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运 到底什么是”航运精神“？

论航运精神

“航运精神”是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词，经常出现在报纸上，但什么是航运精神却是难以捉摸、难以触摸的。本文从“精神”一词的内涵出发，结合作者作为远洋船长的亲身经历，在对国内外100多名资深航海家调研的基础上，梳理了航海家普遍接受的价值标准和文化选择，进而探讨和总结了当今时代航运精神的主要内容。

关键词:航运精神；冒险精神；商业精神；协作精神；妥协精神；创新精神

DOI:10.16176/j . CNKI . 21-1284 . 2019 . 01 . 001

向前

所谓精神，是指人类作为高级动物，在进化过程中获得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心理功能后，发展起来的一种对高级神经功能的心理动力。从哲学的角度来看，精神具体是指“人类成功和优秀的思想基因、本质和基础，是人类思想、价值观和心理态度的本质、核心、基础和关键，是人类性格和习惯内化的思想要素、本质和基础”[1]。每个行业都要有自己的行业精神，这是行业文化不可或缺的因素。一般来说，行业精神是一种积极的心理定势、价值取向和主导意识，是在长期生产经营实践的基础上，基于某一行业的特定性质、任务、目的、时代要求和发展方向，为其生存和发展而精心培育并逐步形成的，得到整个行业群体的认可。即行业精神是由该行业的特点决定的，贯穿于该行业实践中的精神状态、思维方式和价值标准。同理，航运精神是长期从事航运的人们在航运实践中形成的共同信念、价值选择和行为规范的总称，体现了航运业的发展规律，属于航运文化范畴。在航运管理中强调航运精神非常重要。一方面制约了从业者的行为，保证了航运组织的成功；另一方面，它逐渐渗透到人们的意识中，并随着航运经济的发展而丰富和完善。简而言之，航运精神是一种能被大多数航运人一致认可、相互共鸣、被广大航运业从业人员所遵守的内心态度。

方式

遗憾的是，笔者查阅了大量的中英文文献，却很少看到对航运精神进行深入探讨的内容。既然航运精神是航运人一致认同和共鸣的价值标准和态度，那么探索当前航运精神最有效的方式应该是询问航运人的内心感受。从2018年初开始，笔者通过LINKEDIN、电子邮件、微信、Whatsup等方式联系了国内外100多位资深航运人士。大多数人都很热情，积极参与讨论并提供答案。另外，很多人很重视这个问题并发送给同行，然后收集更多的答案反馈给作者，让作者把总结出来的航运精神反馈给他们。比如某知名航运网站的资深编辑回复:“我可能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联系了几个资深航运人士，他们提供的答案里包含了……”短短几周，作者收集了100多个答案。在分析这些答案的过程中，笔者发现，虽然被咨询的航运人士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处于不同的法律体系和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但他们的答案却惊人的一致。这让作者深刻感受到，航运确实有自己的精神，航运人确实有一致认可、坚持、共鸣的思维方式、超前意识和价值标准。

运动血液

冒险精神是研究过程中最常用的词。没有冒险，没有航运。自古以来，航运就是一个有冒险精神的勇者的游戏。航运的最初形式是航海。自古以来，有无数伟大的航海家被我们铭记。他们都有丰富的经验，坚强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这些冒险者在极其落后的造船和航海技术条件下挑战海上风险的经历，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精神遗产。

在笔者的调查过程中，很多人质疑说21世纪航运中的冒险精神已经过时。现在造船技术很先进，科技很发达，海洋风险可以有效控制，船舶安全管理理论不鼓励冒险，冒险精神就成了过时的观念。

然而，许多其他受访者完全不同意这一观点。首先，科学技术的发展带来了生产力的显著提高，但并没有在很大程度上使海员受益。海盗、海难、人员伤亡等传统海事问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在船上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海员仍然面临着复杂的工作环境，如航线日益繁忙、工作节奏日益紧张、船舶吨位不断增加、船舶配员不断减少等。

另外，真正的冒险精神，不仅仅是在海上挑战困难、克服风险的勇气，更是探索未知世界的精神。航运从业者不仅要有专业知识和素养，还要有自由、不知的浪漫情怀。我们经常在网上看到各种嘲讽航运界人士的段子，很多都是对航运界人士的自嘲，包括工作时间长、工资低、压力大等等，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航运精神。提高托运人的地位和待遇，让他们享受，以自己的职业为荣，实现托运人的荣耀和梦想，是当务之急。

