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公会 中国什么地方的人最能打｜大象公会

在网络上，为什么东北人往往被认为最有“战斗力”？东北人和海南广西人发生冲突，谁能算是“战斗民族”？

正文|黄鲍俊恩

在中国地图炮中，战斗力排名流传最广。虽然版本不同，但总体结论惊人的一致，就是战斗力基本上是由北向南递减的。食物链顶端来自东北，底端来自上海。当然有些版本政治上正确的加了台湾，而台湾人的战斗价值是负面的。

这大概是中国人最常见的地域刻板印象，甚至隐藏在春晚等主流话语中。问题是，如果中国的战斗力存在地区差异，这种说法靠谱吗？

爱打架=战斗力？

在描述各个地方的战斗力时，几乎所有地图炮都是以纠纷进入拳拳状态的时间长度作为评判标准。越快进入动手状态，分数越高，开始越慢，分数越低，上海人得零分，因为上海人有争执，几乎都是吵架模式。

这显然是把是否有足够的文明和教育缺失当成是否有战斗力。

如果以此作为战斗力的标准，那么被称为战斗民族的俄罗斯人在中国的战斗力排名上只能排在上海人之后，因为他们很难像上海人那样为一点点小事发生言语上的争执，而当他们在街上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时，俄罗斯人通常表现出的温柔并不比台湾和香港人差。

所以这种地图炮完全是偷换概念。比如“你在看什么？那又怎样？我砍了你……”这种被网络夸大的肢体冲突模式，即使是事实，也只能说明东北人更爱打架，这根本不等于战斗力强。

辽宁体育场▍加油口号

至于上海人不愿意做，并不代表战斗力弱，只是因为他们是最不愿意通过肢体冲突解决纠纷的人。总的来说，上海及其周边的吴语区是中国最温和的地区。他们温柔的整体形象甚至被放大成了整个南方人。

原因可能很简单。吴语区长期以来一直是中国文化和教育最丰富、最发达的地方。深厚的传统伦理和发达的商业文化，会强烈地约束勇往直前之风，养成在纠纷中寻求第三方仲裁和判决的观念，哪怕只是为了赢得围观者的支持。

此外，社会色彩更传统的地区通常比商业文化浓厚的地区有更强的荣誉文化。Gladwell在《异形》中说，美国南部的荣誉感比北部强，他们更容易感到被冒犯和愤怒。网络上对东北人暴躁性格的夸张描述，也适合用来描述美国南方人。

保加利亚艺术家Yanko Tsvetkov绘制的▍美国偏见地图

上海人不希望有肢体冲突，因为它是中国第一座现代化城市，也是中国政府管理能力最强、效率最高的城市(参见大象公会的《上海为什么缺少企业家》)，这本身就意味着它更有可能得到公平的仲裁，而暴力行为则会承受非常高的代价。

很容易观察到，经济越发达的大城市居民和陌生人吵架，越倾向于以自己合理的方式赢得围观者的同情和支持，而小城镇或农村的居民则更倾向于展示自己讲述对方丑陋家族史的天赋。

网上流传的战斗力排名不太靠谱，但是全国各地的平均“战斗力”其实是可以比较的。

很容易判断谁会玩。通常看大小就知道输赢了。除相扑外，拳击、跆拳道、柔道等格斗比赛必须按体重分级。如果重量在下面，每两三公斤就会分成一个数量级。

▍职业拳击水平列表

现在全国都没有可靠的身高体重统计数据来简单计算战斗力排名。但毫无疑问，北方人在体型上优于南方人。19世纪，德国生物学家卡尔·伯格曼总结了这样一个规律:区域越冷，个体大小越大，因为越大越有利于保温——体积随着外部维度的立方比而增大，而表面积只随着平方比而增大。

从规模上来说，东北人的战斗力在全国是最强的，总体来说不错，但上海人的排名肯定不低，因为在收入差距巨大，大部分人刚刚解决了短时间的温饱问题的中国，营养水平对身高的影响很大，而上海是全国人均收入最高的城市，营养最少。

但是，今天中国普遍认为东北人战斗力最强，只是因为东北人比较大，比较爱做事？

显然不是这样。其实东北人在中国留下的“战斗民族”印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东北人在中国大部分地区留下的伟大武功。罗永浩曾经说过:长江以北的大案大部分是东北人干的。中国北方的暴力犯罪，尤其是团伙犯罪，在东北真的很抢眼。

▍·乔斯，哈尔滨人，是20世纪80年代末哈尔滨乃至黑龙江最强大的黑社会组织的头目之一

东北地区暴力帮派众多，通常被解读为“彪悍民风”，逻辑上颇为自洽:当今东北社会，近代大规模自发迁徙形成的，比政府组织的有序迁徙更容易形成类似于弱肉强食的民风，谁拳头硬，谁就能占据更多资源。

