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迈了步子上前,靠着墙的他睁了睁眼睛,断断续续道,“卿卿……别来,都是……血。”
我只觉这人真是奇怪,前世要我过去给他包扎,今世却已经不要我去了,怕我见血。
我才不听他的,偏往前去。
然我近一步,他便又笑着劝道,“我无碍……回王府去请医师拿药吧……库房里,有上好的止血药……”
我噗笑出声,泪却先一步掉下来。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眨巴眨巴眼笑道,“你猜,我带什么来了?”
他微愣,显然是不明白我为何会带着止血药。
我却一点一点走近道,“我不怕血,闻钦哥哥,我不怕的……我来给你拔箭,我来给你倒药,给你包扎。”
月光柔得像玉辉,夜色中他的漆眸里映着两三个星点子,明明灭灭的。
我熟练地拔箭,倒药,包扎,期间他只闷哼了几声,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在问我是如何会这些的。
他当然不知,我私下偷偷练过好多次,练得手都起茧子。
当然,后来为了漂亮,我想方设法地把那茧子去了,手依旧柔嫩。
导致如今拔箭使出了吃奶的力,手也大红。
他眼中已隐隐有心疼之色,将我的手放在他手中轻轻揉捏着。
于是那异国公主到时,正见着我和他手拉手缠绵。
她咬牙切齿,已能听到咯吱响,“好家伙,女二上位,抢我戏份?”
我在心里呸她:你才是女二,你全家都是女二。
2
梁闻钦在府里养起了伤,他伤得不重,皆是皮外伤。
只是,来王府刺杀的死士越来越多了,皆披着“琰”的名号。
京中渐乱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事情发展得比我预想的要快许多。
我在榻前一勺一勺地给梁闻钦喂着药,正愁怎么跟他说屯兵的事儿,他却先开了口,目光灼灼笑道:“小王倒不知,王妃还会那些……”
意指拔箭上药,我陡然福至心灵。
我揉了揉手委屈道,“闻钦哥哥,卿卿手疼……”
他眼里已满是无奈之色,宽厚的大掌包过来,摩挲着我的手。
我便接着道,“闻钦哥哥,若我说,我是做了个梦,才练会那些的,你信吗?”
“哦?”他似是来了丝兴趣,“什么梦?”
我将手抽出,转过身去抹了抹无声的泪道,“我梦到,梦到你受伤了。你叫我给你包扎,我跑了,想回府去拿药,药拿回来时,却是那个公主在给你包扎,你……你还含情蜜意地看着她……”
“噗。”他噗嗤一声,竟是笑出了声,坐起身将我扳回来道,“就为个梦,你练的这些?”
我眨巴眼看着他。
他才不知道这是梦,这是前世的事。
他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瞧着我道,“小王妃还梦到什么了?”
我想那个主意可以说了,我抠了抠指甲,望着他道,“闻钦哥哥,屯兵吧,好不好?”
他微愣,眸色一变,“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梁王妃?”
我低了低头,道,“我还梦到,梦到京中大乱了,有敌国入侵,你从漠北领军回去的时候,兵却不够。”
“你……你就娶了那异国公主,借了她的兵,才打赢了胜仗……”
他微诧,似是极不理解我竟会做这样的梦。
却是轻轻拭了拭我的泪,温声道,“沈二小姐放心,小王绝不会娶她。”
我微微仰脸,“那,屯兵……”
他笑了笑道,“兵,我早已屯着了。”
窗外光景正好,他的目光愈发地坚定沉着,“那日浴房遇刺后,就想此举来着……”
“娶你之后,便更坚定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后一句已是喃喃自语,低得我听不清了。
然我眸中已隐隐有了点泪,太不一样了。
重生的明明是我,可他,分明也变了好多。
我抹了抹泪,没出息地扑上去,“呜呜闻钦哥哥真是真知灼见……”
他被我扑得微顿,极为无奈,大掌摩挲着我的头顶。
我仰头看着他那因病着泛白的薄薄的双唇发愣,不知咬起来,能不能染红一些。
我和他,到如今都没洞房过呢。
我咬了咬唇,慢慢凑了上去。
小心翼翼地阖眸,轻凑,碰到一温软时我怔住了,大脑有些空白。
片刻后我反应过来,怎么觉得这温软有些不太对,好像还夹杂着些微硬的茧子。
我迷蒙地睁开眼,只见一只大掌拖着我的下巴,玉竹似的手指正抵在我唇上。
我,我亲的是他的手?
