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备选案文
十一月的冰城是白色的,厚厚的雪覆盖了天地。
寒风似乎通过羽绒服刺进姜穗的四肢,引起刺骨的疼痛。
她想着背包里的诊断书,心便复杂的揪在了一起。
“骨髓肿瘤”。
姜穗想不通,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医生的话响在耳边——姜小姐,我知道世锦赛要来了,但我还是建议你告诉驰教练,直接退役住院治疗。
她的脑海一片混乱,要告诉驰厌吗?
冰心花滑俱乐部。
姜穗刚进门,前台就带着笑道:“恭喜你。”
姜穗有些诧异,就听她说:“驰厌教练收莫新月做弟子了!恭喜你多了个小师妹。”
姜穗一愣,心中莫名一沉。
她从没听驰厌说起过这件事。
而莫新月,这是她最不喜欢的选手,每次比赛都耍手段,没有一点竞技精神。
但……莫新月本身实力不错,最关键是她才20岁,正处于花滑运动员的巅峰时期。
而自己25了,对运动员来说却已在退役边缘。
想到这,她微微攥紧了手。
走到驰厌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
姜穗推门而进,目光落在最醒目的奖牌陈列柜上。
那上面都是属于她的荣耀。
大奖赛金牌,四洲赛金牌……
所有金牌都闪闪发光,唯独最上方缺了一块。
那里本该放的,是花滑运动的最高荣誉——世锦赛的金牌。
陈列柜上早早就做好了位置,她却一直没有把它拿回来。
姜穗的目光定格在那里,眼神挣扎。
她不想放弃,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世锦赛的机会了……
如果驰厌知道了她的病,肯定不会再让她继续比赛。
姜穗呼出一口浊气,决定将病情隐瞒下来。
走出办公室,姜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前往冰场训练。
刚刚上冰,她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些年来,成千上万次的跳跃和旋转,无数次的摔倒早已让她的脚踝变形。
就算平时走路都疼,但她只要站在冰场上,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无穷动力,所有的痛苦便可以忽略。
滑行,旋转,跳跃。
她一遍遍练习,却在尝试高难度的3F-3T的跳跃时,狠狠摔倒在地。
脚踝处剧烈的疼痛传来,姜穗咬牙爬起来回到更衣室。
从柜子中拿出止疼喷雾,弯腰那一刻,她眼前猛的一黑。
姜穗手撑在柜边,耳朵一阵蜂鸣,鼻腔一麻,鼻血一滴滴滴在地上。
她心中一慌,连忙扯出纸胡乱堵住鼻子。
脑中的眩晕让她不得不坐在地上,靠着柜子。
她闭着眼,浑身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柜子背面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
“教练,可不可以让我滑《春之祭》?”
姜穗猛地惊醒,这是莫新月的声音。
“《春之祭》是姜穗的成名作,你不知道吗?”熟悉的低沉男声随之响起。
是驰厌。
姜穗的心突得一紧,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驰厌成了莫新月的教练。
从她18岁来他手下训练,驰厌一直只有她一个弟子。
她一直以为,这个特例会持续到她退役。
持续到她嫁给他。
现在,这个特例被驰厌亲手打碎了。
“我知道,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节目,从小我就希望能滑一次。”
莫新月的话听起来单纯无比。
姜穗将头靠在冰冷的衣柜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每个选手的节目都独属于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选手滑另一个选手的节目的先例。
她知道莫新月一直以来都不甘心被自己压了一头。
这样问,不过是问驰厌她能不能取代自己。
姜穗不自觉屏住呼吸,却听见驰厌声音冰冷响起:“好。”
第二章 适合
这一刻,姜穗恍若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她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眩晕的感觉又一次淹没而来,姜穗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手机壁纸上,18岁的她和26岁的驰厌笑得灿烂。
这是她当年用《春之祭》夺冠时,和驰厌的合照。
姜穗怔怔望着合照上驰厌唇边的笑容,直到手机屏幕的光灭了,她的眼睛红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姜穗的生日。
她从邮局收到了人在国外的双胞胎妹妹姜曼寄来的礼物,眸光微暖。
父母不在以后,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
走进俱乐部,一路上姜穗不知听了多少次的“生日快乐”,却一直没有看见驰厌的身影。
直到她来到冰场。
姜穗刚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场中央的驰厌和莫新月。
接着,《春之祭》的音乐响起。
看着那些她曾无比熟悉的动作被莫新月做出,姜穗愣在了原地。
一颗心沉沉的下坠。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驰厌指导莫新月的时候,脸上满意的笑容。
姜穗默默不知看了多久,最后转身离开。
她来到驰厌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驰厌才终于出现。
看见姜穗,他皱了皱眉:“你怎么没有去训练?”
姜穗喉间微涩,轻轻说:“我现在训练你也不会来看了,不是吗?”
驰厌闻言抬眼看了姜穗一眼,眼中黑沉一片。
他没接话,只是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报告递给姜穗:“我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了,资料已经报上去了。”
姜穗愣住了,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这资格是她打着封闭针上场,拼着命才争取来的。
髋部蚀骨的痛楚还没消失,他就要把资格给莫新月,凭什么?
她垂头看向手中的报告,上面的理由加黑标注:莫新月比姜穗更适合世锦赛。
“适合。”
姜穗喃声念着这两个字,攥紧了手中的报告。
驰厌神色淡淡:“希望你识大体,你自己也知道,新月现在的状态比你好很多。”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扉,痛得姜穗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是,莫新月的状态比自己好多了。
可凭什么?!
姜穗抬头,看着驰厌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驰厌有些不耐烦。
他双手交叠,冷淡的回道:“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姜穗的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
那双曾经满眼是自己的眼中如今已经照不进她的身影。
18岁到25岁,不过7年,什么都变了。
姜穗的唇角强行勾出一个笑:“今天是我的生日。”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
过了一会儿,驰厌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姜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原来他真的把她的生日忘的干净。
“我不愿意。”她把手中的报告推到驰厌面前。
她语气轻柔而固执:“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节目给莫新月,也不愿意把世锦赛的资格让给她。”
还有一句话凝在眼中,说不出口。
——也不愿意把你让给她。
姜穗垂下了眼睫,心中一片悲凉。
驰厌表情转冷,不耐的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如果执意要参加比赛,就自己去争取吧。”
从驰厌的办公室出来,姜穗转身来到冰场训练。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直到俱乐部所有人都散去,她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晚上的冰场比白日更冷。
空荡荡的场馆,姜穗突然动作一转,跳起了《春之祭》。
没有音乐,她的动作却标准的没有一丝差错。
冰面上,她一次次跃起。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冰场的大钟敲响12点。
她张开双手仰头,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致敬。
没有掌声。
她捂住眼睛,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冰面。
而门外阴影处,一个身影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第三章 检举
花样滑冰协会。
姜穗递交了自己的世锦赛初选赛申请表,俱乐部的名额已经确定被驰厌给了莫新月。
过了两天,姜穗递交申请表的消息传回俱乐部,一时之间俱乐部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驰教练现在整天只陪在莫新月身边。”
“姜姐太可怜了吧……”
“我听说是因为驰教练和莫新月在一起了。”
对这些议论和同情,姜穗充耳不闻。
她每日只顾自己训练,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多上几道淤青。
直到这天,被驰厌堵在冰场门口。
她本打算径直走过去,擦肩而过那一瞬,驰厌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姜穗微愣,可驰厌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拽着姜穗就走。
办公室。
驰厌松开姜穗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有些吓人。
他的心中掠过一抹异样,却没在意。
驰厌冷声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是快要退役的人了,为什么这么贪恋荣誉?”
贪恋荣誉?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
她的心狠狠一揪,垂着的手攥紧了。
“以前每一次上冰前,你都对我说,运动员的目标只有金牌。”她定定看着驰厌问道,“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驰厌沉默片刻,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哑声说:“你已经25了,不再是当年的18岁了。”
姜穗震在了原地,心口猛然一疼,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雾气。
她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25岁了。”
“这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世锦赛,我就是想要那块代表着花滑运动员最大荣誉的金牌!”
姜穗大声说完,转身就走。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她知道,不是可能,这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她只能往前走。
一月后,世锦赛初选赛短节目现场。
姜穗来到冰场外存鞋柜,却发现自己的冰鞋被换成了一双新的。
新冰鞋材质坚硬,根本不能用来比赛。
她脸色一沉,一下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莫新月。
可现在距离她上场只有一个选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冰鞋替换。
咬着牙,姜穗穿着这双冰鞋上了场。
冰场上,音乐声响起。
姜穗极力忽视鞋的不适,沉入节目。
她忍着脚上的痛,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
直到音乐进行到最后的高难度跳跃,姜穗左脚发力,冰鞋却不受控制的一歪!
她强行往后落冰,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面色一白。
她没有停下,接着完成了动作。
直到姜穗滑完,冰场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强撑着自己鞠躬致敬,才离开冰场。
坐在休息处,姜穗将冰鞋脱下,一阵刺骨的痛传来。
脚踝已经肿起,整个脚背都被磨破渗血。
她咬着牙,正要换上鞋,准备回去再处理。
驰厌大步走来,拿着医药箱。
语气严厉:“脚放下,现在就要处理。”
姜穗愣愣看着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她的教练,他已经不管她很久了。
姜穗眼睛看向场内,莫新月上场了。
已经从她这里拿走世锦赛的名额,还来参加预选赛,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争到底了。
姜穗视线转回驰厌身上,却见给她包扎的他——目光落在冰场,神色担忧。
脚上的疼,这一刻好像比不上痛入心扉的疼。
她惨然一笑,按住了驰厌包扎的手。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她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会检举莫新月?”
