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普伦基特,邓塞尼爵士。

当世界过多介入你的生活时,肤浅的政治与你在一起时,无解的危机像萨姆一样阻挡你时,此时不妨读读邓赛尼爵士的作品。

这是个爱德华七世时代的爱尔兰贵族,他的很多长篇作品早已绝版,现仍可找到的大多是他早期的传奇故事,很有可能也是他最好的故事。邓塞尼常被描述为一个幻想小说或者科幻小说作家,但这样的表述是有误的。他常被拿来与更为人所知的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相比,后者非常乐意承认邓塞尼对他的影响,尽管他们的作品表现出了更多的差异而非相同。

我青少年时期爱好洛夫克拉夫特,但是现在阅读他的作品却总被他超负荷的精心修饰所阻碍。《敦威治恐怖事件》的第一页就向我们展示了“悲惨”,“破废”,“孤独的身影”,“破烂的门阶”,“让人毛骨悚然的不变韵律”,“腐烂中的复斜屋顶”,“黑暗的隧道”,“邪恶的气息”,“堕落与乱伦的痕迹”,“亵渎的仪式”。

在他的一生中,邓塞尼的创作风格改变过好几次,但是他的作品一直是清晰,简洁并且相对修饰简洁。他的早起作品要归功于钦定版《圣经》,接着进入到一种现代散文般的诗意阶段,到了最后阶段变成了直接的描述。伴随着这样的风格变化也发生了故事地点从幻想城市向现实地点的变迁,以及魔幻或者神秘力量向纯粹的极端不可思议的变化。

当洛夫克拉夫特一直试图创造一种驱避恐惧的氛围的时候,邓塞尼的作品更展现了一种忧郁的诗意美,尽管他深入的研究了恐怖故事,他在设定中用的更多的是现实的地点,而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地方。他们所有关于神奇而无人所知的神明的作品都不相上下,洛夫克拉夫特的克鲁苏神话以及邓塞尼的皮加纳众神。但是洛夫克拉夫特的神明们总是凶恶的,吓人的要毁灭人类来重建地球,而皮加纳众神却更多的是异于人类并且遥不可及,与诺斯替教派的形象正好相反。奇怪的是这位爱尔兰爵士的见解,一位乡村爵士为机器时代不断扩张的罪恶以及破坏自然和人类的凶兆而悲叹,他对文明脆弱性具有十分的敏感,他扮演时代的收尾者而不是促进者,所有的这些在一个世纪之后逐渐消融在对即将发生的生态灾难恐惧之中,尽管是以一种古怪的方式。他作品的一个主旨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正变得前所未有的断裂与破坏,这样一来人或者自然都无比的危险并且应受被消灭的处罚。

悉尼·斯密为皮加纳众神所作的卷首插画

在邓塞尼的第一部作品《皮加纳众神》中,并没有什么个性化的人类。人格化的命运与机遇在迷雾中掣签,以此来决定谁是游戏的掌控者。没有人知道谁赢得了掣签,但是他选择了玛纳-尤德-苏塞作为他的选手。玛纳-尤德-苏塞依次创造了诸神,在他们之中有鼓手斯卡尔。斯卡尔开始打起了鼓,玛纳-尤德-苏塞渐渐陷入沉睡,次一等的神明创造了诸个世界,然后游戏开始了。当玛纳醒来的时候,诸神与诸世界便将烟消云散,唯余玛纳-尤德-苏塞独存天地之间。

故事中有创世的情节,但并不像《创世纪》那样。这个我们作为小卒子的游戏是从“当奥林匹斯山上有神明立足之前,或者说在安拉还没成为安拉的时候”开始的,但是这也是时间与空间产生之后很久了:“玛纳-尤德-苏塞造出众神之时,除却诸神,别无他物。诸神坐在时间的中央,因为他们过去与将来的时间等长,而时间无始亦无终。”

诸神轮流创造了诸界,不为创世之神那样宏伟的目标,只是为了娱乐。玛纳-尤德-苏塞沉睡之后又过了一百万年,神明基布创造出了地球上的兽类供其玩耍。又过了一百万年,“基布对第二轮游戏感到厌倦了,便在万物之中抬手,结出基布之印,创造了人类:他从兽类中造了人,地球上便布满了人类。”这段时间里,斯卡尔一直敲着他的鼓,玛纳-尤德-苏塞便不会醒来,玛纳-尤德-苏塞醒来之后将会开始一场新的游戏,诸神以及他们创造的诸界,包括我们都将不复存在。

