农村银行和没有得到英格兰银行金融支持的银行则相继破产。

对英格兰银行来说，最严重的危机是1797年的金本位制危机，因为这场危机直接指向英格兰银行本身。

1797年法国向英国宣战，一小队法国军队登陆英国本土，英国人民的恐慌迅速蔓延。在此期间，英国人蜂拥至英格兰银行将他们的钞票兑换成黄金，导致英格兰银行的黄金储备从1600万英镑迅速流失到200万英镑。为了保护枯竭的黄金储备，当时的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下令英国银行停止兑现黄金。与此同时，伦敦官员、商人和银行家表示支持英格兰银行，声称他们将坚决接受英格兰银行的纸币。

▼图片:1797年5月22日英国出版的漫画:小威廉·皮特试图从英格兰银行(针街的老太太)手中夺得黄金，为即将到来的对法战争提供资金。从那以后，英格兰银行被称为螺纹针街的老太太。漫画作家@詹姆斯·吉尔雷。图片来源:英国银行，bankofengland.co.uk。

在1797年至1821年英格兰银行停止兑现黄金期间，为了保证日常正常交易，英格兰银行发行了较小面额(1英镑和2英镑)的纸币，以弥补流通中金币的短缺。

在各方的帮助下，英格兰银行终于逃脱了破产的命运。这场危机使英格兰银行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它对政治、商业和银行业的重要性，也意识到危机在整个金融体系中的传导性。危机一旦爆发，需要多方合作进行补救，以遏制危机的扩大和恶化。

19世纪，许多金融危机再次爆发。英格兰银行主动采取补救措施，充当稳定金融秩序的最后贷款人。经过多次危机洗礼，英格兰银行在危机中的主导作用和核心作用越来越突出，应对危机的能力和响应速度也有了显著提高。

到19世纪末，英格兰银行自然承担起稳定社会金融秩序的公共责任，其“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基本成熟。与此同时，英格兰银行基本上(但不是完全)垄断了货币权利(在1928年货币与纸币法案之前)。结果英格兰银行成功转型为中央银行，世界第一家中央银行诞生了！

央行之母

从英格兰银行过渡到中央银行期间(1694-1900)，恰逢大英帝国殖民扩张和霸权扩张。到19世纪中后期，大英帝国已经成为世界霸主，控制着全球金融霸权。伦敦已经成为全球金融中心，而英格兰银行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金融机构，站在全球货币金融体系的顶端，控制着全球资本的流动。

大英帝国和英格兰银行的至高无上吸引了其他国家效仿。当时全世界都在学习英国的制度，英格兰银行无疑是模仿的重点。

19世纪，迎来了第一波央行热潮。全世界设立了20多家央行，基本都是英格兰银行的翻版。同时，这些国家也直接复制了英国的金本位制。(详细阅读:《黄金货币帝国:金本位帝国的裂缝》)

围绕英格兰银行形成的一套中央银行体系已成为现代中央银行理论和商业实践的样本，是中央银行体系的鼻祖。结果英格兰银行获得了“央行之母”的称号！

在1928年的货币和钞票法案之后，1946年，英国议会通过了1946年的英格兰银行法案，将英格兰银行国有化。该银行的行长和董事由政府任命，并赋予英格兰银行更大的权力。此后，英格兰银行正式成为政府机构——英格兰银行，这是对其中央银行地位的最终确认。

参考材料

《英国金融组织的变迁》，马金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8月

《英美央行史》，伍德、陈译，，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11年1月

从私人股份银行到中央银行——纪念英国银行成立300周年，王艳，上海财经，1995年第10期

从山西票号看传统金融的现代化转型——基于英国银行发展路径的比较视角，阎，金融研究，2014年8月

交易成本、制度创新与商业银行的演变——英国银行成立的经济史分析，许文彬，《经济评论》，1999年第5期

我们的历史，bankofengland.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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