第四章 陨落
驰厌一愣,眼里思绪翻涌。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说:“她才20岁。”
说着,他又看着姜穗一眼,语气轻柔:“她现在还小,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
姜穗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的话。
这一刹那,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倾覆了过来。
身上仅存的温度消失的一干二净,姜穗推开驰厌继续给自己包扎的手。
她压着眼眶的酸涩,冷冷地说:“我3岁就知道不能害人,莫新月20岁了,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你一定要追究到底?”驰厌收回手,站了起来。
逆着光,姜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冰冷无情的声音。
“莫新月现在才是俱乐部的希望,就算你去检举了也没有用。”说完,驰厌转身便走。
姜穗愣在了原地。
一抹悲愤夹杂着委屈涌入心口,快要让她透不过气。
是了,有他护着的莫新月,自己的检举能有什么用呢?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姜穗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药自己给自己包扎。
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第二天,是初选赛自由滑比赛。
冰场预备席。
姜穗正艰难的热身,昨晚,她又流了鼻血,好半天才止住。
按昨天的成绩,今天莫新月先上场。
临上冰前,莫新月不怀好意的走向姜穗,挑衅开口:“脚没事吧,姜姐,你可要看着我踩着你上领奖台呀。”
姜穗没有回话,只是攥紧了手。
她抬起头,驰厌正看着这边,两人目光交错,他的目光冷得像冰。
姜穗一言不发,又低下头继续舒缓脚踝。
她心里压着一口气,想要爆发。
可实际上,现在的她浑身都痛,就连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莫新月得意的离开。
她上了场,冰场上响起的音乐正是《春之祭》。
姜穗面无表情,听着解说员感慨。
“姜穗和莫新月师门情深,让师妹使用了自己的成名节目!”
姜穗无心在意,她只看着冰场,眼里满是祈求。
——上天啊,求求你,让我坚持下去吧,至少坚持到世锦赛……
最后上场的是姜穗,她的自由滑曲目是《迁徙的鸟》。
飞鸟南迁,辗转应如。
表达的是迁徙之路的困难重重。
冰面上,姜穗用尽全力,身体却越来越沉重。
她抬脚转体,跳了一个三周,落冰的时候,昨日扭到的脚踝又一次发出哀鸣。
姜穗心下一惊,越发拼尽全力,在冰上旋转。
但就像曲子里那只想要起飞的鹤——飞向太阳,最终重重陨落。
姜穗在下一个跳跃时重心扭曲,直直就摔在了冰上!
她踉跄着爬起来,却再一次狠狠摔倒。
这一次,她挣扎着,却怎么爬不起来了。
全场寂静一片,裁判席响起哨声,医生前来抬着姜穗下场。
担架上,姜穗蜷缩着,痛得不停的抖。
可比身体更痛的,却是她的心——她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世锦赛的机会了。
驰厌就站在护栏后,看着姜穗被抬下场。
担架从他身边经过,姜穗听到他不带感情的说道:“退役吧。”
第五章 她更优秀
医院。
医生垂眸看着诊断书,有些不忍:“姜小姐,你的脚韧带拉伤,髋部再次受损,必须马上住院手术。”
姜穗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沉默的望着窗外的飞雪。
良久,她才开口:“我还能滑吗?”
姜穗也不清楚,她问的到底是医生,还是她自己。
医生叹息一声。
姜穗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麻烦医生了。”
半夜。
姜穗突然睁开了眼睛,额上冒出细密的汗。
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清楚,止痛药又失效了。
她挣扎着用力撑在床沿,伸手去够床头铃。
终于按响了床头铃,医生很快过来。
检查了一会后,医生皱眉道:“你以前用过太多止痛药,导致身体对止痛药有了抗药性,而且……”
医生迟疑片刻,还是说:“我有些怀疑是止痛药的副作用,才导致了你的骨髓癌。”
姜穗靠在床边,后背传来的冷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沉默半晌,唇边只溢出一抹苦笑。
第二天,驰厌来到病房。
他看着姜穗苍白的脸色,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病床前坐下,下意识将她的药水调慢了一些,调到她以前觉得舒服的速度。
姜穗沉默的看着驰厌的动作,心中一酸。
可驰厌开口,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姜穗,俱乐部已经决定让你退役了。”
姜穗愣了,急忙撑起身子说:“我还能滑的,等我出院就好了……”
驰厌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黑沉一片。
他冷声开口:“不需要了,莫新月可以代替你成为更优秀的运动员。”
姜穗紧攥着床上的被褥,眼中悲凉一片。
她干哑着喉咙,声音带着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祈求。
“我不想退役。”
驰厌却只是沉默的看了她几秒,便转身离开了。
窗外皑皑白雪,这一刻她的心也结了冰。
姜穗看着驰厌高大欣长的背影,眼眶一下便红了。
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医生无奈通知了姜穗的双胞胎妹妹姜曼。
姜曼赶最早的航班从国外飞回冰城。
医生办公室。
姜曼听着医生说了姜穗现在的病情,又说了姜穗骨髓癌的事,脸色霎时白了。
她紧攥着一旁的办公桌,才稳住身形。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浑浑噩噩的出了办公室。
……
病房。
姜穗又一次从睡梦中痛醒,却看见妹妹姜曼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
一时之间,她有些心虚。
姜曼就是这样,越生气脸上才越没有表情。
姜穗哑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姜曼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她想象中生气。
她轻轻说:“姐,你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
姜穗微愣,心中有些慌乱。
但姜曼没有再说下去,她从床头袋子拿出保温壶,从里面倒了什么递给姜穗。
姜穗接过碗,钻入鼻尖的是鸡汤的香气。
她捏着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姜曼动作没有停,从那袋子又拿出一个两个巨大的保温饭盒,升起病床前的饭桌。
姜穗嗫嚅了唇瓣,开口:“曼儿……”
姜曼却递给她一双筷子,打断了她的话:“先吃饭吧。”
姜穗垂眸望着饭盒,有些食不下咽。
可姜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只得硬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她才放下筷子,姜曼就拿过来她的饭盒,把她剩下的饭拨到自己碗里,沉默的吃起来。
姜穗惊讶的望着妹妹。
本以为是姜曼长途跋涉有些饿,可她看了许久才发现姜曼是吃不了,还在着自己吃。
姜穗皱着眉,按住妹妹的手说:“吃不下就别吃了……”
姜曼却不肯。
她语气平淡的说:“姐,我问过医生了,要骨髓移植最好要110斤,我还得再多吃点。”
姜穗愣住了,刹那眼睛一酸。
她想说些什么,喉间好像又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姜曼平静的望着姜穗,微颤着:“妈走后,就剩我们俩个亲人了,现在姐,你想抛下我一个人吗?”
第六章 道歉
姜穗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垂下头低声说:“我只是……想要拿到世锦赛的金牌。”
姜曼看着这样的姜穗,眼睛一涩。
她上前抱住姜穗,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们先治病,等你的病好了以后,我们再上冰。”
姜穗回抱住姜曼,一直压抑着的眼泪,止不住的突然落了下来。
过了三天,姜穗做了髋部手术,沉沉睡去。
黑沉的夜里,朦胧的月色弥漫。
姜曼坐在姜穗的病床边,仔细翻阅着姜穗的检查报告。
看着上面一行行冰冷的铅字:髋部损伤,左侧髋关节附近肌肉部分坏死,腰背肌肉严重劳损……
她看着看着,眼中泛起了雾。
以前每一次受伤,姜穗都说只是小伤。
不管伤得多重,面对她时总是带着笑。
可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姐姐早已经伤痕累累。
第二天。
姜曼照顾完姜穗吃过饭,看她睡下后,便去冰心俱乐部找驰厌。
她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来医院。
姜曼心里有些许猜测,在走进俱乐部的时候被一点点印证。
俱乐部大厅的墙上,不知何时没有了姜穗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莫新月。
前台看见姜曼望着墙上的照片,笑着介绍:“这里的都是金牌花滑选手的相片。”
姜曼指着莫新月的照片问:“这里……原来姜穗的照片呢?”
前台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沉默一会儿才说:“姜穗的照片是驰厌教练让取下来的。”
垂着的手紧握,姜曼凝视着墙上莫新月的照片,呼出一口浊气。
姜曼径直去了冰场。
冰场门口,姜曼听见了驰厌熟悉的嗓音。
“这个你需要加紧时间训练,你这个动作做的不好。”
姜曼的脚步微顿,一眼却看见了驰厌正在帮莫新月摆好姿势。
而莫新月娇小的身子几乎靠在他的怀里。
冰场的灯光打在那两人的身上,宛如一对璧人。
姜曼恍惚间,想起之前那些姜穗眉飞色舞的向她夸赞驰厌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是这般亲密无间。
姜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捏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多想上前给那两人几拳。
但她没有,深呼吸了几次,她才平复了情绪。
深深看了那两人一眼,姜曼转身离去。
姜曼清楚,姜穗一定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回到医院以后,姜曼再也没有说过驰厌三字。
过了一个月。
姜穗髋部的伤大好,已经准备着再做骨髓手术了。
但不知为何,姜穗却开始反复发烧。
这一天,姐妹俩正吃着饭。
姜穗却突然脑袋一懵,一股热流顺着鼻尖下来,染红了被子。
她慌乱的用纸巾堵着鼻血,而姜曼神色慌张的连忙去找医生。
就在姜穗躺在病床上,脑海中嗡嗡作响时。
门口传来了驰厌熟悉的声音。
“等会记得道歉。”
姜穗一愣,神情慌乱的想要遮住被上的血渍。
第七章 你不要任性
驰厌推开门走了进来,而他的身侧站着莫新月。
姜穗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人。
驰厌目光落在姜穗身上,看着她鼻尖的血迹微微皱眉。
他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姜穗还发着烧,勾出一抹勉强的笑:“只是上火而已。”
莫新月看着姜穗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张口弱弱的说:“姜姐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换掉你的冰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进了医院……”
这算什么道歉?
是迟了一个月的炫耀吧。
姜穗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忽然冷笑了一声。
驰厌听见了,眉头紧皱:“好了,她也道歉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
姜穗只觉一颗心都被人紧攥,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眸看着驰厌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
驰厌顿了顿,才淡然开口:“我已经和俱乐部说了,下周会给你举办退役仪式,到时候你准备一下。”
他的语气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姜穗睁大了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她胸中压着一口气,冷冷说:“我说了,我不会退役的。”
驰厌神色不耐,他将一张通告单放在姜穗的被子上,声音冰冷:“通知已经发出去了,你不要再任性,这样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
她退役不过是对莫新月最好。
原来自己如今对于驰厌的意义,就是莫新月在俱乐部的一块拦路石。
姜穗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紧,她浑身发抖,眼前都是一片眩晕。
莫新月勾起一抹笑,好似安慰的说:“师姐,你放心,你缺的那块世锦赛的金牌就由我替你拿到手。”
这时候,病房门被猛的推开。
在病房门外听了许久的姜曼冲进来,拿起旁边病床上的的枕头,狠狠砸在两人身上。
伴着莫新月的尖叫声,姜曼愤怒大喊:“滚,都给我滚出去!”