《皮加纳众神》,一位爱德华时代的爵士创作的有趣作品在1905年出版了。它包含了更多的传说故事:诸界生命的创造者基布的所作所为,时间毁灭者斯什,灵魂居于海边的斯利德,还有蒙,裴伽纳与世界边缘之间一切死亡的主宰。许多次要的神明也被加了进去。然后是人类先知--人类群体中推测诸神影响的强大人物,却基本被皮加纳诸神所忽略。

在准备出版的时候,邓塞尼找了维多利亚-爱德华世代的艺术家悉尼·斯密为他绘画插画。斯密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插画师,为许多奇幻恐怖文学作者画插画,例如威廉·霍普·霍奇森和亚瑟·马晨。邓塞尼与斯密的合作一直持续到1941年斯密去世,在大多数情况下,斯密为邓塞尼的故事提供插画,但是有时候情况正好相反,斯密把一些绘画交给邓塞尼,而邓塞尼就创造一些故事来解释这些绘画。

接下来邓塞尼在《时间与诸神》(1906)中创作了更多的裴伽纳体系传说故事,这本书幽默的语调集中体现在《萨尔尼达克的怜悯》中。萨尔尼达克是个跛脚的侏儒牧羊男孩,是他是家乡人们的笑柄。一天,萨尔尼达克看见一排高高的奇怪生物在泥泞的路上想南走。出于好奇,他跟上了他们,一直前行直到他们去了隔壁的城市卡玛赞。在那里人们认出了这些远行者,他们是大地之神,但是随着他们靠近了城门,这些生物逐渐升上空中,一步一步越来越高直至天空。人们呼唤着神灵不要抛弃他们,并且他们都随着神灵离开了,除了跛脚的侏儒留在了路上。跛脚的男孩被带去占据了国王的宫殿。“卡玛赞的《诸神知识之书》讲述了怜悯世界的小神是如何告诉他的先知他的名字是萨尔尼达克,并且他是如何集聚起羊群并由此被称为牧羊之神。”

邓塞尼很少会重复描写裴伽纳中的神明。美国印度裔文学批评家S.T 乔什在他的《邓塞尼爵士:盎格鲁-爱尔兰幻想大师》一书中这样写道“但是这两本书所提出来的主题-幻想如自然,非机械化的往日时光的荣耀,反人道主义,时间的魅力,艺术的力量以及去战斗的梦想-将在他随后的故事收集,戏剧,小说以及诗歌中产生许多独特的变化,使之更加精美。”

在1908年到1916年之间,邓塞尼写了5部小体裁的幻想故事,他最长的作品是《卫理兰之剑》,之后是有关于世界大战的故事,戏剧(47部),9部小说,在他的晚年创作了有关于伦敦花花公子乔更斯的荒诞故事,以及一些诗集。为求纯粹,邓塞尼,包括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在《卫理兰之剑》(1908)和《梦想家的故事》(1910)中一直使用他早期的的天真,孩子似的口吻。在他晚期的作品中,语言文字确实变得更加优美了,并且一种半开玩笑的因素在《奇迹之术》后面的故事中开始显现。其中的一个例子就是《吉卜林的秘藏》的开篇,维基百科引用它作为邓塞尼的散文的典例。这确实体现了他的一部分特质,特别是当他在追寻一种讽刺性的恐怖的时候。

“众所周知,吉卜林吃的并不比人类差。它们的邪恶主要是加入了泰拉·克格尼塔,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以一座桥连接的陆地。它们有难以想象的秘藏,贪婪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它们有一个单独的地下密室来装翡翠,还有一个用来装蓝宝石,它们在洞窟中埋满了金子,并在需要的时候挖出来。它们这离奇的财富的唯一已知作用是换取食物。在饥荒的时候,他们甚至向海外输出红宝石,其中的一点点流向了人类的某些城市,毫无疑问它们的橱柜将再次装满食物。”

直到写乔更斯的故事以及他第二本爱尔兰小说《莫娜希伊的故事》的时候,邓塞尼才停止使用他那可爱而邪恶的幻想城市。

邓塞尼勋爵,这位古代爱尔兰贵族的后裔,1878年生于伦敦,他正式的名字叫做爱德华·约翰·莫尔顿·德拉克斯·普伦基特。他一生中大部门分时间都在一座家族所有的叫做邓斯托尔修道院的地方(位于英格兰肯特郡肖勒姆港),以及都柏林西北方向20英里远的邓塞尼堡居住。他的家族据说是来自于丹麦,在诺曼征服之前的10世纪定居于爱尔兰。之后与一个诺曼人家族丘萨克家族通婚,邓塞尼堡就是丘萨克家族于1180年至1200年所建,这大概是爱尔兰最为久远的一直有人继承的建筑了。1899年爱德华的父亲去世,他继承了父亲的头衔,并在他所有出版的作品上使用邓塞尼勋爵的笔名。他的一生都被整编于S.T.乔什在1972年撰写的传记《邓塞尼勋爵:盎格鲁-爱尔兰幻想大师》(1995)中,在这本传记中S.T.乔什表现出了对他作品的批判性欣赏。