但勇敢进取并不一定意味着暴力团伙的活动几乎遍布全国，后面再说，无论是勇敢进取，还是喜欢抱团团结外界，东北人在中国都算不上优秀。

与中国其他地区明显不同的东北社会结构特征，可能是整个中国认为“东北人是黑社会”的最重要原因。

强烈的信任和默契是暴力团伙最重要的组织纽带。通常暴力团伙核心成员的感情纽带要么来自血缘关系，要么来自从小培养的信任。如果从小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社会组织中，很容易形成强烈的情绪。

中国计划经济时代的大型厂矿是一个封闭完整的社会。工厂和矿山的孩子从幼儿园起就长期生活在一个共同的环境中。他们不仅有着最深的共同记忆，还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尤其是内地孤立的三线企业。

如果是一个年龄结构非常统一的厂矿企业——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同时代的人，他们的子女也是，相对的年龄构成是一个连续分布的社会，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会有更强的社区意识。在激素爆发的年龄，厂矿子弟更容易拥抱外界。如果他们成年后不能顺利进入社会，很容易滋生暴力团伙。

东北是全国大型厂矿最集中的地区。不幸的是，80年代进入就业年龄的人很容易成为失业青年，90年代进入就业年龄的人更不幸，遭遇国企改制下岗浪潮。东北高度单一化的经济体制使得这些剩余劳动力离开东北寻找机会。

纪录片《铁西区的▍》反映了东北地区工人的痛苦和无助，在那里，国有企业大规模重组后，工厂和矿山都很密集

东北大概是中国人口流动最特殊的地区，其他地区农村人口外流，东北地区城市人口外流。这些人自然不会像内地的外劳一样，愿意接受沿海工厂的工作，也不愿意在大城市的建筑地盘搬运水泥。

事实上，mainland China三线企业或者农村包围的厂矿企业的孩子，比周围的同龄人更擅长抱团打架。这个特征可能比东北人更强烈，但不像东北人，会很容易被外国人从口音、风俗习惯等特征上识别出来，贴上地域的标签。

台湾可能是最好的参考。今天台湾几乎所有的知名黑社会组织都是尽快村成长起来的，台湾尽快村的社会形态几乎是大陆厂矿的翻版。中国的军人大院之所以不尽快像村里一样，是因为这里的年轻人比后者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东北人很强悍吗？

东北国企大规模改制后，今天的社会结构已经不再是暴力团伙横行的温床。虽然在中国人眼里东北人还是战斗民族，但其实城市里的年轻一代完全是一个温和的一代——东北是中国生育率最低的地区，独生子女东北人和传说中的东北人是两种不同的人。

至于农村的东北人，虽然爱吹牛，甚至不辜负外地人的敬仰，偶尔也会变成食肉动物，但其实也算是中国最老实听话的农民了。

如果搜索“群体性事件”、“打架斗殴”等类似关键词，会发现东北地区几乎没有大规模的群殴事件，而在打架斗殴名单中处于食物链底端的华南地区却占据了整个屏幕。

以下新闻事件在东北是不可想象的:

2009年，由于对一次学生打架事件的处理结果不满，当地两个村的村民在一天内砸毁并烧毁了镇政府和派出所。事件发生后，市政府立即派出120多人组成四个工作组深入村庄，对群众进行思想教育。但是第二天，这两个村子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直到警察出动了同样数量的公安和武警，群众才表示情绪稳定。

东方市的领导很幸运，因为他们没有遇到广东汕头李安堂区的村民。2014年7月，李安堂几名赌徒被警方抓获。为了迫使派出所释放他们，村民们不仅围攻并砸碎了派出所，还在两个月后抓获了市委并殴打了工作人员。更有甚者，他们曾经把值班的警察关了13个小时，放出话来烧死他们。

▍汕头人袭击市委办公楼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发布的《2014年中国法治发展报告》印证了南方人的实力:2000年至2013年，中国涉及100人以上的群体性事件中，华南地区占36.6%，广东省以267起案件领先，占总数的30.7%。相比之下，东北三省加起来只有27例，是广东的十分之一。

真正的“打架的人”在中国哪里？

各种战力排名垫底的广东、福建，甚至浙南，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几百年来一直如此。

为什么华南人那么强？

家族的力量

与蓬勃发展的华南农村相比，北方农村要平静得多，因为他们缺乏一种浓厚的传统战斗文化——宗族战斗。

氏族争斗早在明朝就出现了。清代，福建的张泉地区和广东的潮汕地区成为战事频繁的战场。争执的原因大多是小事，但争斗往往持续多年，惨烈程度远超一般意义上的争斗。比如光绪三十三年，福建省惠安县村民因赌债发生争斗，涉及两姓数十乡，历时三年，160余人死于争斗。光绪末年，福州长乐县玉田、杜东乡争水四年。