赶走了两人,“砰”的一声,门被姜曼用力关上。
她转头去看姜穗的状态,却发现姜穗闭着眼,脸色惨白。
“姐,姐……”姜曼猛地扑到病床前,颤声呼唤她。
姜穗却没有醒来。
医生很快赶到,姜穗被手忙脚乱的推进了急救室。
夜晚,月色朦胧。
姜穗被推回病房。
看着她呼吸平稳,睡着了的模样,姜曼才心绪稍定。
悄悄来到病房外。
姜曼看着医生,语气担忧的问道:“医生,我姐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眉头轻皱,微叹了口气:“癌细胞突发性扩散,现在很难制止住了……”
姜曼顿时如遭雷劈,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秒。
她下意识的抓住医生的手,颤着声音哀求:“医生,我已经够体重了,求求你现在就做手术吧。”
短短一个月,她竟逼自己胖了二十多斤。
医生推开了姜曼的手,神色不忍的说:“现在做手术已经没用了,如果病人积极治疗,最多还有半年。”
说完,医生叹一声转身要走。
姜曼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眼眶浸满了泪水,不住的哀声祈求。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啊……”
那哀恸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连见惯生死的医生都忍不住眼眶一酸。
可他也没有办法。
病房里,闭着眼睛的姜穗,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滑落入发间。
第八章 到此为止
过了两天,姜穗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姜曼照例给姜曼送饭,吃着饭,姜曼迟疑的开了口:“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先化疗。”
姜穗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笑着给姜曼夹菜。
很快,姜穗的化疗提上了日程。
化疗室。
针管刺入姜穗的脊椎,蚀骨的疼痛中伴随的是无尽的恶心头疼。
好疼,也许死不过如此了吧……
姜穗死死的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整个人蜷在床上,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姜曼还等在化疗室外。
漫长的穿刺结束,姜穗全身都是冷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
回到病房。
姜穗疼的几乎无法入睡,密密麻麻的冷从骨头缝中渗透了四肢。
她闭着眼,等着姜曼睡着以后,才疲惫睁开。
看着姜曼趴在病床上不安的睡颜,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
只能虚虚勾着姜曼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无声喃喃:“曼儿,我好疼……”
做了两次化疗以后,姜穗开始掉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看着一旁姜曼担忧的神色,她笑着说:“曼儿,你给我剃光头吧。”
姜曼强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找来工具非常认真的给姜穗剃头发。
隔天,姜曼再来医院,姜穗一见她便是一震。
姜曼也剃了个光头。
注意到姜穗的目光,姜曼满不在乎的说:“我觉得光头也挺好看的,而且这个发型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姐妹。”
姜穗心中一酸,眼尾泛了红。
姜曼打开了病房的电视说:“你先看一会电视,等会我们吃饭。”
电视里正播着本地新闻。
主持人清澈的声音响起:“据报道,参加世锦赛的一名运动员,被药检出问题。”
姜穗一怔,心中蓦地升起一点希望。
但不过几分钟,她就回过神,摇了摇头,换了个台。
她如今的状态,哪里还能比赛?
坐在一旁的姜曼看着姜穗,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姜曼带回了一张纸递给姜穗。
上面写着的世锦赛补位报名表,让姜穗微微一愣。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姜曼轻声说:“机会来了,总要试试。”
姜穗接过报名表,眼眶红了,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俱乐部退役发布会现场。
在所有人注视下,姜穗戴着假发上了台。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宣读退役感言时,她却说的是:“我是要退役,但是要在比完最后一场比赛之后。”
在这么多媒体前说出口,俱乐部和驰厌就是想要让她现在退役,也不能了。
姜穗说完,朝着媒体鞠躬后转身就走。
走廊上,驰厌追了上来。
他一把拽住了姜穗怒斥道:“你就非滑不可吗?”
做了化疗穿刺后,姜穗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这一扯,让她几乎跌倒在地。
靠在墙上撑着身体,她深深看了驰厌一眼:“我6岁上冰,人生的所有都在这冰场上了,我放弃不了。”
驰厌眼中压抑着一片黑沉。
他声音带着怒:“你如果执意要参加的话,那就和俱乐部解约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姜穗愣住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驰厌喉头动了动,正想说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可姜穗却忽然笑了,她眼中含泪,轻轻的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
过了一个月,商场的公共冰场。
姜穗正在冰上训练。
没有场地,她就到公共冰场滑。
没有编舞,她自己来。
没有教练——没有关系,她以后都不再需要了。
公共冰场到了闭馆的时间,姜穗才下了冰。
她站都险些站不稳,就在她要摔落在地的时候,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姜穗惊讶的抬头,却看见驰厌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
姜穗松开了手,扶住扶手小声的说:“谢谢。”
语气客气的仿若在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然后她转身,往更衣室走去。
驰厌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更衣室。
姜穗坐在椅子上换鞋,驰厌倚靠在她对面的柜子上。
夕阳透过玻璃把两人的身影拉长,也拉得越来越远。
姜穗换完鞋,才抬眸看着眼前的驰厌。
她顿了顿,突然问:“驰厌,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
驰厌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
逆着光,姜穗看不清驰厌眼中汹涌的情感。
她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我是你最骄傲的弟子,等我退役以后,也会成为你最骄傲的妻子……”
接下来的话,姜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这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你从没得到,而是得到后却难以阻止的消失。
她站起来,背对着驰厌。
所以她也没有看见驰厌脸上再也无法控制流露出的痛苦。
“我爱你。”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姜穗的脸庞迎着夕阳,嘴角扬起一个笑,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她深吸了口气,又轻轻说:“不过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没有管身后的驰厌是何种心情,姜穗大步往前走,出了更衣室。
空旷的更衣室连空气似乎都凝滞。
驰厌突然大步追了出去。
场馆门口。
看见了姜穗的背影。
这时,一个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与姜穗擦肩而过。
第九章 求你
驰厌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心里蓦地涌上不安。
他急忙上前拦住姜穗:“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穗有一瞬间的惊慌,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勾起唇角:“我和妹妹打了赌,所以才会剃光头。”
驰厌不信,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同样光着头的姜曼朝着他们走过来。
姜穗绕过他,径直朝着姜曼走去。
驰厌目光落在她们光头上,不知为何,心里仍觉得压上了一块石头。
他回到俱乐部。
冰场,莫新月正在练习。
他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莫新月滑着姜穗的《春之祭》,那轻盈的身影就像18岁时的姜穗。
可现在25岁的姜穗早在一次次的伤痛中,满身沉疴。
姜穗一直都很坚强,她不喊疼,也不会哭。
可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他不想再让姜穗那样累了。
驰厌捂着眼睛,神色忽然变得痛苦。
莫新月完成了一套动作,见到在观众席上的驰厌,小跑着过来。
她上前拉住驰厌的手,语气状似单纯问道:“我滑的是不是比姜穗好?”
驰厌脸霎时冷了下来。
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眼里一片森冷:“你也配和她比?”
莫新月压着眼中嫉恨,不服至极。
驰厌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不是因为姜穗的身体撑不住了,我想逼她退役,像你这样的人,我压根就不会让你出现在赛场上。”
驰厌转身离开。
这一夜,他几乎睡不着。
天色将明时,他才朦胧的梦到了以前。
梦里,姜穗第一次拿到国际大赛的奖牌,他看着她登上领奖台。
但她下了领奖台后,却没有和往常那样向他奔来,反而笑着朝他挥手。
驰厌一瞬慌乱无比,他向她跑去,姜穗的身影却渐渐消失……
他一下惊醒,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原来只是一个梦。
他抬手捂住心脏,梦中那种刻骨的心痛还残留在身体上。
这一刻,他只想紧紧抱住她,确认她还好好的。
可他做不到。
驰厌拿过手机,屏幕上是初见姜穗时,他抓拍的笑脸。
轻轻抚着她的笑,驰厌将手机贴在心口。
另一边,姜穗结束了又一次的化疗。
她蜷缩在床上许久,还是没有缓过来。
姜曼给她拿来药,一大堆花花绿绿。
姜穗将药片塞进嘴里,喉结艰难的吞咽,想要强行咽下去。
可咽下没多久,她又抑不住反胃的吐了出来。
姜穗深深喘了口气,想要再次强行吃下去。
她还未觉如何,姜曼却再也受不住,眼眶一下红了。
姜穗一愣,叹一口气,抱住姜曼。
她拍着姜曼的背,柔声说:“我没事的。”
姜曼哽咽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摇着头。
怎么可能没事?
怎么还能说自己没事?
她只是看着,都快要崩溃了!
姜曼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情绪,姜穗握着她的手,眼中情绪复杂。
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曼儿,我想打止痛针。”
姜曼双眸忽的睁大,下意识的拒绝:“不行!”
之前医生就说过,如果姜穗继续打止痛针的话,病情一定会恶化!
姜穗苦涩一笑。
如果不打止痛针,她现在上冰,痛得都快要站不稳了。
离世锦赛还有半个月,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姜穗站起来,却突然朝姜曼跪了下去!