爱德华进入伊顿公学念书,之后进入英国著名军校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1899年,在他20岁的时候,加入冷溪近卫团,在炮火下服役于南非第二次布尔战争中,并在那里结识了拉迪亚德·吉卜林。1901年,他离开了军队。在这段时间中,他培养起了两样终生爱好:打猎和下棋。他对自然有一种深沉的爱,但不知为何竟能与他的打猎爱好共存,同时在他身上的还有对工业文明的深恶痛绝。打猎这项爱好把爱德华带到了户外,他在丛林中花费了数不清的时间,据说从11月到3月,他都能通过打猎获取食物。在他晚年远行至非洲、印度、中东等地打猎。

邓塞尼堡

邓塞尼为人所知的是这是一个亲英的爱尔兰家族。更加典型地是他们居住在爱尔兰北部并且在信仰上属于新教徒。邓塞尼勋爵的爱尔兰关系是在南方,并且无论他的信仰表现如何,他都不是一个基督徒。基于他在《裴伽纳的众神》中描绘的宇宙,S.T.乔什把他称作是无神论者。古怪复杂的神明在他的小说中占了多数,并且在他的一些爱尔兰主题的书中明显可以看出对异教徒的同情,还有一些故事例如“对民歌的朋友”,“潮汐涨落之地”都是指的一种简单的神与天堂,而“水手们的开场白”则涉及一个传说中与魔鬼的契约有关的水晶,这个水晶能使它的拥有者在棋盘上获胜。即使在这些故事里,或古怪或复杂的神明们对人类也没有真正的兴趣,除了偶尔因为人类的无理而惩罚他们,例如在他的戏剧《山神》(1910)中,一群乞丐模仿一座山的七位玉神来骗取愚昧村民的食物和礼物。玉神们就把这些冒名顶替者变成了玉质雕像作为惩罚,村民们则一直对着这些雕像进行祈祷,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变化的重要性。

邓塞尼在1904年9月与比阿特丽斯·维利尔斯女士结为夫妻,他当时26岁,她比他小一点儿,24岁。比阿特丽斯聪慧且有文学修养,马克·艾默里主要是靠她的日记写出了邓塞尼的传记。1906年8月,他们唯一的孩子,兰德尔,出生了。

打猎与参军是拥有土地的贵族的传统活动。而写奇怪的幻想小说却不是,过了多年,邓塞尼的名声才从一个写小说的贵族变为一个刚好是贵族的作家。但是有一些批评家从来不相信他是个专业的作者,认为他只是个写点东西玩玩的贵族而已。一如既往地古朴的是,邓塞尼的大多数作品都是用一支羽毛笔在大张纸上用大号圆体书法写就的,或是由他口述,比阿特丽斯同时快速的写下。

他成为一位越来越知名的爱尔兰作家(至少基于他在都柏林的那些日子),他与威廉·勃特勒·叶芝成为朋友,尽管比阿特丽斯开始讨厌叶芝的资助者-格雷戈瑞夫人,因为她抄袭了邓塞尼的故事情节。虽然如此,他们的友谊也没有受到影响,邓塞尼在1912年出版的文集就是由叶芝校订的。

在叶芝的建议下,邓塞尼在1909于写下了他的第一部戏剧《闪光的门》。小偷比尔死了,发现他自己面前有一座巨大的金门,他猜测这是通往天堂的大门。他的老朋友吉姆也在那儿,他很不幸的被锁在外面,并且不停地打开放在地上的啤酒罐,但是每一个都是空的。最后比尔拿起他的盗窃工具在大门上捣鼓起来,他撬开了大门却只发现一片充斥着星星的虚空。

