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遇,好幸运

命运似乎替我们做出了选择,

我们悲伤、沮丧,

但终究还是从心里接受了这个结局。

我曾遇过一个KTV小姐

文 | 小明(ontheqiang)

图 | Pinterest

深夜,外面又下起了雨,湿润的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腥气,这样氤氲的夜晚,让我回忆起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十八岁的那年夏天,高考结束,我找了一份暑期临时工。那是在旅游区的一家KTV,每天下午五点上班,第二天早上六点下班。老板心善,看我还是学生,每天晚上两点,客人不多的时候就让我回去了。

那时候我有女朋友,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已经偷偷好了半年。当她知道我兼职工作的地方,便老大不乐意,关于KTV的各种负面传闻,大家已耳闻不少。但最后还是因为这里不菲的薪水,以及白天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陪她,她才勉强同意。

如果不是在这里打工,我从来没想过KTV的顾客会有这么多,有时是一些学生来,他们往往晚上九十点就会离开,通宵的大部分是大学生。不过,更多的顾客,是社会上的人,我说的可不是黑社会,而是已经工作的人,他们有的是民企的白领男女,或一些大腹便便的商人。有些男顾客总在半夜散场的时候,会领着一些原本不是同行而来的女人笑吟吟地离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女人也是这家KTV 里的同事。

因为我年纪小,工作上这些女同事都很照顾我。不过,她们也爱开我的玩笑,比如问我还是不是处男,一开始我还能笑着回答,可她们问的尺度越来越大,到最后我总是被问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候就有一个姐姐会出来为我解围。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别老逗他了。”她是这里面最年轻的姐姐,我叫她冰姐。

冰姐和其他姐姐不一样。

冰姐很漂亮,这里的姐姐都很漂亮,但她们的漂亮是靠浓妆艳抹生挤出来的性感,但冰姐不一样,她的漂亮很自然。有一次她上班来的匆忙,脸上只有淡淡的妆,我才发现她的浓妆是用来掩饰自己的美丽。

冰姐的谈吐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姐姐市井气很重,平时说一句话,总是夹带着“你XX”“X你妈”“傻X”,冰姐却几乎很少说脏字。

还有一点,冰姐学历不低,其他姐姐和我聊天,知道我马上要上大学的时候,只会说“大学是个小社会,你要学会适应”“你一定要好好用功”之类泛泛的话,只有冰姐极其认真地问我,想要报什么专业,去哪个城市,将来想做什么工作。慢慢地,我才知道,冰姐曾经是北京某所高校的大学生。

之后,我对冰姐就多了几份留意。每次见她穿着红裙子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酸楚。我常常想,冰姐做这个是有她的苦衷吧。

高考成绩很快出来了,女朋友发挥不错,上省重点绰绰有余,我的成绩勉强上了二本线。想上同一所学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开始商量着在同一个城市的可能,她想去临市的省会,那里有一所不错的省重点,而且院校多,有不少我可选择的二本。

“为什么不去北上广?”听了我和女朋友商量的方案,冰姐脱口而出,“虽然你的成绩上不了重点大学,可如果去大城市的话,你的眼界会更宽,以后就业机会也更多。”

我便把试一试北上广学校的想法告诉了女朋友,她问我是谁的建议,我老实地说出是冰姐。

“冰姐?就你打工那儿的那个冰姐?她要是知道上哪儿的大学好,怎么还出来打工当小姐?”

“我想她是有苦衷的吧。”

“再有苦衷也不至于当小姐。”女朋友不满地撇了撇嘴,“我看,你还是赶紧换个地方打工吧,别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了。”听到这话,我觉得脖子像被捏住一样难受,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默了片刻,我找了别的事情引开了话题。

我总觉得最近女朋友对我的态度,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一次下午上班,在KTV后门蹲着一个女人,好像在那里烧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冰姐,当我再看清楚她烧的东西时,被吓了一跳,那居然是一张张纸钞。从地上的灰烬推断,已经烧了十多张,而她却是一脸冷静的神情。

“冰姐,你这是干嘛?”

“烧钱。”

“真钱?”