她声音像绷紧的弦:“曼儿,这是姐姐最后一次求你了……”
姜曼慌忙拉住她,却见姜穗眼睛蒙着一层泪光。
她猛地一怔。
这一刻,姜曼忽然明白,姜穗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这些天痛苦的化疗,她不是为了治疗自己。
而是为了她,为了能够陪她更久一点……
姜曼看着跪着的姜穗,终于眼泪夺眶而出。
第十章 最高的礼赞
她不能答应,也不该答应。
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中带泪的姜穗,她却怎么也拒绝不了。
姜曼拉着姜穗的手一松,难以自抑的转身,似是逃一般的离开。
身后,姜穗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知道,姜曼终究是妥协了。
世锦赛决赛现场。
姜穗一路比赛,终于到了最后一场了。
昨天夜里,她在医院足足打了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能让她坚持着到了这里。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考斯滕,和冰面相映成辉,美得如同冰面上的仙子。
上面的水钻都是姜曼一颗颗手工缝上去的。
还有一名选手,就要到她上场了。
姜穗站在预备席,她转头,看见了驰厌。
他就像从前一样站在护栏外等待处,好像他还是她的教练似的。
可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弟子,代替了她的位置。
他们之间相隔不过百米,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相顾无言。
驰厌目光压抑着一丝痛苦。
姜穗鼻尖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她习以为常的伸手默默擦掉了鼻尖的血迹。
那抹红色却让驰厌心中一震。
他急忙想要走过去,可这时,比赛广播却念出了姜穗的名字。
驰厌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躁和不安,站在护栏边凝视着姜穗上场。
姜穗滑入冰场,向裁判致意。
音乐剧悲惨世界里的名曲“idreamedadream”响起。
——那时他们的声调温柔,字语动人。
曾有一段爱情是盲目的,那过往的时光——
伴着歌声,姜穗在冰上起舞,在空中旋转。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自己这一次的状态无比的好,所有的动作没有失误。
驰厌目不转睛的看着冰场上的姜穗,神色难掩紧张。
这时,他的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是她自己编舞排的,没有你也很好,不是吗?”
驰厌转头,只见姜曼紧攥着栏杆,神色冰冷。
不知是何时来到他旁边。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
他的目光又移回冰场上。
音乐到了后段。
——我梦见过往的时光,那时的我,希望满怀——
姜穗向后弯腰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她展开双臂,拥抱全世界,又有种垂死的美感。
一个完美的贝尔曼动作。
护栏外,姜曼却在疑惑的问驰厌:“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驰厌心口似被揪紧了一般。
他的手紧紧抓着护栏,一个“爱”字却在舌间顿住。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剃光头吗?”姜曼这样问着,取下了帽子。
驰厌看着姜曼光洁的头,心中莫名的不安突然放大。
姜曼声音冰冷:“因为姜穗在做化疗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就把头发剃光了。”
驰厌一下睁大了眼睛,他猛然攥住姜曼的手臂,急切的问:“什么化疗?你说清楚!”
他看着姜曼光洁的头,一种巨大的慌乱几乎将他淹没。
虽然和驰厌说着话,可姜曼的眼神一直看着冰场上的姜穗。
她看着姜穗在冰上跃起,又单足旋转。
画面那么美,可这种美背后却含着那么多痛苦。
她眼中控制不住的涌出泪:“骨髓肿瘤演变的癌症,现在已经癌细胞扩散了,她活不了了。”
驰厌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曼,难以言表的恐慌突然淹没了他。
他的目光猛然间落在冰场上。
此时,音乐到了最后。
——可我现在身处地狱,与曾经的梦想判若云泥,我的美梦,它被现实扼杀。——
随着音乐里芳汀的死去,姜穗最后的动作是闭着眼旋转着倒在冰面上。
全场静默了片刻,然后爆发了猛烈的掌声。
观众们全场起立,纷纷抛出手中的维尼熊。
漫天的维尼熊,是给场上的花滑运动员最高的喜爱和敬意。
姜穗想站起来,可全身的力气却突然都离她而去。
后知后觉的疼碾压过她的全身。
冰面的冷侵入她骨髓,胸口紧缩的疼化作一口血从她喉间涌出。
血染冰面。
全场一片哗然!
驰厌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冲进冰场。
第十一章 不可以!
驰厌颤抖着手抱起姜穗。
那一瞬,他几乎崩溃。
医生连忙抬着担架上了冰场,驰厌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将闭上了眼睛的姜穗抱在怀里。
他白色的西服胸口已经被姜穗唇角溢出的鲜血染红。
驰厌看着医生愣了一下,姜曼也冲了过来,她神色焦急的站在一旁。
两人手忙脚乱把姜穗抬在担架上,两人跟着医生身后一起上了救护车,在车上却相顾无言。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可驰厌却全然没了欣赏的心情。
冰场的广播正在报着姜穗的分数,可他却已经管不了了,他的目光落在宛如睡着了一般的姜穗身上,眉间紧锁成一个“川”字。
很快,救护车抵达了医院,姜穗被推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
姜曼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一片。
她仰头看着急救室上亮起的红灯,可她也知道姜穗只怕是凶多吉少。
驰厌在走廊上踱着步,他看着红彤彤的灯光,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攥紧,手心里都冒着虚汗。
他隔一阵就会抬眸看着上面的灯光,驰厌垂眸看着手腕的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恍惚间驰厌眼底涌现出巨大的自责,眼前回忆着两人相处中的诸多细节。
姜穗过生日那天,驰厌之前劝说姜穗退役,但是都被她一次次的拒绝了,为了逼她退役,他没有办法指导着莫新月,可却看见了角落里熟悉的练习裙……
驰厌想着想着,仰头靠在椅子上,汹涌的泪意涌上眼眶。
他想起那天晚上,姜穗还在冰场训练,昏暗的灯光下,她在冰上翩翩起舞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他的眸光自然没有错过姜穗眼角滑落的眼泪,那天他因为故意装作不记得姜穗的生日模样,而让她如此伤心。
驰厌回过神仰头看着急救室外迟迟没有灭的红灯,一颗心仿若被利箭穿过。
对面的姜曼似有所悟的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了几秒,姜曼将目光移开。
姜曼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只要自己的姐姐姜穗回来,她的双手用力握住,给自己力量。
就在这个的时候,手术室的灯霎时灭了。
驰厌僵硬了几秒,连忙冲了过去问道:“医生,姜穗她……”
姜曼也站在医生身侧,神色焦急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两人,然后沉声说:“病人能不能脱离危险,就看她挺不挺得过明天了。”
驰厌望着被推出来的病床,他匆忙上前看着病床上沉沉昏迷的姜穗,脚步踉跄了几秒,他堪堪抓着病床的栏杆,才让自己没有摔在地上。
姜曼听到医生的话,垂眸看向姜穗,眼眶很快红了一片,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无法接受。
护士推着姜穗的病床朝着重症监护室而去。
重症监护室。
厌坐在病床边,抓着姜穗的瘦弱的手。
姜曼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体育新闻。
“姜穗的花滑最终打破了女子单人花滑世界记录,摘得世锦赛的金牌,她是女子单人花滑第一个大满贯选手,让我们祝贺她!”
驰厌看着电视上有关姜穗的介绍,脸上浮现一抹惋惜,她才刚刚取得世锦赛的金牌,怎么会……
他回眸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她,神色黯然。
而一旁的姜曼也盯着电视,良久她微勾了唇角:“真好,她终于做到了。”
驰厌望着目光看向电视的姜曼,沉声问道:“她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曼闻言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驰厌的身上,她的眼底氤氲着雾气:“如果你有一丝一毫关心她,也就不会问我她的病情了。”
第十二章 来不及
驰厌闻言脚步踉跄了几步,直到他手撑在墙上,才避免自己摔倒。
姜曼的目光落在电视上姜穗花滑选手的介绍,眼尾赤红,她猛然起身说:“驰教练,她18岁就是你的学生了。”
驰厌神色闪过一抹痛苦,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姜穗。
姜曼站在病床前,深深凝视着惨白着一张脸的姜穗,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姐姐那会多快乐吗?那会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说,她喜欢了一个人。”
驰厌摔坐在凳子上,他紧攥着病床边的栏杆。
姜曼冷冷的望着他的动作,继续说着:“你知道我姐姐那会的表情吗?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姐那双憧憬的眼睛。”
驰厌紧紧捂着耳朵,可耳畔却回荡着姜曼的那番话,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不曾散去。
这时候电视里响起解说员的声音:“姜穗的教练是曾经获得男子单人花滑大满贯的选手。”
无论驰厌想要忽略那些声音,可它们全都钻入他的耳边,无不提醒着他。
姜曼将电视关掉了,她呼出一口浊气,无声的看着病床上的姜穗,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医院通知我的时候,她已经……”
姜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张诊疗单,然后递给了驰厌。
驰厌接过来垂眸看着那份报告,直到看着诊疗单的病症,他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姜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那么多。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次诊断书:癌细胞突发性扩散。
驰厌呼吸一窒,他的心好似被人用力攥紧,疼的他喘不过气。
不可能的,不会的……
她才25岁啊,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
驰厌连诊疗单的一个字都无法放过,直到看见医生的建议那一栏:建议立刻住院,延缓病情。
他脚步踉跄了几步,摔坐在地上。
他从地板上缓缓起身,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干哑的声音响起:“不会的。”
姜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姜曼回身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莫新月,她全身还穿着比赛时候穿的的考斯滕。
她神色无辜的探出了一个头低声说:“我来看看师姐。”
莫新月虽然这样说,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病床前的驰厌的身上。
姜曼却忽然觉得莫新月脸上做作的表情让她作呕,她拿起旁边的枕头,朝着莫新月砸了过去,砸在莫新月的身上,打断了她看着他的目光。
莫新月尖叫一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做!我是来看你姐姐的!”
姜曼冷笑一声,将另一个枕头也砸在莫新月身上:“滚!给我滚出去!”
她刚刚看得真切,莫新月过来明显是来找驰厌的。
还说什么来看姜穗,是来看看她有没有死吗?
姜曼的眼底泛着冷沉的光。
驰厌听到身后的莫新月的声音,但他却没有回头。
他之前就已经和莫新月说明白了一切,也给了她参赛的机会了,可如今她却似乎还是不依不饶?
莫新月悻悻然出了病房,门口的窗户上,她愤恨的看着驰厌的目光一直落病床上的姜穗的身上,转身离去。
病房里霎时只剩下仪器监测的嘀嘀声。
姜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一侧的驰厌,她的手指着门口冷冷的说:“也请驰教练出去吧!”
驰厌的脸色苍白一片,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姜曼见驰厌还在病床前,她却冷声开口:“驰教练留在这里是做什么?忏悔么?”
驰厌沉默不语,只是垂着的手紧紧攥着,他抬眸看着病床上脸色毫无血色的姜穗,眸光微暖:“我只想等着她醒来。”
姜曼在一旁见驰厌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闭目养神。
她怕自己看着驰厌的那张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很久,姜曼才缓缓开口:“姜穗上场前,还和我说要打止痛针,比赛前那天的晚上,她打了足足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将身上的疼痛止住。”
第十三章 凭什么
驰厌猛然间回头,看着眼前的姜曼怒声道:“你明知道她承受不住,你一个做妹妹的,为什么不拦着她!”