其次，航运的冒险精神不仅是水手的冒险精神，也是航运资本的冒险精神。航运业是资本博弈的重要战场。美国作家约翰·戈登的代表作《美国商业》记录了资本如何以其冒险精神发展和改变时代的历史。第四部分详细介绍了资本在航运业中流动的惊心动魄的场景。如今，越来越多的资本大鳄涉足航运，包括亚马逊和阿里巴巴。可见冒险精神在今天的航运业并没有过时，这种精神作为行业的脊梁和灵魂仍在发挥着无与伦比的作用。

商业主义

商业精神是航运精神的另一个重要内容。一般来说，商业精神至少包括三个方面:遵守商业规则、提升商人地位、建设商业文明。首先，任何商业活动都有自己的法律法规，只有在遵守其规则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航运业的本质是商业，也不例外。值得思考的一个例子是，600年前，中国伟大航海家郑和完成了7次下西洋(有研究说是9次，这里没有研究)。郑和航海在船队规模、航行里程、造船技术、航海技术等方面，远超90年后的哥伦布和100多年后的麦哲伦。遗憾的是，郑和下西洋并没有带来航运业的发展和海洋的开发利用。相反，哥伦布等人后来开启了伟大航海的辉煌时代。究其根源，哥伦布等人的航行自始至终都有其商业利益，是一种商业行为，符合商业规则。郑和航海辉煌，但由于没有充分考虑商业利益的回归，未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飞向星空是下一个伟大的航海时代。就像几百年前的航海家一样，埃隆·马斯克在2018年2月发射了猎鹰重型火箭，以实现其翱翔天际的梦想。当然，很多专家对这次发射有各种各样的质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技术不领先，这家成立才十几年的公司，也瞬间超越了很多国家在泰空勘探中经营多年的超级项目。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埃隆马斯克拥抱市场，成功经营业务，使其业务活动实现可持续发展。

提升商人地位是商业精神的另一个重要内涵。中国有着重农抑商的悠久传统。可能有人会说现阶段没必要升职，商人的地位已经很高了。这里我想表达的是，不是刻意提升成功商人的地位，而是提升每一个有创业精神的企业家的地位。社会应该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和认可，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商业活动，更重要的是，促进整个社会共同建设商业文明。哈佛大学杜维明院士曾提出新商业文明的定义，即“走出当前世俗的人文主义，突破金钱、权力、一切的铁笼，以新的价值观带动企业的运营和可持续发展，构建有意义、有价值、和谐的商业世界”[3]。航运作为最古老的商业活动之一，也迫切需要建设这种与时俱进的商业文明。

团队精神

在新商业文明背景下，航运需要合作精神。协作是指不同组织、部门和个人在目标实施过程中的协调与合作。协作包括资源、技术、人员和信息。合作精神是提高劳动效率的基本手段，是解决复杂问题的前提，是现代社会快速发展的基础。航运业与许多其他行业的区别在于它的国际合作和高度专业化的分工。在古代航海活动中，分工程度低，船长往往是船主和货主，合作要求相对较低。今天的航运业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生态，在这种生态中，不同的利益相关者携手合作，共同赢得胜利。由于其全球性的特点，许多长期合作的客户可能从未见过面；信任是基于一套我们都遵守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在调查过程中，很多受访者表示，只有专业、值得信赖、负责任的人才会受到尊重，只有愿意与他们合作的人才会生存和发展。

妥协精神

任何商业合作都需要妥协。也可以说，妥协精神是合作精神的一部分。在航运业，妥协有其特殊性。其实航运的历史就是船东、托运人、保险人等利益相关者相互爱护、相互博弈、相互妥协的历史。这些博弈和妥协在海商法和租船合同实践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如承运人的责任基础、责任限制、保险人的除外责任、共同海损以及租船合同中的各种条款。可以说托运人把妥协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妥协不是简单的让步和放弃利益。相反，妥协是理性和务实的，旨在实现更大的利益。船东、托运人和保险公司之间的斗争和博弈不是为了相互击倒，而是为了实现共生和双赢的平衡。这就决定了处于强势谈判地位的一方往往不得不放弃利益最大化来保护对方的生存和发展，否则整个航运业的生态平衡就会被打破，危及自身。所以，善于妥协，体现了托运人的商业智慧。

