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儿】知青岁月~大运河畔（二五）

林云啊。

盐水交易委员会进入扬州后，销售顺利上升。每天有24只老鹅在晚些时候卖完。

加上从总店里拿的货。白姗家忙忙碌碌，也增加了不少收入。

何惠这边，由于工作上安排妥当了，朋友们又不断关心，心情好了，病也去得快。她自己也感觉到有希望战胜疾病，脸上就开始有笑容。

而蔡小芬和白珊却是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为了莫逆。蔡小芬一有空闲就去广储门白珊家瞎帮忙。晚上就拖白珊去拳场玩耍。

白珊平日里就好动，腰腿韧带都不错，田师傅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便执意免费收白珊为徒。

白珊大大咧咧地说：“学费还是要交的，不可破例。但，你要好好地教噢！我可是要学一套刀术。你有好的刀术套路吗？”

田师傅宽厚地笑笑，说道：“还是要先练一练基本功呢，先练两个月初级长拳，我再好好教你一套梅花刀，你若真想学点东西，就听我的。”

“有点复杂……”白珊犹豫不决。

“学起来也快呢，你看，田师傅肯自个儿教你，而不是徒弟带徒弟，你还不知足。”蔡小芬连忙劝道，“再说了，你家在门口做生意，学个三招两式，对付对付小痞子也好呀！”

白珊这句话听进去了，就对田师傅说：“你若是教不会我，嗯，我反正只交半年学费。”

田师傅“哈哈”一笑，说：“行咧！行咧！我还真要你们两个女徒弟撑门面呢。否则，全是小和尚，不热闹。”

林风有时下了班，去广储门转一转，下一碗面，剁一夹老鹅。若是蔡小芬也在，白珊往往会拿出一瓶酒，免不了小酌两杯，真有一种小小的惬意。

但有几次，林风眼角会瞄到那个假男孩，闷闷地坐在墙边发呆，眼神里的那种绝望、凄迷，令林风心里有点发堵。最近，林风一直在心中盘算，怎样能够帮到她，但总想不出头绪。

又一天，同样的情景。林风向那假男孩招招手，假男孩便也走过来坐到桌边。但是，很别扭，很压抑，很阴郁。林风心中暗暗叹口气，特别是他已经知道这个假男孩的名字叫林云。更是不能释怀。

林风对林云说：“我想见见你的父母，可以吗？”

林云楞了楞，点点头。

林风一行人走进了隔壁的屋子。这是一个小四合院，古色古香，一尘不染。林云的父亲林老师坐在房间的桌前看书。林云的母亲正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客堂里已经洁净明亮的八仙桌。

林云进到屋里，和父亲耳语了几句。林老师立刻迎出屋来。

大家坐下，林老师对林风说：“我知道你，也知道上次瘦西湖的事情，还没有机会谢谢你。”

“谢谢是不用了，只是偶然碰上的。不过，有的事情是应该有所改变才行。孩子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不想让她活得更健康，更开心吗？”林风觉得没有必要绕弯子，有的话必须直接了当。

林老师清瘦的脸上浮起一抹痛楚。他低沉地说：“也是没法子，孩子还小，再过过总要想法子。唉，她母亲头脑不清楚，有时候闹起来很吓人的。云儿本来有个哥哥，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病是耽搁了的，云儿妈妈很自责，很懊丧，就落下病根……”

“林云还小吗？你们是要再毁掉你们唯一的孩子吗？林老师，你是要迁就了一个，而毁掉另一个吗？”林风咄咄逼人地反问。

“不是没办法嘛。云儿妈妈的病也到处看过，没有效果。唉！但凡有一点办法，能这样对云儿吗？”林老师颓丧地摘下眼镜，缓缓地擦着。接着又说：“谢谢你对云儿的关心，还没请教你姓名呢？”

“我叫林风。”林风简短地回答。

“什么？你叫林风！”林老师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云儿那个哥哥就叫林风啊！”

林风也觉得哪有这么巧的，一时也有点懵。

林云的母亲也从一边走过来，疑惑地打量着林风。嗫嚅着：“风儿，你是风儿？不，你不是。你若是风儿多好……”这一刻她显得很清醒。

林老师也诧异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她少有这么清醒的时候啊。

林云的母亲又走到林云面前，摸着她的脸，喃喃地说：“苦了你了，苦了你了。是妈不好……”