姜曼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驰厌说:“你知道吗?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打止痛针,就为了那块世锦赛的金牌。”
这句话听在驰厌的耳中,宛如晴天霹雳。
他的脸上闪烁着痛苦,他喃声道:“我一直以来对她那么冷淡,只是为了逼她退役,可她……”
后面的话语被他咽了下去,他紧握着姜穗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中的苦楚。
他一直都知道这块金牌几乎成了姜穗心底的执念。
可怎么也没料到,姜穗竟然会这么做……
驰厌垂眸看着诊疗单上的日期,早于比赛之前。
他的喉间酸涩一片,姜曼却完全不信他的话,她冷着一张脸说:“逼她退役?你说得轻巧,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同意退役的!”
驰厌的眉头紧锁,沉默一会才说:“我知道她不愿退役,所以我甚至想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
姜曼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冷声开口:“世锦赛明明是我姐姐拼着打封闭针才得来的资格!莫新月他凭什么?!”
说完以后她的眉眼闪烁着怒火,她径直拽着驰厌的胳膊,可后者几乎纹丝不动。
姜曼也逐渐歇了心思,只是双眸含着怒意坐在一旁。
驰厌呼出一口浊气,清冽的嗓音缓缓开口:“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让她那么累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逐渐放缓,可一旁的姜曼却不客气的说:“你这个理由恕我不能接受,我相信姐姐也不能接受,你始终还是伤害到她了。”
驰厌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梗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可他的心却在这一刻冷若冰霜。
是啊,无论他的想法是什么,这种方式始终伤害到了姜穗。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逐渐降临,天际只剩月明星稀。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间病房,“啪嗒”一声,姜曼将灯光打开。
驰厌坐在病床前,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一个多月的事情,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深深伤害了姜穗。
他看着昏迷的姜穗,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劝说她退役,可是他没有。
他手撑在病床上的栏杆,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姜曼眉头微皱,张了张唇瓣:“驰教练还是回去吧,我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驰厌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固执的盯着病床上的姜穗。
姜曼无法,只得任由他坐在病房里。
她看着手机上各大体育新闻的头版头条几乎都被姜穗夺得金牌的消息占领,她呼出一口气。
姜穗最后终于做到了,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可为了这块金牌,姜穗几乎为此付出了她的生命。
驰厌在一旁凝视着病床上的姜穗,现在的她浑身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可她脸上的妆容还没有来得及卸下,有一种画中女子的美感。
驰厌喃声开口:“姜穗,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病房里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和嘀嘀的仪器声,再无其他。
第十四章 惊天霹雳
第二天一大早。
驰厌迷迷糊糊从睡梦之中醒来,却看见身侧的姜曼正闭目养神。
就在这个时候,莫新月推开了病房,脸上荡漾着温和的笑容,她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了驰厌。
驰厌眉头紧皱的看着饭盒,冷声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莫新月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沉默片刻还是柔声说:“是俱乐部让我送来的,知道你在等着师姐醒来。”
驰厌闻言却没有接过饭盒,只是猛然间攥住了莫新月的手,就将她带离了病房。
病房门口。
驰厌一把甩开了莫新月的手,冷声开口:“我再说一遍,如果不是姜穗,我压根就不会做你的教练,更不会让你参加比赛!”
他看着眼前的莫新月,只觉烦闷。
莫新月眼中闪烁着看不透的光芒,张了张唇瓣:“原来你只是利用我。”
她的脸上浮现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自己早就应该明白,驰厌教导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姜穗的身上。
而当姜穗的身影消失的时候,驰厌总是很快松开他的动作。
驰厌闻言只是皱眉,冷着一张脸:“利用?你以前做过的那些小动作,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么?”
莫新月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其他的神色,她慌乱的拽住驰厌的手臂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驰厌猛然间甩开了她的手,冷笑一声:“上次初选赛的短节目上,是你换了姜穗的冰鞋,你以为俱乐部的鞋柜没有监控么?”
莫新月听见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她怎么也没想到,俱乐部的鞋柜也有监控。
一股浑身的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愤恨全都散尽,只剩无穷的恐慌。
她张了张唇瓣问道:“所以,你还是爱着她的。”
驰厌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对,我爱她。”
莫新月脸色苍白一片,跌跌撞撞的离去。
驰厌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最终摇摇头。
他一直都清楚莫新月自从成为花滑选手以后,小动作就不断。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收做自己的弟子。
驰厌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却看见姜曼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
姜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落在一旁的姜穗的身上,她伸出手紧握着姜穗的手,喃声道:“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被姜曼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姜曼的眼眸在这一刹那睁大,她抬起两人的手,姜穗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骨。
姜曼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她伸出手紧紧抱着病床上的姜穗,喃声喊道:“姐……”
驰厌望着姐妹两交叠的手,直到看见姜穗的手指的动作,眼圈霎时红了。
他垂着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扑到病床前,深深凝视着病床上的姜穗。
姜穗长长的睫毛轻闪,稍显病容的脸仍然美的心惊。
过了很久姜穗才掀开了眼皮,悠悠转醒,鼻尖钻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微微皱眉
第十五章 我的位置
驰厌连忙上前将姜穗从病床上扶了起来,他哑着嗓音关切的问道:“渴不渴?”
姜穗好半天才适应病房里刺目的阳光,她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迷迷糊糊的回:“有点。”
一旁的姜曼双眸微红,她扑在姜穗的病床前,声音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姐,你终于醒了。”
驰厌接了一杯保温壶中的水,然后递给了姜穗。
姜穗这才仰头看着眼前的驰厌,这是她最近离他更近的一次了。
长长的睫毛轻闪,她垂眸看着眼前的保温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她苦涩地笑了笑。
她想起自己的世锦赛的训练,完全依靠着自己的能力编排舞蹈。
那段孤寂的时光,早已让她的心就像冰场一般,冷的刺骨。
而他们之间那没有说出口的爱,也很早就被掩埋。
她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扯了扯干涩的嘴唇:“谢谢。”
驰厌感受着姜穗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知道姜穗态度的转变全都是因为自己。
驰厌想着自己这段日子做的事情,才明白自己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他不该硬逼着姜穗退役。
姜穗喝完了杯中的水,她这才抬眸看着趴在身上的姜曼,她拍了拍姜曼的背安慰道:“我这不是醒了吗?”
姜曼缓缓抬起头,踌躇着开了口:“姐,你拿到世锦赛的金牌了,你打破记录了!”
姜曼说着说着就笑了,她亲昵的挽着姜穗的胳膊,望着姜穗惨白的脸色,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溢出一抹心疼。
她的姐姐,为了那块金牌受了无数的苦,好在终于给姜穗的花滑生涯画上了完好的句点。
姜穗无声的拍打着姜曼的肩膀,强扯出一抹笑:“那样就好。”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自己没日没夜的训练和编舞,在这一刻都觉得值得。
驰厌站在病床前,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姜穗,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姜穗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驰厌,鼻尖是他身上的香味,她张了张唇瓣:“驰教练,过一阵子我让姜曼把我在俱乐部的东西都拿回来,毕竟已经退役了。”
驰厌怔了半晌,过了许久他上前攥着姜穗的手,却在触手那一片的冰凉,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凉?”
姜穗望着一旁输液的药瓶,想起以前的他总会将速度调到自己舒服的程度,一颗心仿佛被人研磨一般,疼痛难忍。
她恍惚间想起以前的驰厌。
那时候的他就连自己受了点小伤,都能知道,而如今……
已经七年了,他成为自己的教练已经七年了。
姜穗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人只差一步就能在一起了,可……
驰厌自然听见了她那句冷漠的话,他垂下了眼眸,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竟然那样生分了。
他的心口涌现出一丝慌乱,他自然而然的调慢了药水,然后握住了姜穗的手说:“虽然你退役了,可你的东西还不急。”
姜穗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哑着嗓音说:“还是拿回来比较好,毕竟俱乐部也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第十六章 不必了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陷入了一时冷寂。
姜曼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看姜穗沉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我去找医生了。”
姜曼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姜穗身侧的驰厌,转身走出了病房。
姜穗看着姜曼娇小的背影,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她比谁的明白,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驰厌直到姜曼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才握住了姜穗的手说:“俱乐部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说完他掏出手机想要给俱乐部那边打电话,却被一双瘦弱的手按住了手机。
姜穗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拟好了解约书了,既然你说了要解约,自然不会还待在俱乐部里,再说我这幅样子,也无法滑了。”
说完她的眼底氤氲着一滩雾气,她如何不想留在俱乐部,可自己也许再也不能花滑了。
她的目光落在现在都毫无知觉的脚踝,呼出一口浊气,这像不像因祸得福?