爱尔兰文艺复兴,也被称作凯尔特复兴,在那个时候正轰轰烈烈的进行着,有像W·B·叶芝,格雷戈瑞夫人,乔治·威廉·拉塞尔,J·M·辛格,奥利弗·戈加蒂,肖恩·奥凯西这些作家参与其中。他们试图拉拢邓塞尼,但是他从未真正参与其中,因为他的亲英政治立场,并且那时他的作品中并没有什么是与爱尔兰有关的。几十年中,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1932年,叶芝协助创办爱尔兰文学院,萧伯纳担任第一任院长,叶芝担任副院长。文学院的成员分为两级,高级别的叫做“院士”,低级别的叫做“助理”。院士们要有“爱尔兰特征或主题”的作品,助理只需有爱尔兰血统即可。文学院授予邓塞尼助理头衔,对此他感到十分愤怒,并且拒绝了这项头衔。艾默里这样写道“邓塞尼...在写作超过10年后表示只有这样对一个社团的私下打击才能维护14世纪意大利作家们的荣誉。我问是谁,他们有暗示吗?他说当然是但丁,我很吃惊。我像叶芝那样抚弄着我的头发,说肯定不是,他回答说但丁没有写过有关意大利的东西,只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指地狱),是最不符合意大利作家的标准的。但是他走了,去了叶芝的追悼会,表示他对叶芝毫无恨意。”(此处指文学院因邓塞尼没有爱尔兰特征或主题的作品,只有爱尔兰血统而把他定位助理,邓塞尼以但丁没有写过意大利,但是任然是伟大的意大利作家为例,表示不满。)

这样的轻视使得他马上开始写作他的第一部长篇爱尔兰作品,小说《聪明女人的诅咒》,这部作品被认为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这位聪明的女士是玛莲夫人,她诅咒了一个英国的开发公司,这家公司使用土地转移设备把她家附近一直存在的沼泽地中的水排干了。一场非常像是超自然的大风暴埋葬了建筑地,拯救了这块自然之地。这部小说作为爱尔兰年度小说赢得了爱尔兰文学院的哈姆斯沃思文学奖,邓塞尼也被选为文学院正式会员。

尽管邓塞尼熟知凯尔特复兴运动的所有主要成员,但是他大多数的好友都是联邦主义者。唯一的真正成为他好朋友的共和主义者是奥利弗·戈加蒂,这是一个过于肥胖的浪漫主义者,诗人,医生,爱讲闲话的人,以及好战的民族主义者。邓塞尼的朋友们还有伊迪丝·内斯比特,他是一位英国费边主义运动者,童书作家,同时也是邓塞尼最早的读者。他为伊迪斯短命的杂志《新石器时代》出过力,在一次去邓塞尼堡的拜访中,他俩在画室中用家具与小古董玩起了建房子的游戏。这段经历成为她1910年作品《魔幻都市》中的主要情节设置。

在1913年初,邓塞尼与比阿特丽斯去了阿尔及利亚,在那里他进行了他第一次的狩猎比赛。那年秋天,他又去了非洲,不过这一次是去了肯尼亚,这一次他参与了一次杀戮狂欢,足以让任何一个动物爱好者不寒而栗:54只野兽,包括4头疣猪,6匹斑马,3只豺,8只黑斑羚,1只狮子和1头犀牛。

他作为剧作家的鼎盛时期从1909年的《闪光之门》开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期间他创作了《阿吉曼尼国王》和《无名战士》(1910),《亚历山大》(1912),《女王的敌人》(1913),还有《如果》(1919)。《女王的敌人》是源于希罗多德的一篇记述,故事中埃及女王奈托克里斯邀请她的敌人们去一座地下神庙参加宴会,之后打开了尼罗河的闸门杀死了他们。《如果》是一部早期的时间旅行故事,一个来自东方的神秘人给了英雄一块水晶,这块水晶能让他回到过去,改变他的人生。这部戏剧在1921-1922年间于伦敦上演了两百多场,也是邓塞尼短暂地处于英国剧作家第一梯队后的绝唱。他故事中的那些异国城市以及皇室主角在战后再也没有滋味,他的戏剧也很少再上演了。

1914年,一战爆发,邓塞尼加入了恩尼斯基伦皇家燧发枪团,被授予上尉军衔。他希望被被安排去加利波利,但可能是因为他的年纪而未能如愿,转而被送到爱尔兰北部的德里作为后备军。

正当他要离开邓塞尼堡的时候,为期一周的1916年4月复活节起义爆发了,民族主义者攻下了都柏林并且占据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希望在英国被法国牵制的时候赢取爱尔兰独立。邓塞尼前往都柏林总司令部报到,之后与一个小队被派往都柏林附近地区的岗哨进行换班。途中他们遭遇了一小队起义者的伏击,战斗中一颗跳弹击中了邓塞尼的脸。在这周周末,亲英力量夺回了医院。邓塞尼的口部外面丧失了知觉。伤后他恢复得很慢,并且直到10月才能重返军队,并且只能担任较轻的工作。