林云惊呆了，母亲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对待自己。

林云母亲又走到林风面前，抓起他的一只手，轻轻地说：“你叫林风，不应该有这么巧的事，你应该就是我的风儿啊。唉！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贪心。但我求求你，叫我一声干妈可以吗？就当可怜我，就当可怜云儿……”

林风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看林云父亲垂泪的面孔，看看林云充满期待和紧张的眼睛，还有白姗、蔡小芬鼓励的神情。他又转过头看看面前林云母亲脸上无比的柔情和渴望。握住自己的那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林风的心柔软起来。

他看着林云母亲的泪眼，轻轻地说：“我答应你，干妈。”

林云母亲脸上顿时充满了幸福。她一把将林风搂在怀里，不断地说：“谢谢你！风儿。谢谢你！风儿。”

林云也哭着扑过来，和他俩抱在一起。她哭得稀里哗啦。

然后，林云母亲牵着林风的手，走几步，推开东面的房门。里面床褥桌椅俱全，依然是一尘不染。林云母亲说：“风儿，这是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呢。你随时回家住噢。”

林风轻轻拍拍她的手……

此刻，林云已经拖了白珊和蔡小芬进了南面的房间。再出来时，已脱去外面的中山装，想也一定扯去了那个布带，一件浅绿的绒线衣便勾勒出浑圆的线条。她脸上飞起的红晕和含羞的笑颜一时显得那么生动。

她走到林风面前，怯怯地叫一声：“哥。”便已是尽在不言中。

林风也开心地看着她。不管怎么样，事情解决了。虽然结果有一点意外，不过没有什么不好啊！又多了几个亲近的人而已。

白珊气鼓鼓地说：“假小子，弄到最后真便宜了你了，哥哥又认上了。看你要怎么谢我。”

蔡小芬也附和道：“就是！真走了你的大运了！”

”林云连忙对她们诚恳地说：“你们永远是云儿的好姐妹，要不，我认你们做干姐姐好吗？”

白珊、蔡小芬连连点头，说道：“那行！不许耍赖的噢！”

林老师哈哈大笑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口中连连说道：“真是缘分，真是缘分……”他拍拍林风的肩膀，说：“你看，你为了解救云儿毅然闯进我的家门。你没想到云儿母亲的病根就是你，就是林风吧？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多少年来，从不敢在她面前提林风二字，想不到这两个字便是她病根的钥匙。今天她突然听到你的名字，突然就清醒了，突然就把情结转移到你身上……我当然是乐坏了！就是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这有什么难的，”白珊老气横秋地说：“办一桌吧！大喜事么，也不能鸦雀无声的。”

“对！对！对！”云儿父亲连连点头。

林风抬起头来看看大家，说：“这事我来办，我是晚辈呀，而且，云儿得到解脱，云儿母亲状况好转，我比谁都高兴呢！那这样，明天晚上就在这里，咱们庆贺一下，酒、菜我来准备。我还有几个好朋友一道来。”

“怎么要你破费！”林老师摆摆手。

云儿母亲却抓住林风的手说：“我听风儿的。”

云儿也说：“我听哥哥的。”

林老师一摊手，说：“行，行，我倒变成孤家寡人了！”……

第二天的聚会，结果还是在白珊爸妈的店里举行的，因为人有些多。仓库里的不少朋友，还有得到消息的田大龙、田二娃、桃子，就有十多个人了。店堂里的两张八仙桌拼起来，坐了满满一大桌。

桌上的菜，老鹅和猪头肉是现成的。仓库食堂里带来两个大菜：红烧扒蹄和剁椒花鲢，云儿母亲做了个大煮干丝和几个时鲜蔬菜，已是非常的丰盛！

聚会很难得哦，大家的情绪都很高。云儿父亲敬了大家一番后就回到隔壁去了，把热闹留给年轻人更好。云儿母亲舍不得走，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更多的是看着林风。