尊重传统精神

尊重传统也是航运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菲利普·索萨的著作《航海与文明》中，作者从多个角度研究了航海在人类文明发展中的关键作用。几千年来，航运业发展并保留了各种传统，如:船舶建造的传统，包括船体的结构布局、下水仪式等；海员的等级和船长的特殊权力；其他，如离岸计量方法和经纪人制度。许多传统已经成为航运惯例，当然有必要让它们继续存在。还有很多看似过时的海事传统依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都是航运精神的一部分。这些看似过时的保守做法，是航运先辈留下的历史遗产，有时代表着航运从业者的骄傲和自豪。尊重历史、冒险精神和航运传统是托运人的文化选择，构成了航运界的普遍心理和意识。对于托运人来说，认可并尊重航运传统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创新精神

创新精神在任何领域都很重要，但航运的创新精神有其特殊性。航运的创新比许多其他领域要困难得多，这受到许多因素的限制，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技术、法律、环境保护等。简单来说，航运创新表现为法律制度的大胆创新和对技术革命的谨慎拥抱。

首先，航运法的发展有无数经典和创新的案例，托运人的智慧是惊人的，包括共同海损制度、提单制度以及各种国际公约和合同规范。在航运纠纷经常选择适用英国法律的法理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新的判决和理由。虽然英国法律要求适用有约束力的判决，但法官似乎总是不满足于观察别人的判决，总是想在自己的判决中留下一些不同的意见。我们在阅读大量经典案例的同时，一方面惊叹于法官的博学和细致，另一方面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智慧和狡猾。这大概是英国法律的法律精神的一个要素。一方面受严格的判例约束，同时有法官制定法律的自由。也许正是这种精神激发了法官的创新，促进了英国法律的繁荣。

其次，虽然科学技术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航运的发展和效率，但新科学技术在航运领域的应用有时过于保守，这与海上生命、财产和环境安全的特殊风险和特殊要求有关。例如，近年来互联网和物联网技术、无人驾驶技术和区块链技术的快速发展，如果广泛应用于航运领域，可以解决几千年来航运业的许多问题。然而，航运业对这些革命性技术的应用一直持谨慎和保守的态度。马士基公司在2017年6月和2018年3月两次遭到网络黑客攻击，造成其物流系统大规模瘫痪，损失数亿美元。这一事件给全球航运业带来了猛烈的冲击，也对航运应该如何应对网络安全等技术创新提出了现实的拷问。因此，在系统的大胆灵活和技术的谨慎保守之间徘徊，可能是另一种独特的航运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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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运到底是什么精神，当然不能一句话说出来。作为一种客观的社会文化心理现象，它在不同的经济社会发展时期必然有不同的侧重点和内涵。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变化，航运业自然留下了一些深入托运人内心的永恒精神，如冒险精神、商业精神、合作精神、妥协精神、尊重传统精神和创新精神。在当今建设海洋强国的新的历史洪流中，只有深刻理解和践行这些精神，才能构建航运圈的主导意识和文化，形成航运圈的共同信念和理想。这可能就是航运这个古老行业的精髓吧，一直在变却持续了几千年，起起落落却历久弥新。

参考文献:

[1]常亮。什么是精神？人类精神的模式是什么？[EB/OL]。(2018-11-28)[2018-11-28].http://blog.people.com.cn/article/7/1363579134434.html。

[2]戈登·J·S .《美国的商业:市场的故事——从新英格兰的定居到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的解体的美国企业》；T[M]。纽约:美国布鲁姆斯伯里出版社，2001:82-96。

[3]长江商学院。新商业文明论坛与长江商学院:哈佛肯尼迪学院第二届全球论坛在北京成功举办[EB/OL]。(2018-11-28) [2018-11-28].http://www.ckgsb.edu.cn/mobile/detail/4182.

[4]德·苏扎《航海与文明:世界历史的海洋观点》[M]。伦敦:档案书籍，2002:12-23。

作者简介:

张鹏飞(1979-)，男，法学博士(格林威治大学，前皇家海军学院)，海洋船长、海事律师，现任大连海事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本文发表于2019年《世界航运》第一期，转发中必须注明作者和原文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