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6日晚8: 30,人民医院手术室。无影灯下,45岁的范涛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心电图刚好变成一条直线。四个医生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轻轻接过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取出他的角膜、肾脏和肝脏,放进器官保存盒。他的器官信息也上传到了国家器官移植平台。
一个多小时后,他的遗体被送往北大医学中心,成为引领医学生走进人类科学大门,感受拯救生命、拯救生命的深刻内涵的“全科教师”。
捐献器官,捐献遗体——范涛的生命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再次绽放。
范涛在2009年突然被诊断患有神经胶质瘤,当时他38岁。在此之前,他的生活一直很顺利。
他在《北京日报》做了15年的记者,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他曾报道过交通新闻,收集过内部参考资料,编辑过《青春之旅》的版面,并被报社选中调到由精锐士兵和强将军组成的专题报道部进行深度报道。2004年,京民大厦发生火灾,报案任务艰巨。面试在下午四五点开始,五千多字的稿子在晚上十点左右上交。信息和细节一定不能错。范涛说,“我要去!”深夜分娩后,范涛,谁没有照顾晚餐,太累了,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曾经是北京互联网宣传管理办公室忙碌的“粉丝”。2006年后,作为网络新闻部副主任,他关心和支持了大量互联网企业,但在需要管理时坚持不徇私情。一位曾在工作中与他打过交道的网站负责人回忆道,“即使他说了最有原则的话,范涛也是如此真诚,没有任何官僚作风。不管他承受多大的压力,他总是推心置腹地建议和引导我们。”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做饭好吃,妻子事业有成,女儿学习成绩优异,三口之家很幸福,经常利用假期旅游。
可能是羡慕人才吧。疾病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范涛措手不及。
医生告诉他,就算手术顺利,也就剩半年左右了。那一刻,他的大脑是空白色的。他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来到了一座山顶。他问为什么上天会给我这样的命运!他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想看着女儿上中学,上大学...在山顶上,他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思考了整整一夜。最后他告诉自己,既然命运是这样的安排,我就接受了。但是,我不接受我的人生就这样结束!
只有真正热爱生活的人,才能更好地理解生命和健康的意义。范涛没有屈服于命运,而是开始了与疾病的顽强斗争。开颅,放化疗,复工继续工作;4年后肿瘤复发,再次接受化疗……20余次住院,22个化疗疗程,6个基因治疗疗程,12个靶向治疗疗程,9次穿刺介入手术。然而,即使是亚洲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也没能阻止恶性肿瘤在他的大脑中疯狂生长——他的四肢逐渐不再服从神经,只能靠轮椅进出;他的视神经被肿瘤压迫,视力有限,阅读时字迹会变得飘忽不定。
他对前来看望他的亲朋好友说:“我生命的条形码即将消失,现在是倒计时...这是真的,我能感觉到。”
范涛悄悄地准备离开。
他记得刚入行的时候,一直蹲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写过四篇关于器官移植的内参。他很清楚,我们国家有很多病人需要通过移植健康的心脏、肾脏、肝脏来获得新生,很多失明的病人需要移植角膜来告别黑暗。而我国器官移植起步较晚,脑死亡的概念并没有被国人广泛接受。许多病人在焦虑的等待中死去。
捐献器官,捐献遗体——当范涛选择追随自己的内心时,他的内心是纯洁而清晰的。他拒绝了一个基金会为他的后续治疗和长期护理筹集的资金,并开始接受姑息治疗。
2014年2月26日,在家人陪同下,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和《人体器官和遗体捐献申请表》。在自愿器官捐献一栏中,他写道“肾、肝、心、肺、胰腺、小肠、角膜、骨骼以及一切可供移植的器官”。
工作人员说,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有意识地许下生活愿望,在疾病晚期进行姑息治疗的病人。那一天,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他告诉他的朋友,“签名,捐赠所有,没有遗憾。”
在生命的最后一百天,他住进了康珠养老院。每天他都会尽力给医护人员一个灿烂的笑容,给病人一个有力的手势,偶尔还会说起自己病情恶化的情况,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不流泪,不叹气。等他感觉好点了,会让他的病人和医生护士去多功能厅唱k歌,一定要点“留愁给自己”这首歌。
只有将近80岁的父亲知道癌症是如何在深夜折磨范涛的,而像骨质流失这样的疼痛经常让他蜷缩在病床上,几乎晕倒。止痛药不再有效,只有吗啡。
他不想在秋天离开。他想在春天离开,但他等不及了。
范涛去世后的第二天,他的肝脏和肾脏已经在三个病人身上发挥作用。不久之后,他的眼角膜又让两个病人看到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生活是完美的,你离不开它。人们去山谷空,海浪的声音依旧。
虽然没有墓碑,没有墓园,但我相信,没有文字的纪念碑,会有他那可以延续的生命和爱情。
新京报集团记者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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