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久 连载（17） | 傅建文：上海一战成名的其余几个黄埔将领

第87师师长王敬久和宋希濂一样，也是参加过第一次淞沪抗战的少数将领之一，且有上佳的表现。第一次淞沪抗战爆发不久，正逢他的老父亲去世，在家国两难的选择中，他毅然选择了赶赴国难。那时节，他任第87师副师长，是兼任师长张治中的得力臂膀，也是同学宋希濂的顶头上司。他的这一举动，对震奋军心、鼓舞士气有一种无法替代的激励作用。什么叫忠孝两难全？这就是！这一次，第87师部队拉到淞沪战场后，部署在叶家花园、张华浜、蕴藻浜一带。未几，有情报说在此日军海军陆战队在此登陆，恶战一触即发。关键时节，张治中冒着纷飞跑火赶抵第87师指挥部，将第36、87、88三个师及独立第20旅、保安团、教导第2团的指挥权一股脑儿交给了王敬久。王敬久有些担心：老总队长，我从没有指挥过这么多部队……张治中眼一瞪：哪个将军不是打出来的，你怕了吗？王敬久被激怒了：怕就不是王敬久了！他赶抵虹口、杨树浦一带，亲自上阵迎敌；将士们被他的行动感染和感动，奋勇杀敌，一举把日军海军陆战队赶回了舰上，大获全胜。王敬久也一举成名！

在后来的武汉会战中，王敬久又率刚组建完毕的第25军开上了南浔战场，以第190师和第52师分别在东孤岭和玉筋山分别阻击来犯之敌，打得十分艰苦，也打得十分顽强，其中还冒出了一位女扮男装代兄从军的女英雄——机枪手唐桂林，事迹堪比古代花木兰。

王敬久在抗日战场的英勇善战的确可圈可点，但其人形象却饱为人诟病，其貌不扬且不说，还举止粗俗，满口脏话。有最经典的几个细节能说明问题：每缝吃饭，必往地上一蹲，大口扒饭，大口咀嚼，饭粒常常撒在地上，一片狼藉；每逢开会，必往凳上一蹲，边抽烟边训话。正因这样，他的部队也是最邋遢的，衣冠不整，敞胸露怀，各种兵痞样子都有。后来，冷欣在代表国民政府接受日本人投降的仪式上，伸出食指抠挖鼻孔，当场被很多记者用相机和笔记录下来，成为一时“美谈”，人们也将其直接与王敬久挂起钩来。这也不是空穴来风，谁叫王敬久是冷欣的直接上司呢，而且还是师兄弟的关系！

王敬久在指挥作战

在淞沪战场，同样节制于张治中并可以与他们媲美的黄埔将领还有第67师师长李树森和第98师师长夏楚中。这两个人都是湖南人，身上有湖南人的那种蛮劲。第67师受命防守罗店，在与日军的残酷较量中，表现出一种极特殊的韧劲和狠劲，白天丢失的阵地，必在晚上夺回来，偷袭、反偷袭不停地循环上演，双方短兵相接，白刃格斗，直杀得血流成河。当然，第67师也付出了极大牺牲，旅长蔡炳炎、团长李维藩阵亡，团长傅锡章身负重伤，全师伤亡过半，连李树森自己也被炸伤了左臂，被抬下了战场。日本人没有从罗店讨到半点便宜，十余日数攻不下，屡遭重创，心有余悸，他们给罗店取了一个恐怖的名字：血肉磨房。相较于第67师，夏楚中的第98师也毫不逊色，他们受命防守宝山、月城方向，同样杀得天昏地暗，日军在飞机、大炮、坦克等掩护下，向这两地发动猛攻，第98师部队依托简易工事、战壕和民居等建筑拼死抵抗，场景十分悲壮。黄埔出身的五期生姚子青时任第583团1营营长，率全营五百余人在宝山与敌血战七昼夜，毙敌三百余人，炸毁敌装甲车十余辆人，击退日军无数次进攻。日军恼羞成怒，竟动用火焰喷射器，将宝山城烧成了一片火海，姚子青及全营将士均壮烈殉国！消息传到师指挥部，夏楚中泪流满面，情绪激愤，仰天高呼：好兄弟，好兄弟，你们没有给我第98师丢脸！倭寇，倭寇，我夏某永远与你们不共戴天！

