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轩的“不吐不快”

不吐不快

作曲: Christopher Chak

作词: 林夕

为何共那又来又往没情没趣无情份的竟比你都更频繁畅聚

为何遇到别人问好为何和你没有需要花心机讲好说话一句

为何若有无聊事干便宁愿上载到电脑早已忘掉怎跟你吹水

为何难得尚能腾空坐在戏院主角自杀你共我竟过倦而进睡

过去共你(怎么去比)哪理会你(赶得要死)

也爱用整晚说杜琪峰专长揭露命途无常的道理

讲破天地讲到自己

不觉迎面太阳已经升起

只怕无法再有这种情怀

优美得共你同时在这世界

丑恶在于赤子的胸怀

难敌这纷扰世态为理想或求生在挨(该理解)

没完没了各有需要把青春贱卖(怎逛街)

渐行渐远每天很快淡出得更快(这宇宙太大)

握手将要安排原谅我悲观过界

但血啃在喉中不吐不快

为何为了别烦着你别防碍你悠然睡去不忍太早太夜回你电

为何大家为求梦想为求上进没有空档分担怎么跟压力挑战

为何为了未来易过便勤力到忘掉共你兜半晚风不需太多钱

为何大家渐明大体再没有胆不理夜半有没有紧要事仍见面

过去共你(怎么去比)哪理会你(赶得要死)

也爱用整晚畅论人家感情最后为何完结的道理

讲破天地讲到自己

不觉残酷太阳已经升起

只怕无法再有这种情怀

优美得共你同时在这世界

丑恶在于赤子的胸怀

难敌这纷扰世态为理想或求生在挨(该理解)

没完没了各有需要把青春贱卖(怎逛街)

渐行渐远每天很快淡出得更快(这宇宙太大)

握手将要安排原谅我悲观过界

但血啃在喉中不吐不快

如何勤劳便有什么出路

令你与我少了几里漫步

没能力坐到老出世需要进步

你我再好也难逃这个轨道

该理解没完没了各有需要把青春贱卖(怎逛街)

渐行渐远每天很快淡出得更快(这宇宙太大)

握手将要安排原谅我悲观过界

但血啃在喉中不吐不快

任何密友任何伴侣和谐互斗投缘

互信尊敬退缩生疏挂心忽近又远跟世态摇摆

见惯不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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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桑澈授权首发于“粤语金曲精选”

“不吐不快”是张敬轩最经典的歌曲之一，出自2008年以城市生活为主题的专辑《Urban Emotions》，“不吐不快”则是里面最好的作品。

泽日生，又名Christopher Chak，2006年以一曲《富士山下》横空出世，产量极少，却首首动人，《不吐不快》正是泽日生曲风的代表作之一。

林夕喜欢填长词，泽日生擅于谱长句，林夕扣人心弦的词与泽日生绵绵不断的招牌长句组合，常有金曲，常有精曲。这种绵延长句需要精湛的唱功与浑厚的气息才能完美演绎出来，常让许多歌手望而却步。

《不吐不快》充斥着大量的长音节，林夕藉着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超长旋律，写下这篇密不透风、酣畅淋漓的文字。用长句讲故事，细节会更丰富，脉络会更清晰，林夕最擅长用细描来打动听众，词间百转千回，萦绕着难言的情绪，诉说了曾经形影不离，后来逐渐生疏的无奈与感慨。

全曲共有29段歌词，其中8段歌词长达25字，最后一段竟不间断写了38字，难度系数到了没有歌手敢接的地步。张敬轩看似文弱，歌声中却蕴含着源源不断、震撼人心的力量，对这首歌的驾驭堪称完美，不仅爆发力十足，而且每个吐字和断句都十分清晰，一口气唱完38个字，四分钟683字如枪炮连击让人喘不过气，每个长句被他演绎得荡气回肠，动情之处，令人动容。

为何共那又来又往没情没趣无情份的竟比你都更频繁畅聚

为何遇到别人问好为何和你没有需要花心机讲好说话一句

为何若有无聊事干便宁愿上载到电脑早已忘掉怎跟你吹水

为何难得尚能腾空坐在戏院主角自杀你共我竟过倦而进睡

“又来又往”强调次数的频繁，“没情没趣无情份”说明“畅聚”的目的是为了应酬。为何跟那些只有泛泛之交的人都能时常见面，却不能与你朝夕相处、聊天谈心?为何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能热情问好，却不愿花心思、费心机去经营与你的感情？为何宁愿无聊到将见闻心事上传到网络分享给陌生人也无法和你像以前一样谈天说地？