阿灵觉得店堂里太吵，吃了几块猪头肉便走出去躺在门口悠闲着。

林风站起来向大家说：“今天虽是为云儿家的事庆贺一下，更是借这个由头大家聚聚。大家有的互相还不熟识，以后也就熟悉了。祝我们越过越好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干了杯中酒。郝云儿却迟疑着未坐下去。她问林风：“小林，你说云儿家的事……”

林风一回味，也觉得巧，便指了指林云对郝云儿说：“也是巧了，她叫林云，也叫她云儿了。她做了二十几年的男孩，女孩应该咋样的，你以后多教教她。”

又笑着对林云说：“她也是云儿，我得叫她云儿姐，待我最好了，要学做女孩子得向她学呢！你眼前的两个姐姐其实也都是假小子。”

白珊和蔡小芬不依了，一同站起来，喊道：“哪有这么偏心的！”

林风连忙说：“口误，口误。你们两个肯定是最好的！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田二娃和桃子给林风帮腔：“其实林哥说得不错唉。”却见白珊、蔡小芬瞪过来的白眼，马上又闭上了嘴。

一边的小钱和严启芬在窃窃私语，黄英、小芹和吴燕在和秦蛮子斗嘴，两个云儿却已经手牵手挤到了一起。由于名字的巧合，也由于林风的缘故，她俩感到互相很亲近。

白珊的父母忙着做生意，打了招呼便在外面忙。

大家聊不完的话，似觉得生活很有意思啊，当然，需要努力，也需要抓住机会，还有一点，朋友们的互相帮助也很重要呢！

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门口却走进一个人来，林风一见，却原来是何惠。

林风忙把她迎进来，黄英也赶忙上前扶着她。

何惠摘去遮阳帽，露出雪白的一张脸。笑着对林风说：“我想着你们的聚会，就在家坐不住了，就慢慢逛到这里来。也不是太远的。”

林风对大家说：“这是公道的何姐，大家虽是不认识她，可都吃过她的老鹅了。她身体有病，在扬州治疗呢。谢谢她来看看大家！”

“噢，何姐，何姐……”大家纷纷喊道。

白姗也连忙把爸妈喊过来与何惠见礼。

寒喧一番后，云儿母亲过来扶着何惠，说：“到我那边去喝杯茶，歇会儿，他们这边闹腾呢。”

林风也很赞成，云儿母亲便扶着何惠走出去。

白珊怪怪地看了看林风，说：“怎么又是一个姐姐？”

林风无辜地说：“人一辈子当然会遇到好多人的呀，我不是也遇到你了，只不过，有些人遇到了就擦肩而过，而有的人会发生些故事。”

这时蔡小芬也走过来，伏在白珊的肩上。她们觉得林风说得好有道理。她们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呢！而人的一生，会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吗？

聚会在欢声笑语里结束，大家结伴离去。

两个云儿依依不舍，好似还有说不完的话。

林风到隔壁去准备送何惠回家，却见何惠与云儿父母相谈甚欢。云儿父母觉得林风这一群朋友们之中，何惠年长一些，也沉稳一些，能够坐下来聊天。又见着林风称她为何姐，也自感到亲近。叙谈之中便约她常来坐坐，走动走动。提到小孩，更是建议初中到扬州来上，云儿父亲可以帮忙的……

正是金秋的美好夜晚，凉凉的晚风轻拂着酒后微微灼热的面庞，环城路显得比白天静美而舒坦。

林风缓缓地踩着自行车的脚蹬，让自行车轻快地滑动着。林风对后座的何惠说：“何姐，抓牢我的腰噢，不要大意跌下来。”因为何惠身体不好嘛，否则不用嘱咐的。

何惠干脆双手环抱着林风的腰，面颊贴着林风的后背。是的，这样好安全，好安心……

第二天一早出得家门，却见林云站在门外不远处。林风正诧异着，林云说：“哥，我在等你呢，我想到你们仓库看看。”

“怎么不进门呢？”林风问。

“在门外等你就可以的呀。”林云笑笑。

林风看看林云，发型已作了改变。原来的男式分头，前面修成了刘海，脑后扎了一个小短辫，扎不上去的头发垂在面颊旁边。一件白色的圆领衬衫，领子上镶着小花边。米色的春秋衫估计是穿的白珊的，这件收了腰身的春秋衫，林风见白珊穿过。唔，便显出优美的线条。完全成了一个妩媚的大姑娘了。

