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州日报地图

他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盘腿而坐,会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四五十人的夜总会,吃着“摇头丸”,载歌载舞,人群簇拥着他,齐声高喊“三兄弟三兄弟”。当时他二十出头,背着“小哥哥”,每天都在寻找新的“刺激”。

他吸毒卖药,摔断腿;被送进监狱劳动教养服刑,多次戒毒不低于20次的;我女儿五个月大的时候从来没有抱过她一天。

海南人周又小又瘦,颧骨突出,脸颊凹陷,眉毛苍白,眼睛锐利。还有人说他是“黑社会大哥”,他说为了生计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现在,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运动衫,夹克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下面。他身边的“兄弟”都老了,有的坐牢,有的中枪,有的被杀,很少玩得开心。

他站在各处的讲台上,重复这些过去的事件,作为反面教材。

去年,周被广东省志愿者协会评为“十佳志愿者”。别人最称赞的一句话是:“他完全变了。”。

14岁时,周还在小学四年级。他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不敢回家,整天和街头混混在一起。

15岁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被打了。他带了七八个“兄弟”,敲碎了他的脾脏。警察找不到他。他的父亲询问了他的下落,并带着警察在出租房间里抓住了他。被判五年,关在广东省未成年人管理办公室。

刚出狱,他还试图走“正道”,在姐姐开的发廊里洗头。他劝身边的兄弟不要再打了。但他们都说:“你现在这么说,以后肯定比我们还凶。”

半年后的一天,三个朋友被打得鼻青脸肿,跑去找他。其中一个从小学就跟着他的同学。他讲“忠”,叫了20多个兄弟为他出气。

凭着“威望”,他成了“黑帮”的核心人物。他身边的兄弟都给他起了个外号,“龙昆三”,“龙昆”是地名,他是家里第三个。

“龙昆三”被赌场老板选中观看比赛。他整天穿着黄色铆钉套装,擦得锃亮的皮鞋,留着梳到后脑勺的摩丝长发,进进出出的都是舞厅、赌场、酒店。

赌场发生骚乱,要求他“维持秩序”。20出头的他砍倒砍刀砍断腿筋,朋友被对方射杀。

整天打架杀人。

他不享受“拼命要钱”、“为了生存”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重要。

他心狠手辣,别人挡他的路,他永远不会手软。有一次,他在舞厅玩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瘾君子”踢了一脚。他觉得自己的脸丢了,出去叫了几十个人,把他们打了一顿。

很快,周就成了大家议论的“场”,一群弟弟围在他身边,个个都是相称的“朋友”。

对于所谓的面子和“忠诚”,“看自己的人生一文不值。”21岁时,他在深圳街头扮演杀手,帮朋友讨债。当时他觉得自己就像电影《少年危险》里那样。

1989年秋,他第一次接触毒品,毒品失控。“少年危险犯”分为“沉迷少年”和“殴打少年”两组:一组打架,另一组吸毒。他身边的五十个人几乎都吸毒,十几岁的时候到处和他打架。

后来他涉足毒品生意,追求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绝对公平”。他过去砍了很多人,被很多人追。

25岁时,警察逮捕了他。他直接从四楼跳下,逃脱了逮捕。但是他的左膝缝了70多针,半年都不能弯曲。在《The Paper》记者面前,他撩起裤腿,露出膝盖上一条长长的伤疤,像一条蜈蚣横在他的膝关节上。

他摔断了腿,所以再也不敢贩毒了。

但是上瘾就像与恶魔同行。发作时,他蜷缩在床上,身体忽冷忽热,整夜迷迷糊糊,头总是疼。他通过讨债、抢劫等方式收集毒资,吸了又戒,戒了又吸。

吸毒二十多年,去过强制戒毒中心七次,去过医院至少九次,重复戒毒二十次。

2009年父亲去世,他在戒毒中心戒毒,被毒瘾折磨致死。有一次他从戒毒所回家,并没有完全戒掉毒瘾。即使吃了药,他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妈妈切好西瓜,拿给他。他心烦意乱,扔了出去,而他妈妈则抹眼泪。

“如果可以重来,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人生有没有如果?”他问。

周今年49岁,40多岁才结婚。以前他总说自己很忙,连结婚的时间都没有。至于他在忙什么,他不知道。

三个女人打掉了他九次。在监狱服刑期间,他的家人为他选择了结婚的日子。出狱两个月后,他嫁给了林炎。

当时,周在赌场看比赛,在赌场“跑单”。几个朋友一起喝茶聊天,然后就在一起了。

他妻子比他小11岁。19岁那年,他跟着他,打掉了他三次。之后五年都没有怀孕。林炎的父母都是淳朴的农民,他们的忠告是,那些被认定的人将跟随一生。

林炎看起来又小又帅。她知道周在外面打架、吸毒,她整天为此担心。“孩子一出生,如果被抓住枪毙,孩子就没有爸爸了。”

