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壁】“伤口美术”代表，抽象的水墨，他见证了中国当代艺术40年！

王晨出生于1953年，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重要艺术家之一。20世纪80、90年代分别以千面油菜籽《再见吧！小路》和装置《墨 点》成为“伤口艺术”和“存在主义艺术”的重要代表人物。

王川近照

王川的艺术可以说是坎坷不平。1966年初，父亲因变成“黑帮分子”而受到批评。初中时，以“帮派儿童”的身份在学校受到歧视，全家人也四分五裂，初中结束后只能退学。之后，王川闭门修画，能看到的教科书也只有苏联50年代的教科书。在当时那个困难时期，找一位老师偷偷学静物并不容易。这种活动当时不能公开。(大卫亚设)。

1970年，王川唯一的出路是去贵州、广西、湖南的山沟修铁路，每天在山洞里进行长时间的体力活动，但还是挤出一些时间给工人们画肖像，希望有一天能成为画家，永远不必在山沟里。1974年，由于父亲不再是“帮派分子”，王川被派往成都铁路机械厂，工厂经常被派往上级机关，有机会画模范工人的画。在那里，他遇到了高级知识分子，受到了很多启发。

“疤痕艺术”创作时期

1978年，王川全家在成都拍照

四川美术学院王川的第一幅素描

1978年是对王川的幸运年。王晨考入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在所有学科12人中，王川的素描基础最好。在这股热潮中，在袁领导人的支持下，王川、胡道玲、王海三人借用悠闲的教室画，各自画了自己的油画。在这个画室里诞生了王川最早获奖的油画画《再见吧!小路》。王晨还有一个小故事，说这部作品可以获奖。学院领导评审作品时，《再见吧!小路》以“人物脸色太差，看起来很惆怅”为由，落选了未完成的作品。之后可以和同学李新健一起将作品偷偷塞进装满展览作品的卡车，在第二届全国青年美展上展出并获奖。

再见！小径150X80厘米布漆1980年

幸存者200150厘米千有色1981年

1981年《幸存者》以后，王川不再画现实的创作，而是向崎岖挑战自己。1982年毕业，王川被指派为铁道部2国总工会的宣传干事。因为是多事之秋，王川对绘画的思考也很重。他不想浪费时间创造应有的现实性，所以在矛盾中一直在寻找改变的方法。

王川1983年在四川成都中铁二局工作室。

1984年，王川来到深圳，几年来一直从事美术编辑、文字编辑、摄影记者、室内设计、艺术导演等工作，不再参加正式的美术展览会和会议，而是逐渐脱离公众视野，专心创作。

抽象艺术的萌芽和诞生

1981年9月，“波士顿博物馆美国名花园行动”在中国美术馆展出时，给王川带来了巨大冲击。听到王川和千美同学朱春亚去北京参观展览，在波士顿馆长的研讨会上发言。其中展示的抽象画更令人震惊。因为抽象的丰富性和主观性对封闭意识形态的影响比事实大得多。从此，王川坚定地确定了要走抽象这条路的想法，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1cd?from=article.detail&_iz=31825&index=6" width="640" height="902"/>

1981年王川在中国美术馆Franz Kline作品前

1985年，当用油画书写表现主义的个人话语告一段落时，艺术家一度陷入新的精神危机之中。旧的笔墨传统被解构，新的笔墨便在这解构的过程中应运而生。

悬棺 60x100cm 木板油画 1985年

记得是1985年11月 的一个晚上，我要等待一个人和一种思想没有来，我偶然在宣纸上画画，这是一个没有机会思考的空间，便成了我放下的一切包袱的重新开端，无意识的流动如气流一般溢出，生命的原动力真实地变成有血有肉的灵魂，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形象犹如一种实在，我第一次内心直观这个世界，我以为这是一种生命的体悟，认同自然和取向自然了，我开始把握心态的那种随机应变，走到了艺术发生学的基点上，水到渠成凭自己兴趣自在的游戏，这恐怕是一种无为的态度，它使一个生活贫困的人真正获得了富有，也成了绘画的事实。（台湾《中央日报》1990年9月9日版）

