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玉米粥怎么做好吃

我姥姥李芳出生于20世纪初，清末民国时期，享年83岁。

在我的心目中，她是一位勤劳善良的农村妇女，也是一位命运多舛的传统中国妇女。

姥娘长有一双三寸金莲之脚，家人肯定是想让她凭着这双小脚找个好婆家。小时候，我很好奇，别人都是大脚板，只有姥娘和她同龄为数不多的人，迈着像三角锥似的小脚走路，不管遇到多么着急的事，从来没见姥娘她们跑起来过。姥娘曾自豪地说，小脚女人好看，小脚女人好嫁人。可等我长大了才知道，姥娘的婚姻并不幸福。姥娘一生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嫁了个小商贩，卖糖葫芦的，那是我的亲姥爷，也是妈妈的亲爹。姥娘和姥爷生了三个女儿，妈妈排行老二，这样我就有了一个大姨和一个小姨。可能是姥娘性格太倔强，与姥爷合不来，正赶上有第三者插足，姥娘被迫改嫁了，走上了第二次婚姻，妈妈也随着姥娘来到了第二个姥爷家，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本村，姥娘的娘家。第二个姥爷姓李，姥娘娘家姓房，所以姥娘叫李房氏。有时命运就是在捉弄人，姥娘新嫁之后再未生育，没过几年新姥爷就去世了，我从一出生就没见过新姥爷。从此姥娘再未嫁，跟着妈妈来到我们家，一心做起了家庭妇女，管起了我们一家七口人的吃喝拉撒。

姥娘没有太巧的手艺，也就做些普通人家的饭食。虽然没有好饭好菜，但开饭还是比较准时的，别人都羡慕我们家饭点准，既保证了爸妈正常参加生产队劳动，也能保证我们姊妹四人按时上学。姥娘最拿手的是做野菜饭，记得小时候姥娘经常做蒸红薯叶、蒸胡萝卜缨子、蒸榆树叶子、蒸榆钱给我们吃，为了调剂伙食还时常烙点槐花饼、白萝卜饼，老家人习惯叫馅食，还经常熬点苦菜、红薯玉米粥，都是纯天然无污染食品，一家人吃得很香。现在想起来，那都是好东西，既营养又健康，更是就地取材。可惜，那时自己太小，没有跟姥娘好好学手艺，传统手艺失传了，现在也找不到那种没有污染的食材了，有了材料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

姥娘很疼我们，有点好东西总是想着留给我们吃。有一次妈妈用粮食换些油条，特意给姥娘留了两根，并告诉姥娘不许给我们吃。姥娘舍不得吃，就找个柜子藏了起来，准备等爸妈走了以后拿出来给我们吃，时间一长，姥娘把这事给忘了，我曾经试图找过，也没找到。等妈妈提醒姥娘的时候，油条已经长毛了。按现在人的生活习惯，肯定是要扔掉了。可姥娘舍不得，把黑毛摘了摘，用开水一泡，硬是把长了毛了油条给吃掉了。平时我们几个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姥娘不是用热毛巾敷，就是给揉揉太阳穴，肚子疼给来碗姜汤红糖水，身上哪里划破出了血，就用棉花套子灰上到伤口处，既消炎又长得快。为了照顾好我们姥娘可学了不少民间偏方，尽量不让我们用西药治病，现在看来还是有道理的，尤其是抗生素一类的药用多了对人身体确实没什么好处。

姥娘有个人的饮食卫生和生活习惯，方便实用又省钱。她一辈子离不开大蒜，每顿饭都要用蒜窝捣上一碟子蒜，倒上点醋滴滴几滴香油下饭吃，只要有大蒜姥娘就能吃饭，大鱼大肉也不稀罕。在姥娘的影响下，我们一家人也都养成了吃大蒜的好习惯。姥娘爱吃大蒜，爱吃野菜，那是出了名的，有病不吃药也是很特殊。遇到有个头痛脑热小病小灾的，姥娘从不去看医生，实在受不了，就找个邻居老太太，用做针线活的大针，在后背上或鼻腔里放血出来，尤其是在鼻腔里放血那是很疼的，每次姥娘忍不住都会妈呀胡呀地叫喊，也是奇怪，放完血，姥娘的病就好了。姥娘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自我排解术，不论遇到多大的烦心事，到晚上闲下来的时候，姥娘总是在自言自语的祈祷，好像是老和尚在念经，到底是念的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破解不了，但很管用，姥娘第二天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我想姥娘一生经历了许多事，尤其是婚姻大事的变故，肯定是有高人指点她信什么教了，学会自我排解了，调整好心态与世无争了。

姥娘虽然一生婚姻不是太幸福，但也算有福之人，毕竟三个闺女儿孙满堂，晚年也享受着天伦之乐。大姨生了两个闺女，也就是我的两个大表姐。我妈生了我们姊妹四个，两个闺女，两个小子，我在家排行最小，上面有两个姐一个哥。三姨生了一男一女，一个表妹一个表弟。如今，我们这些后生也是儿孙满堂了。过年过节，姨家这些亲戚都会来看姥娘，给姥娘带些好吃的。平时，我们姊妹四个轮流陪着姥娘。最后，在我离开家之前，我一直和姥娘住一个屋，毕竟上了年纪需要有人照顾。姥娘也有对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小时候她经常给我讲《七仙女下凡》、《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到高兴处姥娘也会流露出甜美的笑容。她讲解的故事更富有传奇色彩，也体现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在她的故事里，牛郎天天吃老牛拉的白面馒头，虽然有些荒诞，却表露出姥娘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穷，除了吃红薯野菜，也没有什么吃的，而且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怎能吃上白面馍馍。估计姥娘向往牛郎天天吃白面馍馍的生活，也就是我们今天要实现的小康生活了吧！

姥娘一生经历的战乱较多，特别是我们村离老县城比较近，经常有军纪不严的国民党兵来骚扰百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世俗观念，在姥娘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1950年，我大爷响应祖国号召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到后来落了个小腿截肢回来。这件事对姥娘肯定有所触动，在事后的表现中得到验证。1987年10月，我高中毕业后应征入伍，临走时姥娘泪流满面，死活不让当兵去。当时，姥娘已经81岁，怕我到部队有什么差错，更何况妈妈患上了子宫癌，哥姐都已成家单过，家里只有年迈的父亲一人干活，家境不如从前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回来连个媳妇也找不上怎么办。在家人的劝说下，姥娘还是含泪把我送上了北去的列车。当兵第二年，也就是1989年的9月份，我因公出差路过家里，姥娘却因心脏病突发早在几个月前离开了我们。回到我和姥娘曾经住过的屋子，两张床还在，但姥娘不在了，事情发生的就这么突然，令我真的想不到，我有些后悔去当兵了，不然我也能在最后送姥娘一程。是家里人怕耽误我工作，没有把姥娘去世的信息告诉我。我在姥娘的坟前烧纸磕头，久久不忍离去，我想以后再也吃不上姥娘做的野菜饭了，我还是想听姥娘版的《牛朗织女》的事故。

如今，我已从军近三十年，我想告诉姥娘的是，妈妈的病好了，我也在部队提干了，娶上了媳妇生了女儿，请您老在九泉之下放心，我的身体好好的，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我们的人民军队越来越强大。请姥娘改变观念抛弃旧俗，因为时代不同了，人民的军队永远爱人民！

（焦守平，山东齐河人，1987年11月入伍，毕业于沈阳炮兵学院，历任排长、干事、政治教导员、副处长、政治委员等职，现就职于天津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