一年之后,他被派往法国,他到达之后不久,就开始从亚眠写信给比阿特丽斯。

“想象一下滑铁卢、塞瓦斯托波尔、莱迪史密斯、庞培、特洛伊、提姆加德、泰勒凯比尔、索多玛还有、蛾摩拉,无休止的从一个延伸到另一个,裸露的扭曲似鬼的树木在墓地旁观世人,一切画面就像多尔在十字架上受刑,现实像斯密最黑暗的噩梦(悉尼·斯密,邓塞尼的插画师),坦克像受伤等死的犀牛一动不动,炮管斜指天空,对着早已死去,爆炸成碎片的敌人。想象一下徒劳的毁灭一座著名的山,只为它占据优势位置,剩下白土与纵横的炮火痕迹,无声的面对天空,将神圣受难再一次展现。”

1918年1月他被派往伦敦陆军部,在陆军部工作期间,他为军队后方及世界新闻写宣传文章,内容是一些关于士兵生活的简单故事,以及前线的一些小插曲。他尖锐的反对德皇,但是他的文章中却奇怪没有对普通德国人抱有任何仇恨,这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他也创作了两部关于战争的作品《战争故事》(1918)和《远处的悲伤事》(1919)

战争在1918年11月结束了。在1919年10月到1920年1月期间,他在美国进行了一次凯旋之旅。上演了他许多的戏剧,并且他也在许多城市进行了演讲。当他到纽约的时候,他的两部戏剧在纽约进行了连续的演出,在新罕布什尔,他在朴茨茅斯海军监狱观看了一场由囚犯演出的《名誉与诗人》,这是他的作品之一。然而他已经被战争所改变。马克·艾默里这样评价邓塞尼与比阿特丽斯“在战争之前,他们还很稚嫩,现在不一样了。邓塞尼最好的朋友们战死了,他也没有找人来替代他们。”他也不再与爱尔兰文艺复兴组织来往。艾默里还说“他当然认为那是个问题,艺术家的工作就是创造美,但是在1920年代,对于小而美的事物的需求却小得可怜。”尽管创作短篇小说曾是他的主要工作,但是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也转向了长篇小说的创作,在1922年至1939年期间出版了9部长篇小说。

邓塞尼和比阿特丽斯作为坚定的联邦主义者,在1919年新芬党宣布爱尔兰独立并且在1921年开展游击战争之后,便处于危险之中。他们在邓塞尼堡的猎场看守人,图米,是坚定的共和军成员,他帮助转移进行恐怖袭击的政治同盟。之后英爱条约签订,占多数的26个信仰天主教的南方郡组成了爱尔兰自由邦,分裂出来的6个北方主要信仰新教的郡仍归属英国。民族主义者无法接受这样的分裂条约,德·瓦勒拉率领反对条约的力量发起一场内战,艰苦奋战到1923年。一个反对条约的团体放火烧了邓塞尼堡附近的科姆赛车站以及一列火车。他的几户邻居以及同镇的人家都被烧毁。一辆从邓塞尼马厩中抢去的车这制作成一个汽车炸弹,但是发现被遗弃了。这些袭击者说他们“听说这位勋爵大人是个好人,所以他们不想打扰这位大人及其家属。”

1923年4月12日比阿特丽斯在她的日记中写道“很少有个人性的野蛮行为能反映出爱尔兰人性中的恶。当他们烧毁科赛姆车站站长的房子,甚至不允许站长上去救回他亡妻的照片还有他的财产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恶。(普莱斯顿夫人和我们在去年3月用衣物和家具重新布置了整个房子)。”5月,他们回到了英格兰,邓塞尼在此开始写作他的第二部小说《妖精国王的女儿》,这部小说在1969年到2001年间还有8个版本出版了。

象棋一直是邓塞尼酷爱的活动之一。1928年春天,他和连获1921年到1927年世界象棋冠军的乔斯·劳尔·卡萨布兰卡对决。在这场引人注目的比赛中,这位古巴象棋大师要同时对阵来自七个国家每个国家三位的21位对手。最终邓塞尼与冠军打成了平手。