我仰头望去,正见他泰然自若,扬眉望着我笑道,“现在,还不行。”
我,我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现在还不行,他在守什么男德吗?
3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太阳起了又落。
京中变动得愈来愈厉害,甚至隐隐能听到京中出现了郦国人的消息。
这夜,星月皎皎,我绣了香囊正想找梁闻钦给他戴上,却又是满府找不见踪影。
问了小厮才知,又去找那异国公主了。
我心尖猛跳,直觉这次已和上次不同。
前世那晚失踪,第二日就已和那异国公主眉来眼去的记忆在脑海里跳跃。
一切皆已提前,郦国人也已入侵。
莫非,今晚对应的就是前世那晚?
我喊了大桃,又叫上几个小厮,出了府门,开始在黑天里寻起他来,同时派人去打听那异国公主可出了城。
果然,半个时辰后有鸽信传了来,那异国公主早出了城门,像赴谁的约去了。
我头疼欲裂,急切地想知道前世这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打发了小厮分散了几处去寻,东南方向有些空当,我便又打发了大桃。
天黑黑的,漠北的月亮都躲进了乌云里。
我提着灯笼寻着叫着,不妨脚下一跌,摔了一跤。
回头去看,是个黑不见底的枯井,差点就掉了进去。
我吓得往后退,脚上已划出了血。
找出药倒上,我撅了噘嘴,莫名其妙地就哭了。
我沈卿卿,何曾受过这苦,这累,呜哇。
但我不敢多歇了,我撑了撑手起身,继续四处寻喊起来:
“闻钦哥哥……”
“闻钦哥哥……”
四周静谧谧的,无任何回音。
我抹了抹泪,继续往前走,翻过小山坡,山下也是黑黑的。
须臾,有烛火的光亮了起来。
定睛去看,只见远处山下盖着座小宅子,宅前守着好几个侍卫,瞧那侍卫,正是异国守卫的着装。
我惊了惊,忙捂紧了嘴掩入林中。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道人影走了出来,仰头望了望天,似在与什么鬼神对话:
“这章跳过行不?太狗血了,再说我只是穿个越,为毛要献身啊?”
空气凝滞了会儿,倏忽,她又向上空砸了几拳:“狗系统,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我不穿了,让老子回去!老子回去空调WIFI配西瓜,谁要在这破地方吃苦?”
空气又凝滞了会儿,侍卫面面相觑。
片刻后,她已是怒不可遏,“剧情剧情,非要走完这个破剧情,呸!谁写的这剧情,写的什么东西!”
她气得捶胸顿足,却是生无可恋,转身要进屋。
进屋之前又似想到什么,扒在门上问侍卫:“药下足了吧?”
侍卫竖了竖大拇指:“公主放心,都是青楼寻来的烈药,不干事就会嘎的那种……”
后面的话,便被瞪停了。
我的心却砰砰跳个不停,青楼寻来的烈药,前世未归不见踪影的一夜,前世眼神暧昧地交织,原是,原是这样……
好不容易重生要抢到手的男人,就要这样被人抢走了?
我咬咬唇,心里陡然有了个坏主意。
4
我下了山,来到这座小宅前,还未开口,几个侍卫的刀就已出了鞘,冷冷盯着我。
我怯怯低头,往后退了退,嘴里却开始哼起了歌。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屋内的人听到。
屋内人不耐烦地吼,“谁啊?给本公主赶走!”
但等我唱到“你挑着担”时她又惊了惊,忙道:“等等!”
“我牵着马?”她回,宅门大开,她见是我,狐疑道,“沈卿卿?你……”
我笑而不语,她见状忙关了门,将我拉至一边,还勒令几个侍卫不许跟来。
“爱你孤身走暗巷?”她唱。
“爱你不跪的模样。”我接。
她说:“家人们咱就是说……”
我道:“一整个栓Q住了。”
她疑:“嘿,遇见你我真是大刀拉屁股?”
