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仪 齐豫《不要告别》＋《告别》，演唱水准和历史地位到底有多高？

风叔风叔，你为什么又要写齐豫？

风叔回答，齐豫的每首歌，每张专辑，每场演唱会，都值得单独拿出来封神，又写一次根本算不了啥

是的，风叔想吹爆的，是仙女姐姐这周《歌手》的表演，《不要告别》+《告别》

之所以想专门来写这两首歌，是因为，《不要告别》+《告别》，恰好串起了两个时代——那是70VS80年代，歌林VS滚石，黑胶VS磁带CD，东洋那卡西VS艺术流行风，前世VS今生之间的对立与交融，两首歌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催生”与“传承”关系，其间的故事、八卦与轶闻，值得回味

其实齐豫已经不止一次把《不要告别》+《告别》合在一起唱了

2014年4月，台北橄榄树演唱会，在那三个月前，李泰祥刚刚去世，所以这台演唱会可以说是一场李泰祥的纪念音乐会，那场演唱会上，歌迷惊讶地发现，齐豫把《不要告别》和《告别》混在一起唱的！

2016年，她在的深圳演唱会上，也做了这样的合体演唱

2017年马来西亚云顶的 《穿越*豫见》演唱会以及新加坡演唱会也这样唱的

2018年由台北开启，于大陆巡回的《三个女人的壮阔人生--三毛·齐豫·潘越云回声演唱会》，齐豫唱《不要告别》，阿潘唱《告别》，最后两首歌交融一体，成为演唱会的压轴之一

其实呢，《不要告别》和《告别》在诞生的时候，都和齐豫没有太大关系，但这两首歌的作曲，是齐豫的恩师李泰祥

齐豫不仅是李泰祥的大弟子，也曾经是李泰祥的弟妹，她和李泰祥的弟弟李泰铭有一段八年的婚姻

1973年，已经在台湾古典音乐界小有名气的李泰祥，应美国邀请赴加州大学圣地亚哥现代音乐中心进修，这是个政府项目，在美进修有奖学金不愁吃穿，但盘缠得自己出啊，李泰祥为了筹集路费，就把手里的几首歌的版权，卖给了当时刚创建的歌林唱片，其中一首，就是那个时候还在西非沙漠里和荷西在一起的三毛写词的《不要告别》，那也是三毛刚刚在台湾发表作品的时候

《不要告别》的词和当时所有恩恩爱爱的台湾小调流行歌曲的歌词，都截然不同，有一种哀而不伤的别绪

我们来看《不要告别》的歌词

我醉了 我的爱人

我的眼睛 有两个你

三个你 十个你 万个你

不要抱歉 不要告别

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

没有人会流泪 泪流

我醉了 我的爱人

不要 不要说谎

你的目光 说明一切

我们的一生 已经满盈

不要抱歉 不要告别

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

没有人会流泪 泪流

买断了这首歌的歌林唱片，真是捡到宝！

要多说几句歌林唱片，它是台湾著名的家电制造商歌林股份有限公司的音乐部门，成立于1973年。歌林电器鼎盛的时候从白电到黑电包罗万有，在台湾家喻户晓

1963年歌林电器诞生，它像当年SONY收购唱片巨头哥伦比亚一样，是台湾第一个建立音乐部门的家电品牌。歌林唱片在1970至1980年代在台湾称霸一时，当年宝丽金还没进入台湾市场的时候，它家制作的邓丽君的唱片，都由歌林发行

邓丽君的名曲《小城故事》最早就是歌林发行的

回到《不要告别》，歌林最早把这首歌，给了旗下一位叫李金玲的歌手演唱，里面的第一首歌《一条日光大道》也是李泰祥打包卖给歌林的其中一首，这首歌将于下一期的《歌手》由齐豫重新诠释

这次要赞美一下芒果的字幕，在写《不要告别》原唱的时候，没写刘文正或凤飞飞，而是写的考证过的第一首唱李金玲，尽管这个女歌手早就消失了

李金玲当年并没有红，所以这个版本的《不要告别》，听到的人极少

李金玲之后，歌林最早的创业期歌手洪小乔，也唱过这首歌，但已经无从考据首唱时间。不过，那个时候洪小乔在中视主持一档很有名的电视音乐节目叫《金曲之夜》。齐豫回忆说，她16岁那年，每天都要听电视里的一个歌唱节目，很喜欢其中一首叫《不要告别》的歌，觉得它与众不同。这个节目，很可能就是歌林制作的《金曲之夜》

被歌林一手捧红的“番茄姑娘”萧孋珠，是《一帘幽梦》的首唱者，她唱的《不要告别》，带着典型的1970年代女歌手唱腔。这首歌收在她1974年的《真情》专辑中

1975年，一位叫刘文正的帅气男歌手，被歌林网罗旗下，开始了他无比壮阔的巨星生涯。那个时代，很红的歌手一年出五六张唱片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事业一片大好的刘文正，光是出道不久的1976年，就出了三张专辑。《不要告别》这首歌被收录在刘文正1976年3月出版的专辑《绿树花开情也来》的第五首

