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16年的伦理困局：不恨养父拐养，为养父求情

小惠和她的亲生父母互相认识。广州市公安局花都分局地图

19岁的“黑户”小惠，从没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而是被“父亲”拐走的。警察告诉他的时候，小惠都不相信，直到看守所的“爸爸”张明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据广州市公安局官方微信“平安广州”，微信官方账号，2001年5月9日，3岁的小惠在广州市花都区新华镇新街西路自己的店铺门口玩耍，被附近的租客张明拐走，张明改了小惠的名字，把他当亲生儿子抚养，直到16年后张明被警方逮捕。

“我不恨他。毕竟我养了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小惠说，他曾恳求亲生父亲周军原谅他的养父，写一封谅解书，但周军拒绝了。

听到小惠的求情，周军的心隐隐作痛。他告诉《www.thepaper.cn日报》，他讨厌张明。考虑到小惠的情况，他最多也就没提过民事诉讼赔偿，也永远写不出谅解书。

他担心如果张明很快出狱，小惠可能会回到张明身边，“儿子被白找了”。

周军妻子王丽说，周惠回来一个月了，他们很关心小惠。然而，小惠反应冷淡，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问一个问题再回答，有时候他连几个问题都不会回答。”。

面对这个沉默而冷漠的复元儿子，周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用什么语气沟通。周军想带小惠去看心理医生，怕周惠心理冲突；周军本来想留小惠在身边培养感情，但是张明的亲戚一次又一次的来了。他怕儿子结束不了过去，想让儿子离开“躲起来”。

周军夫妇本来应该很高兴找到被拐卖了16年的儿子，但是他们很心疼:不知道16年后家人之间的隔阂什么时候会消融。

烧伤疤痕

4月27日晚10时30分，40岁的周军在家中接到广州花都警方电话，称儿子被发现。

这个期待了16年的消息，周军夫妇并不相信。他心里很疑惑。警察为什么这么晚才下班？他的妻子王丽当时已经睡着了。被周军叫醒后，她一直问:是真的吗？

“DNA结果出来几分钟后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在公安局，周军夫妇认识了小惠。王丽想起来了，孩子肚脐右侧有个烫疤。看到小惠有，她相信儿子找到了。夫妻俩紧紧地抱着小惠，痛哭流涕。

和周军夫妇一样，小惠一开始也不信。

下午，小惠如约来到花都区公安局。来之前，警察只告诉小惠，他父亲张明因犯罪被抓，让他从100多公里外的广东中山过来签字。

在DNA结果对比中，小惠并不相信警方所说的真相——他是被他的“父亲”绑架的，直到在看守所遇到张明，张明才告诉他“对不起”，让他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小时候的小惠。广州市公安局花都区公安局地图

那天晚上，周军和妻子把小惠带回家。王莉在她的朋友圈里写道:“我终于回来了，我很兴奋失去了恢复的机会。”图为一个小女孩像胎儿一样蜷缩的画面。17天前，王力在朋友圈用了这张照片。文章说，“一对父母离异，一个孩子没有母亲，在水泥地上画了一个母亲……”

夫妻俩和小惠聊到凌晨2点多。他们渴望知道他们的孩子在过去的16年里过得怎么样。小惠的回答只有几个字。

因为小惠的内向和沉默，周军至今只知道儿子大概的成长历史:这几年张明在广东工作，小惠跟着，转学，读了1-2年幼儿园，度过了一年级。二年级；我三四年级的时候，张明回湖南，在镇上租了房子。小惠成了留守儿童，上学做饭，张明出去打工；进入初中，小惠由一个阿姨照顾，但读了第二天就辍学了。此后，张明一直在各地工作；2016年底，小惠来到广东中山，在一家洗车店工作，每月800元。

身高约170厘米，瘦瘦的，手上布满老茧，手指甲和脚趾甲都是灰色的...小惠的出现让周军夫妻心痛。

小惠向《纸》透露，张明并没有辱骂他，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出身。周军也问过小惠类似的问题，小惠的回答是“我玩过，但那是正当教育”。

小惠是黑户，没有身份证，手机卡是别人委托的。小惠说他问过张明一次，张明说广州有个案子。

石多分店

小惠被拐的地方。本报记者陈

花都新华镇新街西路附近工厂多，街道破旧，空摇摆。那一年，小惠在这里被张明拐走，从此失踪。

周军，湖北大冶人，初二辍学打工，后与同镇女孩王莉结婚。十六年前，周军在新街西路附近的一家工厂做模具。王力带着孩子，在街上开了一家四平米的杂货店，卖烟、酒、小吃和其他商品。

