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戒烟门诊 中国 3 亿烟民，为什么没几个愿意去戒烟门诊？

吸烟者:戒烟主要靠意志力

手机时间就要跳到凌晨了。33岁的玛丽仍然面对着她的14英寸笔记本电脑，屏幕正照在她的脸上。她紧皱眉头，盯着一份三千多字的word文档。已经半个小时了，她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修改。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犹豫了几秒钟，点燃了。

玛丽从2012年开始吸烟。当时她在广州一家杂志社工作，因为晚上经常要加班，所以很容易犯困。有时候，当她筋疲力尽时，她想找些东西来提神。一开始想喝咖啡，但是胃不太好，一直不敢喝。这时，香烟走进了她的生活。

吸烟能提神，主要是尼古丁起了作用。尼古丁吸入人体后，仅8秒钟即可到达人的大脑，刺激人的神经系统，引起大脑皮层/井泉的强烈兴奋

“吸烟后，有一种充满云雾和灵感的视觉。这种“优势”让玛丽想戒烟七年，但“30岁以后，身体明显不如20岁，所以有戒烟的想法”。去年咳嗽的症状出现了，戒烟的念头更强烈了。

为了戒烟，玛丽首先想到用电子烟代替，还特意开了两支国外的电子烟。但是他感受到了戒烟的实际效果，喉咙的感觉和实体香烟有很大的不同，就把它扔到了一边。戒烟的想法并没有消失，但是当你熬夜加班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抽一根。玛丽总结道:“戒烟主要靠意志力和意识。」

2019年央视3.15晚会曝光长期吸电子烟的青少年，也产生了尼古丁依赖/央视截图

中国有3亿烟民，统计数据显示，未来12个月内将有16.1%的人戒烟。虽然比例不高，但近5000万人的戒烟需求仍然巨大。

想戒烟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第二步:如何戒烟。问问身边的吸烟者，你可能会得到各种各样的答案:拿戒烟糖，包里放零食而不是香烟，多喝水，用电子烟代替。经过一番折腾，如果戒烟失败，很多人会像玛丽一样被归结为“自愿戒烟”，自己的问题主要是缺乏意志力。

网上也有鼓励吸烟者戒烟的段子:“一个真正用意志力戒烟的男人还能做什么？但事实是，大多数人真的无法用意志力戒烟，“戒烟”的效果极差。数据显示，一年不吸烟的成功率只有3%~5%，90%会复发。戒烟和意志力有关，但不仅仅是意志力的问题。

一些调查显示，吸烟年龄越短，戒烟越容易/《事实报告》

戒烟难，于是医院的戒烟门诊应运而生。1996年，中国第一家戒烟诊所在北京朝阳医院开业。近年来，从广州北部的一线城市到市级医院，戒烟诊所遍地开花。

尴尬的是，很少有人来医院戒烟，戒烟诊所也经常冷清。

访问:戒烟诊所的数量令人沮丧。

一个下午，一个号码

2015年6月1日，《北京市控烟条例》正式实施，这是中国第一个要求室内公共场所全面禁烟的制度。同时，北京各医院设立的戒烟门诊也走在全国前列。全市有61家医院设立了戒烟门诊，其中10家达到了标准化戒烟门诊的标准。作者随机访问了其中的7个。

当你进入这七家医院的门诊大厅时，你很容易看到“禁止吸烟”和“无烟医院”的标志，但没有戒烟的提示。当我们回答“我们医院有戒烟诊所吗？”并向咨询台或辅导台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其中五个人的第一个回答是“不”或“我没听说过这家诊所。”。

医院里的控烟宣传/李潇潇的照片

有两三家医院被另一位工作人员提醒“是”，但具体情况不清楚，因为戒烟门诊往往是呼吸科和心内科兼职，建议到相关部门的分诊台再问。一家医院分诊台的护士说，戒烟诊所“曾经存在，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确认这家医院有戒烟门诊后如何挂号？在挂号平台上，戒烟门诊直接列在部分医院的科室名单上，方便挂号，但部分医院的挂号系统却没有那么明确的标注，考验的是患者的挂号技巧。患者可以尝试直接挂呼吸科和心内科的号码，或者在挂号前查看医生的专科。

在注册平台上，有的医院可以直接挂“戒烟门诊”/注册平台的截图

网上注册不容易，线下找也不容易。在北京北四环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我们在呼吸科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家戒烟诊所。这家医院平均每天接待量超过15000人次，呼吸门诊区人来人往，叫喊声此起彼伏。下午三点，其他诊所门口的呼叫屏幕上已经排了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号，旁边比较冷门的职业病诊所也排到了七号，但是戒烟诊所的号还是留在一号，等待的病人也是空白色。