林云有点害羞地说：“哥，不带这么看人家的。”

“哥都不让看啊，那谁能看啊？”林风边开玩笑边从衣袋里取出一条纱巾，递给林云，说：“本准备啥时候碰到你再给你的，那现在就给你哦。小礼物，女孩子秋天必备。”

“谢谢哥！”林云喜滋滋地抚摸着纱巾。

“好，出发。”林风跨上自行车，林云轻盈地跳上后座……

自行车刚拐进仓库大门，便看到食堂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牛妹子。帮牛妹子在仓库里暂时安排一下，是和大光说好了的。林风已经和倪国海商量过，安排在汪文娣仓库里做杂工。

林风指了指食堂方向，让小云儿去找大云儿。自己便带着牛妹子向办公室走去。

在小芹那儿取了派工函，到仓库报了到，林风和汪文娣打了个招呼：都是知青朋友，多关照一点。汪文娣也开了句玩笑：“遵命！”

林风又领着牛妹子到黄英那儿先借了些饭菜票，过一天带米过来结算。再向黄英取了杂物间的钥匙，这也是预先就安排好了的，杂物间并无贵重物品，也有多余空间，做个临时宿舍很不错。

大云儿、小云儿一起来帮忙，不一会就把屋子里归置得整整齐齐。

牛妹子坐在床板上一时百感交集。就这一会儿时间，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就安排好了。好象很轻易，很简单。但是牛妹子知道，这一切都并不是简单的事，甚至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要经过不懈的努力。她感觉到环境很温暖，她很感激，很知足，她对自己说：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她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她想抬头对林风说一声谢谢，林风已不在屋里。刚刚帮忙整理屋子的一个女子正对着她微笑。

那女子说：“我叫郝云儿，是这里的饮事员。小林关照我了，你有任何的问题和需要都可以找我，知道吗？任何的。”

郝云儿按照林风的嘱咐向牛妹子说了这些。林风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孩过于老实，请她多关注一些。是的，自己当初不也是过于老实吗？而现在……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欣慰的微笑。

（第25节完）

盐水鹅进入扬州后，销售平稳上升。每天二十四只老鹅不到晚就会售尽。加上从总店里拿的货。白姗家忙忙碌碌，也增加了不少收入。

何惠这边，由于工作上安排妥当了，朋友们又不断关心，心情好了，病也去得快。她自己也感觉到有希望战胜疾病，脸上就开始有笑容。

而蔡小芬和白珊却是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为了莫逆。蔡小芬一有空闲就去广储门白珊家瞎帮忙。晚上就拖白珊去拳场玩耍。

白珊平日里就好动，腰腿韧带都不错，田师傅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便执意免费收白珊为徒。

白珊大大咧咧地说：“学费还是要交的，不可破例。但，你要好好地教噢！我可是要学一套刀术。你有好的刀术套路吗？”

田师傅宽厚地笑笑，说道：“还是要先练一练基本功呢，先练两个月初级长拳，我再好好教你一套梅花刀，你若真想学点东西，就听我的。”

“有点复杂……”白珊犹豫不决。

“学起来也快呢，你看，田师傅肯自个儿教你，而不是徒弟带徒弟，你还不知足。”蔡小芬连忙劝道，“再说了，你家在门口做生意，学个三招两式，对付对付小痞子也好呀！”

白珊这句话听进去了，就对田师傅说：“你若是教不会我，嗯，我反正只交半年学费。”

田师傅“哈哈”一笑，说：“行咧！行咧！我还真要你们两个女徒弟撑门面呢。否则，全是小和尚，不热闹。”

林风有时下了班，去广储门转一转，下一碗面，剁一夹老鹅。若是蔡小芬也在，白珊往往会拿出一瓶酒，免不了小酌两杯，真有一种小小的惬意。

但有几次，林风眼角会瞄到那个假男孩，闷闷地坐在墙边发呆，眼神里的那种绝望、凄迷，令林风心里有点发堵。最近，林风一直在心中盘算，怎样能够帮到她，但总想不出头绪。

又一天，同样的情景。林风向那假男孩招招手，假男孩便也走过来坐到桌边。但是，很别扭，很压抑，很阴郁。林风心中暗暗叹口气，特别是他已经知道这个假男孩的名字叫林云。更是不能释怀。