“当然真钱,又不是清明节,谁烧假钱。”

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的我,静静地看着冰姐的一举一动。

冰姐低着头漠然地看着手中钱上的火焰,乌黑的长发垂下来,从我的角度正好看见她雪白的侧颜。一张纸币燃尽,她轻轻吸了口指尖夹着的香烟,又用它点燃了下一张,也许是刚刚燃起的火光有点刺眼,她略微眯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合在一起。虽然看不见她眼中的神情,我却觉得这画面很寂寞。那个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了:

“冰姐,我能你一个问题吗?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可以不说的。”

“你个小屁孩儿这么说,肯定不是什么好问题。”冰姐丢掉手里刚刚燃烧殆尽的纸币,拢了一下头发看向我。

“那算了,我还是别问了。”

“没事儿,你问吧。”冰姐轻轻笑了一下,可这笑容很快就因为我的问题而凝滞了。

“哦,那个……那个……冰姐,你为啥要干这个工作啊?”

沉默,1秒,2秒,3秒,冰姐还没有回答,我紧张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唉,我还以为多难的问题呢,就是这个啊。你知道我们的工作是做什么的吧?”

我点了点头,又忙摇头。只知道她们陪着男客户离开KTV,我确实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或者说,我能猜测到,却从未求证过。

“就是陪客人上床咯。”冰姐轻描淡写地说着,“你现在知道了吧。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干这个?”

“冰姐,你这么漂亮,还是大学生,你可以做更体面的工作啊。”

也许是因为听我夸她漂亮,所以她先笑了笑,接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男人。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和其他人说。”我猛地点点头。

“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我会来这里工作,是因为我男朋友是这里人,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为了他,跟他一起来这里打拼。就为了这,我还和我父母大吵过一架,可吵架又有什么用呢?当时还不是脑子一热,就跟他跑到这儿来了。可谁曾想,那个王八蛋不到半年就劈腿了,要不是有一天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半天假提前回家,正好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干得火热,我还蒙在鼓里。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别看我平时和谁都挺客气,但这种事儿谁都忍不了,我和他吵了一架后就分手了。接下来,我就来到这里了。”

冰姐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咬着牙说了一句我终生难忘的话:“你不是喜欢干别的女人吗?我就让别的男人干我。你上了一个女人,我就让一百个男人上我。”

冰姐将手里的烟捻灭,认真地看着我说:“你可要对你的女朋友好点。”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辗转反侧,鬼使神差地,第二天悄悄把大学的第三志愿改到了北京。

女朋友的录取结果先一步出来了,第一志愿第一专业,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当她身边的人都为她庆贺的时候,我心里却隐隐地难过,说不准是失落还是担忧,不冷不热地送给她一句祝福。结果因为这又吵了一架。

说也奇怪,高中的时候明明阻力更多,可是所有吵架加起来却没有高考结束后的这一个月多。我的一个用词、一个语气,稍有不对,就会遭到她的质疑。当时我总以为是她太敏感,现在我倒怀疑我自己早就心怀叵测。

然而,该来的,终归要来。

我没有女朋友那么幸运,第一、第二志愿毫无疑问地放弃了我,录取结果上是刺眼的北京二字。一向温和的女朋友知道我的录取结果后暴跳如雷,她一遍遍质问我为什么志愿里面会有北京。尽管我解释,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才把第三志愿改成了北京,但是她坚决不信,认为我一定是把北京写在了第一志愿,其实我究竟写的是第几志愿并不重要了,结果是我要去另外一个城市。

“我不是接受不了和你异地,但你这是对我赤裸裸地欺骗!”解释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我用沉默回应她所有的指责。我和她都知道,我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手。

那天晚上我照例去KTV上班,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像发烧了一样踩在棉花上。经理看出了我不在状态,还以为我太累了,正好那天客人少,他便提前让我下班走了。

从KTV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六瓶啤酒,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喝酒一边哭泣。人啊,真是奇怪的东西,明明是我一手做出的选择,可为什么会为这个结果哭个不停呢?明明以为爱上了别人,又为什么要为失去了女朋友而痛苦?