“为何难得尚能腾空坐在戏院主角自杀你共我竟过倦而进睡”这句尤为精彩。平时忙忙碌碌，疲于奔命，好不容易相约在周末的戏院，幽深的黑暗仿佛一潭死水，屏幕上演的惊心动魄、缠绵悱恻的剧情再也激不起心中半丝涟漪，连主角自杀这种骇人心神的画面，也能让我们因太过疲倦而双双睡去。

为了谋生奔波劳碌，习惯了残酷社会的生存法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浅而泛，对熟悉的人和事不再拥有热情，也没有心力去维护一段长久的关系。越发现实的我们再无当年的理想情怀，无心去感受虚幻世界中的跌宕起伏。

都市生活蚕食的不只是时间和空间，还有生活中的情感和趣味。多年未见的好友，即使偶尔会保持联系，可真到了见面时却从以前的“无话不说”变作现在的“无话可说”。或许，这是一种默契的尴尬；或许，彼此的生活再无交集；或许，我们都变复杂了，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交心。

记得初见时，千言万语、诉之不尽，之后慢慢心生倦怠，就像开了封的汽水，一阵突如其来的刺激、新奇散去之后，剩下的只有令人发腻的甜味。

四个“为何”的质问很好诠释了一段感情的慢慢消融，正如古典音乐通常会用悠长而重复的“前奏”来烘托气氛、酝酿听众的感情一样，这首歌四句“为何”让听者代入词中人身处的情境，得到一种感同身受的情感体验。

过去共你

(怎么去比)

哪理会你

(赶得要死)

也爱用整晚说杜琪峰专长揭露命途无常的道理

(也爱用整晚畅论人家感情最后为何完结的道理）

讲破天地讲到自己

不觉迎面太阳已经升起

(不觉残酷太阳已经升起）

那些携手同行的流金岁月里，我们再忙碌都会相聚在每个难以入眠的深夜，藉着激情的余温，彻夜畅谈，不眠不休。那时的我们，舍得花大把时间去谈论电影中的道理，还有闲情分析别人感情终结的原因，感悟着人生的无常，倾诉着彼此最隐蔽的心事，仿佛整夜也说不完心中的话题，直到向窗的太阳不知不觉升起仍意犹未尽。“残酷”二字，表现出对白昼的到来的抗拒，残酷的不止是太阳，更多的是人生，好似现实要刺破这些美好共处的夜晚，预示着身不由己的命运开始降临。

曾经喜欢通宵谈论杜琪峰揭露命运无常的剧情，这里会直接提到杜琪峰，是因为林夕和杜琪峰有着深厚的交情，林夕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自己非常喜欢杜琪峰的电影，从九十年代开始杜琪峰的每部电影主题曲几乎都由林夕执笔。《孤男寡女》的主题曲《感情线上》就入选当年十大金曲，《瘦身男女》的主题曲《终身美丽》也是当年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歌曲，《大只佬》的主题曲《身外情》得了当年的最佳填词……林夕扣人心弦的词一直为杜琪峰的电影增色添彩，令人无限回味。

多么怀念与知己好友“讲破天地讲破自己不觉残酷太阳已经升起”的美好情怀啊，当天感慨过那些深厚的感情忽然就消失不见，今天我们之间的感情又何尝不是以同样的方式凋零完结，兜兜转转走不出的，是相似的规律。

只怕无法再有这种情怀

优美得共你同时在这世界

丑恶在于赤子的胸怀

难敌这纷扰世态为理想或求生在挨(该理解)

社会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理想和求生之间挣扎，常会令人感到无助、无奈。纵然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为了当初的梦想，碍于生存的压力，只能默默承受着世间纷扰，去适应这个社会，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不管是为理想拼搏，还是为生存奋斗，我们都已经一头扎进这纷扰的尘世无法脱身，到底是我们在安排生活，还是生活主宰了我们？

