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父母迫不及待地办理了离婚手续。我以为他们终于脱离苦海了,我也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没想到,他们离婚后,我却被迫成为“传话筒”,终日不得安宁……父母离婚后把我当“传话筒”
星期天,我还赖在被窝里睡懒觉,我妈打来电话,语气既慌张又焦急:“姑娘,你爸咋样?伤着没?发微信你也不回,不是在忙活买票回家吧?”
原来,我爸单位秋游,载满员工的大客翻下山崖,人员有死有伤,坏消息正满城飞。
“你咋不直接给他打电话呀?”我急了。一年前我刚考上大学爸妈就离婚了,一年来他们各自安好,寒暑假都故作无意地从我嘴里扒出对方的消息。可是眼下生死攸关的,还矜持个什么劲儿?
“打了呀!”我妈话里带着气,“打了好几遍打不通,估计他早把我拉黑了!"
我一拨电话就通了,我爸诧异道:“网上都有消息了吗?我感冒了请假没去,老天保佑躲过一劫,这会儿往医院赶呢。"
我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回了胸腔:“我妈急坏了,说你电话老打不通。你赶紧打回去让她放心。”
“我用得着她关心?闲吃萝卜淡操心!"我爸很不屑。
但是我妈收到了他的微信:我没事儿,谢谢惦念!
我妈回的是:谁稀罕惦念你,我是怕姑娘摊上闹心事儿!
他俩就这样,好话不会好说,好说不能好应。我就是在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得纷飞战火中长大的。我懂事儿后发现他们吵架的缘由非常可笑,菜咸了淡了,屋子脏了乱了,做事快了你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甚至正云淡风轻地聊着天呢也会突然惊雷滚滚地吵起来,互相埋怨数落不吵得鸡飞狗跳不罢休。我曾无数次在他们脸红脖子粗的时刻愤愤然发出灵魂质问:“你们累不累呀?”他们似乎乐此不疲,消停没几天又再起烽烟,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我高考刚结束,他们就很平静地通知我离婚手续都办完了,还说以前都是为了我凑合着过呢.我长大独立了,他们不想再凑合了。
刚要展翅高飞身后的老巢就轰然破碎,我当然万分难过,但转念一想与其这样绑在一起互相折磨,真不如好聚好散。
可是我发现,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他俩各自很不习惯。
用计策劝父母复婚
早在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寒假,我就发现了我妈的异常:她以前头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现在夜夜失眠,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我问她咋了,她说更年期闹的。才42岁就“更年期”了,我才不信。
有一天下午她提前下班,一头钻进厨房说要给我做大餐,闷头鼓捣半天端上桌四个菜,摆了三双碗筷。我问:“还有谁来呀?”
她慌忙撤走,尴尬道:“哎呀,我忘了......”
我把每样饭菜都拨出来一些,放进保温饭盒,准备给我爸送去。我妈并不阻止。
我爸接过饭盒时说:“谢谢闺女,你回来了真好,老爸有口福了。"
我说:“这都是我妈做好催我给你送来的,她要你好好吃饭,身体要紧别瞎对付。”我爸怔了一下,讪讪道“你以为她不对付呀?一个人吃饭哪儿有心思搞麻烦的?这是你回来了她才好好做。"
我惊奇地说:“你咋知道?我妈跟你说的?”
“还用说,不说也能猜到......”20年的婚姻,他俩彼此了解到骨头里。
“其实你们心里还彼此惦记呢,复婚算了。”我说。
我爸无奈道“你妈哪儿都好,就嘴不好。”“你别光看她刀子嘴呀,不是还有豆腐心嘛!”我继续游说。
他不言语了,肯定在孤独中牛羊反刍般回味过我妈的各种好。我又说:“你不也是嘴不好?但凡让着点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我爸轻轻“嗯”了一声,实话实说:“我也后悔呢,跟她一般见识干吗?"