《不要告别》于1980年代初期传到大陆后非常红，最多的就是刘文正的版本

巨星凤飞飞和歌林合作多年，1979年她在歌林发行的《一片深情·春寒》中唱了《不要告别》，这首歌被凤姐唱得低沉婉转，和她之前特有的咬字略有变化，配器也比1970年代中期用了更多的电子合成器

另外一位天后级巨星黄莺莺，出道的头两张专辑，也是在歌林出的，分别是《我心深处》和《云河》，之后她就嫁到新加坡去了。当时她在歌林也录过《不要告别》，不过并没有收在专辑中，而是多年后复刻的一张她在歌林的精选叫《最初之莺》，才重见天日

被包装成“小妹”的歌林女歌手江玲，于1979年在歌林出道，十年后退出，也曾经相当辉煌过。她甚至在1980年代初期出过一张就叫《不要告别》的专辑。她的这个版本，用了新颖的男声伴唱和口白的形式。当时的配器又进了一步，比1970年代末期的电子合成器用得更多，特别是节拍器，只可惜今天来听江玲的声音比较单薄，根本就驾驭不了这首歌

《不要告别》后来的翻唱版本，犹如过江之鲫，中国大陆第一代职业流行歌星吴涤清，早在1985年就翻唱了这首歌

今年和齐豫同场竞技的杨坤，他2010年的翻唱专辑《DISCO》就唱过《不要告别》，还突兀地在中间弄了一个Time to Say Goodbye的美声女高音，很是画蛇添足

杨坤对《不要告别》有一种很偏执的爱，2012年的首届《中国好声音》，他那组学员的终极考核，平安就是唱着这首歌战胜了倪雅丰的

导师坤哥全程露出姨母笑

虽然淘汰了倪雅丰，但后来坤哥开演唱会，还是找倪雅丰来当嘉宾，唱的就是《不要告别》

2015年的《最美和声》第三季，杨坤带着菲律宾歌手丁诗瑀又唱了一次《不要告别》

另一个《歌手》出身的歌霸黄绮珊，当年唱各地歌厅的时候，没少唱过《不要告别》，她也特爱这首歌

明星子女真人秀《我不是明星》，黄妈帮唱李诚儒的儿子李大海，唱的是《不要告别》

黄绮珊演唱会安可曲也唱《不要告别》，开口跪的黄妈唱到第三句就哽咽，连续三个“你”的歌词，你会听到她独特的“三个理，十个理，万个理”的重庆话尾音

要点名表扬的是赵薇在2005年的专辑《双》中的翻唱，可能是这首歌最特别，也最有感觉的一个翻唱版本，李伟菘老师的制作功不可没

当然，让更多的年轻一代熟悉《不要告别》的，是天后张惠妹。1997年，张惠妹出道两张专辑大卖之后，要开第一次演唱会，丰华唱片给她出了一张翻唱专辑《妹力四射》暖身，全是她小时候挚爱的金曲，其中的《站在高岗上》借阿妹的演绎再度爆红，而《站在高岗上》后面那首歌，就是《不要告别》

《妹力四射》才出了三个月，当时比张惠妹还红的巫启贤，出了一张致敬师父刘文正的翻唱专辑《启贤留文正》，开头第一首就把《云且留住.也许.不要告别》三首歌串烧着唱

2015年，民歌40演唱会台北站，李泰祥的特别纪念环节，他的另一位女弟子许景淳，再一次把《不要告别》和《告别》串起来唱

早期《不要告别》的作曲署名是奕青，用的是李泰祥儿子李奕青的名字。早期作词写的是ECHO，那是三毛的英文名

如果没有《不要告别》，就不会有《告别》，换句话说，《告别》是被《不要告别》给逼出来的

李泰祥当年为了筹集路费把《不要告别》的版权卖给歌林唱片，但后来歌林做的各种版本，对于坚持严肃创作的李泰祥来说，无疑是一首首“灾难”——他觉得自己这首本来立意很高的歌曲，被歌林弄成了日本流行歌曲的调调，所以一直想找机会拿回来自己做一个版本

1983年，李泰祥终于找到机会，让自己的第二位女弟子唐晓诗来实现这个心愿。这位唐晓诗是一位和当时传统台湾女歌手截然不同的歌者，李泰祥1981年为她制作了《蹈》专辑，获得了金鼎奖。这张唱片在今天看来都是如此艺术化和作者化，用时髦的称谓来说，就是“流行美声”

唐晓诗之后进入刚刚成立不久的滚石唱片，李泰祥为她制作到滚石的第一张唱片，就想到了要把《不要告别》重新改编，他把歌曲全部改编好了，唐晓诗也唱了，找到歌林要版权，歌林竟然不给版权，还发来律师函威胁说，你不准用！

