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无从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江上泛扁舟,妾愿随君往。

——《金枝欲孽》

清朝的妃子,戏多。

多到什么程度?随便一个人的身上都是故事。

清朝的妃子,级多。

多到什么水平?从答应、常在、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到皇后,总共八个等级,越往上人越少。

这种“多”,挤在一个资源固定的市场里,注定会引发竞争。

弱肉强食,惨烈异常。

这个资源就是皇帝。

唯有获得他的宠爱与尊重,妃子们才能生存。

前者难,后者更难。

因此,“宫斗”成为了妃子们的主要事业,考验着她们的智慧、情商和原始资本。

这种语境自然是影视作品巨大的素材库,衍生的“宫斗戏”曾风靡多时。

2004年,TVB的《金枝欲孽》横空出世,该剧以清嘉庆十五年的后宫为背景,四个妃嫔和皇后为争宠而勾心斗角的故事。

这部作品开启了此类剧集的创作热潮,堪称“宫斗鼻祖”。

其人设、故事线和情感关系不断被后来者模仿,不过格局和高度至今无人超越。

过程里,所有人物各为己虑,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很多人的手上沾有鲜血,却仍叫人怜惜。结局点,全部角色未尽本意,带着遗憾,或死去,或离开、或孤独。

该剧没有“大女主”,四个女主角的戏份平均,结局凄凄惨惨;两个男主角各有魅力,并非“工具人”;皇帝是配角背景板,镜头很少,出场的妃嫔里,好像只有皇后爱他。

值得一提的是,《金枝欲孽》全剧仅有30集,节奏短平快,分分钟高能,随便一句台词,一个镜头,深意悠远。

就此,在本期 「理中客·经典剧集」专栏中, 烹小鲜(pengxx01)将从人物的角度,对《金枝欲孽》进行解读,拆析“宫斗鼻祖”的创作门道。

《金枝欲孽》的主角有六位,分别是如妃(邓萃雯饰)、玉莹(黎姿饰)、尔淳(佘诗曼饰)、安茜(张可颐饰),孔武(陈豪饰)、孙白杨(林保怡饰)。

四女两男共有两条感情线,如妃和安茜钟情于孔武,尔淳单恋孙白杨,后者与玉莹彼此相爱。

其中四个人物在首集中登场,仅仅通过几个桥段,他们的性格、身份,以及当时的社会背景即得一一显露,信息量是当下单集内容的数倍。

这里面,如妃和孔武是一对反差极大的对比,一个是身居深宫高位的女人,代表着皇权盛宠与荣华富贵,一个是身处社会底层的男人,代表着民间寒冷与生存不易。

然而,深宫内外,各有各的苦。

如妃

剧集开场,深夜时分,紫禁城内,如妃端坐于众人簇拥中,用一条白绫,赐死太监打扮的陈妃。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宠妃的姿态与狠辣的性格震慑了宫中众人,也震慑了荧屏外的观众。

陈妃带恨离世的场面过于惊悚,宫内人心惶惶,随即引发了闹鬼传闻,如妃也在睡梦中惊醒,为了安稳入睡,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如妃没有畏缩,而是在夜晚直冲陈妃寝宫,望着她上吊的房梁,放出狠话:

“做人的时候也斗不过我,难道变成鬼就有这个本事?你要是有本领就只管出来吓人,本宫就是要你看看在紫禁城内,到底人们是较害怕你,还是害怕我钮祜禄如玥!。”

这段话拍案叫绝,让人感慨如妃的魄力与底气。同时也为人物的情节发展做了铺垫。一方面,如妃和皇后继续高段位PK,另一方面,面对着丧女之痛与孔武的关爱,如妃显出了心底单纯可爱的一面。

后续的剧情中,编剧借太医孙清华之口,表达了如妃为何而变:初入宫的如妃未曾不是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她是自腹中孩儿被皇后和我害死之后,才变成如今模样。

如妃的转变,印证一点,深宫的你死我活,不见光,不见血,只见人命。眼前明明是你的仇人,却不能表达仇恨与愤怒,要虚与委蛇,见之微笑、请安、行礼,道一声“吉祥”。

孔武

如妃爱上孔武,合情合理。

昔日宠妃落寞,当红侍卫炙热。

一个在冷宫里抄经,奈何写到“母”字,总是泪染墨迹;

一个在行走于御前,奈何见到昔日心爱之人,只能躬身行礼。

表层面看,是两个失意的人,因为怜惜与依赖,渐生情愫。

深层次看,是两个人的命定缘分。

孔武因为一条手帕爱上安茜,但其实手帕真正的主人是如妃,可惜直到大结局,孔武也不知道。

初登场的孔武仅是一介平民,他硬是靠着自己的野心与努力,一步步成为御前侍卫。

这在故事开篇即可窥探一二,其做事有目标,有原则,有魄力,有智慧,懂得轻重缓急,知道敌我目的。

首集里,紫禁城外的荒郊,孔武和兄弟陈爽架着马车现身,两个人负责运送上京的贡品,加鞭赶路,唯恐箱内的香芒损坏。

谁料,途中遇上被天理教困住的秀女。孔武为求不耽误正事,原想见死不救,陈爽却动了恻隐之心。就在一片混乱里,孔武发现秀女玉莹相貌出众,家世显赫,可在日后助其事业。遂选择关键时刻,扔掉贡品,保护秀女。

甩掉了天理教,兄弟俩和秀女暂时安定,陈爽询问孔武,天理教都是什么人。这时候孔武的回答,寥寥几句,道出了自己的身世与底层人民的挣扎。

在他的口中,天理教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而是和他们一样,丧失家园的苦难者。

“(他们)和我们一样,你想想,为何这么容易把他们打发掉,那些只不过是水果,也不是金银,他们要的是两顿饱饭。”

两顿饱饭,就能换一车人的性命。对比深宫的高位厚禄,天差地别。

紫禁城和荒郊外,代表着社会阶级的两极。

如果说一个人从荒郊走到城里,尚且可靠努力、相貌与背景,那么进了城之后,又该如何走到权力中心呢?