我应:“开大眼了。”
几个回合后,她眼神已是大亮,抱着我激动得要哭,“呜呜呜姐妹,同是天涯穿越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我拍了拍她的背,却偷偷在心里扮了个鬼脸。
谁跟你是姐妹,这些不过是前世她坐稳了后位,在我们这个世界太无聊了想回去,才下了个皇诏,皇诏上是谁都看不懂的对联,还得她亲自验收。
这皇诏挂了半年,无一人对得上,她气得将皇诏撕了。有人好奇地去问,她便自己答出了下句,惹得在座嫔妃笑得花枝乱颤。
自此那些话风靡了一阵,刚好被我记住。
她若再问一句,只怕我答不上来了。
她张了张嘴,我忙神秘笑道,“姐妹,回去吗?我有回去的通道。”
她睁大眼睛,“真的假的?你呢,你不想回去吗?”
我望向远处的小宅院,沉吟,“人各有志,我爱上男主了,想和他厮守一辈子。你想回去,我想从女配变女主,咱俩不谋而合,对么?”
她微怔,却是自言自语道:“我说呢,总感觉你抢我剧情,原来你也是穿越的。”
我不语,煞有其事地看了眼天,拉她,“孤星连月,今夜戍时三刻是回去的时机,错过了今天,就得等二十年后了,你走吗?”
“二十年?!二十年我早老了,都不能穿七分裤露脚脖了,快走!”
我拍拍她的肩,眯眼笑道,“还需一根结实的长绳,能吊住人的那种。”
5
翻越小山坡,踏过重重夜色,我带她来到了那我差点掉进去的枯井前。
她望着我一圈一圈地给她套麻绳,突地生疑:“这真能回去?”
我打了个死结,笑道,“当然能。”
顺便胡诌了一套话本子上看来的结印术——
“来,跟着我念,做。”我扬起手,“风、火、雷、电、破!下去后你念做这套,就会七星连珠,召你回去。”
她摇摇头,眸子里却满是泪,哭着笑道,“抖音上的秘术你都知道,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我眯眼笑笑,当然,当然咱们是好姐妹。
我将麻绳另一端绑上了大树,辅助她下井。下井前我还特地望了眼那小宅子,她一眼我懂我懂的神情,咵嚓就从怀里掏出个小烟花,燃了。
回头望去,宅前侍卫已散了。
我满意笑笑,看着她下了井,期间她还不停地道要我照顾好男主,还问我家在哪儿回去看看伯母。
等到她彻底到了底,我则将树端的麻绳一解,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
溜之前还能听到她从井底传来的微弱空旷的声音:
“风火雷电,破!哎?怎么没用?姐妹,姐妹——”
片刻后,她恼羞成怒,“沈卿卿,你这个白莲花恶毒女配!”
怒——
“你说什么?她是重生女?还是你让她重生的?你个狗系统,怎么不早说!!!”
再片刻后,已然转化为无名的哀怨:
“我真傻,真的,从一开始就不该贪玩答应,我不答应就不会穿来这鬼地方,我不来这鬼地方就不会被骗到井里……”
夜静谧,连虫子都小声唱着歌。
我捏紧了衣角,来到小宅前,心尖莫名地猛跳。
宅里亮着几盏烛,昏黄昏黄的。
从窗子外看去,只能看见梁闻钦的剪影,他像是坐在椅上,绝美的下颌线唇线在烛光映影下照得清晰分明。
我一推开门,心顿时漏掉一拍。
他像是被药晕了,被绑在了太师椅上,还被一黑布蒙住了眼。
肩宽腿阔,外间玄青色的袍子悬悬欲坠,里间中衣绣竹的衣襟微微敞着,露出白皙紧实的锁骨,胸膛微微起伏着。
头靠在椅上,便能看到那性感凸起的喉结,再往上,便是淡色的薄唇,挺直如玉的鼻梁,被蒙着黑布充满神秘感的眼睛。
我忙俯身帮他解绳子,解到一半却又觉得,这分明,是个好时机。
我咽了咽口水,正欲将绳子绑回去,却见他微微动了动,似是醒了,下意识就出声怒喝:“滚!衍阿黎,本王叫你滚听不懂吗?!”