林风对林云说：“我想见见你的父母，可以吗？”

林云楞了楞，点点头。

林风一行人走进了隔壁的屋子。这是一个小四合院，古色古香，一尘不染。林云的父亲林老师坐在房间的桌前看书。林云的母亲正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客堂里已经洁净明亮的八仙桌。

林云进到屋里，和父亲耳语了几句。林老师立刻迎出屋来。

大家坐下，林老师对林风说：“我知道你，也知道上次瘦西湖的事情，还没有机会谢谢你。”

“谢谢是不用了，只是偶然碰上的。不过，有的事情是应该有所改变才行。孩子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不想让她活得更健康，更开心吗？”林风觉得没有必要绕弯子，有的话必须直接了当。

林老师清瘦的脸上浮起一抹痛楚。他低沉地说：“也是没法子，孩子还小，再过过总要想法子。唉，她母亲头脑不清楚，有时候闹起来很吓人的。云儿本来有个哥哥，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病是耽搁了的，云儿妈妈很自责，很懊丧，就落下病根……”

“林云还小吗？你们是要再毁掉你们唯一的孩子吗？林老师，你是要迁就了一个，而毁掉另一个吗？”林风咄咄逼人地反问。

“不是没办法嘛。云儿妈妈的病也到处看过，没有效果。唉！但凡有一点办法，能这样对云儿吗？”林老师颓丧地摘下眼镜，缓缓地擦着。接着又说：“谢谢你对云儿的关心，还没请教你姓名呢？”

“我叫林风。”林风简短地回答。

“什么？你叫林风！”林老师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云儿那个哥哥就叫林风啊！”

林风也觉得哪有这么巧的，一时也有点懵。

林云的母亲也从一边走过来，疑惑地打量着林风。嗫嚅着：“风儿，你是风儿？不，你不是。你若是风儿多好……”这一刻她显得很清醒。

林老师也诧异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她少有这么清醒的时候啊。

林云的母亲又走到林云面前，摸着她的脸，喃喃地说：“苦了你了，苦了你了。是妈不好……”

林云惊呆了，母亲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对待自己。

林云母亲又走到林风面前，抓起他的一只手，轻轻地说：“你叫林风，不应该有这么巧的事，你应该就是我的风儿啊。唉！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贪心。但我求求你，叫我一声干妈可以吗？就当可怜我，就当可怜云儿……”

林风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看林云父亲垂泪的面孔，看看林云充满期待和紧张的眼睛，还有白姗、蔡小芬鼓励的神情。他又转过头看看面前林云母亲脸上无比的柔情和渴望。握住自己的那双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林风的心柔软起来。

他看着林云母亲的泪眼，轻轻地说：“我答应你，干妈。”

林云母亲脸上顿时充满了幸福。她一把将林风搂在怀里，不断地说：“谢谢你！风儿。谢谢你！风儿。”

林云也哭着扑过来，和他俩抱在一起。她哭得稀里哗啦。

然后，林云母亲牵着林风的手，走几步，推开东面的房门。里面床褥桌椅俱全，依然是一尘不染。林云母亲说：“风儿，这是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呢。你随时回家住噢。”

林风轻轻拍拍她的手……

此刻，林云已经拖了白珊和蔡小芬进了南面的房间。再出来时，已脱去外面的中山装，想也一定扯去了那个布带，一件浅绿的绒线衣便勾勒出浑圆的线条。她脸上飞起的红晕和含羞的笑颜一时显得那么生动。

她走到林风面前，怯怯地叫一声：“哥。”便已是尽在不言中。

林风也开心地看着她。不管怎么样，事情解决了。虽然结果有一点意外，不过没有什么不好啊！又多了几个亲近的人而已。

白珊气鼓鼓地说：“假小子，弄到最后真便宜了你了，哥哥又认上了。看你要怎么谢我。”

蔡小芬也附和道：“就是！真走了你的大运了！”

”林云连忙对她们诚恳地说：“你们永远是云儿的好姐妹，要不，我认你们做干姐姐好吗？”

