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美帝动辄无数个的平行动漫宇宙,平成时代动辄十余年的精心甄选发酵,亦或是明月三千里大街小巷处处贴满的IP形象,美日韩动漫产业逻辑的真相只有一个:IP决定内容产业发展,没有例外。
在过去的一年里,一家互联网动漫平台——快看漫画快速崛起。其通过短、平、快的轻内容迎合特定用户群体的需要,通过营销来制造“网红效应”卷入大众用户。迅速获得了高的用户流量,并获得融资。
然而,对快看的炒作背后,有着一个隐性的重要话题:那就是当今的中国动漫产业,出现了流量与内容之争。在这个被调侃为“国漫发展重大历史机遇期”,选择内容还是流量,已经不是一件仅供轻松谈资的问题了。
快看暴涨与动漫无关
先看快看漫画,从其崛起来说,主要是他们把握了女性用户的娱乐消费需求上。
从近几年流行的影视剧上可以看到,不管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还是《盗墓笔记》、《欢乐颂》,本质上是女性向作品,其主要受众和消费者均为女性观众。传统的动漫平台虽然有意识设立女生频道,孵化一些女性向的动漫,如腾讯动漫有《狐妖小红娘》、《通灵妃》,有妖气有《蓝翅》、《尚善》,布卡漫画的热榜上主推女性作品如《皇帝的独生女》等,女性向作品仅是边缘作品,主流,具备影响力的还是那些有深度故事情节和世界观的连载向“王道青少年漫”。
快看的起家,就是切中了这一批体量大的轻度用户痛点:方便阅读、便于理解、适用碎片化场景,利于传播。
从快看的营销策略来看,最开始创始人陈安妮以KOL身份的身份做推广,如此前刷屏的“梦想”条漫等,KOL精准辐射拉到了首批用户;而后快看漫画在营销上稳守微博、QQ空间等社交网络进行拉新。快看能在一年内发展到近亿用户,这批非二次元用户的“人口红利”是重点。
快漫重点运营这批女性用户,有意识的对其进行迎合,尤其是年轻女性用户的情感需求。不管是热门种类,细分标签、作品内容等,都针对群体设定,如恋爱、都市、校园、明星等具备女性趣味的题材为主打,甚至衍生出“总裁”等细分品类。这种娱乐化,或者说“三俗化”的内容生产,是平台主动寻求——快看模式中,平台作为内容生产方会主动定制“用户会喜欢”的内容。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快看得以在这两年快速崛起。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其实都是各种玛丽苏、八卦总裁等。其实和动漫并没有本质关系,可以说,即使这是一个网文或者段子平台,也是正常的。
流量模式是国漫正确的打开方式?
通过以上这些方式,快看获得了很高的流量。据公开报道和快看自己发布的数据:在短短的一年内,从一些公关文来看,快看从融资无门到估值15亿元,DAU突破900万,累计用户近亿人。
在互联网时代,而用户消费产品的方式越来越多元,占领碎片时间也变得更重要。在获取用户的注意力上,轻内容的成本无疑更低,也更容易复制。
而“重度内容”也就是头部内容的培育需要更多的时间与金钱——无论生产者,或是消费者。《火影忍者》连载了15年,当年的热血少年们逐渐步入中年,拖家带口地见证了鸣人成为火影;惊奇漫威们工作了接近一个世纪,还在孜孜不倦的生产着不同的平行宇宙和超级英雄,而最初的粉丝已经白发苍苍……
在国漫发展的拐点,一边是短、平、快、粗暴,圈粉无数歌舞升平的轻内容重流量;一边是大投入、长时间、孵化过程痛苦,成果不确定的重IP。国漫能否培育出属于自己的“超级英雄”和“赛亚人”,打造出中国版的“linefriends”?通过复盘美国、日本、韩国的动漫产业的发展轨迹和成功模式,或能给我们答案。
