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皮胶 阿胶的谎言

正文|核叔，转载自硬核金融

“清朝时，阿胶的价格是3.2-4两/公斤银。20世纪30年代，北京通济堂参茸阿胶村名录上印着16大洋。按照金银的价格，阿胶的价格应该是每斤5000-6000元。”

这就是东阿阿胶总裁秦玉峰著名的“价值回归”理论。自2006年秦玉峰上任以来，阿胶的价格上涨了18倍，出厂价从160元/公斤上涨到3858元/公斤，上涨了23倍。

随着阿胶价格的上涨，东阿阿胶收入从2006年的10.76亿增加到2017年的73.72亿，股价从5.42元上涨到最高的73.71元。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根据“价值回归”理论，阿胶的价格至少翻了空。但与预期相反，东阿阿胶2018年收入和净利润增长停滞，2019年上半年净利润下降80%。一个关于阿胶的神话开始爆了。

一个

阿胶补血理论

口香糖，用动物皮制成，是一种中药。阿胶最早见于东汉《神农本草经》:“生于东平县，煮牛皮，出东阿。”说明最早的阿胶是牛皮做的。

唐宋时期，政府禁止私屠牛，改煮阿胶，成为主流。《明朝本草纲目》记载:“古时候用的牛皮，后世是贵驴皮。”李时珍称牛皮胶为“黄明胶”，而“阿胶”仅指阿胶。其主要功能是补血养血。

相传慈禧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怀上了咸丰皇帝的独生子，却患了血病。董家侍郎陈宗贵在家乡邓树德塘写了一封信，推荐阿胶。由易贵妃服用后，病愈，赏龙。咸丰帝大岳把“福”字给了“邓疏德堂”的阿胶，并命名为“公胶”。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出资整合了东峨镇的邓的树德堂等几个老阿胶品牌，建立了中国第一家国有阿胶厂——平阴阿胶厂(现福胶集团)。同时，国家在新东阿县设立东阿阿胶厂。

1952年东阿阿胶刚建成的时候，用的是传统的大锅去皮，全是手工操作。1968年刘玮志进厂时，东阿阿胶的生产设备只有16口大锅。

1978年，刘玮志自主研发了第一台橡胶切割机、第一台洗皮机和蒸球去皮设备。这使得其产能几乎比过去高出十倍，收入规模不断提升，成为阿胶行业第一品牌。

1985年，刘玮志正式成为东阿阿胶的掌门人。1993年，东阿阿胶由国有企业改制为股份制企业，刘玮志出任董事长。1996年，东阿阿胶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

但当时阿胶市场已经越来越窄。按照中医的说法，阿胶的作用主要是补血。但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贫血不再是常见病，阿胶的“药用价值”急剧下降。

其实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阿胶补血是没有科学依据的。贫血，通俗的说就是红细胞减少，其中缺铁性贫血(IDA)是最常见的贫血，补血就是补铁。古人告诉我们，驴皮是水煮的，驴皮的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铁含量可以忽略不计，没有补铁补血的作用。

这不是主观臆断。人民日报在2016年7月10日为此发了一条微博，现在还可以看。

2

疯狂阿胶

阿胶虽然可以补血几千年，但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尤其是20年前，但随着现代医学的普及，不仅阿胶的需求量开始减少，而且阿胶补血的理论也开始站不住脚。

东阿公司作为阿胶行业的老大，不能坐以待毙。2006年上任的秦玉峰将阿胶定义为一种具有滋补养生功能的保健品。东阿阿胶剥离了包括啤酒在内的所有其他业务，全部在阿胶起步。

秦玉峰将阿胶定义为保健品，这是阿胶产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此之前，阿胶被认为是治疗贫血的药物，没有病的时候也没有想到阿胶。但是保健品就不一样了。生病不生病都可以咬一口。当时，中国的医疗保健热刚刚兴起。