白珊、蔡小芬连连点头，说道：“那行！不许耍赖的噢！”

林老师哈哈大笑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口中连连说道：“真是缘分，真是缘分……”他拍拍林风的肩膀，说：“你看，你为了解救云儿毅然闯进我的家门。你没想到云儿母亲的病根就是你，就是林风吧？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多少年来，从不敢在她面前提林风二字，想不到这两个字便是她病根的钥匙。今天她突然听到你的名字，突然就清醒了，突然就把情结转移到你身上……我当然是乐坏了！就是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这有什么难的，”白珊老气横秋地说：“办一桌吧！大喜事么，也不能鸦雀无声的。”

“对！对！对！”云儿父亲连连点头。

林风抬起头来看看大家，说：“这事我来办，我是晚辈呀，而且，云儿得到解脱，云儿母亲状况好转，我比谁都高兴呢！那这样，明天晚上就在这里，咱们庆贺一下，酒、菜我来准备。我还有几个好朋友一道来。”

“怎么要你破费！”林老师摆摆手。

云儿母亲却抓住林风的手说：“我听风儿的。”

云儿也说：“我听哥哥的。”

林老师一摊手，说：“行，行，我倒变成孤家寡人了！”……

第二天的聚会，结果还是在白珊爸妈的店里举行的，因为人有些多。仓库里的不少朋友，还有得到消息的田大龙、田二娃、桃子，就有十多个人了。店堂里的两张八仙桌拼起来，坐了满满一大桌。

桌上的菜，老鹅和猪头肉是现成的。仓库食堂里带来两个大菜：红烧扒蹄和剁椒花鲢，云儿母亲做了个大煮干丝和几个时鲜蔬菜，已是非常的丰盛！

聚会很难得哦，大家的情绪都很高。云儿父亲敬了大家一番后就回到隔壁去了，把热闹留给年轻人更好。云儿母亲舍不得走，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更多的是看着林风。

阿灵觉得店堂里太吵，吃了几块猪头肉便走出去躺在门口悠闲着。

林风站起来向大家说：“今天虽是为云儿家的事庆贺一下，更是借这个由头大家聚聚。大家有的互相还不熟识，以后也就熟悉了。祝我们越过越好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干了杯中酒。郝云儿却迟疑着未坐下去。她问林风：“小林，你说云儿家的事……”

林风一回味，也觉得巧，便指了指林云对郝云儿说：“也是巧了，她叫林云，也叫她云儿了。她做了二十几年的男孩，女孩应该咋样的，你以后多教教她。”

又笑着对林云说：“她也是云儿，我得叫她云儿姐，待我最好了，要学做女孩子得向她学呢！你眼前的两个姐姐其实也都是假小子。”

白珊和蔡小芬不依了，一同站起来，喊道：“哪有这么偏心的！”

林风连忙说：“口误，口误。你们两个肯定是最好的！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田二娃和桃子给林风帮腔：“其实林哥说得不错唉。”却见白珊、蔡小芬瞪过来的白眼，马上又闭上了嘴。

一边的小钱和严启芬在窃窃私语，黄英、小芹和吴燕在和秦蛮子斗嘴，两个云儿却已经手牵手挤到了一起。由于名字的巧合，也由于林风的缘故，她俩感到互相很亲近。

白珊的父母忙着做生意，打了招呼便在外面忙。

大家聊不完的话，似觉得生活很有意思啊，当然，需要努力，也需要抓住机会，还有一点，朋友们的互相帮助也很重要呢！

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门口却走进一个人来，林风一见，却原来是何惠。

林风忙把她迎进来，黄英也赶忙上前扶着她。

何惠摘去遮阳帽，露出雪白的一张脸。笑着对林风说：“我想着你们的聚会，就在家坐不住了，就慢慢逛到这里来。也不是太远的。”

林风对大家说：“这是公道的何姐，大家虽是不认识她，可都吃过她的老鹅了。她身体有病，在扬州治疗呢。谢谢她来看看大家！”

“噢，何姐，何姐……”大家纷纷喊道。

白姗也连忙把爸妈喊过来与何惠见礼。

寒喧一番后，云儿母亲过来扶着何惠，说：“到我那边去喝杯茶，歇会儿，他们这边闹腾呢。”

