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普陀 天伦乐游漫记

第二天（10月6日）晚上，儿子特地为我们安排观看张艺谋导演的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印象普陀》。这样的演出我们是第一次观看。

入场“净手”。

千百人的观众席能360度旋转，四周山林、寺院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梦如幻，恢宏壮阔。

开场袈裟、菩提、青灯、黄卷、仅只是这些物品，已经可以让人神思起伏。这寺庙气宇魏峨，庄严绚丽，袅袅而起的香火，将它笼罩成海市辰楼一般，似乎是无法达到的仙境。

我们20多年前带儿子到普陀山朝拜游览过，10多年前我又去过一次。眼前自然浮现当年的情景：前寺、后寺、佛顶山、紫竹林，千年的古木。来到海边的紫竹林，参拜观音。寺庙缭绕的烟雾迷蒙了一个声音：“祈求菩萨保佑考上理想的大学，全家平安健康！”

近傍的潮音洞，涛声宏亮。爬佛顶山一千多石级，儿子快步如飞，一会就到山顶。山顶没在云雾中，我们登楼俯瞰普陀全岛，眺望海边极远极远的天空，有一些淡淡的晚霞正在几片乌云的背后，使灰云有了一种透明的趣味，灰色的内部也仿佛早就织好了金橙色的衬里，好象一翻身就要金光万道了。有几只鸟飞来飞去，只偶尔传来几声低哑的短啾，听起来像是它们在黄昏的树梢归来有梦，为梦所惊，短短地叫了一声，翻个身，将会睡去了。

忽然听得僧人诵经声，思绪又回到剧场。“海天佛国”的神秘与生俱来，感觉寺庙、大海、山峦和人像是要融为一体。

现场诵经声一阵一阵，伴着佛香的气息徐徐而来。静静的聆听，那种给心灵和生命的颤动，不经意，却刻骨铭心。一种感动莫名而来，只有一种冲动，便是跪倒在寺庙面前，给佛祖，说那埋藏在心底好久好久的往事，不再需要掩饰、隐藏、终于可以孤独而自由地倾诉，并说那想了好久好久的心愿。

闭上眼，在这离开天堂最近的地方，一伸手，就能抚摸到天堂的门廊。这就是天堂，澄清的天空，诵经、祈祷、安静详和。

耳边传来诵经声，最能让人静心。覆盖在人世一切声音之上，犹如在人与尘世喧嚣间立起一道屏障，虽然也是吵的，却不掺杂质，天地间便只有它。心静了，就能看云、听水、观远山、赏风景。

诵经声来自寺庙，于空间上有隔世感。这样的感觉不经意阻隔了时间，让人觉得无论怎样慢，都无所谓，反正身在这里，与整个世界无关，所以思绪可以天马行空。联想到的问题，可以反复自问，若不过瘾，再把前面想过的再翻回来想。

可能在诵经中沉迷，在寺庙中迷路……再也找不到归途。得天独厚的场所，不但没有迷路，还跟着声音在天堂和地狱中穿梭，将过去和未来揉作一团，化作梦境……

走着、站着、坐着、侧着、靠着、听诵经的一刻，人处在世界之外，如同尘埃，轻轻一弹荡然无存，完成着一场属于自己的穿越，自在而欢喜……

寺庙里的鼓声响了，鼓声悠远绵长，犹如可以穿山越岭一般。它深深地渗入人心，带来一种惊醒与沉静的力量。鼓声敲了几下，我数到一半就糊涂了，只知道它先是沉重缓慢的咚嗡咚嗡咚嗡之声，接着是一段较快的节奏，嗡声失去，仅剩咚咚的急响，最后又回到了明亮轻柔的鼓声，在山中余韵袅袅。

听着这鼓声，我想起人生。但我第一次在山顶上近黄昏时听寺庙的鼓声，人单影只，险险落下泪来。人好象被甘露遍洒，初闻天籁，想到人间能有几回听这样美的音声，想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如何不为之动容呢？

这鼓声是要人岁岁年年日日时时都要惊醒？还是要人断绝一百零八种的烦恼？鼓声有它不可思议的力量，到底何者为是，我也不能明白，只知道听那鼓声有一种感觉，像是一条飘滿了落叶尘埃的山径，突然被鼓声清扫，使人有勇气有精神爬到更高的地方，去看更远的风景。

坐在观众席下，远处传来僧人的诵经声。一切沉寂之后，我看到一轮金澄夕阳慢慢沉落，然后我听到风的声音、草的声音、还有溪流过山涧的声音，甚至夕阳下山都好象一个优美的长音。

我站起来，仿佛那些声音都是从我的左手流进，右手流出，在体内穿流不息，我觉得自己是这大地的一部分，红石岩墙也是，连寺庙和僧人的诵经声都是。

我抬头看世界，天更近了，大海更广宽了，寺庙看得更清楚了，人的心也就远大了。

思绪电影似回到20多年前：不肯去观音院左旁，我们在“百步沙”、“千步沙”上行走。脚踏到沙上，软绵绵的，比踏在芳草地上更舒服。走了一阵，回头望望，看见自己的足迹连成一根长长的线，把平净如镜的沙面划破。沙地上常有各种各样的贝壳，儿子寻找拾集，带回家作纪念。台风来了，海边潮大浪高。我们推迟了几天回沪。

场内灯光不断地变幻着，山峦，树木、寺院更显出夜半的神秘。在寺庙的一偶，发出一声声凝重的磬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黄卷青灯，千古迟暮。。。。。。”耳边的诵经声，悠远悠远……与妻儿同观《印象普陀》倍感安慰、温暖。

谢谢分享！

202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