—王川自述

纸本水墨7号 70x69cm 1985年

纸本水墨18号 69x69cm 1985年

纸本水墨 1985年

从1986年至1990年《墨·点》展览的几年中。王川试验了写意式的抽象造型、油彩结构的谨严的块面抽象、以至阳刚深厚的水墨结构抽象，一步步探讨随机变化与结构营造两方面的可能衍化出自己面目的图式。如果说传统国画的“象”始终一划，王川的哲理性的当代水墨将画象聚于一点。王川的点是精神的凝聚，不仅是图式的推理。王川把心理和哲理的症结浓缩至极限的一笔一点，也可以说是把生理的矛盾症结聚至于一点。

纸本水墨15号 130x97cm 1986年

抽象十一 137x68cm 纸上水墨 1987年

无题 177x96cm 纸上水墨 1988年

基本权利 92x95cm 亚克力塑胶彩 1988年

也是在这段时间，王川的作品被张颂仁的助理带到了意大利法拉拉博物馆，对方惊讶于中国水墨竟充满了西方表现主义的意向，不久之后，张颂仁经营的汉雅轩画廊就和他签订了十年的合约，王川也成了最早签约国外画廊的中国艺术家。1989年，他的个展在台北、香港和纽约举办，作品被画廊推介到舞台的最前沿。

1989年王川于深圳

“墨 · 点” 王川个展及对极少主义的探索

在深圳的经历也让王川更早见识到了鱼龙混杂的名利场——80年代的“淘金之热”、90年代的“股疯之灾”、“楼市泡沫”，他幻想着"能把这些堕落的灵魂往上提升一点”。1990年，王川推出了“墨 · 点”的装置展览，“以挑战这个贪婪的乱象社会”，整个展览空间都试图营造气场的充分契合，繁简的轮回之中也充满这对传统水墨的幻化改造，这次展览也被评为“观念主义水墨”的标志性起点。

这个耗用了数百米白布而仅仅留下极为简洁的墨点的展览，阻止了我们走进展览的习惯性的心态：“欣赏”为“体验”所代替、观众进入了一个的确容易联想到不祥之兆的空间。那些平放在地面，悬挂于壁面与天顶的“墨点”所构成的气氛、使人感到有掉入陷阱的可能。酒色财与符号的视觉效果而论，艺术家的精神已退回到了艺术问题的开端。

王川在“墨 · 点”展览现场

王川在“墨 · 点”展览现场

“墨 · 点”展览现场

王川在“墨 · 点”展览现场

他一系列正图的《墨·点》作品有意地将水墨绘画的“象”彻底浓缩凝聚至极限。如果说传统国画的“象”始终一划，王川的哲理性的当代水墨将画象聚于一点。王川的点是精神的凝聚，不仅是图式的推理。如果说“抽象”图式的精神意义在于表现了心境的“象”于真诚的艺术探索中也应表现出生理的“象”。王川把心理和哲理的症结浓缩至极限的一笔一点，也可以说是把生理的矛盾症结聚至于一点。他后来自谓这个无法化解的深墨点像病症般在他身上驱之不去。王川说九八年初被验出癌症，可是病源的心理和精神渊源早于十年前在水墨画的“象”就开始呈现。

——节选自张颂仁《精神生活手稿》

在深圳的“墨·点”展览结束后，王川暂时回到了四川，开始筹备由王林策划的“中国经验”画展。在1993年的“中国经验”画展上，王川推出了他的系列综合材质作品，在这批作品中，王川谨慎的向西方艺术中的极少主义，硬边艺术及材料拼贴开放，试图将这西方艺术史上相当成熟的视觉特性（色彩的纯粹性、构成的心里均衡、材质的触觉性肌理等），在一种严谨的组织中，获得绘画性的视觉活力的激发。

《1992年·乡土·19号》 100x80cm 布上油彩 1992年

《1992年·乡土·20号》 100x80cm 布上油彩 1992年

（左起）王川，毛旭辉，粟宪庭，叶永青，周春芽，张晓刚，殷双喜于1992年12月成都张晓刚小屋

1993年中国经验画展 前排：王川、张晓刚（左至右） 后排：叶永青、王林、毛旭辉（左至右）

香港《后89中国新艺术》开幕式

1997—1998年以来，王川的墨笔开始和融舒缓。以绘画水墨的精神凝聚力将生理的症结在画面上以图式来和缓化解。墨色的柔和与幻变取代了前期阳刚坚毅的浓黑。笔法的迟、徐、游、荡，也替代了刚愎的直线。