她每天等外面的男人回家,但是男人一个月最多回家四天,一天只呆三四个小时,换衣服走人。那个女人没有动桌子上的一口食物。

他白天和晚上几乎没有时间回家。酒店离家200米。晚上玩累了就直接和别的女人住酒店。

林炎认为她无法改变这个男人。她跑到新加坡三个月,最后回到海南。

生完孩子后几个月,周很少回家。整栋楼里只有两个人,林炎和孩子。黑夜深不见底。孩子一哭,她就变得暴躁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她要离婚。当时,的姐姐周多次劝她归还“完整的丈夫”。姐姐信佛,坚持带他去广州某基金会学习传统文化。

孩子七个月的时候,周去广州做志愿者,抱着孩子陪他去做志愿者。当被问到为什么要一直跟着那个男人时,她盯着地板,沉默了一会儿。

周说,孩子的哭声和妻子的吼声让他陷入了自我反省:周在她出生后的五个月里没有抱过她,没有给她洗过奶粉,也没有给她洗过尿布。

那一次,他站在自己家门前,站了几分钟。清醒过来之后,我想了很多关于女儿以后怎么成长的问题。用他的话说,画面把他吵醒了。

女儿八个月大时,周带着母亲和妻子到基金会学习。课程结束后,他决定留在那里做志愿者。

以前我每次抱起女儿,她都会哭着挣脱他的怀抱,就像陌生人一样。现在,他陪着女儿睡觉,给她讲睡前故事,唱睡前歌曲。

那天晚上,她女儿发烧39度。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孩子擦洗,把脸贴在女儿的脸上,学着孩子的语气和她交流,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第二天早上,这对夫妇就带女儿去医院的问题发生了分歧。妻子主张带孩子去医院,周反对打针吃药。他坚持先用“局部法”,退烧后再去医院。最后,他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一些生姜,按照“土办法”在女儿的胳膊上摩擦。

他经常抱着女儿唱一首歌:“我要找到我的父亲,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要找到我的父亲。找不到我的好父亲。如果你想见他,告诉他回家。

这首歌也是唱给自己听的。

龙昆三离开了家乡海南,成了“后学”。

“周先生是做了很多年的资深志愿者,比我们资历老。”志愿在周面前说。

“哪里,我是个没事干的人。”周的声音很大,看起来很有礼貌。

2012年开始在东莞和深圳做义工,母亲来自海南。全家挤在出租屋里,来回搬了三次。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基金会的小院子里度过的,厨房和宿舍都在2.1。

基金会开学的时候,周早上五点半就去厨房,准备当天的食材,做饭上菜,做了一天的厨师。他的妻子和他在食堂帮忙做饭、配菜、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孩子、做财务和采购。

一些生活迷茫的年轻人找他聊天。广东湿热,院子里蚊子多。他们趴在他的胳膊上吸血。他和他的来访者站在基金会大院空的地上说话,有时还用手打蚊子。

“我从未见过另一个人像他一样变化如此之大。”刘俊峰说。

基础有“传统文化教师班”,上了这个班才能分享资质。周一直不敢报名。原因是“教师班”有个条件,必须写自传。一开始他没有勇气写下“不光彩的过去”,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写的。

“他最有资格。”刘俊峰说。

周握着笔,欲言又止,写下几个字。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直接跳过去。问其他志愿者缺失的单词怎么写。前后两天,他用一千多字完成了自传。

他遇到的每个人都与“老师”相称,每个人也都叫他“老师”。

周和女儿都在基金会的教室里。本报记者鲁元涂

有一年,他去了东莞和深圳的寺庙,在宜光志愿与和尚师父交谈。在东华寺,他有自己的法号“证明”,接触到传统文化和儒家思想。

周文化水平低,记不清多少事,但他把“为人子,以孝为结局;父亲,别再想“善良”了。

在东莞的时候,他牵着妈妈的手一起看电视,洗脚,修指甲。刚开始他妈妈觉得不舒服,过了几次他才习惯儿子的变化。他拉着妈妈的手一起走。他妈妈几十年前一直在说事情。他听着,笑着,假装他总是第一次听。