我暗喜,知道反思就有门了。
我动手给我爸收拾屋子。他现在住的是我们以前住的旧房子,到处乱糟糟。忙活半天才变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我拍照片发给我妈:看,我爸家多干净!
知夫莫若妻,我妈猜测他有新人了:“没人帮收拾的话,早成猪窝了。”
我将错就错说:“还真有可能啊!我爸又高又帅又事业有成,好几个单身阿姨追他呢,也就你嫌弃他!”
我妈闻言大怒:“别回来了,跟着你亲爹后妈过吧!”
我赶紧跑回去哄我妈,跟她说我爸虽然不乏追求者,但是觉得谁都不如她好,压根没打算另娶。现如今他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一天天失魂落魄的没有精气神,还烟不离手酒不离口,屋子真的像猪窝,都是我给收拾的。
我妈气道:“活该,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谁叫他一天天跟我针尖对麦芒?”
“你要不像针尖,我爸能像麦芒?过不下去了人家还不是把好房子让给你存款也都让给了你?”
我妈开启沉思模式,不言语了。转天,我听见她不知跟哪个阿姨语音聊天:“以前整天拌嘴,觉得离开他一个人能随心所欲。真离了,耳根子清净了,却比以前还心烦意乱......”
从争吵不断到和谐默契
我使出浑身解数在我爸和我妈中间周旋,他们在与我的交流中把对方的情况掌握得底儿掉,也不时流露关切之情,但那关切都是通过“你跟你妈说”和“你跟你爸说”来表达,他俩之间从不说话。
我墙都不扶,就服这俩人的默契。从前你倔我就倔,现在是你绷我也绷,谁也不愿率先“缴械”我上大学后第二个寒假,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小城也有几个感染者。放假在家的我报名当志愿者,吃住在医院里帮忙查对核酸检测标本。我爸作为领导干部进了疫情防控指挥部,也忙得夜以继日。
我妈住的小区被定为中风险,她居家隔离,哪儿也去不了。孤独寂寞比以往放大了无数倍,手机、电视里又都是危机四伏的消息,我妈日夜担忧我们爷俩的安危。我忙得不能及时帮她打探我爸的消息,她终于在已经沉寂了一年半的三人家庭群里问我爸:“饭店都关了,外卖都没了,你能按时吃上饭吗?"
我爸说有临时食堂供饭。又投桃报李地问:“你那菜啥的还有吗?我让社区值守卡口的给你送点去?"
“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吧。别太拼了,吃饱睡好再工作,不然抵抗力下降也怪危险的。"
此后我妈就跟个闹钟似的,早中晚必定要求我俩在群里上传吃饭照片,有一次还敏锐地发现我爸拍的饭菜跟3天前的一丝不差,便嗔怪:“别骗我啊,吃不上饭我让人给你送去,我一闺蜜开饭店的,现在是送餐志愿者。"
我爸也要求我妈餐餐晒饭晒菜,还忙里偷闲地监督她:“你也需要提高抵抗力,千万别应付着来。”
我先是发感动到流泪的表情凑热闹,后来忽然想起了一首男女相思互相勉励,好好吃饭的古诗.就赶紧写上去: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俩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搭理我,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中风险状态被解除,我妈能两天出一次小区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在群里慌里慌张地喊我:“快去急诊室看看晕倒的是不是你爸!我打他电话也不接,肯定是他!”
原来她刷抖音看见本城一位领导在防控前线督察时晕倒了,众人七手八脚抬起的人面目看不清,但身形很像我爸。偏巧那天我爸跟她私聊说要下去走走,走时还忘了带手机。我那天忙得昏天暗地,也没察觉手机没电了。等门卫打来电话告状说我妈硬闯急诊室,我去拦下她再回头看微信,只见她在群里嗓子都喊哑了,一个劲儿要求我俩“说话!”“快点回个话!”
我没再在群里掺和,明摆着用不着我,他俩都私聊了。
现在,我们家涛声依旧了。吵还是吵,“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变成了“小吵三六九,大吵不再有”,我想,他们慢慢会越来越和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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