1929年末,一场持续到下一年的打猎探险把邓塞尼带到了印度,这次他们猎杀了更多的动物,这一次是在大象背上,在统治着土邦Rampur的印度行政长官哈米德·阿里陪同下进行的。在他回去的时候,他突然进入“乔更斯时期”。1925年,邓塞尼用“阿布·拉希布的传奇”的方式创造了乔更斯。乔更斯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无聊的台球俱乐部的大明星,那时,作为男性活动的台球俱乐部在伦敦正日渐式微。喝了几杯威士忌之后,乔更斯用他的几次奇妙冒险逗乐了俱乐部成员们,第一个故事是关于阿布·拉希布的,它算是某种传奇的雪人,这是一种生活在苏丹尼罗河上游芦苇丛中的智慧巨人,并且他们很懒。乔更斯告诉他的听众,他曾经出发去猎杀阿布·拉希布,但是在跟踪它进入芦苇丛深处后,他看见它已经掌握了使用火的方法,并且这使得它更加类似人类,他很难下手去射杀它。5个故事的系列中,第一个就是《约瑟夫·乔更斯的奇妙旅途》,这本书在1931年出版。

邓塞尼几次改变他的风格,从圣经般的裴伽纳到神秘城市中,亦或是远方英国的沼泽地中发生的挽歌式的探险,最终又到现实主义的乔更斯生活的地方,虚构的故事在那里演绎。他得意于自己的简朴,并且在任何夸张的层次上都不认为他的作品是“文学性”的。他重视纯粹的想象,所以从未对他作品中的地点做过任何调查。他喜欢给笔下的人与地起名字,从拉丁语,阿拉伯语以及希腊语中拆分组合,形成他作品中的各种名字。他对现代化的工厂以及城市中混乱的平民窟充满了厌恶。他作品中的绝大多数城市都有隐约的中东色彩,并且都是由大理石与玛瑙所建成,集市中则到处展示着翡翠与钻石。乔更斯的故事至其他不同之处在于使用那些他曾去过的地方作为故事背景。

乔更斯的故事文笔优美,但是缺少了他早期短篇集以及其他几部小说神秘奇幻的感觉。所以当其他的作品还能很轻易就能找到的时候,乔更斯的故事却早已绝版,仅存2005年由S·T乔什编辑,龙葵出版社出版的硬壳版三卷本,甚至第一卷只是因为过高的价格而能被人发现。

同时,凯普林对这个嗜酒健谈的人也评价很高。在一封1931年给邓塞尼的信中,他这样写道:“起初,我假装很讨厌你的《乔更斯先生》的简介。现在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这样的力量(你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人在这方面都要强),并且台球俱乐部的背景氛围.......“厚颜无耻的”美人鱼的故事(乔更斯的故事中,他曾经与一位美人鱼结婚,但是最终美人鱼还是游回了大海)是最棒的了。在读那个故事的时候,我脑子里除了故事大胆的想象就别无他物了。”

二战在邓斯托尔同样影响了邓塞尼一家,由于其位置在伦敦的南方,故也在德国轰炸机的轰炸范围内。他们开始在地窖中睡觉,并且邀请了园丁一家加入他们。此时,邓塞尼61岁,比阿特丽斯59岁,并且他加入了地方自卫队。

这对夫妇开始了最后一次疯狂的冒险。1940年9月,英国国会邀请邓塞尼去雅典担任英国文学教授。他们被送往格拉斯哥,在战时那里的港口仍保持秘密运行,他们在那里乘船。考虑到一般的中转线路更加危险,他们在西非大西洋岸的塞拉利昂上岸。之后去往开普敦,在开普敦坐飞机以避开战火纷飞的欧洲大陆东部,在莫桑比克,肯尼亚,苏丹中转,最终到达开罗。途中,处于中立的希腊遭受了意大利的攻击,正处于战乱之中。于是他们乘坐划艇穿越苏伊士运河,之后坐船和火车沿地中海岸前往土耳其。他们在一月初到达了希腊,在离家83天之后终于到达雅典。

邓塞尼一周作两到三次演讲,在他讲拜伦的时候,那个只有站席的教室才会挤满人。4月6号,德国对希腊宣战,并且开始轰炸其首都。4月16号,希腊战线崩溃,大量逃难者涌出雅典。一艘开往以色列海法的货船向邓塞尼夫妇提供一个不供应供食物的位置,他们接受了。每天晚上,邓塞尼睡在甲板上,比阿特丽斯和其他三位女士睡在船上小隔间的稻草垫上。淡水很稀缺,所以他们无法洗澡,面包几乎就是唯一的食物。邓塞尼却非常享受这段日子,他写道“稻草垫的生活充满了乐趣,你可以从中学到多大的位置可以让你坐下,以及如何利用其他人的安全带来使自己坐得更舒服。同时你也能学到面包是很棒的食物,淡水是更棒的东西,前提是你能搞得到。”