姜曼很快跟在医生的身后进来了病房。
姜曼神情复杂的看向病床前的姜穗,而后者脸上勾起一抹轻松的笑。
医生检查完姜穗的身体,最终叹了一口气:“她用了太多止痛药了,现在她的腿早已经有些骨头已经坏死,以后只能坐轮椅了,更何况她还有癌细胞扩散。”
医生的话犹如一个当头棒喝,敲散了驰厌心中微弱的希望。
医生看着姜穗脸上浅浅的笑意,才缓缓开口:“现在她只能延缓病情进程了,保守估计,她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
姜曼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即使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如今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驰厌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垂着的手紧握着拳头,哑着嗓音开口:“谢谢医生了。”
医生闻言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的姜穗喃声道:“真是可惜了。”
驰厌送医生离开了病房。
姜穗只是垂眸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双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她喃声开口道:“曼儿,姐姐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只想做一些以前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
姜曼趴在病床前,仰头撞进姜穗温柔似水的眸子里,她的眼圈霎时红了。
她知道自己姐姐一直以来为了花滑付出了很多,为了保持高强度的训练,姜穗一直控制着自己的体重。
明明曾经是一个很喜欢美食的人,可如今直到姜穗25岁,都没能尝试过美食。
她干哑着嗓音开口:“姐姐,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到。”
姜穗抬眸看向窗外皑皑的白雪温和的说:“曼儿,我想去看看冰灯节。”
姜曼眼尾瞧见了姜穗脸上期待的神色,她不忍心的说:“姐姐,冰灯节还有一个月。”
姜穗眼睛里的亮光一寸寸消逝,她惨白着一张脸轻咬唇瓣:“那好吧。”
驰厌推开门走了进来,他闻言心中悄悄记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带你去看的。”
他的话语里有着自己都未曾注意的认真,他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姜穗。
姜穗闻言只是有一瞬间的迟疑,她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
第十七章 薄情
驰厌垂眸看着姜穗苍白的脸,他听见姜穗近乎冷淡的语气,心脏仿若被狠狠刺痛。
姜曼却冷笑一声,讥讽道:“冰灯节还有一个月,驰教练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
驰厌吹着的手紧紧握紧,他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姜曼,语气里有着认真:“我从来不说大话。”
姜曼却只是冷冷睨了一眼他,然后握着姜穗的手说:“姐姐别听他的,一个月以后我一定带姐姐去看。”
姜穗惊诧于驰厌的话,闻言只是垂下眼睫,摸了摸姜曼的脸颊温柔的说:“好,姐姐信你。”
驰厌见姜穗的话里全然没有提起自己的模样,心口一痛。
他看着病床上脸颊几乎有些透明的姜穗,神色一痛,他不由自主的上前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触手一片冰凉。
驰厌摩挲了一会她的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他垂眸落在瘦弱的手腕上,张了张唇,声音低沉而沙哑:“怎么这么瘦?”
姜穗闻言却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将手抽回来。
姜曼却注意到了姜穗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不知为何她的心口有一丝气闷。
姜曼讥讽的冷笑一声:“驰教练怕是忘了,我姐姐的病了。”
驰厌垂着手猛然握紧,他自然知道姜穗的病,可他没想到她的手正逐渐消瘦下去。
他哑着嗓音开口:“我知道她病了,只是她如今又瘦了一些。”
姜曼怔了一下,然后掀开姜穗的衣袖,直到看清楚几乎瘦了一圈的手腕,眼眶渐渐红了:“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曼起身按响了床头铃,然后紧紧抱着姜穗,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强压下去,冷声开口:“既然驰教练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还时早些回去俱乐部吧,我劝驰教练还是少说些大话的好。”
姜曼的胸口一直堵着一口气,自己的姐姐那么好,凭什么要在他的身边受委屈?!
驰厌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最后无力的松开。
他胸口的心脏仿若再次被人用剑刺入,疼得他鲜血淋漓。
他看着姜穗清冷的面容,眸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我一定会给你看一次冰灯。”
姜穗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苦涩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唇角:“不用了,驰教练还是不要留在我这里了。”
可只有姜穗明白,说出这句话的她心有多痛。
她觉得七年过去,驰厌或许早已移情别恋。
驰厌闻言神色未变,他自顾自的坐在一旁,掏出手机发出了一个短信。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姜曼望着驰厌的侧脸,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笑一声:“驰教练还留在这里干嘛?身为教练还是顾好你那位弟子吧。”
姜曼可是听说,莫新月最后什么名次都没有拿到。
驰厌闻言眉头轻皱,他解释的说:“莫新月也很快不是我的弟子了。”
他从来就没有管过莫新月的事情,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弟子只有姜穗一个人而已。
姜曼却讥讽道:“驰教练还真是薄情,之前声势浩大的教导莫新月,如今说不是就不是了。”
第十八章 贵人忘事
姜曼的话犹如一只冰箭狠狠刺入驰厌的心,让他在一瞬间冷的彻骨。
驰厌沙哑着嗓音解释道:“我没有,莫新月的事情是一个误会。”
姜穗闻言却只是垂下了眼睫,她紧咬着下唇。
明明自己之前亲眼所见,他对莫新月关怀备至,如今却否认。
姜曼注意到一旁的姜穗的眼神,气闷不已,她冷笑一声:“误会?驰教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时候俱乐部甚至将我姐的照片撤走,你总没有办法否认吧?”
驰厌闻言他的喉头滚了滚,想要说出口的话却梗塞在喉咙中。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扎了一个口子,往外漏着风。
他的喉头滚了滚,望着病床上闭着眼睛,几乎不和自己对视的姜穗,呼出一口浊气。
姜穗似乎注意到驰厌的目光,她慌乱用被子遮掩住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
姜曼趴在姜穗的病床前,看着姜穗的动作,心口一痛。
她刚刚看见姜穗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眼眶红了一圈。
她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唇瓣:“姐姐,你还想做什么?”
姐妹两的视线对上,姜穗看见姜曼红了的眼圈,然后拍了拍姜曼的背柔声问:“曼儿,你呆在冰城这么久了,你在国外的工作怎么办?”
姜曼闻言神情一怔,垂下了眼睑。
姜曼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自己的工作早就辞了,让姜穗知道她的工作的事情,又该担心了。
她摇了摇头,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说:“没事的,我的工作不忙,我请了假过来的,我想陪着姐姐。”
姜穗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稍定。
她知道姜曼一直就职于国外的一家公司,她主动抱着姜曼的肩膀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只是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去你公司看一看。”
姜曼微怔,眼中有些什么稍纵即逝,她回抱着姜穗说:“姐姐,签证不好办,还是说一些我可以做到的愿望吧。”
一旁的驰厌眉头轻皱的问道:“你在哪个国家?”
姜曼似乎不愿意和他说多,只是趴在姜穗的病床前,可没人注意到她的手指紧攥着被褥,有些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姜曼拉开了门,却看见了几位挂着工牌的人站在门口,她神色微怔,却听见为首的人温声开口:“我们是冰城冰协的工作人员,我们把她夺得的金牌拿过来了,姜穗住院我们深表痛心,特来看望。”
姜穗闻声眼尾轻佻,神色微怔,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工作人员手中的金牌,眉目微暖。
姜曼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金牌,然后轻声道谢:“谢谢你们,只是姜穗现在需要休养,恐怕无法参加花滑比赛了。”
冰协的人摆了摆手,看着病床上脸上苍白的姜穗,无不惋惜的深吸一口气:“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苗子了。”
驰厌沉默将冰协的人送出了病房,冰协的人临走的时候叹了一口气:“驰教练,这些天也挺辛苦吧?”
驰厌关门的动作微顿,神色不解的看着冰协的人:“哪里辛苦?”
却见冰协领头的人公事公办的说:“听说驰教练之前的精力都放在莫选手身上,哪能不辛苦,如今莫选手什么名次都没有。”
驰厌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莫新月得不得名次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冰协的人只是摇了摇头,临走的时候说:“你也别太忧虑了,只是可惜姜穗如果还能滑的话,应该是驰教练你最得意的弟子了。”
驰厌望着冰协的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荡漾着苦涩的笑容。
他垂着的手紧握着拳头,最得意的弟子么?
可他不在乎这个,他只要姜穗能够活下去,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了。
第十九章 允许
驰厌回到病房,正当自己推门想要进去的时候,手握在门把上,却听见了病房里熟悉的婉转动听的声音。
“曼儿,有空你推着我俱乐部吧,把那些我的金牌拿回家。”
姜穗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雪花上,驰厌走进了病房,眼底氤氲着情绪说:“为什么要将金牌拿回去?以前不是说好放在俱乐部里的吗?”
姜穗睫毛轻闪,她自然想起他们两个人的以前,那会比赛越来越多,姜穗的金牌也就越来越多,驰厌那会眼中含着深情说:“我到时候让人给我的办公室做一个陈列柜,专门放你的金牌,好不好?”
可是后来陈列柜做的有些大了,驰厌不仅放下了她的金牌,还放下的别人的。
姜穗从回忆里回过神,只是垂下了眼眸:“既然要和俱乐部解约了,我的金牌一直放在你的办公室也不好。”
姜穗的手中紧攥着那一枚世锦赛的金牌,看着上面雕刻好的冰城的一处旅游胜地,她摩挲着金牌,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
姜曼却只是冷笑一声:“不必了,驰教练那里的陈列柜既然放了别的金牌,就不应该放我姐的了。”
驰厌的眉眼闪过一抹痛苦,他深吸一口气说:“如果要拿回去,我到时候让人把陈列柜一起搬去你们家。”
姜穗闻言垂下了眼睫,不发一言。
姜曼讥讽的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了,到时候我给姐姐定做一款新的陈列柜就好。”
姜穗闻言什么也没有说,她觉得那些金牌继续留在俱乐部,也成为不了驰厌的念想,就让那些金牌留在家里,至少这样的话,姜曼还能睹物思人。
很快姜曼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定做一款新的陈列柜,对,式样我到时候发给你。”
驰厌在一旁听着姜曼的电话,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原来姜穗真的要将那些金牌拿回去,他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难受极了,原来她真的要斩断他们七年的关系。
姜穗听着姜曼的声音,心头一暖。
现在她仅剩的岁月里,只想和妹妹慢慢度过。
姜曼说完掐断了电话,然后紧紧握住姜穗的手,柔声说:“姐姐,你喜欢什么式样的陈列柜,这里有一些式样,你先看看。”
说完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人姜穗,姜穗接过了手机,垂眸认真的看着上面的样式,最终却选定了一个。
姜曼眼里闪烁着一抹喜意,她看着姜穗唇角淡淡的笑容。
姐妹两相互依偎的模样刺痛了驰厌的眼睛,她们全然忽略了他。
另一边。
俱乐部。
莫新月来到俱乐部想像平常一样进入冰场训练。
冰场门口。
俱乐部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驰教练曾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你不能去冰场。”
莫新月怔住了半晌,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规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是驰教练的弟子。”
俱乐部的人却没有打开门,只是重复了一遍:“就算是他的弟子,也要得到教练的允许。”
莫新月的眉眼闪过一丝嫉恨,她冷笑一声问道:“那为什么师姐姜穗就可以自由出入冰场训练?”