戒烟诊所与之前印象中的三甲医院人满为患的情况不符。作者采访了北京朝阳医院戒烟门诊的负责人梁。2015年北京实施控烟条例后，她接手了戒烟门诊。“前一周有4-5个病人就好”，然后一天4-5个，现在一天10个。

“有些戒烟诊所一年有200个，但我们一个月能做200个。”来戒烟门诊的人数也变了，梁已经感觉不错了。

下午三点，三甲医院戒烟门诊的电话屏幕显示，只有一位患者/李潇潇的照片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北京。据媒体报道，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戒烟门诊，运气最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五个人；湖南湘雅医院刘海宏教授曾公开表示，每月门诊量不足10人。

关于戒烟诊所，有趣的是，一方面，已经开设的戒烟诊所比较冷，另一方面，各城市医院的戒烟诊所或戒烟诊所仍在陆续设立，王晨院士等专业人士一直在呼吁建立一般的戒烟诊所。

这种冷暖值得玩味。

观察:戒烟门诊一冷一热

根据《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到2030年我国15岁以上人群吸烟率应降至20%，中国疾控中心2019年发布的全国控烟调查报告显示，2018年我国15岁以上人群吸烟率为26.6%，任务依然艰巨。

中国烟草使用情况/2018年中国成人烟草调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建立戒烟诊所，为吸烟者提供戒烟服务，是达到既定目标20%的途径。为了鼓励开设戒烟诊所，许多地方已经将戒烟诊所纳入补贴计划。例如，江西省南昌市曾提出“开设戒烟门诊的医院应补助4万元”。相应的，戒烟门诊也要达到一定的标准，比如每周至少开一次门诊，开半天，每年至少接待200个病人。

在政策的鼓励下，遍地开花，但即使在很多地方经常寒冷的情况下，还是全面推广，这就不可避免地把这件事归结为形式主义。毕竟，戒烟诊所最初的意图是提供真正的戒烟服务。要做到这一点，我们不应该只关注戒烟诊所的数量，还需要更多对戒烟诊所的支持，让每一个戒烟诊所都能发挥作用。

全国寒冷天气戒烟门诊/网络截图

戒烟门诊虽然存在感低，但是真的要做科室运营，需要投入很大。

比如资金，梁主任告诉笔者，目前戒烟门诊已经没有盈利能力，医院已经在水电费用上给予了补贴支持。她还提供了自己的项目资金，补贴了来访的医生，并为以后的随访提供了电话费用。

“现在支持不多，但总比没有强。我们已经很满意了。梁和戒烟诊所的其他三位医生一直坚持要戒烟诊所。

北京朝阳医院戒烟诊所/李潇潇摄

另一个例子是戒烟药物的供应。合理使用戒烟药物可以有效提高长期戒烟率。目前国内外推荐的一线戒烟药物，包括尼古丁贴片、盐酸安非他酮、valNiklan等，都需要凭医生处方自费购买。因为一个疗程要花费几千美元，药物的价格吓退了许多吸烟者。一些业内人士呼吁将戒烟药物纳入医疗保险。

有的药怕贵，有的药想买却买不到。就诊时，关闭戒烟门诊的三甲医院工作人员表示，关闭的原因是医院没有戒烟药，不能开。同济医院呼吸内科教授张祯祥在2013年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戒烟诊所面临的最大困境是无法开药。

戒烟门诊病人少，药品容易过期，医院不愿意用药，药品短缺的问题依然指向戒烟门诊的财务困难。梁的戒烟门诊也经历过无药可医的尴尬，但不是药过期了，而是患者数量一直在上升。目前一个月能接200个病人，药不够。

北京朝阳医院戒烟门诊附近的戒烟宣传/李潇潇摄

据笔者观察，目前戒烟门诊大部分都做的不错，呼吸科是医院里的一个强学科，是医院支持的。在资金问题上，梁认为的理想模式是付费跟进和健康管理。然而，目前很难实现这一目标，这需要国家一级的人力和物质资源的支持。

