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缪杰4岁开始随着父母更换不同的城市,从武汉,到上海,再到北京。很长一段时间内,当被问起家乡是哪里,他都答不上来。直到有一次演出时路过武汉,江风飘进车窗,那个味道吹来了关于童年的记忆。

他说,家乡是一个人最大的归属,就像树叶不论经历了什么,总是要有根。



一直在城市里长大,缪杰对乡村最初的记忆,来自母亲所任教的武汉郊区的吴桥小学。那里曾是他4岁前的乐园。

成年以及成名后,他创立了扶贫助农组织“家乡来客”,帮助贫困县的乡亲们销售农产品。他也因此去了无数别人的家乡——那些此前不曾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乡村。这件事他做了5年,还会一直做下去。

他说,希望有更多的人,不必离开家乡,不必认他乡做故乡。

这是一个寻找家乡、歌唱家乡、并帮助别人改变家乡的故事。

以下来自缪杰自述。

江苏缪家村寻根



缪杰

百度百科里写我的祖籍是上海,其实有误,应该是江苏。我父亲出生在上海,我小时候在上海生活过一年。关于江苏老家,在我找到它之前,我父亲都没有回去过。

十几年前,有一次我们在江苏江阴附近做节目,我跟节目组说,我的祖籍在这里,但我从来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只是小时候我父亲给我描述过老家的样子:那里有一个村子全是姓缪的人,有一个粮站,曾经是我们的祖宅。那次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去找一找父亲给我描述过的老家,于是电视台的记者跟着,我们开了一辆面包车,开始了我的“寻根之旅”。



凭着我所知道的仅有的信息,我们到了江阴申港,顺着大街走,路边有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缪家村”三个字。走到村里了,一打听全都姓缪,我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姓缪的人!也找到了父亲说的那个粮站,当地人说解放前是缪家祠堂。那次正好碰到他们重修家谱,一个老人问了我父亲和我爷爷,全都对上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寻到了根。缪家村不再只是一个仅存在于祖辈口述中的地方。



后来我们家谱终于修成了,把各个地方的姓缪的人都联络到了,我带着我的父亲回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也见到那么多姓缪的人。他特别兴奋。

现在我定期还会回去,参加两年一次缪氏宗亲大会。前两天我还回去帮我们缪家村参加了村歌大赛,结果只拿了优秀奖,说明我们江苏老家人才很多。

武汉的江风里,储存着人生最初的记忆

我祖籍是江苏,从出生到4岁在武汉,随后去了上海,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和成年后的时光又在北京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当别人问我“家乡是哪里”时,我都答不上来。

直到有一次去湖北演出,我们深夜从演出城市回到武汉,路过长江大桥的时候,当时车窗打开,突然窗外飘进车里一股熟悉的代表童年的味道。



这种味道我已经忘记很久了,但是它一飘进来,立刻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包括江边的灯火,黑夜中看不清的江水,都给了我确切的“这就是家乡”的感觉。4岁之前,我家就在大桥边上的蛇山,我记得很清楚,无数次从大桥上走过。

那一刻我才突然很肯定,我的故乡就是武汉。所以现在如果有人问,家乡是什么,我会回答“储存了你最初的童年记忆的地方”。

我妈妈是乡村教师,每个周六才能回来,周一到周六,每天我做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口等我妈,看着汽车一辆一辆从长江大桥上开过去,期待着她的身影能在我的视野里出现。她工作的地方在武汉的郊区,很远,她带我去过她的学校,要不停的换车,下了车之后再跟着她在乡间走很远的路。那个小学的名字我还记得,叫吴桥小学。

我4岁随父母离开武汉,以后也每年都回,因为外公外婆还在世,很多亲人也在武汉。大学毕业几年后,外公去世了,又过了几年,外婆去世了,我回去的时间相对也少了。

最近一次回去,是今年疫情期间回去给湖北送蔬菜。

离开武汉时,它的样子是模糊的,后来一次又一次走近它,慢慢拼凑成了更完整的记忆。

最难忘的是武汉的美食。

在我看来,全国那么多城市,只有武汉把早餐当做一件事业来干,武汉人把“请客吃饭”称作“我请你过早”。“过早”的内容也是非常丰富:豆皮、面窝、桂花湖、鱼糊粉、热干面……

还有紫菜苔,据说紫菜台一到其他省它就不紫了。这个说法我没有考证,但我只在武汉吃到过。还有武昌鱼、藕夹、糯米丸子、排骨藕汤。

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那年的巡回演唱会武汉站,我没能请外婆去现场。在此之前,我脑子里重复了很多次这个场景:在演唱会的时候,把外婆扶上台,告诉全场的观众,这是我外婆。我在武汉开演唱会的那一年,外婆已经90多岁了,她住在没有电梯的楼房,连下楼都困难,更别说去演唱会现场。