齐豫这次就是想弥补这个遗憾

无奈之下，李泰祥说要不干脆换歌词吧。滚石老板段钟潭找来当时还是小女生的诗人黄庆绮填词，黄小姐写诗的名字叫夏宇，但为了第一次写的歌词，她取了一个笔名叫李格弟

写诗的夏宇隔年发表的《备忘录》在中文诗坛石破天惊

写歌词的李格弟在中文流行乐坛一写就是30多年，你能相信么，李宇春的《存在感》，是这位60多岁的时髦奶奶写的歌词

李格弟当年写的《告别》歌词，保留了三毛那经典的第一句“我醉了，我的爱人”，歌词更奔放不羁，充满文学性

我醉了 我的爱人

在你灯火辉煌的眼里

多想啊 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泪流到梦里 醒了不再想起

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

你的归你 我的归我

请听我说 请靠着我

请不要畏惧此刻的沉默

再看一眼 一眼就要老了

再笑一笑 一笑就走了

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

Wu～各自寂寞

原来的归原来 往后的归往后

啦......

各自曲折 各自寂寞

原来的归原来 往后的归往后

李泰祥就没有用《不要告别》的原曲了，而是用《告别》的词，用同样的和弦，写出了一支全新的曲子

《告别》被放在唐晓诗在滚石第一张专辑《唐晓诗专辑》的第一首，李泰祥唱的男声部

这首歌后来还CD化在了1992年的《告别 (82-87作品精选)》和1994年的《李泰祥与他的女弟子》中

1985年，李泰祥和荷兰阿姆斯特丹乐团合作的纯音乐专辑《美丽的哀愁》里，《告别》被重新编排为纯音乐，排列在唱片最后一首。

因为《告别》对演唱技巧要求极高，翻唱者甚少，也没有特别优秀的翻唱

1987年，红歌星崔苔菁和李泰祥为老兵筹款，演唱了这首歌

1999年，齐秦在《齐秦的世纪情歌之谜》中翻唱了《告别》

齐秦可能还是唯一将《不要告别》和《告别》都唱过的男歌手，他2010年又出了一张翻唱专辑《美丽境界》，就收入了《不要告别》

同样是2010年，台湾男歌手陈永龙出版了整张唱片都致敬李泰祥的《日光 雨中》的专辑，《告别》是专辑第一首歌

2002年，李泰祥自己制作了一张名叫《自彼次遇见你》的作品回顾专辑，找来新人林文俊和徐芊君，重新演绎了这首《告别》

2005年，“民歌30演唱会”，民歌手王城把《告别》，唱给了台下饱受帕金森症折磨的李泰祥

唐晓诗呢，1988年在滚石做了一张有李泰祥、李宗盛参与的专辑《上了你瘾》后，就在歌坛隐退了

1997年金曲奖，唐晓诗还出来唱了《告别》，台风大气，但现场表现不是那么好

2011年，唐晓诗和李泰祥新弟子林文俊合唱《告别》，状态就好得惊人，看来这是一首需要人生历练的歌曲呢

很多人第一次听到《告别》，可能是毕赣的处女作《路边野餐》

还记得么，《路边野餐》主人公念过第一段诗后，出现了一个长达数秒的蓝色封套磁带的镜头，其实现实中是没有这个专辑的，电影中的磁带封套，很可能是剧组将李泰祥的《错误》和《告别 (82-87作品精选)》两张专辑拼起来的

在现实世界里，李泰祥的专辑，在盗版泛滥的年代，也没有盗版商愿意沾

《路边野餐》宣传海报用了《告别》的歌词

《路边野餐》中，男主角为小孩看病，女医生掺开水等生活日常，《告别》作为背景音乐，从李泰祥演唱的部分开始，一直在录音机里放着。女医生关掉了录音机，说，这盘磁带是情人送她的

女医生为男主角拔火罐，唐晓诗的声音就出现了。女医生把老情人留下来的照片、衬衫，还有磁带，托男主带给病重的老情人，于是，男主开始了一段神奇的从凯里到镇远的时空穿越之旅

男主角在那个神秘的荡麦，把磁带给了长得像他前妻的女子，说，这是李泰祥的《告别》

《告别》还是《路边野餐》的片尾曲，当年看这部电影能忍到最后的观众，会完完整整地听完这首歌

1990年代，歌林曾与日本哥伦比亚合资成立歌林天龙，2007年改名为歌林数位影音，2011年，歌林数位影音解散。2012年，台湾著名的忆声电子收购歌林家电，并于第二年进军大陆市场

滚石唱片至今还活着，尽管不复当年辉煌，但依靠多年积累的强大家底和版权资源，它在数字音乐时代，依旧是亚洲最大的独立唱片品牌之一·

李泰祥先生于2014年1月2日在台湾仙逝，享年73岁

下周齐豫会唱李泰祥和她合唱的名作之一《一条日光大道》，这是一首欢快而高难的歌曲，这次离观众会更一些些，加油仙女！

2011年滚石30演唱会，原飞碟唱片老板吴楚楚带着民歌手李建复、邰肇玫、唐晓诗、杨芳仪、王海玲、马宜中唱《一条日光大道》向李泰祥致敬

滚石30唐晓诗也出来唱了《告别》，状态很好，但这首歌没有出现在后来的音像制品中。唐晓诗目前从事声乐教育工作

文/落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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