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两株石榴树开春的时候没有发芽,干枯的枝干遒劲如丝,蹒跚着脚步的二爷看着石榴树叨念着:“老了,老了,都老了。”
五月石榴花开的时候,院里老石榴树才艰难地吐出星星点点的绿芽。
长满绿芽的是东边石榴树的一个右枝,西边石榴树的一个左枝,两条石榴树枝干,恰如两只想紧紧握着的手。
石榴树发芽时,二爷病了。
二爷知道他真的老了,让二奶奶叫回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们。七个在城里打拼的儿女匆匆回到了他们阔别的小村。
儿孙们的归来打破了这个久已沉寂的小院,也惊动了地方大小官员,前来探望二爷病情的人络绎不绝。
儿孙们无暇照顾老人,只忙着应酬宾客。只有二奶奶颠着小脚忙前忙后照顾着二爷,也忙前忙后照顾着儿孙们的客人。
院里石榴树枝叶越来越浓密,屋里二爷的病情越来越重,二爷的后事已经准备就绪。弥留之中的二爷常常叨叨:“老婆子啊老婆子,你累坏了吧。我走了谁管你啊,咱俩一块走吧。”“好啊,好啊。”二奶奶应和着。
二奶奶仍然颠着小脚忙前忙后照顾着二爷,也忙前忙后照顾着儿孙们。
早上起来,二奶奶去院里的厕所,就在二奶奶站起来的时候,感觉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二奶奶去世后没有发丧,儿女们也没有告诉二爷。
二爷不吃不喝,只是叨念着:“老婆子呢?老婆子呢?我走了谁管你啊,咱俩一块走吧。”无奈,大儿子含泪告诉二爷,二奶奶已经去世了。
二爷爷仿佛明白了,含含糊糊地说:“你这老婆子,走咋也不给我说一声啊!”话音没落地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二奶奶与二爷七天里相继去世,传遍了十里八乡。出殡那天儿女们把丧礼办得很热闹,前来观看的人们犹如赶庙会。
下葬回到院子的人们发现,两株老石榴树上竟然绚丽地开出了两朵鲜艳火红的石榴花。
二爷与二奶奶下葬的那天是农历七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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