莫新月望着近在咫尺的冰场,心底涌现出一丝不甘心。
可她只好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驰厌的电话。
病房里。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驰厌下意识就想关静音,可他的手机不小心落在病床上。
病床上的姜穗缓缓睁开眼睛,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
驰厌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莫新月的,他第一时间挂断了对方的电话。
姜穗却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外的树梢上,添了一丝朦胧的美感。
她悄然观察着驰厌的动作,看着眼前高大欣长的身影,她张了张唇瓣:驰教练还是回去吧。”
驰厌闻言心口一颤,他握住姜穗的手,哑着嗓音开口:“我不会回去的。”
他真的不想等自己回了俱乐部,姜穗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他永远也忘不了姜穗鼻尖溢出的鲜血仿佛不会停一般,而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越来越冷的那一刻的慌乱。
姜穗却一点点把他的指骨掰开,张了张唇瓣:“已经很晚了,驰教练还是不要留在我的病房里了。”
她的目光从驰厌的身上移开,垂下了眼睫。
她喜欢了一个人七年的时光,可如今现在她的身体都是强弩之末,更何况感情的事情。
驰厌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轻声开口:“现在很晚了,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觉。”
姜穗闻言只是微微一愣,她不知已经多久没有听见他这样温柔的语气了,以往的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姜穗再次闭上了眼睛,驰厌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过了几天。
姜曼给姜穗去拿俱乐部里面的金牌。
姜曼挥手和姜穗告别,看了看病房里冷情的模样,冷笑一声,然后迈出了病房。
驰厌之前还一直陪着姜穗,现在才几天过去,这就已经承受不住回俱乐部了。
俱乐部。
姜曼径直来到驰厌的办公室,看着陈列柜上姐姐的荣耀,眉目冷凝。
驰厌的目光落在一旁姜曼的身上,他望着姜曼直接将陈列柜里的所有的奖牌,一块块的放在背包里。
他看着空下来的陈列柜,哑着嗓音开口:“一定都要拿回去吗?”
他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慌,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姜穗之间连这一份的联结都没有了的话,他感觉他和姜穗的七年正在缓缓消失。
姜曼拿回那最后一块金牌,闻言讥讽道:“驰教练这陈列柜上可不止我姐姐的金牌,不拿回去,放在你这里也是积灰。”
姜曼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面前的驰厌。
她冷笑出声:“驰教练倒是提醒我了,这是我姐姐拟好的解约书,你看一下没有问题,还是签了好。”
驰厌的眸光落在上面白纸黑字的“解约书”上面,呼吸一窒。
他想起那天姜穗冰冷的眼神,唇角浮现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抬起眼眸定定看着姜曼:“如果我说自己不签呢?”
第二十一章 浪费
姜曼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即使你不签,姜穗的情况,整个冰协都说她不能滑了,解不解约,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驰厌只是沉默的垂下了眼睫,过了很久他低沉的嗓音才在办公室里响起:“好,我知道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他垂眸看办公桌上的那张纸,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心中萦绕。
姜曼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背着背包临走的时候只是冷声问:“驰教练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姐身上呢?”
说完姜曼迈开步子走出了办公室,走廊里窗外照耀进来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驰厌抬眸看去,在那一瞬间,姜曼那张清冷的脸,像极了那天姜穗冷漠的神情。
姜曼刚准备走出俱乐部,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她诧异的抬眸,却看见莫新月脸上洋溢着笑容,挽着她的手臂说:“师姐都来一趟,怎么不来能看看师妹训练呢?”
姜曼眉头轻皱,很快明白了什么,自己不开口的话,她和姐姐几乎无法认出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莫新月,心下恍然,自己对冰协说的那番话想必被莫新月探听到了,所以莫新月并不知道姐姐的病情。
姜曼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挽着莫新月再次折返回了俱乐部。
莫新月虽然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细想,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另一侧垂着的手却紧紧攥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穗如今什么事都没有!
两个人经过了驰厌的办公室,后者看着两人的身影,微微一楞,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只是冷冷看着莫新月脸上的笑容,垂眸处理手中俱乐部的报名表。
两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莫新月关上了门然后甩开了姜曼的手:“师姐现在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姜曼闻言气血瞬间翻涌,但被她死死压制住了,她知道莫新月一直以来对姜穗的敌意,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莫新月许是见姜曼沉默,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姜穗,你怎么还不死呢?你死了驰教练的专注就能给我一个人了。”
姜曼望着莫新月脸上得意的笑容,心头升腾起的怒火不断翻涌。
在两个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驰厌静静站在与她们玻璃门相隔的地方,听见莫新月口中的话,他轻声笑了,笑容却不达眼底,情绪在他眼中闪烁。
他的专注自始至终只给了姜穗一个人,至于莫新月,他完全不在意。
莫新月见姜穗一直都没有说话,眉眼也犯冷,她冷笑一声:“好师姐,把你自由出入冰场的资格让给我吧。”
姜曼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猛然甩开了莫新月的手,冷声开口:“你做梦!”
莫新月自从姜曼开口的一瞬间,自然明白是姜曼故意耍她的,她冷笑一声:“原来姜家的人也不过如此,只能用这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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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曼闻言只是冷冷睨了一眼莫新月,良久讥讽道:“你也不过如此,就是不知道世锦赛你有没有贿赂裁判,这种事你以前不是常做吗?”
第二十二章 谢谢
莫新月正准备反驳,很快一群人在驰厌的指引下,浩浩汤汤的朝着她们的办公室而来。
莫新月正有些疑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就看就冰协的人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记者纷涌而至,无数闪光灯闪烁着,就连俱乐部的人都在一旁驻足看着。
姜曼再见到这种阵仗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走出了办公室。
莫新月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她故作镇定的说:“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冰协领头的人冷声开口:“经查,莫新月莫选手在世锦赛期间曾威胁并贿赂裁判,这里是李裁判的证词。”
冰协的人将一份文件朝着记者展示
了一遍,顿时摄像头对准了莫新月,闪光灯打在她的脸上,莫名有了一丝苍白。
莫新月脚步踉跄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远远的看着那份证词,厉声说:“我要求对质!”
她浑身上下颤抖不已,她明明做的很小心,那个裁判拿了钱以后只说绝对不会出卖她的。
冰协的人却只是公事公办的将一份文件展示给记者,掷地有声的说:“现如今经过组委会和本协会商议决定,将莫新月莫选手永久除名花滑比赛。”
莫新月踉跄了几步,扶着办公桌才堪堪将自己的身子稳住。
而就在这一刹那,无数的闪光灯包围了她。
“请问莫小姐贿赂裁判有预料自己会失败吗?”
莫小姐过去就在比赛中劣迹斑斑,请问俱乐部是如何吸纳这样一位人的?”
一旁的姜曼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来俱乐部来取金牌,却不曾想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正准备临走的时候,却看见走廊里被各类体育节目的记者占领。
就在这个时候,姜曼看见了驰厌的身影,只见他冷冽的声音响起:“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她曾经劣迹斑斑,既然组委会已经调查清楚了,我自然不会姑息莫小姐继续留在俱乐部,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姜曼听着他语气那套官方的话,冷冷一笑,她的耳畔响彻莫新月的哀求声:“求求你们不要给我除名好不好?”
她看着神情惊惧的莫新月,不由得觉得大快人心,本来莫新月这样一个没有竞技精神的人就不该上赛场。
姜曼迈出了俱乐部,径直上了自己开的车,沉甸甸的背包,一如她沉重的心,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姜穗大好的年华就这样结束。
她的眉目微凝,似乎她需要多问问各大这方面的专家才是。
姜曼发动了引擎,就在这个时候车载电台正播放着莫新月的消息,她轻哼出声,然后开往了姐妹两的家。
她推开门,空落落的家一时之间让她有些愣神,看着她这几天让人赶工出来的陈列柜,她松了一口气。
姜曼将背包里的金牌一块块拿出来,然后搬到了陈列柜。
很快她仰头看着面前几乎用玻璃做的陈列柜,夕阳从窗外照耀着客厅,洒在那面陈列柜上,一刹那折射出金光闪闪的光芒。
姜曼眉目盯着那面陈列柜,她勾唇一笑,想来姜穗到时候出院看见这一幕,兴许会很开心。
病房。
夜幕降临,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给整间病房一丝朦胧的美感。
姜穗正在由护工搀扶着下床,可她的脚步一个趔趄,一双强有力的手腕接住了她。
姜穗闻着鼻尖熟悉的气息,她的心头苦涩一片,哑着声音开口:“谢谢。”
第二十三章 冰灯
等护工出去以后,病房里陷入了一阵冗长的寂静。
驰厌将自己的背包接下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冒着寒气的东西,捧到了姜穗的面前。
姜穗的目光这才落在他的手上,眸光一怔。
眼前的是一块小型的冰雕,正冒着寒气,上面用简略的线路搭建着,此时正亮着灯。
她看着徐徐闪烁着光芒的冰雕,她就听驰厌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冰灯吗?这是我给你做的一个,虽然很小。”
说完驰厌就将这一个冰灯递给了姜穗,姜穗垂眸看着手中的冰雕下意识的拒绝说:“我不需要这个。”
可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目光落在他手指上被划伤的伤口,她的心口一痛。
姜穗的目光再次落在这个冰雕上,上面的雕刻应当是费了很多的心血的。
驰厌的闻言神色黯然的喃声说:“这冰灯很快就化了,你就先收着吧。”
他费了很久的心力才将这个冰灯做好,赶在晚上送给她。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姜穗会不收下他的心意。
驰厌执着的捧着冰灯,他的掌心正缓缓冒着寒气。
姜穗却只是将手中的冰雕放在了床头柜上,她轻声说:“那就当我收下了。”
驰厌看见冰灯摆在床头,不知为何他的心间荡漾起微弱的欢喜来。
只要姜穗能够收下他的礼物,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固执的觉得两人的关系,终究有缓和的一天。
驰厌送完了冰灯,然后温声开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细心的为姜穗掖好了被子以后才走出了病房。
姜穗听着脚步声渐渐散去,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抬眸看着床头柜上面的冰灯,上面闪烁的灯光,映在她的眼里。
姜穗一直都明白,自己始终都还喜欢驰厌,只是她无法表露分毫。
姜曼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然后驱车前往了医院。
她仰头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医院,勾起唇角,径直去了姜穗的病房。
直到姜曼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却看见姜穗的目光落在床头的冰灯。
她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问道:“姐,是不是驰厌送过来的?我把它扔出去。”
姜穗却只是摇了摇头:“看着至少有些开心,先留着吧。”
姜曼看着姜穗眼中的一丝希冀,她摇了摇头冷声道:“姐姐,这绝对不会是他刻的。”
姜穗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这里的冰雕就是他做的。”
眼见着姜穗几乎要被收买,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姜穗,掷地有声的开口道:“他刻的又怎么样?”
