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路上,东来西去的尽是大量的灾民。夜晚不敢走,白天最难熬。

高原上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丝云彩,太阳像个大火球,中午时节挂在天上一动不动,光线灼人,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大地被烈日烤得发烫,山峦上浮着的热浪,滚滚的飘动,脚踏下去是一步一串白烟;路边的野草被烤得焦黑,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委曲的弯着腰,草尖尖都被烧死了。田地荒芜,满目苍凉,没有一点点生气,全是不毛之地。据四爷讲述,饥饿的人们,凡是大地上活着的昆虫,诸如马蚱,蚂蚁之类都是人们争相抢夺的食物,挖到能吃的草根就是美食了。

逃荒的路上,不仅要忍受饥饿的煎熬,最怕的就是目睹惨绝人寰的场面。不时的草丛中,有破衣服的地方,多是被饿死的饥民,无人掩埋,白骨曝日;有恶臭的地方,是饿死不久的饥民,暴尸荒野,积尸盈道,狼狗结群,聚食死尸;甚至有更惨的,饥饿无力行走的饥民,尚有一口气的,也被狼狗分尸抢食;听说还有人吃人的,在饥民尚未咽气时,活着的人争相抢食;据说吃了人肉的人眼睛是红色的。

记得四爷还讲过一段骇人听闻、吓死人的事:有一天,他们走到一个叫羊圈沟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也走不动了,一批批的逃荒者,在一个山洼里,各自寻找过夜的地方,因为这个山洼的石沟里有苦咸水。

天渐渐黑了下来,但还能朦朦胧胧看见远处,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呼喊,“狼群来了!狼来了!”逃难的人群中,男人们不约而同,手持棍棒,争先恐后跑向一个方向,齐心打狼;有的人没跑几步就踉踉跄跄摔倒了,再也起不来了;能爬起来的,继续往前跑,只听见“救命呀”几声呼喊,一眨眼的功夫,边缘上一家三口人,已被狼群撕咬得七零八碎,另有几只狼叼着人的肢体向远处逃窜……泪眼模糊中,四爷摸了一把眼泪,定睛望去,不远的山梁上站着一排狼,足有二三十只。听说过狼群围猎羊群的,这么多人,狼群在人的眼皮底下竟敢吃人,唉!狼也疯了!

那天晩上,各处逃难的人围坐在一起,点上火堆,男人们唉声叹气,女人们抹着眼泪,小孩子惊恐的睁眼不睡......逃荒的路上,只有那个晚上既没感觉饥肠轱辘,又没觉得黑夜难熬......(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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