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3日,85岁的张庆(化名)手腕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退,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腕上的淤青。

几天前,张敬与养女在驹章胡同老房发生的争执,争执的原因在于养女认为自己有老房的承租权。张敬夫妇婚后多年未生育子女,便收养了一个女儿。含辛茹苦将养女培育成人后,在养父母年老体弱需要照顾时不闻不问。不得已,张敬夫妇曾向法院起诉要求养女支付赡养费,最终养女同意每月支付1200元的赡养费。

监护海报

在老伴去世2个月之后,张敬于今年2月份向法院起诉要求解除收养关系,并得到法院支持。张敬的养老也出现问题,他的侄女愿意为其养老送终,但是该与侄女建立怎样的法律关系,却让他十分犯难。

养女知道身世后 矛盾不断出现

东城区驹章胡同,张敬一个人坐在屋内。虽是正午,破败的房间仍显得昏暗。

张敬轻轻摸着手腕上的淤青,一言不发。

85岁的张敬,与妻子婚后多年未生育子女。“一次去山西出差的时候,老伴儿在回来的时候抱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孩子的生母生产后就死了,孩子生父就把孩子送人了。”

看到妻子的举动,张敬有些意外。但并未多问,夫妻两人便开始照顾起这个刚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女婴。

慢慢地,养女开始长大,却从未知晓自己为抱养的身世。直到十五六岁时与张敬的一次争吵,气愤的张敬一下说漏了嘴,泄露出了养女的身世。“从那次之后,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多了起来。”

张敬与老伴儿曾住在沙子口的一间平房,多年前曾经传出过拆迁的传闻,“养女就和老伴儿一起鼓捣着,把我们沙子口房子,和养女两口子在驹章胡同的房子对换了。”养女一家三口的户口从驹章胡同签到了沙子口,张敬老伴儿的户口落在驹章胡同的平房里,“我的户口当时留在了沙子口,想拆了之后能多分点房。相当于老伴儿自己在驹章胡同立了户。房子的承租人也变成了老伴儿的名字。”

8年前,拆迁开始,张敬夫妇没有了固定住所。在与养女商议后,搬到了驹章胡同。“他们两口子住一间,我们老两口住一间。”

两间房在共用一个厨房,每顿饭都是养女一家做好饭后,张敬夫妇再去使用厨房做饭,“这些年没吃过她做的一样东西,做好了就短会屋子里吃去了,我们自己再去做饭。”

期间的矛盾也不断出现,动手的情况也时常出现。“有的时候他们两口子跟我动手,能把我摁在地上。”

将养女告上法庭 要求解除收养关系

张敬的老伴儿不慎将腿摔折,在医院接好骨头后,因为无人照料,住进了养老院休养。“我的身体也不好,照顾不了她,只能让她在养老院去养。”

在张敬的印象中,老伴儿骨折期间,养女很少来到养老院探望,每次也都是匆匆离开。

2014年10月,张敬夫妇就赡养费问题把48岁的养女张荣(化名)告上法庭。

在东城区人民法院民事调解书中写道:被告对二原告关心甚少,现二原告年老体衰、疾病缠身,生活经济收入较少,现原告诉至法院要求被告给付赡养费。经询,被告承认上述事实,并表示愿意协商解决此纠纷。

在法院的调解下,张荣每月向张敬夫妇给付赡养费1200元。

一年之后,张敬的老伴儿去世。

今年年初,张敬在反复思考后,决定与养女解除收养关系。在东城区人民法院的调解下,张敬与养女张荣自愿达成协议,解除了他们之间的收养关系。

在解除收养关系后,张荣将张敬告上法庭。目的请法院确认驹章胡同两间房屋的使用权。

张荣认为,房屋为公房,承租人为其养母。自己从1990年起,便居住于此,直至2014年为了避免矛盾搬离。在养母去世后,其身后事均自己由料理,应享有房屋居住使用的权利。

东城区人民法院民事调解书中写明:在承租人去世后,张敬并未取得房屋的承租权,原告以张敬作为被告主张对上述房屋享有居住使用的权利,被告主体适格,原告的起诉不成立。

“我还能住在驹章胡同的房子里,要不就变成了无家可归了。”张荣虽然保住了房屋,但是他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养老问题。

