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命运的那一刻,不愿意回忆,却不得不时常想起
王璟所在的天津市滨海新区公安局大港分局栖凤派出所,处于城乡接合部,接连几天,派出所都接到群众举报,每天晚上只要一开窗,就能闻到刺鼻难闻的气味,熏得人头晕。派出所民警在辖区内排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异味。可一到晚上,这怪味儿就出现了。
那天晚上6点多,王璟带着小王和小黄两名协勤外出排查,循着刺鼻的气味,他们最终在中塘镇西闸村村南头一处空地上找到一个非常隐蔽的炼油作坊。这里距离铁路仅50米,离最近的村庄1公里。一盏昏黄的照明灯拴在一根木棍上,闪着些许光亮。一看到警车来,三四个工人撒丫子就跑,眨眼就逃得无影无踪。屋内,一个约10立方米大小的土锅炉立在灶膛上,煤块、柴火燃烧着,冒着火光。而锅炉上面,传送带“吱吱”响转动着,将已经粉碎的废旧油毡送进锅炉融化。现场浓烟密布,难闻的气味让人无法呼吸。
王璟第一个反应就是熄火,他走近锅炉,在地上找到一个半米多长的铁钩子,再走近些,蹲下身来,用铁钩子将锅炉底下正燃烧的煤块和柴火扒拉出来。他隐约看到,锅炉下端有两个高低不同的出口,被两个薄铁片挡着。当灶膛里的火都被掏出来时,王璟正要起身,就在一瞬间,一股气浪喷出,王璟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撑着地面。瞬间,双手感受到了滚烫,他的身体向右一滚,想再用手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但此刻,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双手、双脚灼热,他正站在滚烫的沥青液体中。
相隔几米远的协警小王和小黄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这一切,惊呼着,要过来拉他。王璟喊:“别过来!别过来!”他艰难地挪动步伐,黏稠炙热的沥青像有着千万只手一样拖拽着他,他感觉每挪一步,鞋底都变得更加滚烫,脚踝疼痛难忍,走了约6米远,王璟终于走到安全地方,但他几乎站立不住了。这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意外,让在场的小王和小黄慌张失措,他们看见王璟的身上亮闪闪的,沾满了滚烫的沥青,肩膀别着的执法记录仪都被烫化了。
王璟被送到社区医院时,双手腕部和衣服袖口都被烤焦,分不清哪个是皮肉,哪个是衣服,而双脚踝关节也被黑色的沥青包裹着,全身多处被沥青烫伤。
因伤情太重,社区医院无法救治,王璟被连夜送到市里的烧伤专科医院。
尖刀剜肉般的疼痛
医生检查发现,王璟的双手烧伤最严重,两只手的手掌还依稀存在,10个手指呢?手指的位置只剩几个突出的指节,黑黑的像碳条一样。庆幸的是,他穿着警服棉衣,胸背部没有烫伤,但腰部是成串的水泡。让医生松了一口气的是王璟的脚趾,因为警用皮鞋很结实,剪掉几乎没有了鞋底的皮鞋,脚趾完好。但他的右臀部、两条大腿和双脚脚踝却严重受损,肌腱的功能消失。全身三度烫伤面积达35%。
从被热浪推倒的那一瞬间,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滚烫的沥青浸透,再到被连夜转送医院,王璟一直是清醒的。他的清醒是因为,痛!那是种如尖刀剜肉般的疼痛。他几度因为剧痛而昏迷,又几度被剧烈的疼痛叫醒。他清醒,还因为他心里的恐惧:我伤得怎么样?我的身体会不会残疾?我还能继续做警察吗?
