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头 【长三角两地书】嘉兴媳妇嫁到湖州：两地亲密程度可想而知

11年前的冬天，临近我的结婚摆酒日，然而连续两周都是阴沉下雨的坏天气。我对老公拓海君说，不会一直下到圣诞节吧，他连连安慰我道，不会不会。剪了短短的杨梅头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拓海君是湖州人，却长得五大三粗，不白也不嫩还胡子拉碴，经常开玩笑说自己是东北人。第一次见面，拓海君就说，历史上嘉兴与湖州曾一度二合为一，同为嘉兴地区34年；直到1983年始分建为嘉兴、湖州两个省辖市。他眨眨眼又说：“亲密程度可想而知。”

第一次跟拓海君去湖州，下车的那刻有点恍然。街道细巧蜿蜒，湖畔林罗密布，这些与嘉兴是如此相似。新旧城区的交界处，错落的老房子和鳞次栉比的高楼相互夹杂，又感受到整座城市的发展巨轮刚刚启动，隆隆向前，势不可挡。时至下午，老工房里飘出浓油赤酱的饭菜香味，那一餐，印象最深的是一碗拓海君的父母自己包的馄饨。严冬屋内的寒气和厨房间的热气氤氲在一起，慢慢飘出带着葱花的肉香，轻轻地端起来闻一下，眼镜就立刻起了雾气；自己包的馄饨皮子异常滑爽，混合了笋尖的肉馅鲜嫩无比，半碗下肚就热得要脱去羽绒衣，和嘉兴的味道也是如此相似。

第二天早上，我们会起早赶到爱山路与苕溪路交叉口，赶在周末第一波人潮到来之前点上二客生煎包子。湖州的生煎大多用老面发酵，热气腾腾撒上芝麻，不会太厚，更不会发白，轻轻一吸有鲜美汤汁顺势流出，配上焦脆的生煎底，在嘴里跳起圆舞曲，让人欲罢不能。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本地人，一边揉面做生煎，一边收钱招呼客人，大冬天忙得满面通红。闲来他也会与拓海君聊上几句，得知我们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爽朗地大笑，带有些小得意，然后送我们一碗豆浆，还跟我们说，一定要尝尝看，他家的豆浆都是早上四点钟起床现磨的。

再后来，我们越来越忙，就来得少了一些，直到带着孩子重返。

每个周末，我们会带孩子去周边的公园，骆驼桥，河边公园，衣裳街……小朋友刚刚学会走路，最喜欢的是飞鹰公园。那里的草地大而柔软，带着电动飞机在草地上跑，一不小心也会挂在高高的杉树树枝上，他仰着肉嘟嘟的脸蛋等我们拨下来，然后继续疯跑。飞鹰公园的亭台楼阁数不胜数，移步换景；公园里的小路蜿蜒曲折，甚有趣味。到了夏季，池塘的一隅荷花盛开，区别于艳丽耸立的大朵，基本上都是小而平展的睡莲，淡淡的米黄或者粉色，小朋友经过，也会被吸引，然后突然变得安静。

小朋友大一些后，我们会去银泰广场，那一带是湖州市最中心的地带。那些香喷喷的凤尾大虾，甜蜜蜜的乳酪蛋糕，丝滑沁人的冰激凌，对于孩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时，拓海君还是留着杨梅头，只是有几簇头发就像那蛋筒上的冰激凌，白得有些耀眼。

渐渐地小朋友也习惯了每个暑假在这里度过，变得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甚至与绘画课的老师打得火热，每次老师发来小朋友的习作，都会连连称赞他的聪颖和成长。在我看来，孩子保持纯良谦厚的品质，这些比聪明激进更加难能可贵。每次我与拓海君分享小朋友细腻的笔触画出的深海，鱼类，秋天的景色，夸张的京剧脸谱…… 我都会惊叹于老师的立意与用心，这些通过努力得到的丰富灵感，我确信正是这座城市赋予的。

妹妹出生的那年，全家一起去了太湖边的“月亮湾”酒店。得益于南太湖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湖州在长三角独特的地理位置，包括渔人码头、温泉SpA、游艇度假别墅、天玺别墅、郁金香主题公园等在内的“世界第九湾”，已然成为湖州市的代表性建筑。

七月某一天的傍晚，闷热的属于黄梅天的空气中偶尔递来一丝凉风。远处月亮湾酒店的天边，被夕阳晕染成浓墨重彩的玫瑰色，暮色将合未合。宽阔无垠的广场上，孩子们在嬉笑玩闹，老人们在遛弯或跳广场舞。一辆辆车慕名而来，从远处奔来疾驰而过。再远处就是南太湖，宽如大海，渺渺阔阔有船只的灯火闪烁。

我们坐在开阔的广场一角，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下第一口。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笑得好像明媚的月亮。阵阵晚风吹来，带走无数心事。

纵然生活总是给人带来疲惫，但每每这个时候，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温情瞬间，这些浸透了失败了仍要努力的场景，都会让人感到无限温柔，无穷动力。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一天的结婚摆酒日，车队缓缓驶入嘉兴市区，红色的鞭炮从杨柳湾一直蔓延进入小区，红得耀眼，蓄势待发，像一个个雀跃的灵魂。我拉开窗帘看到天气由阴雨转晴，缓缓舒了一口气。

今年七月的某一天，拓海君和我俩人驱车到了南太湖畔。当时，嘉兴和湖州市一体化发展战略合作协议刚刚签订，拓海君说，这次是真正的打破壁垒，实现市场要素高质量的流动，还会打造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样板区。目睹这11年的变化，未来可期，我并不惊讶。我俩静静坐着，从傍晚到日落。面前巨大的环形月亮建筑从白得耀眼变得柔和起来。已然成为中年人的他依然活泼开朗，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我更加确信我们之间的共鸣与默契，就像这个城市，不急不躁，不徐不疾，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