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有一首唱红大陆的台湾歌曲叫《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歌中唱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同伴……牧童的歌声在荡漾……”,这首歌其实就是我少年的真实写照。 达到当天最大量API KEY 超过次数限制这当中最令我难忘的莫过于“看闲牛”了。

农谚云:“秧是宽心草,栽下去好拉倒”。当牛倌耕完麦茬田、沤好水田、插完秧苗已然是端午前后的事了。而当牛倌漫完最后一块白茫茫待插秧苗的水田时,牛绳一撂,剩下的就是我徕放牛娃“看闲牛”的美妙时光了。

夏插一结束,正值半工半读的学校放暑假。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当队长兼牛倌的父亲便让我看起了闲牛。看闲牛,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放牛。少年的我一如黄梅戏《小放牛》中的小放牛,早上天蒙蒙亮睡眼惺忪地被母亲从被窝里被轰醒,披着启明星去到几箭远的生产队场头边的牛汪塘中,将以防蚊虫叮咬浑身沾满泥浆的水牛从泥浆里生拉硬拽地牵到河里,或用穰草把搓擦或用水舀子浇洗。总之,一定得给牛洗干净,若洗不干净的话,毒太阳一晒牛皮生疼,那样我会受到小队干部的责备的。给牛洗好汪后,接着就是牵牛吃那带露珠的青草了。听大人们说牛吃了带露珠的草,不仅养膘且耕田有洪荒之力。待牛吃了一晌草后,这才轮到我徕放牛娃回家吃早饭。早餐无非是那麦面糊糊或面疙瘩或大麦苋子粥,实在难以下咽,但别无选择,那年头能稍微填饱肚子就算过的是好日子了。

吃罢早饭后,我徕放牛娃便会乘小木船度过河去,若没船也没关系,脱得赤条条像下饺子似的“扑嗵”游过河去。及至到得场头,我背起草夹子,拿起牛草刀给牛剐中饭草去了。剐牛草,有时独自剐,有时几个放牛娃结伴去,有时也像雁翎队似的划着船摇着橹去远处剐。一个会放闲牛找牛草的放牛娃除了要掌握自己所放牛的脾性体能状况外,生产队的角角落落、沟沟坎坎、荒地隙地、田埂地头哪儿有无牛草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所放的牛吃饱养好,须知当年一头牛就是一个生产队生产力的全部指望。“砧草刀刀有,扳罾网网空”,找牛草是要用脑子的。

有的放牛娃在剐牛草时使坏,时不时用障眼法欺骗同伴。也就是将长满青草的稻田田埂两顶头的草剐去,田埂深处的草留着由自己以后慢慢剐,而且剐时先到外生产队或外大队远处去剐,意即先剐别人家领地的草。在剐牛草的过程中,放牛娃们有时也为剐草发生争吵,甚至打架斗殴等不愉快的事也时有发生。但更多的时候是通过剐牛草放牛娃们之间寻找到了种种快乐。其中,“撂窖草”就是放牛娃们的游戏之一。这种游戏至少由两个以上放牛娃来玩。比赛输赢的战利品为一小堆刚剐的牛草。撂的方式是用手抓住剐牛草的鲫鱼刀刀尖,在经历了一冬干涸的不硬不软的河泥渣塘上进行。“撂窖草”共分六个等级,分别是“登六”——刀柄朝下直立,通“吃”,“登五”——刀背朝下,刀口向上,通“吃”其余;“登四”——刀尖入土;“登三”——刀尖刀柄入土,悬定如拱桥;“登二”——刀平落仰地;“登一”——刀伏地,如出现并列第一,便要重新进行决赛,直至分出高下方才罢休。此种游戏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会撂刀的放牛娃能让牛草刀在空中翻飞并高速旋转产生较强的俯冲力,最后达到“登六”的最高级别。而不会撂的生手,搞不好会酿成刀撂自己头顶上或伤到近旁放牛娃的事故发生也未可知。邻村有个小姑娘的肩膀当年就被刀割断筋,至今残疾。有时放牛娃们也有为牛草堆头大小,质量好差而发生吵闹之事,但小孩的脸如夏日的天说变就变,才还打闹冈吵的,一会儿就又疯到一块了。

撂完了窖草去放牛。我徕放牛娃们并不像画家笔下“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倒骑牛背把笛吹那般浪漫。但头戴斗笠、坐在牛背上甩钩钓粲鱼,饵料就地取材,牛身上的牛蜢、苍蝇恰是粲鱼的最爱。钓上来的粲鱼当场用手一掐挤掉肠子等污物,将其穿到一个一头有眼一头尖的篾制鱼串上,再插到斗笠上让太阳晒干后带回家后或放灶塘里烤或放饭粥锅里炖。记得有一次炖鱼,一不小心粥锅潽了,鱼盆沉了,妈妈气得将一锅鱼腥粥倒掉后,我小屁股上立时多了几条黄瓜印记……