这艘船加入了一支有巡洋舰,驱逐舰以及两艘希腊潜艇护卫的船队。船上甲板都设置了机枪,他们用机枪对抗一艘德国战舰。这艘战舰击中了附近的一艘船,但是并没有击沉它。他们在4月24日抵达埃及塞得港。他们的行李在另一艘船上,那艘船沉没了。他们继续乘船前往南非,在那里度过了剩下的半年。最终在1942年3月,也就是说离开一年半之后,又重回爱尔兰。

他们在邓塞尼堡度过了接下来的6年。由于汽油供应紧张,所以他们使用狗车出行。茶叶紧缺,他们就用花园里的花泡茶。邓塞尼堡知道1946年才通电。灯油的供应只够做饭的照明,所以他们的厨师做了牛油烛来照明,邓塞尼夫妇读书的时候就使用电池灯。他们的儿子兰德尔在战前和一位名叫薇拉的女孩在巴西结了婚,之后加入英国军队,在印度服役。1946年,他返回巴西,见到了他6岁的儿子爱德华。兰德尔夫妇带着爱德华来到爱尔兰,之后他们的婚姻破裂,兰德尔返回印度服役,薇拉则坐船返回巴西,6岁的爱德华被丢给了他年老的祖父母来照顾。是年,邓塞尼68岁,比阿特丽斯66岁,“小艾迪”6岁,并且不会讲英语。

1947年兰德尔二婚,鼓动父母把城堡转让给他,他们则带着小艾迪去肯特的邓斯托尔修道院居住。邓塞尼是英格兰作家协会的主席,他一直坚持写作与讲座。1952年,加利福尼亚诗人兼作家哈泽尔·利特尔菲尔德·史密斯前来拜访邓塞尼夫妇,并且邀请他们前往加州。比阿特丽斯当时腿受了伤没有去,但是邓塞尼应邀前往了加州。史密斯写了一篇文章叙述他们的友谊《邓塞尼爵士:梦想家之王》。之后,邓塞尼又两次前往美国,分别是在1954年以及1955年,期间他都在美国作了精彩的讲座。

邓塞尼几乎每年都有作品出版:短篇小说集,《吃凤凰的人》(1949),《斯麦瑟小传及其他故事》(1952),1950-1952年期间创作了3部小说,以及1954年乔更斯系列的最后一部《乔更斯又借了一瓶酒》。他后期的两部小说中有写到困居野兽躯体中的人。《与迪恩·斯潘雷的谈话》(1936)中的迪恩,他的名字同时暗示了西班牙猎狗和威斯敏斯特的亚瑟·彭林·斯坦利院长,这部小说就是关于迪恩·斯潘雷早先作为狗的生活。这是邓塞尼为数不多搬上银幕的作品,电影在2008年上映,萨姆·尼尔出演斯潘雷,彼德·奥图出演他忠实的听众。1950年邓塞尼在《珀德上校的奇幻之旅》中又拾起了这个主题,上校不停地被困于各种动物体内,从动物的视角来表达人类对于动物的虐待。

爱德华·普伦基特于1957年10月25日在去往邓塞尼堡的途中逝世,比阿特丽斯一直活到1970年。

他有不少的作品都是关于事物被时间或者神明破灭,包括很多他30几岁时的作品。《在时间的领土》这本书中阿拉塔的国王卡尼斯·佐伊,就统领这一只与时间作战的军队。

“站在塔尖上,时间一直关注着他们。战争中,他们被困在陡峭的山上,时间却仍然在他雄伟的高塔上看着。最前面的士兵就要触摸到5年前时间用来阻挡他们的高山,军队仍在前进,岁月从他们的头上经过,这是一只老人组成的军队。国王及士兵面对的斜坡越来越陡峭,他们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时间继续劝他们投降,并且把一座座高山掷向国王与他的士兵。士兵们的腿脚越来越僵硬,胡子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花白,岁月在他们头上唱歌,他们的头发也越来越白,岁月不停钻孔,冲刷者年轻的士兵,多年后,等他们喊着杂乱的口号冲到时间的城堡下,却发现他们已经老的爬不动。”