林风也很赞成，云儿母亲便扶着何惠走出去。

白珊怪怪地看了看林风，说：“怎么又是一个姐姐？”

林风无辜地说：“人一辈子当然会遇到好多人的呀，我不是也遇到你了，只不过，有些人遇到了就擦肩而过，而有的人会发生些故事。”

这时蔡小芬也走过来，伏在白珊的肩上。她们觉得林风说得好有道理。她们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呢！而人的一生，会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吗？

聚会在欢声笑语里结束，大家结伴离去。

两个云儿依依不舍，好似还有说不完的话。

林风到隔壁去准备送何惠回家，却见何惠与云儿父母相谈甚欢。云儿父母觉得林风这一群朋友们之中，何惠年长一些，也沉稳一些，能够坐下来聊天。又见着林风称她为何姐，也自感到亲近。叙谈之中便约她常来坐坐，走动走动。提到小孩，更是建议初中到扬州来上，云儿父亲可以帮忙的……

正是金秋的美好夜晚，凉凉的晚风轻拂着酒后微微灼热的面庞，环城路显得比白天静美而舒坦。

林风缓缓地踩着自行车的脚蹬，让自行车轻快地滑动着。林风对后座的何惠说：“何姐，抓牢我的腰噢，不要大意跌下来。”因为何惠身体不好嘛，否则不用嘱咐的。

何惠干脆双手环抱着林风的腰，面颊贴着林风的后背。是的，这样好安全，好安心……

第二天一早出得家门，却见林云站在门外不远处。林风正诧异着，林云说：“哥，我在等你呢，我想到你们仓库看看。”

“怎么不进门呢？”林风问。

“在门外等你就可以的呀。”林云笑笑。

林风看看林云，发型已作了改变。原来的男式分头，前面修成了刘海，脑后扎了一个小短辫，扎不上去的头发垂在面颊旁边。一件白色的圆领衬衫，领子上镶着小花边。米色的春秋衫估计是穿的白珊的，这件收了腰身的春秋衫，林风见白珊穿过。唔，便显出优美的线条。完全成了一个妩媚的大姑娘了。

林云有点害羞地说：“哥，不带这么看人家的。”

“哥都不让看啊，那谁能看啊？”林风边开玩笑边从衣袋里取出一条纱巾，递给林云，说：“本准备啥时候碰到你再给你的，那现在就给你哦。小礼物，女孩子秋天必备。”

“谢谢哥！”林云喜滋滋地抚摸着纱巾。

“好，出发。”林风跨上自行车，林云轻盈地跳上后座……

自行车刚拐进仓库大门，便看到食堂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牛妹子。帮牛妹子在仓库里暂时安排一下，是和大光说好了的。林风已经和倪国海商量过，安排在汪文娣仓库里做杂工。

林风指了指食堂方向，让小云儿去找大云儿。自己便带着牛妹子向办公室走去。

在小芹那儿取了派工函，到仓库报了到，林风和汪文娣打了个招呼：都是知青朋友，多关照一点。汪文娣也开了句玩笑：“遵命！”

林风又领着牛妹子到黄英那儿先借了些饭菜票，过一天带米过来结算。再向黄英取了杂物间的钥匙，这也是预先就安排好了的，杂物间并无贵重物品，也有多余空间，做个临时宿舍很不错。

大云儿、小云儿一起来帮忙，不一会就把屋子里归置得整整齐齐。

牛妹子坐在床板上一时百感交集。就这一会儿时间，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就安排好了。好象很轻易，很简单。但是牛妹子知道，这一切都并不是简单的事，甚至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要经过不懈的努力。她感觉到环境很温暖，她很感激，很知足，她对自己说：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她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她想抬头对林风说一声谢谢，林风已不在屋里。刚刚帮忙整理屋子的一个女子正对着她微笑。

那女子说：“我叫郝云儿，是这里的饮事员。小林关照我了，你有任何的问题和需要都可以找我，知道吗？任何的。”

郝云儿按照林风的嘱咐向牛妹子说了这些。林风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孩过于老实，请她多关注一些。是的，自己当初不也是过于老实吗？而现在……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欣慰的微笑。

（第25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