2014年,周得知母亲感冒、咳嗽甚至尿失禁时,他很紧张。从那以后,他连续两年吃素。直到妈妈好起来。

其他家庭成员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哥哥不再对他吼了,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嚣张了。当他年轻的时候,他钦佩他的哥哥,梦想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以道德行动”但最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现在每次半夜回海南,哥哥都想开车去接他。他不同意,叫了辆出租车。

在广州做志愿者半年后,春节回到海南,老兄弟们又上门了。很多人觉得他变傻了,劝他回去赚大钱,不然会被社会淘汰。

周觉得他现在不能影响兄弟俩,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他想亲自教那些朋友读书。他觉得他们还在做梦,“没醒”。

有几个兄弟好几年没见面了,只知道哪些人去世了,哪些人半年一次电话抓。

2006年,他遇到了一起从少年犯管教所出来的兄弟。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在吸毒,有些人在澳门放高利贷。“很辛苦,不开心。”

说起往事,他有些不安。他有时会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走下去,为什么几十年的积累,他能改变这种习惯。

很多过去的事,他已经开始忘记,偶尔想起一些片段,像看别人的电影。他认为电影是经过加工的艺术,他过的是真实的生活。

监狱系统的警察找到基金会秘书长张华,计划派人去监狱向囚犯们介绍传统文化。但是从书中读到的内容并没有打动警官。张华给正在厨房做饭的周打电话,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对方。警官说:“这就好!”

他和基金会的108人一起去了番禺监狱。监狱的铁门层层叠叠,关押着四五千犯人。他和犯人一对一聊天,讲自己和女儿的故事。

他觉得自己读书少,说不出实话,只会说自己的事情。通常他都是从自己染上毒品并与之斗争的经历开始,以劝人读四书五经,多读书为结尾。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分享了四次,一次在学校,三次在监狱戒毒中心。

平时他很少谈这个,身边认识的志愿者也比较多。他不时被质问,有人请他在社区、单位、企业传教。然而,他觉得自己的经历只在那些去过戒毒中心和监狱的人身上产生了共鸣。

尽管他试图摆脱过去,但过去还是伴随着他。

有一次他入住深圳福田区一家酒店,在前台登记了身份证。晚上警察来了,然后带他去福田派出所拍照,扫描指纹。

每次坐车查身份证,查系统里的犯罪记录,他都会被警察带走询问。起初,他感到紧张、尴尬和尴尬。直到2014年的某一天,他从东山寺志愿回来后回到罗湖汽车站,穿着唐装,提着一个布袋。上了车就被拦了下来,让带他去派出所尿检。考试成绩出来后,证明了他的清白。相反,周向对方鞠了一躬,说:“很抱歉打扰你。”查警官愣住了,反而过去安慰他。“因为我对别人恭敬有礼,换来别人对我的尊重,所以我没有被歧视。"

现在,他尽量不呆在酒店里。通过安检时,他会直接告诉自己有犯罪记录,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恍惚了二十多年,他开始觉得人要有“正念”,多为别人做事,如何静下心来,多一些宽容。他带着两个弟弟去基金会学国学,做志愿者。一个是他家的晚辈;一个是他朋友的孩子。

一个朋友的孩子因为卖“k粉”被抓进了监狱。外出后,曾与周合作过毒品生意,后来跟随他到广州做志愿者。过了几个月,他回家了,成了外卖哥。

2014年4月,周启建刚从劳教所出来,被周带到基金会做志愿者。

28岁的周启建选择留下来做志愿者。他看到了周对的改变。“我很少看到人们回头。都去黑。像他能坐下来打坐,能练心,能回头,没几个人能做到。”

现在有空,周就会打太极,静坐,打坐,学习弟子的规矩。他的枕头上有一摞冥想书。当他遇到一个他不认识的单词时,他就在字典里查找。三年前,他读了一本关于修行的书后,亲自去寺庙找师父,和他一起冥想。

他的枕头上有两个小录音机,记录着师父传授的佛法和心经。当他不读书时,他打开录音机,反复播放。几年来,他一直在与他眼中的“恶”作斗争。当然,他也有新的烦恼,比如人生的方向。但他突然想到,不要给自己设框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去年,广东省志愿者协会评选出十大志愿者,基金会通报周入选。后来他给银行卡发了2000块钱的奖金,但一直没去看。

当他颁奖时,他在露天广场站了几个小时。他认为他以前绝不会这样做。

1.《"黑老大"的救赎:曾戒毒二十次 现在"十佳志愿》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黑老大"的救赎:曾戒毒二十次 现在"十佳志愿》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shehui/172798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