当喝净第五瓶的时候,我看见一条红裙子和一个男人从我面前走过。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喊冰姐的名字,红裙子认出了我。

冰姐看我醉得稀里糊涂,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我一开始还傻傻地笑,后来却不争气地啜泣起来。冰姐看出我今天有问题,没奈何,谎称我是她的姑表弟,把那个男人搪塞走了。

男人走后,冰姐轻轻拍我的肩膀问我,要不要送我回家,我摇了摇头。她便打开一瓶酒,也坐在马路边喝了起来。我以为她会安慰我,万幸地是她一句话也没说。剩下的那些酒还没喝完,天上忽然掉起雨点,我便跟着冰姐去了在附近的她家。

“对不起,冰姐,我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我斟酌了半天,选了个比较合适的词。

“你说刚才那家伙啊?正好我嫌他口臭呢,本来就想找个借口把他撵走。”

“哦。”

“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沉默。

“分了?”

“嗯。”我把头沉沉地低了下去。

“唉,不就是一段感情吗,别太往心里去了。”说完这话,她把头扭向窗外,哑着嗓子说:“初恋哪儿几个真能修成正果的。管它是一年,还是四年呢……”

冰姐神情黯然,“我们也是初恋,不知道分手后,他会不会也像你一样难过,他会不会为我落泪?四年啊,算什么呢……”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抑或是雨天的忧伤,冰姐仿佛卸下在KTV时的冷艳,在暗暗的灯光下,她显得如此柔弱,像任何一个因为爱情失意的少女一样哀伤,让人心疼。

我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就像所有在冰冷雨夜拥抱在一起的人,渴望给她温暖,又或者说,想从她身上获得温暖。

冰姐的身体好柔软,酒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香气。她也顺势抱住了我,像只小猫一样在我怀中蹭了蹭,眼神迷离地看向我。

不知为何,我突然心跳加速,太阳穴两侧的血管跳得越来越厉害。我情不自禁地吻向她,手伸进她的衣服,触碰到她的身体。

来不及思考对错,大脑任由酒精作祟。

我们在床上激烈地缠绕,一切都像梦一样。可当我进入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撞击接近她最深处时,我清楚地记得,她嘴里不住地呼唤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喉咙里发出的呻吟,像小兽一样低吼。

结束之后,我的酒也醒得差不多。悔恨、失望、愧疚一下子都涌到了我的心头。看着躺在身边沉沉睡去的冰姐,我恨极了自己,倒不是为轻易失去童真而自怨自艾,只是觉得这么做对不起刚分手的女朋友,也对不起冰姐。

我蹑手蹑脚从床上爬下来,胡乱穿上衣服就逃出了冰姐的家。临走前,我心虚地把五百块钱塞在了门口她的红色高跟鞋里,那是我半个月实习的工资。

以上的内容,是这些年来,绝大多数情况下我选择对那一晚的记忆。之所以说是我选择的,是因为在记忆中我似乎无法真切地记得,我和冰姐究竟有没有上过床。被酒精麻醉过的大脑,过滤了那晚的情绪与记忆。

也许我们只是像姐弟一样,或者像老朋友一样,度过了一个雨夜。电视里放着电影,她继续喝酒,我则喝着她给我泡的醒酒茶,我们坐在沙发的两头,她给我讲述她的初恋,那个她深深爱了四年的男人,当初是怎样把她追到手的,她又是怎样从最初的不那么爱,到爱得分不开……

我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女朋友的样子,以及曾经那样爱着她的时候,为她做过的傻事。

可是终究,爱情还是烟消云散了,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在我们还试图挽留一切的时候,命运似乎替我们做出了选择,我们悲伤、沮丧,但终究还是从心里接受了这个结局。

不爱就是不爱了。

就像那一夜的雨露,等到第二天早起,太阳一照,风一吹,什么情,什么爱,一切都不见了踪影,干干净净。

后来我去了北京上大学,再也没见过冰姐。那么多年过去,我交往过许多女生,也和她们中的大多数上过床,冰姐的模样我也早就都忘得差不多了。

初恋时期离我很远了,她也是,同学聚会我偶尔去过几次,竟再也没见过她,或许,她再也不想见到我。

只是每当下雨的深夜,当我独自一人喝着温吞吞的啤酒时,就会想起那一夜,那个昏暗灯光下,互相缠绕渴望用情欲慰藉彼此的年轻身体,还有那宛如背景音一样淅淅沥沥的雨声。

编注:

关于爱情,年少的时候我们知之甚少,其实现在也是。但我们知道,曾经我们都为爱勇敢过,夹杂着无尽的孤独,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可我们仍旧,那样勇敢地爱过。

作 者

小明:性别男,爱好女。

学心理,爱贫嘴,帅,可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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