我被吓得一激灵,直跌坐在他身上。
他一僵,往后退着,手脚间的挣扎也愈来愈重,“滚!给本王滚出去!”
我坐他身上,嗫喏着似被吓到,“闻……闻钦哥哥?”
他微愣,偏了偏头问,“卿卿,是你?她呢?”
我嗯了声,小声道,“她,她被卿卿骗到井里去了……”
他的声音便柔和了不少,绳索间一阵窸窣,这被我半解的绳索已是全然松开了。
解完绳索,他便又解了黑布,顺手要将我抱下去,我却没动,直直地看着他。
他微僵,喉结上下滚动,却装作无事地问我,“怎么了卿卿?”
我咬破了一点唇,直将自己逼出了点泪,“闻钦哥哥,她,那个坏女人说你中了毒,不解毒,会死的……”
他笑了笑,温声道:“闻钦哥哥无碍,别哭,卿卿……”
他一点一点拭去我的泪,再移到我唇瓣上擦血,只是这一擦,却不肯挪走了,指尖隐隐用力,在我唇瓣间碾磨。
我吃痛,轻咬了他一口,糯糯道,“闻钦哥哥,疼……”
他抬眸看我一眼,似是才反应过来,忙移开手。
只是那看我的一双眸已渐红,眼尾都泛着红。
药,好似开始生效了。
他亦已察觉,伸手要将我抱下去。
我却轻声道:“闻钦哥哥,卿卿给你解毒好不好?”
他一僵,双眉紧锁,难以抑制地用手捧着我的脸,盯着我出血的唇瓣,埋头正要吻上去。
却生生忍住了,抵着我的额头道,“不行……卿卿,回王府……回王府请医师来……”
我鼓了鼓嘴,作无辜状看向他,“为什么不行啊闻钦哥哥?你我明明早已是夫妻……”
他无奈,只得重重喘息,“现在,还不行……你还小,回京举事,小王亦不知能不能成……”
我只觉这人当真奇怪,与前世像是两个人似的。
前世的他在称帝前和称帝后,亦像两个人似的,称帝前自成亲那半次后便不怎么碰我了。
称帝后召我侍寝,不说闺房极乐,小情趣还是有的,我说不行,我哭喊着疼时他便会更兴奋。
如今,倒似柳下惠,心不动半分。
我亦抵着他的额头,委屈道,“可是……可是卿卿喜欢闻钦哥哥呀,喜欢了好久……”
他微滞,抬眸看我,眸里已然是克制的清醒,小心翼翼问我,“卿卿,你说什么?”
我却好似害了羞,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我喜欢闻钦哥哥,喜欢了好久,从见第一面就喜欢了。我想给闻钦哥哥解毒,哪怕没毒,也想……”
他面上已有诧色,咽了咽口水,看我。
我便又从他怀里探出了一点头,杏眸隐隐含泪,委屈道,“闻钦哥哥不喜欢卿卿么?”
他忙摇了摇头,将我的脑袋从他怀里拖起来,轻声道,“喜欢。”
声音轻轻的,却无任何偏疑。
烛火摇曳,空气凝滞,我和他就这样对看着,看得我心里狂喜,狂喜到想流泪。
呜呜,重来一世,总算是我的了。
我流着泪扑了上去,他将我拥入怀中,轻柔地吻着我的泪,再一点一点向下。
春深影长,好梦悠长。
我如何睡过去的我不知,我只知最后他低低骂了我一句,“小东西……”
我则失神地流着泪,心想,这人,真坏!
6
次日,春光大好。
他揽着我睡得安稳,我却莫名地有点生了气。
我抠了抠指甲,扬手就掐上了他腰间的肉。
他似是假寐着,反应很快地捉住了我的手,放在了他胸膛间,低眸笑道,“昨晚,是小王鲁莽了。”
我脸一红,转过身再不理他,什么跟什么嘛!