王川的画致力超越主题和材料的限制。有关这点，他自己在一封给朋友的信件说得很明白：“绘画技巧永远也达不到至善至美。因为这种善和美并无具体的形态，从画面上，眼睛是看不见的，他们只是如此而已地存在着，如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就看懂了我的画。”而在九十年代的中后期，中国艺术家开始走出国门感受新世界的时候，王川移民美国。

1999年40号 95x186cm 纸上水墨 1999年

1998年纽约“王川水墨个展”开幕式

人生的“幸存者”

1998年，王川被诊断出胃癌第三期并做了胃切除百分之八十的手术，被医生判死刑后却因为放下了一切精神负担而奇迹般痊愈。经历一番生死的洗礼，他以“利用生命每一刻来转化内在”来直面当下生活。

王川写了一篇《眼下的一片老叶子》的文章，里面讲到了面对这一人生转机的传奇故事。2002年10月24日上午，王川在喜马拉雅山下的波卡拉丛林中迷路了。当走过丛林，身上多了数十条蚂蝗，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王川和蚂蝗都在寻找“出路”。王川当时的感觉是“既不在此，也不在彼”，但是他并不感到绝望，只是感到受伤。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一片老叶子，不紧不慢地飘着，就像一艘漂泊不定的船，它要去哪里，并不知道，可就是在那个时候，王川彻底放弃自己，“我想我也去做‘老叶子’好了，也去‘漂泊不定’。”但是，就是在这时候，王川好像经历了隆重的成年礼，那之后，他身上的癌细胞大面积坏死。所以，“当真正的打开身心，‘放弃’让你找到自在，而找到‘自在’，才能找到生命，才能找到‘家’”，王川说。

1999年4月于成都窄巷子

精神生活的手稿 拼贴（局部） 综合材质 1999-2001年

纸本水墨设色 2000年

纸本水墨设色 2001年

WC-373 69x69 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4年

WC-374 69x69 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4年

WC-375 69x69 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4年

WC-376 69x69 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4年

WC-377 69x69 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4年

WC-380 69x69 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4年

WC-411 100X69cm 纸上水墨设色 2005年

纸上水墨设色 2005年

因为这场大病，王川深感时间的宝贵性，2006年，他在深圳画院客座时期一年画了80张作品，每天画画，直到手拿不住笔。从2007年王川的绘画中，可以看到画上再画的作品。他表示：“我以前所有的画基本上是这样(涂改)，把之前的涂抹掉。我生产的东西至少要自己满意，我不要数量。”

风景之十八 60 x 40 cm 布面油画 2006年

风景之二十七 60 x 40 cm 布面油画 2006年

城市之四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07年

城市之七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07年

闭关之一 160 x 120 cm 布面油画 2007年

他厌恶一切流畅、华丽和修饰的东西，他的线条也是这样，它们生涩、重拙，我们时时可以看感到有一种向反的力量在起着作用。当然，这也暗合书法中的“欲下先上，欲左先右”逆势用笔理念的，只是王川不愿从纯粹形式的角度来解释这种用笔的意义。他只是想在这种运笔的阻力中，体会自己敏锐的情绪和柔软的纸面之间的磨擦交流，以增加艺术中的对抗性和矛盾性。

——节选自：严善錞《蚌病成珠》

秋2 69 x 69 cm 纸本设色 2007年

归宿—新的形式

2010年，置身于全球化语境的中国本土抽象创作背景中的王川认为：“中国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九十年代中国就开始抽象绘画，参照的价值标准都是西方的。中国没有几何文化的背景，就不必要刻意去追求几何文化的训练，没有必要非把东方的直觉，中国的线条、书法强调及无限放大。中国本土抽象有传统的背景，在国际化的背景下有属于东方的资源。

《 No 2》 69x69cm 纸上水墨 2010年

《 No 3》 69x69cm 纸上水墨 2010年

对于王川来讲，创作带来的是无法与他人分享的快乐。他喜欢随心所欲的绘画，因为一直画很容易钻进去，钻牛角尖，画好整个画面之后，过段时间再回过来看，就知道问题在哪里，再画一遍，始终把握绘画的整体，每一次改都是全改。作品也在涂改中上了一个台阶，他表示：“开始什么都不来，中间什么都留不住，最后全都在。”开始追求名和利不会来的，中间的时候猴子掰苞米，掰一个掉一个，晚年的时候全都在。