类似的故事还有《卡尔卡松》,这是法国南部的一座城市,邓塞尼选它的名字只是因为他的书记官曾引用这样的句子“但是他,却从未去过卡尔卡松。”在邓塞尼的演绎下,阿恩的领主卡莫拉克召集了他的骑士前去挑战一位占卜者的预言,语言说他永远无法到达卡尔卡松。卡莫拉克带着他的军队出发了,从一个个领地间打出一条路。时间流逝,骑士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老,直到最后只剩卡莫拉克与另一个人还活着。“之后,他们拔出剑,并肩走进森林,继续寻找卡尔卡松。我想他们没走多远,因为森林里有致命的沼泽,黑暗一直笼罩着森林,令人恐惧的野兽行走在它们的路上。”

接着是邓塞尼愤世嫉俗的一面。1933年在他的广播剧《玛纳的用处》中,一群猎狐者争论说动物是最没用的东西。金雀花爵士说他将杀光全国所有的獾。贝尔比下了注,声称“如果一样东西没有用处,那么对我来说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这是萧伯纳在他还不成熟的时候鲁莽宣传的思想。)牡鹿被允许生存是因为它们的头作为墙壁的装饰很漂亮。但是猎人们没有发现乌鸦,老鼠,兔子还有其他动物的用处,最没用的就属蚊子了。

一个精灵叫醒了贝尔比,带着他在星空穿梭,在收集动物灵魂的同时问他,“人有什么用?”贝尔比说人能建造城市,公路,还有海港。精灵说“那只对人有用。”它对贝尔比说如果动物灵魂找不到人类的用处,它们就会摧毁人类。可贵的是,人类的朋友,狗站出来作证,但是只是它的意见不算数。牛,熊和大象开始诉说它们如何被人类所威胁(贝尔比试图通过说他在动物园看到许多熊来讨好它,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接着还有马,奶牛,老鼠,猫,以及其他动物开始诉说。到最后,轮到蚊子来说话了

“精灵:告诉动物陪审团,人有什么用?”

“蚊子:我支持人类,人类是我们蚊子的食物来源。”

在内心深处,我们相信诗中的“灵魂摆渡者”,现在来想想它存在的必要:

灵魂摆渡者身体前倾划着船。世间的一切都只带给他疲倦。这不只持续几年或几个世纪,而是在时间的洪流里持续不断,一种持续很久的负担与痛苦存在于他的双臂,这是神明的安排,也是永生的一部分。....奇怪的是,现今死亡如此多见。在同样的时间里,以前死亡数只有50,现在却有上千。...某一天,一个人独自出现,这个孤魂野鬼独自坐在长凳上颤抖,同时一艘大船驶离河岸.....然后船从灰色缓慢流淌的河水中突然出现在地狱的边缘,这个小小的毫无声息的鬼影仍在岸上颤抖地徘徊,灵魂摆渡者又疲倦地划着他的船进入世间。忽然,鬼影讲话了,他曾是一个人,他说“我是最后一个”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能使灵魂摆渡者微笑,也没人能使他悲伤。

邓塞尼爵士的遗产受到不应有的隐藏。S·T·乔什,在他《邓塞尼爵士:盎格鲁-爱尔兰幻想大师》一书的序言中这样解释:“邓塞尼生前令人尊敬但却误解现代工业运动,他被公认影响了后来的H·P·洛夫克拉夫特,J·R·R·托尔金,娥苏拉·K·勒瑰恩还有其他一些人。”乔什把这样的影藏归咎于特别是在美国发生的“廉价纸张杂志”对奇幻小说及其他幻想小说的强制归类。“结果,在主流文学评论认为这类作品是纯粹文学圈中的堕落,一种特别的忽视以及狭隘的不情愿由此而生.....邓塞尼自然也遭受了这样的偏见,尽管他的作品从未出现在那些纸质杂志上。”

邓塞尼是沉醉政治的最好解药,也是过于信任职权与政策问题的最好解药。提醒人们保护自然与体验自然并不相同。这里有一个小插曲,在他《梦想者传奇》中“民意调查的这天”,一位诗人劝说一位专注的投票者在选举日陪他去城市外面的山顶上看海。

“这位投票者一直谈论那些先辈们为我们制定的庄严传统,他要通过拥护投票来维持那些传统,否则就是谈论过时怯懦的封建社会对人们的压迫应该被终止修正。但是诗人向他指出远方渺小的船只在阳光灿烂的海面航行,站在山顶,鸟儿飞翔的高度远远低于他们,房屋又远低于鸟儿,青烟萦绕使他们看不清对方的汗毛。”

我们还能看到这些文字真是幸运。斯卡尔继续敲着他的鼓,玛纳-尤德-苏塞继续沉睡,至少现在是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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