胜诉后仍被侵扰 问题重重困住养老路

诉讼之后的清静,也使张敬的生活困境逐渐突显。

因哮喘及左腿故疾,张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医院拿药、打针,然而左腿的疼痛常令他举步为艰。而本无多少收入的家境,因老伴长年治病已是家徒四壁。 社区及街道的帮助下,张敬拿到了最低生活保障及高龄补贴,但已往的亏空及身上的病痛已让其难以为继。

庆幸的是,张敬有多名侄女,从小受张敬夫妇关爱的侄女张玲(化名)主动承担起了张敬的生活照料义务。“我叔叔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看着不管。”

看到破败不堪的房间,张玲打算把房屋重新简单装修一下,让张敬能够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安度晚年。“我到时候也打算搬过来一起住,照顾我叔的生活。”

几天前,张荣回到了驹章胡同的平房,张敬死死把住门阻止她进入房间。在争执中,张敬的手腕受伤。进入后,张荣在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上加了一道锁。在张敬看来,比淤青更加难受的是心里的伤害,“这么多年养育了这么大的人,又带大了她的孩子,一直到初中。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

张敬亦希望将自己的晚年托付于侄女,可该与侄女建立什么法律关系,却让张敬及侄女都犯了难。

在社区中的宣传栏里,“老年意定监护”的宣传被张敬关注到。“这个词儿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但是看到‘监护’这两个字,我想去了解一下。”

北京律维银龄服务与研究中心负责人卢明生律师带领工作人员至张敬住处详细了解情况。问题也逐渐显现,在卢明生看来,张敬的生活自主能力逐渐消退,日后由谁主责照顾生活起居及买药送医问题。现在的居所属于平房公租房,设施简陋且有安全隐患,由谁来张罗装修及出资问题。“被解除收养关系的养女仍不断挑起事端,谁来帮助其维权问题。公房仍具有一定的经济价值,日后谁来承继也是问题。”

一系列的问题,成了张敬养老的路中的障碍。

意定监护双向选择 可限制权利和义务

卢明生解释,在新的《老年人权益保障法》实施以前,遗赠扶养协议能解决张敬的部分问题,即由谁来承担起张敬的“生养死葬”职责,则张敬的日后遗产由其继承。“但遗赠扶养人并无监护人的职权,当被遗赠扶养人需要办理其他事务或其权益遭受侵害后,遗赠扶养人并无当然的代理权。”

实践中,社区及法律援助机构虽能为失能老人提供救济,但难以一对一时时关注到老人的切实情况,无法避免维权滞后的问题。“而老人事先确定自己的监护人,则能有效解决这一问题。”

“通过‘意定监护’服务帮助老年人事先确定失能之后的监护人,就可以为日后提供很多保障。”卢明生表示,首先可以解决养老困境,使其晚年生活有所保障。其次,重新建立类家庭关系,满足老人晚年精神慰藉需求,恢复正常生活。“最后事先确定自己的监护人,能帮助老人树立积极养老观念,乐观看待晚年。”

在向张敬及其侄女张玲释明相关法律问题后,张敬表示希望能确定张玲为自己的监护人,而张玲也同意担任其叔叔的监护人。“不管房子以后承租人能否是我,我都管我叔。”

卢明生帮助双方办理好《意定监护合同》,并就双方的权利义务进行了一系列的完善,以充分保障双方的权益。

在卢明生看来,张敬与其侄女的年龄相差悬殊,张玲父母均去世,儿女亦成人,没有其他照顾负担,能够保障其较好履行监护职责。失独老人、空巢老人、子女不尽赡养义务或啃老的家庭十分常见。在近亲属或熟知的朋友中确定自己的监护人,有利于减少日后纷争及降低老人晚年权益受侵害无法得到及时救济的风险。“卢明生说,意定监护人并非限定为一人,可以是数人。

张敬准备搬进养老院住几个月,等房子装修好后再搬进老宅,过上有侄女照顾生活的晚年。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记者 赵喜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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