36岁的王璟太喜欢警察这个职业了,他1米80的个头,穿上警服后更是英俊洒脱。从学校毕业走上公安工作岗位,王璟先是当了两年片儿警,之后当了11年的经侦民警,而到栖凤派出所任副所长还不到一年。无论在哪个岗位,王璟性格中的儒雅干练、机智果断,让他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在栖凤派出所,他主管刑事和治安工作,在这里,王璟和战友们干得有声有色。
病房里,医生们神情凝重地给王璟处置伤口,准备做第一次手术,伤情不容乐观。闻讯赶来的战友看见王璟浑身上下的皮肉粘着黑色的沥青,渗着血水,有的躲开王璟的视线,哭了起来。
剧痛中,王璟时而张着嘴,时而咬着牙,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护士看着他浑身上下透湿的汗水,对他说,你疼就喊出来吧。王璟问,喊出来能缓解疼吗?护士摇摇头。王璟说,那我就不喊了,不能给警察丢脸。
为了缓解疼痛,王璟努力转移着注意力,脑子里一遍遍过电影似的回想自己在派出所的工作和生活。
那一次出警的战绩,他最得意了。
那天晚上,一家饭店门口,两拨人酒后发生争执,十五六个人厮打在一起。王璟和其他3名警察接警后到达现场。大个子王璟先是一声吼,打架的人瞬间停下来,警察来了!接着就有人四处逃窜。王璟用眼睛一扫,有好几个人满脸血迹,至少轻微伤。王璟和同事当场抓住4人,带回所里审,之后又连夜抓住8个人,一连忙碌了十七八个小时。到第二天傍晚回家时,王璟才感觉到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累得倒头就睡。
哦,想起来了,何大爷送来的饺子还在所里的桌子上放着呢。何大爷老两口终于和好如初了。这也是我得意的一件事。
何大爷是个老兵,80岁了,老伴儿比他小几岁。那天,何大爷报警说,老伴儿动手打他,要求警察将老伴儿抓起来。王璟走进何大爷的家。他先是在外屋和何大爷聊天,又到里屋和老太太聊天。王璟听明白了,还是何大爷的问题。何大爷有些大男子主义,一直欺负老伴儿,还经常动手打老伴儿。那一次,老伴儿忍不住了,回手接招儿,还打了何大爷几下,打到老头儿脸上。何大爷不干了,报了警。王璟笑呵呵地劝着,像老人的儿子一样说着家常。说得大爷大娘都笑呵呵的。临走时,他说,何大爷,我是派出所副所长王璟,您有事就找我。何大爷听了,突然一个立正,敬礼。
……
这样想着,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但仍旧疼得刺骨。
抚摸伤疤重新站立
连夜进行清创手术。手术后王璟疼得不能合一下眼。妻子闫嘉陪伴着他。王璟受伤后,闫嘉在王璟病床前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沉静地捋捋鬓角的头发,对王璟说,别怕,有我呢。王璟看着自己被雪白的纱布绑成熊掌一样的双臂和双手,笑了一下。
随后的日子里,王璟早已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他只记得每天都要手术,清创手术、减张手术、去死皮手术、去骨手术、截去残肢手术……一个个接踵而至。手术,成了王璟最期盼,也是最惧怕的事情。期盼,是因为医生总是说,做完这次手术,创面就能尽快康复了,感染灶就能清除了。惧怕,是因为无论手术前后,剧痛一直缠绕着他,是因为大大小小的手术已经做了几十次,还是无尽无休。
痛苦的回忆中,还有每天的换药。伤口不断有渗液,凝固了,又浸透,再凝固。纱布和伤口创面紧紧贴在一起。每次换药时,医生都要将纱布揭下来,刚刚长好的嫩肉被轻轻撕扯着,皮肤疼着、痒着,难以名状的痛苦。还有,为了植皮在胸部“创造”出来的大大的创面,好的皮肤移植到了受伤较重的腿上、脚踝上。
两个月后,手上的纱布终于被揭下来了。王璟看到自己的双手。这是我的手吗?我的手曾经那么舒展地张开,可以搂住女儿教她学写字;我可以用一只手就抓起排球;我的手可以为妻子拉上衣服背后的拉链;我的手可以操纵汽车方向盘,可以拿着对讲机,可以掏出手枪,瞄准目标。但现在,这还是我的手吗?
从前臂的三分之一往下,100%是 硬硬的、深红色的伤疤,没有痛觉、没有 汗腺。两只手的手指没有了,左手残留 四个微微突出的指节,右手有三个指 节,但更短一些。它们均不能弯曲,硬 硬的像棍子一样。
这是比伤痛更让王璟痛苦的一 幕。受伤后从没掉过眼泪的王璟悄悄 地哭了。但擦干眼泪,他坚强地在康复 医生的指导下,一点点掰动着硬邦邦的“手指”,让它们练习弯曲。
4 个月后,王璟终于站立起来。他满是巨大瘢痕的腿细得如同他的胳膊, 站起来直打晃。王璟鼓励着自己。5 天后,他迈出了受伤后的第一步。15天后,他离开自己的病床 5 米远。虽然 由于脚踝的肌腱损伤,他的脚不能打 弯,但毕竟能迈开腿走路了。王璟笑 了,像孩子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康复治疗期间的疼痛丝毫不逊色 于手术期间的疼痛,但王璟咬牙坚持 着,他内心有个强烈的愿望支撑着他, 那就是,一定要返回工作岗位。
采访的那天,王璟站在门口笑着迎 接我。采访中,他一直微笑着,微笑着 讲述他的恐惧,微笑着讲述领导和战友 对他的帮助。他向我展示他的一等功 勋章,也毫不掩饰地向我展示他残缺的 手指、受伤的脚踝,以及身上的伤疤。
我突然觉得,那满身的伤疤,就像 光荣的勋章,映照着他的英勇与忠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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