漳州、泉州战事，给清廷维持稳定带来很大压力。雍正十二年，皇帝发布特别圣旨，禁止打仗。圣旨中提到:“一直为国家效力的人很多。独特的习俗是强硬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也是全世界所鄙视的。」

▍在宗族争斗和山贼倭寇频繁入侵的环境下，龙岩、漳州、福建和广东潮州的土楼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宗族是中国社会特有的亲属制度。宋朝实行完整的科举制度后，官僚阶层流动加快，传统的家族和士大夫不复存在。因此，以范仲淹为代表的士大夫在家乡设立亦庄，为百姓提供救济，为科举考生提供经济支持，希望延续家族的政治权力。

宋代宗族才成型。明代国家出于社会控制的需要，将宗族与制度相结合，作为建立地方社会秩序的基础，朱、等儒家经典也为宗族建设提供了一套指导理论。在政府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一套包括宗法制、祠堂、宗族场、民族学、族谱在内的严格的宗族制度逐渐建立起来。

中国北方历史上屡战屡败，出现过几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而南方家族的血统相对稳定，所以南方人的宗族认同远远强于北方人。到目前为止，南方农村仍然有大量的单姓村庄，而北方农村的大多数村庄都是多姓混合。

除了宗族认同更强，农业生产的南北差异也是宗族争斗主要发生在南方的原因。长江以北的主要农作物是小麦，对灌溉的依赖较少。除了某些季节，大多数家庭可以独立完成耕作。而南方水稻种植更依赖灌溉，需要合作，所以血缘关系更强。为了争夺水源和农田，各个氏族更容易发生冲突。而且南方沿海地区人口比北方密集得多，氏族之间的生存竞争更加激烈。

经过几百年的残酷斗争，有些地方军事化到连正规武装都比不上。民国十三年，黄、燕、张三人在福建安海作战，驻守泉州的北洋军阀孔昭通出兵镇压。结果村民反抗，27人被杀。

1949年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实现了对农村基层的严格控制，宗族制度崩溃。江北宗族认同不强，政治环境宽松后一直没有恢复。然而，1978年后，南方强大的宗族文化迅速复兴。宗族争斗的频率和激烈程度迅速恢复到清朝的水平，规模甚至更大——争斗双方从不同的宗族扩大到不同的姓氏，有时甚至带来“好姓”。

很多地方的氏族争斗甚至演变成了一套成熟的交战规则。比如，首先他会在祠堂集体宣誓，然后穿衣会带着各种冷热武器进入战场，地点会限制在参战家族名字的场界之内。战斗风格包括野战和防御工事的阵地战——在一些地方，土木工程挖掘的战壕可以长达三米宽，两米深。

氏族战斗高发地区有完整的社会动员和保障体系:战争死者在祠堂按烈士规格祭祀后下葬，家属子女和因战斗丧失劳动能力者由氏族供养。如果战争主要成员事后被警方追究责任，其他族人会主动承担负担，甚至服刑。

因为“不允许同姓通婚”，所以卷入争斗的不同氏族姓氏必然是彼此的亲属。所以战斗规则中明确规定一切服从宗族利益，战场上的亲朋好友都可以被正确击败。为了防止一些人失去双手，很多打斗都是在晚上进行，也有一些比较谨慎的拳手会在上场前化妆。

有着如此强大的战斗文化作为支撑，北方人遇到真正的集群战斗几乎不可能成为南方人的对手——在“中立的日本战场”上，来自福建的黑社会团伙不仅让东北混混完全无话可说，就连日本黑社会也得给三分礼遇。

1908年，广东岭南▍，在准备镇压宗族战斗的清兵们出发之前，

南方人中间，战斗民族中的战斗民族在哪里？

历史上最著名的客家，军事要塞建筑是其战斗民族的直接体现。时至今日，不同客家聚集地的建筑造型，都能推断出前方基地在哪里，小跳板在哪里。

造成中国历史上最大人口损失的太平天国运动，是由广西的六个客家子弟发起的，其核心武装也是由广西的客家人组成。太平军北伐期间，两万多客家人从扬州到直隶，几十万清兵无奈。

同一时期，客家人还创造了宗族争斗史上最惨烈的记录:广东客家人与本地土著的争斗持续了13年，覆盖17个县，死亡人数保守估计超过百万。

但也许是因为伤亡惨重，客家人往往比较保守，很少表现出攻击性。

在广东人眼里，今天最凶猛勇敢的人无疑是潮汕人，而以潮汕人为主的海南人，也是从一两百年的民族冲突中走出来的。但是潮汕人不像东北人喜欢在身上纹爬虫，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们一般不会因为在人群中看东北大哥而毁了大哥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