“不要一心一意搞体育。不提供专业服务戒烟是无效的。梁强调，无论每个戒烟诊所设立的目的是什么，提供专业的戒烟服务都是有意义的。

后续:戒烟门诊有什么用？

玛丽所在的广州早在2006年就在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开设了第一家戒烟门诊。她通过新闻知道戒烟诊所的存在，但不知道最近的三甲医院有没有。就算有，她也不想挂戒烟门诊的号。

除了传统的“按意愿戒烟”的观念外，玛丽戒烟诊所最大的困惑是，它不知道戒烟诊所的医生能帮到自己什么。“如果只是提建议什么的，我还是果断点好。”

在玛丽的疑惑背后，吸烟仍然被视为一种不良习惯，但正如著名呼吸专家王晨院士所说:“一定比例的吸烟者是烟草依赖者。根据医学规律，开展包括戒烟药物在内的专业化戒烟干预，是提高戒烟成功率的重要途径。」

在2018年全国人大会议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王晨院士提出:“戒烟药物应纳入医疗保险。/《联合早报》截图

梁介绍说，来戒烟门诊的吸烟者主要有两类:他们生病时必须戒烟；我尝试了许多戒烟的方法，但都没有成功。

与自行戒烟的吸烟者相比，戒烟诊所有一套特殊的方法来干预吸烟者的意识和行为，如5年干预措施，即询问、建议、评估、帮助和安排，为有戒烟意愿的人提供专业、科学的戒烟方案，包括不同阶段的心理干预、药物治疗和后期随访。

评价吸烟者戒烟意愿的流程图/中国临床戒烟指南

与其他非专业戒烟诊所的短期戒烟干预相比，戒烟诊所的戒烟率更高。梁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靠意志力戒烟的成功率为3%~5%，其他门诊短期戒烟干预可将这一比例提高到7%~8%，戒烟门诊人数可达80%。

“大医院门诊主要是急诊。很多科室的医生都没有时间告诉病人怎么吃，怎么护理，怎么戒烟。但是戒烟诊所的医生有时间介绍烟草的成瘾性机制，分析过去戒烟失败的原因。戒烟过程有不同的阶段，如动机动摇、戒断反应等。医生可以提供专业的解决方案。梁说，吸烟者在戒烟门诊接受综合管理。

成功戒烟的十二个阶段/中国临床戒烟指南

梁还告诉笔者，戒烟门诊的第一个小时大多是心理咨询，在外面按小时收费，但在戒烟门诊，患者只需要登记费。

戒烟门诊真的能成为近5000万想戒烟的烟民的救命稻草吗？戒烟诊所这么好，但是吸烟者心中的观念不容易改变。要让想戒烟的人知道并进入戒烟诊所，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关注:孤独而坚定

戒烟诊所医生

医院中戒烟诊所的数量很少。梁曾建议将戒烟服务纳入医学会，基层医院也应开展戒烟服务。但是，对方表示，他们更愿意直接在这里推荐患者。我们没有时间去做，做的不好，没有动力。还不如投入那么多，说那么多。」

在很多医生的理解中，多见一个心血管患者或者肿瘤患者可能更有意义。“戒烟与这些疾病的一级预防有关。如果为了预防这些疾病而戒烟呢？梁承认，并不是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认识到这一点。

戒烟门诊的医生在学术研究上也面临很多尴尬。梁报道该项目，“报道医疗项目，说它属于公共卫生，而去公共卫生说你应该去社区做人群，你为什么研究新的治疗方法？」

“这个领域太冷门，太小。梁说，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做好，你需要一个制度的转变，从医生培训到药品供应到医疗保险支持，这在国外被称为制度转变。

自2006年以来，日本已将戒烟纳入医疗保险范围，鼓励想戒烟的人在各医院/origino的医生的帮助下戒烟

“仅仅依靠医院的专业团队暂时还做不好。梁希望通过互联网医疗等第三方提供戒烟服务这个领域的门槛不高。".

未来是一个愿景，我们应该做我们现在能做的。从周一到周五，和她的同事梁仍然准时出现在四楼的戒烟门诊。梁笑着对作者说:“孤独无助，但依然坚强。」

但是，让她开心的是，有一个吸烟者的圈子，一些老患者已经带领朋友来到戒烟门诊。吃什么药，怎么吃，已经被老患者们推广开来，有的人还组织了一个群体，下定决心“我会戒得比他好”，这让梁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

梁把戒烟服务的目标定为有戒烟意愿的人。至于更多到目前为止不想戒烟的人，她不会强迫。毕竟，在我们国家吸烟并不违法，但她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如果你想戒烟，戒烟诊所有更简单的方法。

作者|李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