外婆走了之后,我也去武汉演出过,但我知道我在这个城市的一部分根,已经丢失了。

艰难时刻,更知“乡愁”不是一种愁

我刚才说,最近一次回武汉是疫情期间回去送蔬菜。



大年二十九,疫情已经暴发了,我们团队决定一起做一点事。

我们在网上发起了“家乡来客”的明信片的义卖,加上团队的钱一起去收集物资。因为有之前跟老乡们打交道的交情,当时普遍反映最难的筹集蔬菜的环节,我们花了不到24小时,就在河北和山东两地筹集到了。

很多地方的高速都已经封了,我们才发现这条路越往后越艰难。一路开到湖北,感觉到孤独又骄傲。越临近湖北,发现同路人越来越多。因为疫情期间物资捐助管控的原因,蔬菜没有如愿送进武汉,而是辗转送到了仙桃。但对我来说,这并没有区别。这件事即使不发生在我的家乡武汉,我也会这样做。

第二趟,我们又从另外一条路,将3000件隔离服送到了武汉的儿童医院。接下来我们运了十几批,100多吨物资,有蔬菜,有医疗物资。

平安的时候,家乡是一个人归属感的来源。在特殊的时刻,比如节日时、和家乡长期分离时、艰难时,你会发现,家乡是一种深深的乡愁。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会发现乡愁不是一种愁。

“乡愁”两个字,包含了丰富的感情,也包含了一种祝福和期许。

2020年,因为一场疫情,很多中国人的“乡愁”越发的浓烈。

家乡来客:何苦去他乡

有人说,家乡是祖辈迁徙流浪的最后一站。当我去了几十个全国贫困县以后,最大的感受是很多人的家乡都只剩下老年人。在山区,往往是老人背着箩筐,每天要爬悬崖峭壁;在平原,则是老人们顶着烈日或者在温度很高的大棚里。



年轻人呢?有的去远方寻梦,更多的,则是为了生计去大城市打拼,做着最吃力的活儿,拿着最微薄的薪水。

美丽的乡村、丰富的物产,既奢侈,又静默。



2015年,我和之前一起做农民工培训的公益团队班底,开始了助农事业,后来我们又正式成立了“家乡来客”组织,目的很简单,助销那些差点被人遗忘的农产品,希望帮助更少的人背井离乡。



山西临县的大枣、天津蓟县的苹果、河南范县的莲藕、云南昌宁的千年古树茶山、内蒙古赤峰的小米……这些年我们走了200多个县,助农的项目太多了,每一个项目背后都有故事。

吉林天岗镇种灵芝的小姑娘,白手起家,开始做灵芝孢子粉,遇到很多困难,也没经验,第一年赔光了,找到我们求助,我们在网上众筹了20万,她靠这20万等于让事业起死回生。

云南巴马,我们第一年去的时候,发现很多人住在密不透风的草棚里,一家的几个孩子轮流穿一条裤子出门。我们发现当地的手工红糖很好,就帮他们去卖,加上当地政府的扶贫政策。过了几年再去,他们盖起了砖房。

云南昌宁,有很多几百年上千年的古茶树,我们看到有一个老奶奶80多岁了,他的孙子去外地打工了,她自己守护一片茶山。我们帮助她买茶叶后,他们的生活改善了,还去帮助周边的村民。她孙子也从城市回到了家乡。



内蒙古赤峰,一个返乡的女干部组织当地留守的妇女儿童,用有机的方式种植了优质的小米。为保证农民的收入,她还帮农民成立了合作社,预先把农民的东西收购回来。我们帮她往外销售,让优质的小米走出来。

河南范县,那里的莲藕是用黄河水灌溉,炒着吃特别脆,炖着吃又特别糯,是我们吃到的最好吃的莲藕。我们的团队第一次到那儿的时候,成片成片的藕田里长满了莲藕,却看上去毫无生气。后来我们的推广文章标题我还记得:“有一种丰收叫做荒凉”。挖藕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所以必须有订单才能挖出来。如果第二年再种的话,他们必须把这些都碾碎重新来。我们进驻到当地去收购后,当地有一个男孩,把他原本开农家乐的院子改装成一个收购莲藕的仓库,为了让货车进去院子,把院子的铁门都拆了。从各个村过来的拖拉机,装着莲藕开进来。老乡们高高兴兴,我们特别有成就感。


5年下来,我们去了中国200多个县,看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到了他们的家乡,而且做得有声有色,甚至还有很多年轻人,在被我们手把手教会了以后,他们还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去帮助当地更多的人。

两年前我写了一首歌叫《家乡》,这歌表达的主题也是我们“家乡来客”团队的口号,就是让家乡更美,让儿女回家。因为中国人都有思乡情结,春节那么多人倒车骑车,或者步行、坐驴车也要回趟家。但是如果家乡更美,待在家乡有更多可能,就会少很多人口迁徙和背井离乡。

人物介绍

缪杰,歌手,水木年华成员。出生于武汉,祖籍江苏。2015年成立“家乡来客”助农组织,帮助有困难的农民销售农产品,目前在全国范围内已帮扶的县已经达到200多个。

文:白梨

艺人统筹:缪领

摄影:缪领

视频:宋温馨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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