陨落之四 No.4 200 x 250 cm 布面丙烯 2010年

美国著名美术评论家、自由学者、策展人林似竹在《王川流动的绘画》中写到：王川的水墨作品潜藏能量的底蕴，这种能量气场在纸上铺陈开来，通过各种大大小小，虚与实，粗与细，干与湿的点、线以及块面演绎出千奇百怪的局部回流，而同时又很少形成主题性大面积的漩涡，正好像一条条柔缓平稳的河流。线条的疏密在空间的动与静，呈现出这种运动之中聚散、开合、穿插形成多种形态，体现了精、气、神、血、骨的气场。

《青城山No.1》 69 x 69 cm 纸本设色 2014年

《青城山No.2》 69 x 69 cm 纸本设色 2014年

《青城山No.3》 69 x 69 cm 纸本设色 2014年

2015年的作品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形象”。像一个房子、一个帐篷，又像是一个稚拙文明的圣迹。最早关注中国当代艺术的英国人菲利普·多德，将王川2015年的作品画面中出现的“盒子”形象视为是一具皮囊，或者是“家”。“家”的感觉显现于这些画作中，但又若隐若现难觅踪迹。

行走的房子 200 x 200cm 布面丙烯 2015年

盒子之一 200 x 250 cm 布面丙烯 2015年

盒子之二 200 x 300 cm 布面丙烯 2015年

王川说，“盒子”的形象原型，来源于西安。赴西安参展的王川在酒店楼下的唐壁画展中，一眼望见了仕女手中的“匣子”，“看到它，我一下就明白了我们这么多年所谓传统建筑的形制从何而来，我一下明白了过去为什么老师一直要我们勤练基本功。”

唐壁画展中仕女手中的“匣子”图片

盒子平平常常，就不要有太多花言巧语。“为了展览，画出来一个画面，这实际上是在考虑别人看的问题。但是如果你再把它盖下去，那就是你自己的过程了，这个才是绘画的过程。”王川说到。他的作品总在真实与怀疑的矛盾总游走，也许在这批作品中，王川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归宿。

盒子之三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盒子之四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如今，王川的绘画越画越微妙，越来越丰富，画得越白内容越多，越画越慢。他现在和以前画的几何画线完全不一样，王川说：“那个时候是想起什么画什么，这个时候基本上是一条线就是画线条的变化，这个线条的变化不在一个界线里边，比如说我画一张写实的，我也可以画线条。”

龙山区一号 70x70cm 布面丙烯 2018年

龙山区二号 50x70cm 布面丙烯 2018年

龙山区三号 50x70cm 布面丙烯 2018年

---

关于艺术家

王川

1953年出生于成都

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现工作、生活于北京

1980年代初即以写实油画作品《再见吧、小路》、《幸存者》成为“伤痕美术”的代表艺术家，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中的重要艺术家之一。在1985年新浪潮时期转向抽象艺术的创作。90年代末，王川身患恶疾却实现了顿悟式的转折，将创作带到了另一高度。这也让他的绘画变成个人心灵的修行。他近年的作品潜藏着能量底蕴，通过大小、虚实、粗细、点线面的对比及形态的呈现，往往给人们接近于精神体验般的感受。这种自省和治疗式的创作因艺术家的个人遭遇而起，却意外地让艺术家更为本能地接近深层文化的交流，尤其是对于东方哲学的体验。这种经验是我们仅在艺术史或者其他任何艺术动机状态下无法获得的。王川作品的创作灵感丰富⽽而复杂。有些源自国画里的线条转化在布面油画上，也有涂画，有些既有抽象又有具象元素。如同王川怀疑抽象的纯洁性一样，他也怀疑写实的力量。王川曾在中国大陆、美国、德国以及台湾多次举办个展。他的艺术创作被收录于中国众多知名艺术评论家如高名潞、栗宪庭、巫鸿、吕澎、潘公凯以及西方评论家Robert Morgan的著作中。

王川的作品被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旧金山亚洲美术馆、意大利法拉拉现代美术馆、芬兰赫尔辛基国家美术馆、香港艺术馆(Art Museum of HK)、香港国际会展中心、香港M+博物馆、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上海美术馆、上海龙美术馆、上海民生21现代美术馆、广东美术馆、何香凝美术馆、深圳OCT当代艺术中心、深圳美术馆等国际国内重要美术馆、艺术机构和重要私人收藏家广泛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