在后来的抗日战场上，李树森和夏楚中也都有不凡之举，相继参加过南昌会战、长沙会战、雪峰山会战等，在抗日战争史上留下了同样光彩的一笔。

夏楚中

第88师师长孙元良在这次淞沪会战中也打得不错。战事爆发伊始，第88师即赴闸北布防，先后击退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向从虹口至天通庵车站及从宝山路向天通庵路的进攻，坚守了一个多月。特别是淞沪战事行将结束，为掩护国民党军主力转移，孙元良又令第524团1营 “死守上海最后阵地”四行仓库。团副谢晋元率四百余名官兵，面对十倍自己之敌，英勇抵抗，奋战四昼夜，毙敌两百余人，击毁敌战车两辆，一时名声大振，史称“八百壮士”。这次会战及“一·二八”松沪战役坚守上海庙行镇之举，成就了孙元良“抗日名将”的名声，他也因此被提升第72军军长。

不过，孙元良的为人却不怎么让人称道。一是贪，就在淞沪会战期间，他竟将全国及上海民众的慰问物资变卖为现金，纳入自己的腰包，同时还让人将掠夺来的上海棉纱偷运至武汉出售，从中渔利。二是色，也是在淞沪会战期间，一批上海学生到第88师师部慰问，他看上了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学生代表，花言巧语将其单独留下来，欲实施强奸。副师长冯圣法看不下去，去劝阻他，他竟大咧咧地祭出一套说词：自古英雄爱美人嘛，我们在上海作战有功，不弄个美人玩玩，岂不是白当了英雄？厚颜的程度，确实达到了无耻的境界。这还不是他惟一的“风流韵事”，后来他到重庆当警备司令，依旧本性依然，常与高级妓女出入舞厅，倚红偎翠，花天酒地；再后来到台湾，他六七十岁了，还经常传出与某某某女演员、某某某名媛的花边新闻，似乎从未在公众的娱乐视野消失过。三嘛，他还怕死，1937年岁末的南京保卫战中，第88师受命守卫南京制高点雨花台和南京城南，虽也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因双方力量悬殊，很快易手，第88师部队被迫退守中华门。日军再度发动了强攻，双方交战几近白热化。然而，就在第88师部队倚城垣与日军激战之际，孙元良居然想带着师直属队擅自向下关逃跑，第36师师长宋希濂实在看不下去了，令师督战队在挹江门内一字儿排开数挺机枪，这才算是把他“劝阻”回中华门。即使这样，也只有一忽儿功夫，他又地遁般不见了，丢下第88师部队群龙无首，乱成一团，最终大部分成为了日军的刀下亡魂！这也不是他最后一次“地遁”，后来的淮海战役中，他的第16兵团和李弥、邱清泉等三个兵团被解放军重重包围，无奈之下，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民下达了分三个方向突围的命令。一俟接令，孙元良立即掐断了与杜聿民的电话线，同时吩咐电台关机，专心致志逃命。果然，杜聿民发觉命令不妥，想改变决定时，却再也找不到他了。此际，孙元良再一次将他神奇的“地遁”功能发挥到了极至——他先是化装成一个中尉副官，趁乱骗过盘查，随即又化装成一个农民，逃到信阳火车站，爬火车逃出了生天。这也是淮海战场解放军包围圈中惟一逃脱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就凭着这种顽强的逃命精神，孙元良最终活到2007年5月才过世，整整活了一百零三年，是黄埔军校一期生中最后一位离世的。

千秋功罪任评说，但不管历史如何书写，孙元良在两次淞沪会战中的亮眼一笔是始终无法抹去的！

傅建文，湖南宁乡人，1964年8月出生，1981年10月入伍，曾就读于解放军重庆通信学院、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鲁迅文学院和北京师范大学合办的研究生班。专业作家，全军艺术系列高级职称评委，国家特殊津贴专家。

入伍后即开始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中篇小说集，短篇小说集，报告文学集，长篇纪实文学等，担任电影及中长篇电视剧编剧，多次获国家图书奖、全国电视剧飞天奖、全军电视金星奖、优秀编剧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