原本在权力中心的人又该如何撼守位置呢?

关于这两个问题,《金枝欲孽》给出了一份“指导案例”,剧集本身就是一部职场厚黑学。

老人要扶新势力,新人要会站队。

最高领导要平衡各方势力,中层要御上放下明哲保身,底层要抓住各种机会上行。

“资源”皇帝只有一个,每个妃嫔若想多多得利,必须用智慧和心机全力拼抢。

这些人里,尔淳和皇后是个中好手。前者是优秀新人,后者是大领导。

尔淳

尔淳是汉人孤女,被御药房的太监徐万田收作“义女”,自小认真培养,以便将来送进宫,在皇上身边吹“枕边风”,保全徐万田一条性命。

因此在实际上,所谓的“义女”只是“棋子”。

毫无疑问,尔淳是一颗攻击力极强的棋子。

进宫路途上,她知道样貌出众的玉莹将是自己的主要对手,即将计就计,与之交好,待到时机成熟时,除之。

可是这绝非易事,玉莹家世显赫,灿若玫瑰,且在宫中出手阔绰。尔淳明白,想要削其能量,必须有帮手。

关于这点,尔淳自带BUFF,一是有徐公公做靠山,二是有“联盟军团”,也就是同为“棋子”的淑宁和沅淇。

几个人里应外合,自然易寻得机会。

在首次面见皇后和如妃的场合里,各小主知道,不能和如妃撞衣,否则还没等见到皇上,就可能GG。至于如妃衣服的颜色,可通过购买信息源获得。

那么尔淳的目标就清晰了:让玉莹穿上和如妃同颜色的衣服。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尔淳设计了三个步骤的计划。第一步,利用其他人对玉莹的排挤,偷梁换柱,给到玉莹错误的信息;第二步,巧用热水制造事故,让玉莹穿自己的衣服前去,当然,这件衣服必然和如妃同色。

一切按照尔淳的计划走,玉莹也确实如其所愿。但是,过程里有一个不可控的元素——如妃的想法随时可变。没人能想到,她会在临出门的时间里,换上和皇后同颜色的衣服,以示众人:只有自己可以和皇后平起平坐。

就此,尔淳的初步计划落空,不过她还有机会。

在听戏的环节中,尔淳利用玉莹怀疑自己以及想要“上位”的心理,请君入瓮,令其落入如妃为自己准备的圈套。

而后,凭借着自身的秀丽姿色与温柔气质,尔淳在御花园引得皇帝注意,并献上了爱情里的经典套路。

“对付男人,百依百顺为下策,若即若离为中策,求之不得为上策。”

尔淳拒绝了皇帝索要荷包的请求,成功引得皇帝注意,而男人的眼光势必会带来女人的嫉妒与拉拢。

面对着皇后和如妃的“招安”旗帜与试探,尔淳用有心上人的方式告诉如妃:你我没有利益冲突,消除了如妃的敌意。

随后在如妃“蛊术”的试探里,随意应变,惊险过关,成功取得如妃信任。

再然后在如妃有谣言的时候,传播不利信息,落井下石,与皇后暗中合力,扳倒如妃,自己晋升贵人。

皇后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作为《金枝欲孽》的最大BOSS,皇后最开始以“善人”的姿态出现,宅心仁厚,温婉和善,看似处处受如妃的气。实际暗中行事,狠辣和心机远在一众妃嫔之上。

笔者试图单独摘取她的视角,复盘皇后的后宫“平衡之道”。

新晋秀女入宫,谁的实力如何,谁的性格如何,谁的关系如何,皇后自然知晓。她知道玉莹误闯陈妃禁地,但是如妃并未怪罪玉莹,明白玉莹有些实力,但是段位不高,可作牵制之力。

此后,皇后故意诱导如妃扶持玉莹,再想利用玉莹的莽撞,引来事端,进而怪罪如妃。只是玉莹还未等生事,已被尔淳斗下。

而基于尔淳上位,加之年轻一辈无更多新人争气,皇后开始盘算玉莹复出,但是仅靠玉莹一人难以抗衡有徐万田支持的尔淳。

这个时候,宫女安茜走入了皇后的眼里,这位宫中最聪明的宫女,曾经被如妃安排与太监对食,假使如妃复宠,也可作长线牵制。

可是安茜身有牵挂,想念奶奶,心不在宫中。对此,皇后直接杀掉了安茜的奶奶,让他带着仇恨的力量入场,与玉莹联手,制约尔淳。

这样一番操作,如妃倒台,新人相互牵制,皇后可以稳坐六公之首。不过凡事不由人算,各个妃嫔也不会安心受制于他人。

随着如妃复宠,安茜由奴转主,尔淳怀有龙翼,玉莹借种争位,皇后还要继续笑里藏刀,伺机而动,暗下杀手。

观察后来作品的故事和制作,《金枝欲孽》的影响非常深远,首先是人设和故事维度,皇后最腹黑,宠妃最跋扈,太医有猫腻,卫士是蓝颜,新人貌美有心机,似乎成了固定模板。其次是服化道,淡妆的“小清新”取代了浓妆艳抹的造型,成为了主流,第三是对女性题材的启迪,剧集刻画的女人群像,表达了女性旺盛的生命力。但是遗憾的是,受制于时代禁锢,她们都有各自的遗憾,反而成就了一份“缺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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