年少的我们觉得，现实的一切都与自己格格不入，可单纯热诚难敌世故复杂，心中那片烂漫天地，渐渐被这个污秽的现实世界所践踏。原本赤子的胸怀难敌这纷扰的世界洗礼，失去了当初的纯真，失去了美好的情怀，无法再优雅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

没完没了各有需要把青春贱卖(怎逛街)

渐行渐远每天很快淡出得更快(这宇宙太大)

握手将要安排原谅我悲观过界

但血啃在喉中不吐不快

世界太过广阔，世事太过喧嚣。

青春无价，千金不换，然而从踏入社会的那刻起就不得已贱卖我们的时间和精力去换取生存资本，在没完没了的加班应酬中消耗着宝贵的青春。为目标奋发，爬得越高、行得越快，朋友之间的联系就越少，而我们只顾忙着权衡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各种利害关系。当独自一人，面对浩瀚星空时，竟突然感觉孤独无依，渺小无助。

亲密无间的恋人，志同道合的密友，曾经促膝相对，彻夜畅谈，以后再也不会拥有这种情怀了。理想与现实渐行渐远，时间过得很快，生活节奏很快，感情消逝得更快，握手代表着交往的开始，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已不再是感情的升华，而是公事上的需要，这是人生中最无奈的悲哀。

或许是我想的太多，或许是我过分悲观，这感受就像血块哽在喉咙中，不吐不快。

为何为了别烦着你别防碍你悠然睡去不忍太早太夜回你电

为何大家为求梦想为求上进没有空档分担怎么跟压力挑战

为何为了未来易过便勤力到忘掉共你兜半晚风不需太多钱

为何大家渐明大体再没有胆不理夜半有没有紧要事仍见面

从前无论夜半还是凌晨都会任性地打电话和你聊天谈心，现在却生疏到不再会在睡眠时间打扰你，我们早已不再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谈、无所顾忌。

为什么现在明明有了更多的负担与压力，却越发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当工作占据了所有生活，怎还会有时间去关心别人？怎还有精力去经营感情？

为何为了梦想中的幸福生活不惜将自己变成一架工作机器，却忽略了一起悠哉兜风的快乐并不需要太多成本，那时纯真的我们远比现在幸福和满足。

为何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半夜不顾一切、风雨无阻地见面，大家越来越理智冷静，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夜夜相聚。

为何为了追逐所谓的美好的未来，反被生活所控制，丢失了生活的意义，而忽略了身边的美好，当下的快乐。何不拾起旧时沉迷的爱好，寻回精神上的美好寄托，重温那些淹没在岁月中的温情时光……

如何勤劳便有什么出路

令你与我少了几里漫步

没能力坐到老出世需要进步

你我再好也难逃这个轨道

身处这浮躁社会，究竟要多努力，才能不被时代抛弃；究竟要多勤奋，才能走上属于自己的舞台？长期日夜颠倒的辛劳，让我们错失了兜逛晚风的情怀，闲暇漫步的时光，单独共处的机会，人生幸福的珍藏……将与你相守的时间用来拼搏忙碌，是否就能如愿换来梦想的成就呢？

不工作就得以生存的运气不是人人都有，出世需要进取，往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和不顾后果的牺牲。在现实的深渊中继续无奈地向上负重爬行，是你我皆逃不开的命运。

任何密友任何伴侣和谐互斗投缘

互信尊敬退缩生疏挂心忽近又远跟世态摇摆

见惯不会怪

究竟是近在咫尺亟待维系的幸福重要，还是憧憬未来的财富和成就重要？

朋友也好，情人也罢，和谐、互斗、投缘、互信、尊敬、退缩、生疏、挂心……各种相处状态交替发生，因万千世态的变化而若有若无，忽明忽现，我们应该对这些无常变化释怀，看多了会发现，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首词是对病态的社会关系，人情社会、利益社会、钱权世界的一种批判。林夕的词往往透露出他向往的生活理想，对现实的描摹某种程度上反映的是他对信仰的追求和一直所坚持的人生态度。

在这里分享一个故事：

有人问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 “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他想也没想就回答：“当然是钻石！因为钻石最有价值，小小的一颗，就可以换到许多东西，包括房子、车子和名牌服饰。”