在附近租房子的张明，经常光顾这家店，渐渐认识了周军夫妇。周军说，湖南人张明身高165cm，性格外向。他喜欢喝酒和下棋。大家都是老乡相处，经常在一起聊天。

在周军的记忆里，小惠当时有点调皮，有时候会去张明的出租屋玩。

2001年10月16日上午，小惠照常在店门口玩耍。到了晚上，周军发现小惠不见了，他找了一下，得知儿子被拐走了，很有可能是被张明拐走的。他报了警。

周军说，警方查了张明租住的房子，发现有人去了楼空，但在旧报纸上，我看到了张明写的一个地址，位于湖南新化白溪镇；找张明女朋友，发现她走了，没带工资，没带行李。

一周后，周军和警察来到湖南新化，找到了张明的家乡。当地村民说，张明，1968年出生，没结过婚，多年没回家。他以为自己死在外面了。

周军说，张明老家只有几间泥房。他父母已经去世，一个哥哥也去世了，一个姐姐嫁到了隔壁村。从此线索断了。

孩子丢了，周军和王丽的婚姻出现了危机。周军说他抱怨老婆没照顾好孩子，警惕性不高，小惠去找张明玩也不在乎。在互相指责中，他们吵架，打架，准备结婚。

好在“冷战”期间，王力怀孕了，在父母和家人的劝说下，王力回到了周军身边。夫妻俩选择在花都定居，继续寻找小惠。

他们没有注销小惠的账号，没有向鲍贝老家发布追查信息，没有在警方记录DNA，没有在张明老家报案。

周军说他去过湖南至少几十次，选择过年的时候去看看张明有没有回去办理二代身份证，但是每次都很失望。人们常说知道小惠的下落，周军给他钱带路，最后却发现全是假线索。

“为了找到儿子，我至少花了两三十万。”周军说他遇到过很多骗子。

希望越来越渺茫，周军去湖南找人的次数越来越少，但他坚信，只要张明被抓，小惠有望找到他。

据“平安广州”报道，由于当年调查条件有限，案件一度未能取得进展，但警方从未放弃对犯罪嫌疑人的调查。2017年3月，广州市公安局反拐办对往年积累的案件进行了梳理，将小惠被拐案件定为今年的目标案件。

根据上述报道，4月19日，警方前往张明住所开展追捕工作。经过六天的调查，他们逐渐掌握了张明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家乡的线索。在当地警方的帮助下，4月25日晚20时许，警方在新化县白溪镇抓获了逃亡16年的张明。

周军说，事后有民警透露，张明这几年一直住在湖南。

伦理困境

他至今无法理解张明为什么要拐卖他的孩子。他说大家都是兼职，没有任何怨气。

周军以为张明拐走了小惠卖了，或者让他乞讨。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把小惠当亲生儿子养。

据《平安广州》报道，回到案后，张明谎称绑架了小惠，以1200元卖给佛山丽水一路人；张明最后坦白，改了小惠的名字，把他当亲生儿子养。

在小惠的新名字里，张明保留了“会”字。

周军透露，张明被绳之以法后，他说自己去店里买东西，老板不换钱，就带小惠去报复。他不相信这个回答，以为是张明的“借口”。"他收拾好一切，计划好了。"。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周军夫妇发现小惠对他们并不关心，仍然和湖南的亲戚关系密切。

王丽说他们很关心小惠，但是小惠反应冷淡，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问一个问题，答一个问题，有时候他连几个问题都不会回答。”。

和《The Paper》的记者交谈时，小惠的回答很简单，经常用“嗯”“是”来回答。小惠说不恨养父，“毕竟他也养过我”，以后也会去看望养父。

他听到小惠的回答，心里隐隐作痛。周军说，发生这样的事，他和张明是“死对头”，他恨张明。“我有刺伤他的想法，所以我不能原谅他。”。

周军最近很苦恼。一方面是担心小惠的未来；另一方面，他担心再次失去儿子。

王力在给小惠身体调理，周军在给小惠治灰指甲。周军想让小惠去职业学校。经过长时间的劝说，小惠愿意回学校学习一门技术。然而，他没有学生身份，也不是应届毕业生。如果没有“绿色通道”，他根本进不了学校。

周军夫妻月收入7000元左右。他们有两个孩子在上学，经济压力很大。周军说，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小惠，一家人挤在70多间小三房里。他想换房，但是面对周边两万多的均价，他无能为力。

5月22日，小惠准备下楼。王力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后妈来了”。这是周军夫妇第一次知道小惠有后妈。

周军说，张明的亲戚一次又一次来小惠，要求他们写一封谅解书，他拒绝了。小惠也向《The Paper》证实，他曾为养父恳求周军，并询问能否撤诉。

对此，周军表示，考虑到小惠的情况，他最多不会提起民事赔偿诉讼，也绝对不会写谅解书。周军说他咨询过律师。在张明的案子里，他可能会被判四五年。如果再次减刑，他担心小惠可能再次回到张明身边。

得知小惠已被找到，湖北亲戚催促周军赶紧带小惠回去。小惠无意中说要回湖南过年。

周军本来想留小惠在身边培养感情，但是张明的亲戚一次又一次的来了。他怕儿子结束不了过去，想让儿子离开“躲起来”。

小惠的朋友圈。本报记者陈

他不知道怎么和卢卡斯相处，也不知道用什么语气沟通。小惠喜欢玩手机游戏，有天晚上他还玩到十二点。周军强行没收了他的手机，他不知道这样的处理是否妥当。

周军想带小惠去看心理医生，但是怕小惠心理冲突。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自责失去小惠，认为自己太年轻，太粗心。他说:“如果没有这种事，小惠应该在大学，改变了好几个人的生活。”。

16年来，周军一直认为自己受到了某种歧视:走在路上，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孩子被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