美国:头部IP撬动产业链
美国的动漫模式本质上是大厂大IP模式,最具代表性的是迪士尼。迪士尼作为全球最大的娱乐公司,其发展过程本身就是一部以集齐美国各大优质IP为己任,最终“成功召唤神龙”的热血漫画。迪士尼的最大优势就是以强IP的竞争力,从布局影视娱乐、媒体网络、乐园及度假区、消费品和互动媒体五大业务板块,打通了动漫整条产业链,组成了庞大的迪士尼帝国。
近年来迪士尼对优质IP的收集更是凶残,不管皮克斯,或者漫威,再或者卢卡斯影业,都承担“IP仓”的职责,再加上本身儿童、女性向动画IP,共同组成了打遍全年龄段无敌的战神金刚。而组成这个战神金刚头部的就是漫威。
漫威,有人调侃说,是这个宇宙中最成功的漫画公司(之一),月发行60余种期刊,年发行100-300套漫画小说,被称为“想法之屋”,它通过工业化的流程来创造“合家欢”内容,再通过对IP的交叉推广运作,不断的衍生着漫威的IP宇宙。最重要的是,由于其内容的优质,得以在电影化后,源源不断的为好莱坞贡献票房爆款。
此外,在通过动画电影打造IP上,迪斯尼也走“大制作,大IP”的爆款路线,在近几年投资的动画电影上几乎部部成本破亿美刀,孜孜不倦地致力于拉高IP孵化的准入门槛。
毫无疑问,对美国的动漫产业来说,优质头部内容决定一切。市场信奉的是20/80原则,20的头部内容获取80的收益,开发动漫内容只能是大IP路线。而强者利用IP打造内容壁垒,赢家通吃,输家离场。IP世界的护城河从未有那么宽过。
日本:前端漫画IP是产业链灵魂
漫画IP作为日本整个产业链开发的前提和一切,他们实行的是“链式反应”运作模式,漫画家创作漫画,进行连载,作品人气积累到“临界值”就确定后继开发。连载人气高涨到“临界值”,进行单行本出版;单行本销量好到“临界值”,会进入“动画化”环节;成功的动漫形象,才能进入衍生品的开发环节。凡是到了这个阶段的动漫形象,无一例外都是超级赛亚人级别、战斗指数爆表的存在,谈笑间就能点燃全宇宙粉丝们的情怀。日本动漫IP理所当然要走长线开发路线,产业链上每一个环节的反应,都会随着上一级能量的积累,产生巨大的指数效应,量变到质变,全由市场决定。
《龙珠》漫画连载持续了10年,并几乎算撑起了《周刊少年JUMP》的发行。1995年,《周刊少年JUMP》的发行量达到了653万部而创下记录,连载结束后该杂志的发行量便急速减少。而《龙珠》包括完全版在内的累计发行数量在日本国内超过1亿6000万部(2016年),全世界累计超过2亿4000万部(2016年),是全世界被改编为游戏次数最多的漫画,从而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根本无需讳言,日本动漫产业建立在庞大漫画市场上,优质IP的生命力是最重要的部分,只有优秀的内容,通过市场层层不断的筛选,才能为下游提供精良的作品。而不管是《火影忍者》,还是《海贼王》,或是《银魂》,在全球范围内拥有影响力的日本动漫作品无不遵循这条道路。
韩国:形象IP是核心
韩国通过动漫形象的推广来打造IP,继而打通产业链。当年流氓兔、倒霉熊的贱萌形象四处开花,近几年的Linefriends风靡全球。作为互联网应用的形象,在line系列的打造上,充分体现了韩国动漫的策略,先以萌、可爱的形象在社交网络上红火,成为IP品牌后,迅速衍生出相关的主题产业,如咖啡厅、互动乐园、创意产品等。可妮兔和布朗熊的周边在全球市场上的疯卖,体现了这一策略的“圈钱”功力,商业变现能力才是延续产业生命力的关键。