姜穗不禁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分明看见了他手指上的伤口,既然是驰厌的一片心意,哪怕放在这里也好。
姜曼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看着眼前的姜穗,苦口婆心的说:“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姜穗垂下了眼睫,清冷的语气开了口:“我没有忘。”
可她虽然这样说,自己的心却还是因为驰厌一个小举动而欣喜。
姜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看着姜穗脸上的表情,所有的话都被自己咽了下去。
她心中有一阵预感,姜穗以后终究会再次原谅驰厌。
她的目光也落在床头柜上渐渐划去的冰灯,沉默了一会趴在姜穗的床前低声说:“我怕姐姐你又会受伤害。”
第二十四章 甘之如饴
姜穗闻言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时轻拍着姜曼的背安抚道:“没事的,我不会重蹈覆辙了。”
姜曼听见姜穗的话,心中稍定,却还是闷声开口:“姐,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姜穗只是沉默的拍着姜曼的背。
姜穗直到趴在她床边的姜曼渐渐陷入梦乡,才抬眸看着已经消融的冰雕,良久都回不了神。
她的喉间酸涩一片,已经过了许久了,驰厌几乎没有送过什么礼物,每每他送自己的礼物全都被自己珍藏着。
她怔怔看着那堆逐渐化成了一堆雪水的的冰雕,苦涩的笑容蔓延着她的唇角。
一夜无眠。
驰厌一大清早来了病房,却看见了神情有些憔悴的姜穗,他的心口莫名一痛,轻声问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姜穗闻言只是眉头轻皱:“睡得还行,驰教练怎么又来了?”
可姜穗的内心升腾起微末的希冀,她希望驰厌过来并不仅仅是看她而已。
姜穗的话听在驰厌的耳中却成了她不想见到自己,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姜穗,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我今天过来看看你。”
驰厌看着姜穗冷淡清冷的神色,眼中情绪闪烁,苦涩的感觉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纠缠终究是给她造成了困扰。
可他却不肯放手,他知道一旦自己放手了,就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
姜穗垂下了眼睫,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我听曼儿说,驰教练没有签解约协议。”
驰厌微微一怔,心口忽然间刺痛,他从来没想过姜穗会再次提起这件事,他哑着嗓子开口:“你永远都是俱乐部的人。”
他固执的觉得,只要姜穗还是俱乐部的人,就还是自己的弟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断。
驰厌的唇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容,什么时候自信的他的他,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自欺欺人了。
可哪怕这样的结局是自欺欺人,他也甘之如饴。
姜穗闻言只是沉默的垂着头,她一直以来因自己是俱乐部的成员而欣喜,因为这样的自己就离驰厌更近一些。
姜穗的目光看向窗外,望着簌簌而落的雪花喃声说:“驰教练今天看也看了,想必也可以早些回去俱乐部办公了,至于我不管是不是俱乐部的人也已经无所谓了。”
驰厌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姜曼猛然间推开了门。
她的手中拎着两个饭盒,递给了姜穗一个,这才冷冷的看着一旁的驰厌出声道:“驰教练怎么今天又有空过来了?真是受宠若惊,既然驰教练有事要忙,还是不要在医院里待着了吧?”
驰厌垂着的手紧紧握着,他一直都清楚,姜曼这样阴阳怪气的原因是什么,可这个原因,是自己早在一开始种下的。
驰厌哑着嗓子开口说:“最近俱乐部没有什么事,我有时间可以经常来看她。”
姜曼却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冷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驰教练当年可是亲力亲为的教导着我姐,而如今驰教练却说要等你有时间,真不用那么麻烦你的。”
第二十五章 请回去吧
姜穗全程只是沉默的垂着眼睫,过了很久她才张了张唇瓣:“曼儿,我想出院了。”
姜曼这才抬眸看向姜穗,然后踌躇一会儿说:“我去问问医生。”
直到姜曼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驰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眸凝视着病床上的姜穗,语气温柔的说:“姜穗,过一阵子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驰厌的手心里逐渐冒着冷汗,他孤注一掷想要给姜穗一个盛大的惊喜。
姜穗闻言这才望着他漆黑如驰的瞳孔,心中不由得狂跳,可她强压下心中的希冀。
她却不可避免的再度因为驰厌所说的惊喜而升起一丝希望,虽然姜穗清楚,她不应该再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姜穗只是垂下了眼睫,掩饰掉自己内心的慌乱,一言不发。
驰厌看着姜穗的反应,心口一痛,哑着声音开口:“如果想拒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姜穗这时抬眸撞进驰厌受伤的眼神,神色一怔。
姜曼就在这一刹那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眼神交汇,她的心中升腾起一丝闷气,她冷声开口:“驰教练还是回去吧。”
姜穗很快回过了神,看着身侧的姜曼问道:“医生怎么说?”
姜曼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水,看着姜穗的眼睛,不忍的说:“医生说只要你按时化疗,是可以出院的。”
化疗……
这两个字像一个梦魇一般,刻在了姜穗的脑海里,她浑身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化疗的痛苦,自己很清楚。
驰厌闻言眉头紧皱着说:“化疗,那得多疼,就没有其他的方式吗?”
姜曼没好气的冷声开口:“这是她唯一的治疗方案了,虽然只有微小的几率,可我们也不想放弃。”
驰厌闻言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抹光,但都被他掩饰过去了。
他哑着嗓音开口说:“我去找找医生。”
说完他很快迈出了病房,姜曼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冷笑一声:“我都问过了医生了。”
姜穗眉头轻皱点了点姜曼的额头:“你呀,我和驰教练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用针对他吧。”
姜曼坐在病床前神色染上了一丝不耐,她心中升腾起怒意:“姐,驰教练之前是怎么伤害你的,你怎么可以忘了?”
姜穗闻言有一瞬间的沉默,过了很久她淡淡开了口:“不是忘了,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
姜曼的心中还堵着一口气,见姜穗这样说,只能作罢。
病房里陷入了一阵的寂静。
驰厌在走廊上踱步,良久他拨通了一个电话,低沉的嗓音开了口:“事情按照原计划进行,对了我让你去问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挂断了电话的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心间升腾起一丝希冀来,也不知道姜穗会不会接受他的惊喜。
一想起他的惊喜,他的掌心便渗透出细密的汗水。
驰厌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之中,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姜穗的场景。
那时候姜穗目光坚定看着他办公室里他的金牌,掷地有声的说:“我要成为你的弟子,我要得到大满贯。”
驰厌那时只是轻轻笑了笑:“这么肯定啊?”
姜穗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开了口:“我会成为第二个大满贯选手。”
驰厌始终都忘不了那时候姜穗眼睛里的清澈和坚定,那一刹那他听见了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
第二十六章 我带你去
驰厌掐灭了手中的烟,迈步朝着病房而去。
却见姜穗已经悄然睡下,而姜曼却一脸敌意的看着他,阴阳怪气的开口:“驰教练去问了医生吗?”
不知道为何,驰厌在这一刹那由来的觉得有些慌乱。
他轻咳一声,掩饰掉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的说:“还没有。”
姜曼却只是轻哼一声,冷笑道:“我去问的时候医生可是刚刚准备下班,驰教练还真是拙劣的谎言啊。”
驰厌闻言只是故作轻松的说:“我问的其他的朋友,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姜曼愤愤的不再说话,只是趴在姜穗的病床前,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好半天姜曼才没好气的说:“我也去问我的外国朋友,你照顾好我姐。”
说完姜曼转身从病房里转身离去。
驰厌看着姜曼的备用,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姜穗的情绪缓和了一会,如今姜曼对自己敌意很深。
但驰厌也明白,一切的缘由,都是因自己而起。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驰厌的身上,暖洋洋的。
姜穗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她抬眸便看见了那抹高大欣长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稍定,发现了这一点的姜穗眉头轻皱。
她的心间苦涩,原来只要有驰厌在的地方,她便觉得安心。
姜穗看着病床前本该趴在这里的姜曼却不在这里,她的神色微怔,她缓缓起身却听见驰厌沙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我带你去。”
姜穗有了一瞬间的怔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他所说的惊喜,不由得她的心田升腾起一抹喜意。
驰厌小心翼翼的扶着姜穗下了床,坐在轮椅之上,推着姜穗的轮椅朝着病房门外走去。
他从怀中掏出来一块方巾笑着说:“我蒙上你的眼睛。”说完他径直从身后将方巾覆在姜穗眼前。
姜穗只觉眼前陷入一片朦胧的黑暗,驰厌推着她的轮椅朝前走着。
驰厌垂眸推着她的轮椅,心间雀跃不已。
姜穗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但他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头顶,她甚至都能挺近他胸腔里跳跃的心跳声。
她感受着微风渐渐拂过她的脸颊,带来冰凉的凉意,吹凉了她身上的体温。
姜穗心中稍有疑惑,他们应当是出了医院。
驰厌慢慢推着她的轮椅向前走着,这条路漫长的恍若没有尽头一般。
姜穗被冷风吹得瑟缩在轮椅上,忽然一件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她听见男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冷为什么不说呢?”
姜穗闻言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眼前失去了视线的感觉让她不由得觉得一丝恐慌。
驰厌见姜穗没有回答,喉头滚了滚,心口酸涩。
他恍惚间想起,以前的姜穗是什么样的人呢?在他没有遇见姜穗之前。
姜穗垂着眼睫,这条路似乎久得有些让她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头顶男人清冽而好听的嗓音响起:“到了。"
驰厌摘下了姜穗眼前覆着的方巾,姜穗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了灯带在俱乐部大厅里忽明忽暗。
她的心中忽然像是有擂鼓在敲着,姜穗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褐色的瞳孔盯着驰厌?
驰厌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姜穗在这一瞬间紧紧捂着嘴,眼眸里闪烁着一抹不可置信。
她听见了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而驰厌眉目似火看着她,然后单膝跪地,他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响彻她的耳畔:“姜穗,嫁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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