他却好似怕我生气般,在我耳边轻声哄道,“小王以后会多加注意……”
呼吸在耳边,痒痒的,我伸手去挠他,便又被他抓了个现行,紧紧按在了怀里。
我脸便贴着他的胸膛叹气:
罢了,前世的事,就让它停留在前世好了。
——
京中的鸽信来了一封又一封,俪国人已彻底打入了京都。
风雨欲来,梁闻钦已和我父兄商量着点兵回京。
那异国公主,也早已被人救了出来。
救出来的时候满脸焦黑,连头发都炸成了大黑棉花。
说是跌进了井里,燃了烟花发信号求救,那烟花却没窜出井,反而落了回去。
她从井里被救出来时还咬牙切齿地对着上空说着疯话:
“狗系统,小白莲,玩我是吧?那他妈谁也别想好过!”
大桃回禀消息时,我正跟着梁闻钦在回门的路上。
望着即将抵达的沈府,我心里笑开了花。
兵已屯够,男主也已抢到,她能奈我何?
但我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我的笑就凝滞在了嘴边。
我哥身边的随侍将军急哄哄地骑马赶来道:“禀燕淮王,王妃娘娘,大事不好!沈小将军的六千兵马,不知吃了何物,正上吐下泻,恐,进不了京……”
梁闻钦眉头微敛,正要扶我下马车进沈府,却有一匹马飒踏而来,马上人眉眼一扬,望着我勾唇笑道:“吃的巴豆粉,本公主亲手喂的。”
我咬咬唇,恨不得上前去咬她,我哥却早已从府内冲了出来,一杆长枪直打向她的马腿,怒道,“衍阿黎,亏小爷信任你,带你看兵,你……”
话未完,她就已从马上跳了下来,狞笑地看着我们,“现在缺兵是吧?我可以援助你们啊……”
我哥抽了抽嘴角,俨然不信。
果然,她接着道,“但我有个条件,我要……”
她一点点走近,逼近梁闻钦,我忙将他拉至我身后,紧紧抱着护着。
她看着我的模样,轻嗤一声,却是越凑越近,近到我已磨牙准备咬她时。
她却突地一转,众目睽睽中,陡然勾住了我哥的肩膀,逮住他的脸就亲了一口道:“我要沈小将军娶我。”
满座俱静,四周已是鸦雀无声。
片刻后,我哥才反应过来,暴怒道,“衍阿黎,你,你侮辱小爷!”
她弯唇,“随便你们啊,你们尽可以考虑考虑,但那吃了巴豆粉的兵马呀,没个十天半个月可恢复不了的,嗨呀真不知道十天半个月之后,贵国京都会不会被俪国打下来……”
我哥瞪她。
我哥考虑了一夜,考虑好了。
去回禀消息前,还咬牙望了眼梁闻钦:“兄弟,为你,我真是仁至义尽了。”
梁闻钦便忍着笑,拱手作揖道:“沈兄大义,小王没齿难忘。若此举事成,定赏沈小将军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我哥瞧了他一眼,叮嘱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哥去了,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萧瑟感。
7
他们走了,留了六千兵马保护我。
嗯,就是那吃了巴豆粉的六千兵马,虽跋涉不了,但保护人还是行的。
我闹着要一起去时,梁闻钦下马安抚我,道事成之后就回来接我,若事不成……
事不成就不必给他收尸了,算今生辜负了我,不配让我给他收尸,更不忍见我看见尸体之后的反应。
我扑在他怀里,偷偷掐他的腰。
在心里回:一定能成,上辈子就成了。
我开始在漠北等起他们来,诚然早已知道结果,心却仍揪紧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三天,三十天,三个月,直到半年过去…….
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死疼死疼的。
我记得,前世举事的半年后,捷报就已传回了漠北,如今时间临近,却没有任何消息。
我开始做梦,梦到他满脸是血,梦到我过去抱他,他却往后退,离我越来越远,甚至梦到前世他和那异国公主恩爱的模样。
又一次午夜梦回醒来,我终是忍不了,骑上一匹马,背上一包的干粮和银票,摇醒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就要往京。
正要出东门,大桃满脸是泪地拉开门,哭着道,“小姐,你看谁回来了?”
