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们产房接收了奇怪的患者。一个40多岁的男人,背着竹篮腿有点残废,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起来很憨厚,走进房间,向大家鞠躬。

接诊的李医生不解的问:“这里是产科病房,你是孕妇的家属?”

在我们大家诧异的目光中,这位40多岁的男子放下了竹背篓,从里面抱出了一个身高不到1米的袖珍女来,看年纪也有30多岁了,她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李医生惊呆了:“是你?”

那位袖珍女也就是患有侏儒症的孕妇点点头。

一般来说,患这种发育迟缓的侏儒症的人,很容易出现卵巢发育异常,导致不孕不育。像这位袖珍孕妇能怀孕,真的太少见了。

经过询问,得知这位孕妇名叫小水,小水说,她结婚2年因为身体原因,根本没有想到能怀孕、能生孩子,所以,小水甚至在怀孕4个月之前从未做过检查。

后来,小水在镇卫生院检查,尽管她小小的身体只有87厘米高,但是她的肚子里,医生竟然发现,她怀孕了。

听完小水的话,我们都感到匪夷所思,李医生说:“先检查一下吧,全套检查。”

趁着小水夫妻检查的时候,李医生神情凝重的说:“这种情况下,孕妇怀孕,太危险了。“

果然,检查结果出来,发现,由于小水肚子太小,胎儿已经发生窘迫情况,胎心也不好。

李医生说:“我建议终止妊娠,小水的情况太特殊了。高龄,危险性妊娠,而且,随着胎儿月份的增加,诸如高血压,子痫等并发症都会出现,这些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小水的命。再者说,从遗传学上讲,侏儒患者最好不要怀孕,因为遗传因素会影响下一代,如果两个人都是侏儒,后代有80%的几率跟父母一样,会是侏儒。父母中只有一人是侏儒,几率要小一些,但依然不能完全避免有遗传的可能。所以,还是终止妊娠吧。”

听完了李医生的话,小水和她的丈夫都愣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小水的丈夫低声说:“还是听医生吧,要不,以后太危险了。”

见小水也点了头,李医生开出了单子:“明天下午,3号手术室,我给你们做。“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中午,小水的丈夫一个人来了,找到了李医生说:“对不起,李医生,昨天我想了一夜,还是想再看一看,准备博一搏。我太想要一个孩子传宗接代了。”

李医生有点生气了:“你不明白吗,你搏什么,你是在拿你老婆的命在搏!”

见小水的丈夫低下头,不说话,李医生和缓了一下语气说:“你和小水再来一趟,我好好和你们说说。”

谁知道,第二天,小水和她丈夫没有来。我猜测说:“肯定是到别的医院检查去了。”

又过了二个多月,晚上6点多钟,我和李医生值夜班,电话忽然响了,是小水的丈夫打来的,声音很急。找李医生。电话里说,小水出事了。小水个子矮,肚子一大,走路根本看不到地面,常会摔跤。前天,怀孕已33周的小水摔了一跤。这一跤摔下去,小水开始喊肚子痛,之后就昏昏欲睡得不想醒。

“人呢?”李医生问。

“我们在往医院赶呢。”

李医生顾不上埋怨他,马上说:“好,快,这是重度子痫的症状,得马上剖腹产。”

等到小水被抱进产房,神智已经不清了,我们赶快建立了生命通路,输氧,输液,各种监护。

产床上,87厘米高的小水,躺在上面,蜷曲着身体,完全像一个婴儿,我们想给她测血压,可是,根本找不到可以测她血压的血压计,最后还是在儿科才借到了仪器。

最后,李医生主刀,紧急实施了剖腹产手术,小水才生下一个男婴,体长38厘米,体重3斤8两,因为早产和重度窒息,不得已,转儿科重症监护了。

小水本人,也由于重度子痫和贫血在病房进行治疗。

等到小水和新生儿都被转运到病房,没什么生命危险了,我和李医生才回到了值班室。

我小心翼翼的问:“孩子会有问题吗,李医生?”

李医生说:“现在不好说,希望好运吧。”

我说:“刚才小水的丈夫准备输血呢,他们想减轻一下费用。”

医院规定,义务献血,亲属可以免费使用相等量的血。

叹了口气,李医生说:“是呀,这回花费可少不了。我跟科里说一下,尽量减免一下她的费用吧。”

等到下班回家,路过病房,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在病床上补水、输液的小水,她丈夫倚在床边,默默的发呆,在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儿科重症监护室里,他们的小宝宝,也在挣扎着求生。一切都未知,一切又都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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