当他步入中年时，岁月的沧桑让他对生活有了较为深刻的领悟。此时，有人问他：“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他依然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是得不到的东西！这些年来，通过我的艰苦奋斗，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拥有了高档的别墅，拥有了豪华的轿车，也拥有了我梦寐以求的钻石，可是，我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是人世间最珍贵的，因为它们不能给我带来快乐和内心的宁静，而那些哪怕经过我一辈子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比如，一份温暖的亲情、一份真挚的爱情、一份纯真的友情。”

当他人到暮年时，该经历过的都经历过了，该拥有的东西都拥有了，该享受的生活也都享受了，名利、身份和地位，对他来说已不那么重要，他对生活的体悟又进了一步。此时，有人问他：“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这一次他想了想，然后目光坚定地说：“人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失去的东西，为了追逐金钱与成功，我失去了美好的青春，失去了知心的爱人，失去了侍奉父母的机会，失去了与孩子相处的天伦之乐，失去了每天看朝霞和落日的心情……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失去的东西更珍贵、更美好。”

当他即将驾鹤仙去时，他一下子大彻大悟，原来，自己争强好胜一生，到头来，所得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此时，有人问他：“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望着眼前的子子孙孙、亲戚朋友、邻居同事，想着那些从指尖淌过的岁月、那些没有来得及抓住的往事、那些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想，他忍不住泪流满面，最后无比哀伤地说：“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不是金钱、权力与名望，也不是失去的和得不到的，而是当下拥有的幸福和快乐。

生活对于我们是什么？戴着面具虚假地微笑、问候，把最真实的自己掩盖起来，终日忙碌，向着不知何时可以实现的目标进发，却忽略了身边的情谊，忘了忙碌的本源。最珍贵的东西明明就在身旁，却不愿去把握，任其流走。

崇拜成功、财富、地位和名望，一心只想着趁年富力强，快一点、再快一点，最终甚至急不择路、与初心背道而驰。在这个物欲横流光怪陆离的现实社会，守住初心，不被世俗熏染，不被游戏规则所左右，遵循内心真实想法的理想主义情怀却被人嘲笑和唾弃。

为什么我们的价值观会如此单一呢？是因为我们受到社会价值观的影响，被一种功利性的思想支配生活，束缚灵魂。一生在茫茫红尘中奔走，在名与利的泥潭中跋涉，总是以为自己所追求的幸福在更远的地方。结果，忙忙碌碌转了一个大圈之后，才发现真正的幸福恰恰就在原来出发的地方。人们总是憧憬未来的美好，总是期待明天能拥有更多，亦或是苦苦追忆往昔的甜蜜，遥想当年的欢乐时光，却忽略了当下的幸福，放弃了每个应该享受的瞬间。

韩国“DDANZI日报”社长金语俊有个演讲曾爆红网络，他说， 幸福不像储蓄，一旦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支取，好比35岁的时候，不可能找回25岁的幸福，某一刻的幸福会在那一刻永远失去。所以幸福就一定要在当下，不要等，不要准备，现在就要幸福，要“立刻幸福”。

对于很多人而言，未来幸福与否还不确定，可眼下的生活却毫无快乐可言。激烈的竞争，巨大的压力，被挤压的生存空间，现在的我们，每天都在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前奔跑，为了能有较高的薪水以及职位的升迁，我们不断地强迫自己努力，去追逐那些物质上的满足，却以背负巨大的身心压力为代价。我们总是把过多的希望寄托在以后，现在不快乐的，以后就快乐了；现在不幸福的，以后会幸福的，在功利主义单一价值观驱使下，失去了生活的本意。

这首“真性情”的歌词，把现代人对于亲情、爱情、友情无奈的冷漠倾吐出来，有怀念、有控诉、有宣泄，颇具现实意义。这世间关于幸福最简单的道理被这么多人弃若敝履，实在让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林夕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寓言家，他凭一己之力构筑了一个无比奇幻的世界，不管你是怎样的心境，怎样的经历，都可以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归属。

为了追求更好的未来，而丢失了最初的目的，拼命赶路的我们，是否应该停下来，想想过去的我们，想想人生的意义。过去已经无法再把握，唯有现在才是真实的，好好维系住每段值得珍惜的情感，这才是心灵的归宿，幸福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