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独伤心是小青 “冷雨幽窗不可听，挑听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

“菜园子群”今天欣闻苏州昆剧院有赠票，踊跃报名。有2月18日和2月25日两场可选，2月25日上演《火判》《题曲》《寄子》三出折子戏，毫不犹豫选择有《题曲》的那场在于知道演的是什么内容。昆剧《乔小青》是根据明末剧作家吴炳所作《疗妒羹》改编而成的，虽然和原著结局有些变化，但似乎更能彰显封建才女不堪命运的浓重悲剧色彩。 《疗妒羹》原著讲述的是出自书香门第的扬州女子乔小青，因父母早亡流落风月场中，被杭州褚大郎买作侧室并受尽褚妻苗氏的百般嫉妒凌辱后，在杨不器夫妇爱慕与救助下，最终成为了杨家之妾的故事。不过，改编后的昆剧《乔小青》呈现出来的并非原先喜剧风格的团圆结局，乔小青最终遭受凌辱郁郁而终。 《题曲》是一出很可怜的悲场戏。嫁为人妾的乔小青久遭丈夫凌虐、大妇嫉妒，抑郁不欢。夜读《牡丹亭》，一时感慨，一时伤怀，独自又笑又叹，折腾了老大一阵子。初看戏文台词并不出彩，场景亦未免枯寂无趣，一个人隐隐约约、孤孤单单的唱白，却是因为这位乔姑娘言语神情之中，东施效颦，明明将自己当作了一个不幸未曾遇到柳梦梅的杜家小姐。 同样是会诗词歌赋的绝美才女，同样是天赋深心的痴情种子，同样是芳心落落不能自吐，可是杜丽娘梦见了柳梦梅，可是杜丽娘居然生生死死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在自叹弗如的乔小青看来，大约这便是她人的幸福，却是自己的至悲与不幸。最后提笔写下著名的“冷雨幽窗不可听，挑听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的诗句，这就是《题曲》的剧情大致内容。 我其实喜欢全剧结尾的四句诗吟唱上，以前看过一段江苏省昆剧院的一位我叫不出名字老师的视频，感情一句更比一句强烈，后两句几乎全带泣声，其后的尾声更是动人心魄，表情和肢体语言的配合恰到好处，在“你可听语伤心，也向梦里酬”一句，她含泪将诗稿举向后上方，表现才女乔小青内心极度的悲苦，和向苍天无助的哀告。最后并没有什么结尾动作，而是缓缓转身离去，留给观众一个孤凄的背影。 无须言语，这一个背影已将人物的内心展现在观众的面前，又给人无尽的思考与回味空间，等到她径径的走向幕后，观众才意识到“全剧终”，于是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据说这位“乔小青”原是确有其人，也是出生在明代，不过姓冯。 “小青题曲”一事未必实有，倒是史上的她也与戏文中一般孤寂无助，只是没有戏里那改适良人的峰回好命。 自已是扬州青楼当红头牌的才情佳丽，本以为可以从良富嫁，可是注定命运多厄。她以少女之身，先是长久不能享受美满温香的和谐性爱；其后又为丈夫冷遇，大妇驱逐，独居僻处终于而成了性心理变态的一个范例，且自恋已极，疯疯癫癫，最后一病而亡，乱葬荒芜。 潘光旦先生著有《冯小青》一书，最是详尽。后人自然不能以今天的价值观念去苛求古人力达婚姻文明，尤其也不该用现代女性的眼光去指责“乔小青”、甚至“杜丽娘”之类的封建女子“不懂爱情”或者敢于“追求爱情”之比，但倘若抛开对戏文里主人公命运的同情，退后一步看去，那么将自己模拟作故事中的人物，甚至因而惋惜、伤感、沉痛、耽溺，其命更可悲! “因境造人，因心造境”，人的境遇原本就是不能也不该被复制的所谓随波逐流类型，相对“幸福的人们”未必都相同，“不幸的人们”倒真正是各有各的不幸。更何况，《牡丹亭》当中的杜丽娘真的幸福么？其实寻究起来，她游园惊梦，也有青春流逝的沉痛，她写真离魂，也有造化弄人的凄凉罢了。幸福没有标准，人生无法从头，我的中年格言依然是“活在当下，生活静好”，其实能坐在台下，赠票看一场《乔小青.题曲》也是一个伪文人心念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