粲鱼钓累了,我徕放牛娃将鱼钩一撂,便躺在牛背上睡起觉来,牛儿左晃右摇,很快人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和放牛娃们骑着水牛奔突在水乡的田埂大道上,一路飚牛。这令我想起宋林升《题临安邸》:“门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如果将诗最后一句改成“直把水牛当马骑”,大约是再贴切不过的了。至于泅渡,今天的孩童们也许不曾见过骑牛泅渡的场景,只见我徕放牛娃见河就脱掉衣裳,左手如托塔天王举衣于斗笠头塘中,右手策牛前行似大将军紧握缰绳,此种奔牛运动叫“颠缰”,或坐姿或站姿或跪姿或侧姿,根据风险系数最终看谁又快又稳冲到终点,直至泅渡到牛出口爬上岸去到那鲜花盛开、蜂飞蝶舞的芳草地。这时,我往地上一躺,斗笠遮住半张脸, 牛儿悠然地啃吃着茵茵芳草,我也如牛口嚼盐巴草茎。梦中的我获得了第一,生产队奖励了我一顶斗笠、一条裩子、一条毛巾、一把鲫鱼形的牛草刀。倏忽,我从一个梦乡又跌到了另一个长满香瓜、水瓜、奶奶哼、西瓜、烧瓜的瓜田里,乘着看瓜人午睡,我将裤子两腿偷满瓜儿扎好后重新游回对岸。我徕放牛娃直吃得小肚当鼓敲,打着饱嗝,极像电影《举起手来》口中含蛙的潘长江……

至此,看了一夏天的闲牛待到金黄稻谷登场归仓后,牛儿又开始了艰辛的劳作——耕翻稻茬田。只见一大片黑乎乎的泥垡在犁刀起伏间,从田这头延伸到田那头,然后,社员们采用人工耙子与牛拉铁耙相结合的方法,将晒成钢瓦般结实的大泥垡头破成一块块小泥垡头后种上冬小麦。一场大雨过后,我徕放牛娃一边放牛一边捡拾那泥垡头上暴凸的野马蒂,收获满满。待到数九寒冻泥垡头被冻絮后,社员们就要将已经干涸了大半个冬天的泥渣塘里的泥渣,在一片哎嗨呀嗬哎嗨唷的挑渣号子声中,如雁成行般地挑到麦垄上,一滩一滩的,之后,放渣的社员遂将泥渣布放均匀。再经冻絮后,社员们打排趟般地用麦耙将泥渣敲碎,这样既肥田又对麦苗起到雍根的作用,俨如给麦苗盖上了一层保暖土。其时,牛早已进入牛屋舍过冬了,放牛娃们也结束了往日与小伙伴们游戏的快乐日子。

傍晚。每当听到从里把地之外牛屋舍旁穰草堆顶头扣牛的地方传来“牛昂牛昂”那旷远的牛叫声时,我知道那是牛在叫我的“风语”,意思是外头冷,它要我解开桩绳牵它进屋。自然,放学后的我背着书包直奔场头。

晚上,我和父亲围着牛屎饼点着的取暖茶炉,就着牛屋舍马灯昏黄的灯光一边晚自修,一边听父亲讲那养牛用牛的种种牛经。什么“人歇清明牛歇夏”。说的是尽管人们从冬到春什么罱河泥、春耕大生产、人牛共拉小木船开犁放渣等农事活动再忙,清明这天人们再忙也得歇息祭祖,并偷偷地躲开大小队干部为逝去的亲人焚化纸钱。而立夏这天,农事再忙,也得让牛歇口气,因为接下来牛要耕耙沤制秧池,繁重的农事还在后头等着它呢;什么“夏至之前不下汪”,说的是,夏至之前,尽管蚊虫已有,但也只能用稻稳子点烟驱蚊虫。如让牛下汪沾泥浆虽能防蚊虫叮咬,但那样会导致牛的脚鸽子变软,那样当小麦登场牛耕麦茬田时,牛脚易被尖刺的麦桩戳破,因此影响三夏大忙的整个农事。至于“霜降以后不下汪”,自然是节气已冷的缘故。同样“立冬以下不下河”。因为,立冬后牛若要过河作业,必须用船装运并在船仓铺一层穰草,既防滑又保暖,还可让牛卧下解乏。总之,整个冬天,牛都是在穰草堆前晒太阳吃穰草,一俟傍晚鸟归林时,总惹得寻觅穰草上残留谷粒的麻雀不停地在它面前喳喳唧唧,翻飞不停;其实,冬天的牛吃的不光是穰草,为了壮膘,生产队所产黄豆榨油过后的黄豆饼、榨油后的菜籽饼经刨成豆花状均可成为牛的育肥饲料。那黄豆饼经火烤了以后喷香喷香的,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委实是我徕放牛娃的绝佳零食。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夜里为不使牛屋舍变成牛尿场,每天下半夜父亲都会给牛用粪桶接尿,口中不停地催促牛儿“少尿少尿”的,意思是叫牛儿快点屙尿,主人要困觉呢。果然灵验。牛尿尿与牛饮一样,一泡尿有小半桶呢。在牛屋舍的日子里,父亲还对我说过,牛老死时不作兴望天。必须用坏衣服遮住牛的眼晴。牛也看不得红衣裳,否则会追着人叼,不知何故?记得那年,生产队一条老墩牛死了,所分解的牛肉由生产队代表在本大队及周围大队去卖,只有几毛钱一斤,早就瘦得前心靠后背的社员们嫌牛肉没得猪肉肥,加上也没钱。结果剩下几十斤没卖掉,除了大小队干部白吃一点外,剩余的本生产队的社员硬是煮了一铁尺八锅,广大社员也美滋滋的碰了一回牛肉头。

事后,有公社干部追究老墩牛哪去了?父亲如实相告。但公社干部还是将他批评了一番。因为在当时,如果牛死了或老了淘汰,需要生产队申请,大队打报告,兽医站鉴定,公社签字盖章,由县里办理一整套批准材料。父亲识字不多,哪管得了这么多。为此,他被免掉生产队队长职务。多年后,父亲每每想起这件事总是叹息,因为他也老了……。如同消逝了的平原鹰一样,水乡的水牛也一同消逝了。

兴化市沈伦镇文化站 田兆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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