门开,却是我的大哥,牵着匹马,满脸风霜,笑着道,“哎呀,我来接我们家大小姐进宫做皇后了。”
我扑进他怀里,掐他,“就你会贫。”
我看着他满下巴的胡茬,心中的思念更甚。
不知,梁闻钦是不是也长满了胡茬,有没有人给他刮,在京中,又是如何厮杀出来的,会不会流了很多血……
我跟着大哥开始往京中走,越过高山,翻过小岭,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四周的景物开始繁华起来,小贩的叫卖声,天桥的说书声,甚至王公贵族与世家小姐的细语声,仿佛都能听个分明。
我掀开马车车帘,外面百步一摊,千步一楼,一片繁华盛景,城门上正劲笔书着两字:梁京。
我的心猛然越跳越快,半年了,我等了半年。
终于,就要,见到他了。
马车踏入梁京城,踏过长街,慢慢驶入皇城。
高高耸起的皇城东门,早有了佩刀的侍卫在迎,恭恭敬敬地喊,“臣等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阵仗之大倒将我吓了一跳。
马车接着往里进,远远的便能瞧见远处高高的城墙之上,分明站着好些人,中间一抹玄黑色的人影分外熟悉,正睥睨着城下的一切。
我想我认得。
我没出息地哭了哭,叫停了马车,开始往那城墙上飞奔。
大桃在身后追着喊,“小姐……小,皇后娘娘,这不成,不成规矩……”
我哥大笑,早已将她拉住。
我奔上了城楼,无一人敢拦。
正要往上奔,只见一人逆着光下来,也似疾走了好一阵。
我忍泪看着他,他亦含笑看着我。
他是长了胡子了,却又好似自己刮了,只是分明刮得不熟练,新长出来的一茬参差不齐。
下巴棱角的轮廓也已硬朗许多,眉宇间也多了丝杀气和帝王的决策。
着玄黑色锈金滚边龙袍,簪冠都是镶金戴玉的,偏生衬得他的气质越发清贵冷厉,冷厉得我几乎有些不敢认。
他张开手,扬眉含笑地望着我。
我这才再不犹豫,带着风,扑进了他怀里。
他将我紧紧搂住,带胡茬的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头,轻声笑,“好久不见了小卿卿。”
我被他扎得有些疼,泪也似不受控似的落了下来。
他便低下头来一点点吻去,轻柔道,“不许哭,朕的皇后。”
我脸一红,一时有些觉得,这人真腻歪。
8
封后大典举行得很快,与此同时,梁闻钦也全了那异国公主的愿,将她和我哥赐了婚。
我哥扒着金銮殿的柱子死不同意,说要撞柱明志,头还没磕到呢,就被那异国公主堂而皇之地拖走了,满座哄堂大笑。
一切结束后的当晚,我已累得像摊泥。
也因此喝多了酒,抱着前世望得眼红的凤玺在龙榻上呼呼大睡。
过了会儿,便觉察到一人长腿迈上了龙榻,拥我入怀。
他像是被凤玺硌到了不舒服,伸手过来要拿走,却被我嗷呜就咬了一口。
他轻笑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手不停地在凤玺前试探,伸过来我便张嘴,缩回去我便闭嘴,就这样来来回回被我咬了好几次,糊了一手的口水。
他无奈,只得轻叹,连着凤玺一起拥入怀中。
我乐得在他怀里来回翻滚,他则敲我头训斥,“一国皇后,瞧瞧你,成何体统?”
然敲完之后又揉了揉我的头,我不禁向上蹭了蹭他的掌心,哼了声,“这辈子,你总算是我的了。”
他好奇,好整以暇地瞧着我,“哪辈子不是?”
我噘嘴,“上辈子啊,你载我骑马,我哭得泣不成声。你要我给你上药,我也躲得远远的……”
他笑了,“那还真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不说上辈子,就说这辈子,你猜猜那么多人,我为何独独就相中了你,邀你上马?”
我愣了,酒已微醒。
是呀,那么多人,为何独独就相中了我?