此外,韩国互联网漫画的红火,也孵化了大批动漫IP,相对日本连载动画的时间和篇幅,韩漫较为短平快,而漫画IP红火后,其泛娱乐的改编也是重点,如《奶酪陷阱》、《W:两个世界》都是漫改剧。
和中国相似,韩国的动漫产业起步较晚,并以形象IP打出了一条产业链。韩国模式也被视为最容易模仿的方式。
重要的是,即便是走轻度内容开发的韩国,产业链的重心也仍然在IP的孵化上,不管是流氓兔还是布朗熊,在IP品牌的确立后,其授权方亦通过不同方式来完整IP,持续加深IP的深度。
中国动漫必须发展头部IP
从这些经验来看,快看的“流量模式”或者说以流量为第一核心,难有长远前景。不应该成为行业发展方向。
快看通过娱乐化的轻内容来打通垂直领域的女性用户,“轻内容”代表容易复制,快看以条漫,或50话以内的轻度内容为主,创作时间短,成本低。但也导致了没有技术壁垒,如果其他平台也发展类似内容,就很容易受到挑战。
“娱乐化”内容虽然带来大批的泛用户,但轻度内容填补的是碎片时间,看过即弃,哪怕是热点也只能维持短时间,互联网上层出不穷的“网红产品”佐证了此点。碎片化产品是难以和用户产生情感联系,这就意味快看的用户群体并无太大黏性,随时可以更换平台。
整个互联网内容产业的下半场中,伴随人口红利的消失,各行业纷纷从流量战争转向内容战争,以开发存量市场,而身在内容行业的动漫产业,快看舍本逐末追求“流量”,可能会造成国漫发展历史的巨大倒退。
快看也试图孵化IP来撬动这些用户群体,但成绩并不理想。如2017年快看计划6部作品的泛娱乐改编,首炮是快看爆笑类总榜热度TOP3经典热作《快把我哥带走》动画,但上线10集点击仅2000多万。而且在一些重要核心动漫平台更无影响力。快看“空心化”、“娱乐化”内容带来的虚假人气可见一斑。对于快看来说,IP的泛娱乐改编限于内容的先天不足难以实现。
条漫能否形成完整的产业生态?韩国也在探索条漫IP的培育之路。而韩国条漫的内容覆盖全年龄段,并未以单一的女性受众做切口,改编延展性也较高。即使如此,韩国迄今尚未找到条漫成熟、可持续的商业变现模式,其动漫产业链更多集中在形象IP的周边衍生上。
快看能否复制“韩国模式”,把目标转向形象IP的开发上?毕竟相对内容的孵化,将“动漫形象”打造成“网红IP”不仅相对简单,也能利用快看的流量优势。
但韩国形象IP的开发,是建立在韩国文化产业链发达的基础上,又有全面消费动漫IP形象产品的习惯。相较韩国,中国尚未形成“国民消费动漫”的生态土壤,而形象IP限于维度的单一,生命周期较短,需要强运作和推陈出新。国漫在形象IP产业链的打造上条件并不成熟,更别说基础薄弱,仅具备流量的快看模式。
中国动漫产业的前景当然值得乐观。数据显示,泛二次元用户规模1.9998亿人,核心二次元用户规模7009万人;2017年泛二次元用户规模预计达到2.2601亿人,核心二次元用户规模预计达到8199万人。
但是,有用户,并不等同于有商业价值。正如同过去漫画家饿死的时代,中国也从来也不缺乏动漫用户一样。没有IP,是不可能从这些用户中挖掘到核心商业价值的。
目前在这片蓝海中,还难以找到非常闪亮的国漫IP。内容缺乏沉淀,尚未大量形成经典IP,难以持久吸引大体量的用户群体,年年就只有供奉斗战胜佛的庙宇前烟雾缭绕香火不绝。而产业链环节上的相对割裂。
如果都如快看一般过度追求流量的话,只会是泡沫。当有一天,连《尸兄》、《镇魂街》、《秦时明月》、《少年锦衣卫》都不会再有的时候,满屏幕只剩下各种玛丽苏、三俗小黄漫时,中国动漫,可能就真正死亡了。
所以,流量还是IP,也许是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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