也许,上辈子他就对我有意?只是,我的懦弱和拧巴,一点一点将他推远了?
还真是,给我机会我不中用。
幸好,幸好我重生了。
我呜哇哭着,将头埋进他怀里。
他却泛了坏,捧起我的脸,目光狡黠地捏了捏道,“你可知,我为何相中了你?”
我微懵,“为什么?”
他扬唇,“那时初见,我便只两个想法,第一是,这么娇的姑娘,该放掌心好好疼惜的。”
我睁大眼睛,“那第二呢?”
他便又挑了挑眉,轻笑道,“第二嘛,这么娇的姑娘,若是弄哭了,一定会抽噎好久吧?哭了再去哄好,该多有趣。”
卿卿这么娇的姑娘,弄哭了再哄一定很有趣吧?
擦眼泪,眨巴眼,骂他,“真坏!”
他大笑出声,笑了阵又低下头来看我,似是事成宽了心,要倒尽一切似的。
他道:“你可知那时我又为何不敢要你?”
“我纵马饮酒,前途未知。母妃于我年幼时自戕而亡,父皇又厌恶我,我那时想的是,沈大将军一方守将领军有方,升职连任指日可待,到时便会入京,你呢?”
“你还要跟着我在漠北吃苦吗?你是个小娇娇,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里的。”
“我怕的是,我,不配……”
我看着他低眸的样子,只觉一颗心都泛着酸疼。
原来那一声声的不行,不是时候,到后面的不让我给他收尸,都是为这?
我捧起他的脸,吧唧就亲了一口道,“你配,你什么时候都配。前世配,今生配,是小梁王时也配,是皇帝陛下也配,你是世间最好的闻钦哥哥……”
他亦笑了,不语,低下头来吻我,吻得我脑袋发晕。
伸手就要拿走我跟他中间碍人的凤玺时,却又被我下意识咬了一口。
他擦了擦唇上的血,扑了上来,低骂:“认物不认人的小东西……”
9
次日,我艰难地起床。
梁闻钦早上早朝去了,大桃等宫女将我梳洗完毕。
正开了门,门外一股沁人的莲香扑鼻而来。
定睛去看,寝殿外乃至正殿偏殿宫门口,都已摆满了坛莲。
适时梁闻钦下了早朝,正踏了进来。
他身边的太监倒是个嘴巧的,抢了话道:
“哎哟娘娘您可不知,昨晚您一直念叨着阿娘,莲花什么的,陛下也不知你是想国丈夫人了还是想看莲花了……便请了老夫人入宫,又移了好些莲在宫中,可累死那些小太监了。”
梁闻钦冷冷睨他一眼,他便立时扇了扇自己的嘴,恭敬候在一旁,临了又想起什么补充几句,“您好像还惦记着什么江湖风呢,陛下也请了江湖中人入宫,想着让您瞧呢……”
梁闻钦已拧了眉头,一脚踹他身上,“就你话多。”
我捂嘴笑着,扑进他怀里。
羞得四周小宫女都转过了身,背对着墙。
10
我哥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听说娶了那异国公主后,侯府闹翻了天,鸡犬不宁。
这日,我仗着皇后的阵仗正欲回府吓她一吓,熟料进府闻到一阵烤鸭香又软了气势。
她倒同我也没气结,招了招手道,“皇后娘娘,一起吃点?”
我上前拧了一只腿,“谁,谁要吃你东西……”
她哈哈大笑,慢慢地,竟开始和我聊起穿越的事儿来,聊着聊着,便又问起我重生的事儿来。
我与她,不是情敌了,倒颇有点投机。
只是聊到一半,她突然道,“瞧你软娇娇的样子,不如本公主教你练武吧?”
她的丫鬟适时奉上一把金刀。
这金刀瞧着分外熟悉的模样,我端详着,手一颤,这,这不就是前世杀死我的罪魁祸首么?
我呜哇大哭,抱了她几只烤鸡烤鸭烤牛蛙就摆驾回宫。
“我……本宫才不需要练武,本宫有人保护,不需要!”
剩她对着空空的炉子错愕。(原标题:《卿卿抢夫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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