怎样才能让中国人相信阿胶的价值？秦玉峰的方法是文化营销，翻遍了所有的中国古代医药书籍，如《神农本草经》和《本草纲目》，只要是关于阿胶的有用记录，这些书籍都被用来做广告。经常采访一些当代大师，通过大师们的口宣传阿胶的价值。

作为东阿阿胶制作技艺的传承者，秦玉峰亲自创作了60篇《阿胶奇案》小品文，杨贵妃的“皮胖”是因为吃了阿胶。

有趣的是，阿胶还有一个类似茅台赢了1915年巴拿马博览会的版本。据说阿胶在大会上获得了最高荣誉的金牌，并接到了美国大量进口阿胶的订单。文章还说，茅台已经成为世博会的闪亮之星。

但事实是，获得一等奖的只有山西汾酒和山东张裕酒厂，而金牌其实是四等奖，茅台没有任何获奖记录。那么，阿胶拿金牌有多可信呢？

秦玉峰非常善于利用媒体进行宣传。东阿阿胶在十几家晚报上发表了《阿胶奇案》、《滋补养生》等1000多篇文章。他们还与中央电视台和电视节目合作制作了10多部故事片，如《走遍中国》、《养生堂》、《博士堂》。东阿阿胶也植入宫中后妃。

在这些宣传中，只提到了“阿胶”，没有提到“东阿阿胶”。这些健康节目很多人不知道，东阿阿胶都掏钱买了。当时东阿阿胶是优势家族，秦玉峰怕蛋糕不够大，不竞争。

经过几年铺天盖地的宣传，阿胶是“滋补上品”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它能养血止血、滋阴润燥、延年益寿、安胎抗疲劳……反正阿胶有我们能想到的一切。

秦玉峰培育了很多品牌，东阿阿胶定位于滋养国宝，复方阿胶浆定位于气血双补，桃花记阿胶定位于吃美...

与此同时，东阿公司还推出了一款高端产品——九宫娇娇，很多人会认为这是九朝皇帝吃的阿胶。但是，这里的朝是一个复音词，代表的不是一个朝代，而是一天。九宫娇娇是九天在苦崖煮的阿胶。而且东阿厂成立于1952年，不可能有贡胶。

但是普通人不知道这些。央视说可以。还能有意见吗？中国人也是爱跟风的人，所以阿胶有一件“滋养上品”的背心。

作为“滋养上品”，自然不可能走平民路线。秦玉峰将东阿阿胶定位为高端市场，阿胶开始了疯狂的涨价之旅，也就是秦玉峰所说的“价值回归”之旅。

自2006年以来，东阿阿胶的价格上涨了18倍，出厂价从160元/公斤上涨到3858元/公斤，上涨了23倍。在零售市场，东阿阿胶天猫原价5996元/公斤，优惠价5196元/公斤。

东阿阿胶的提价策略非常有效，购买门槛越来越高，无法熄灭人们对阿胶的热情。即使部分客户因为涨价而流失，但巨大的涨价不仅平复了亏损，还让东阿阿胶的净利润连续12年增长。

放弃东阿阿胶的客户只是出于经济原因，他们仍然相信阿胶的功效，从而使福胶集团走上了平民路线。

阿胶多年来一直是第一个中成药。根据2018年中国城市零售药店中药产品TOP排行榜，阿胶排名第一，复方阿胶浆排名第五。

阿胶市场排名前五的厂商集中度在90%以上，东阿阿胶和福胶集团排在前两位。产量方面，福交集团略高于东阿阿胶，但销量差距较大。东阿阿胶和福交集团2017年的市场份额分别为62.9%和18.8%。

种种现象表明，普通人对阿胶的热情还在高涨，认为阿胶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滋补品。但科学告诉我们，阿胶是煮驴皮，驴皮的主要成分是胶原蛋白，煮猪皮、羊皮或牛皮都可以得到类似的胶原蛋白，比如东北菜里的猪皮冻。

清朝的《本草》曾说:“如果没有真正的阿胶，就没有黄明胶代替。”这是事实。

而且胶原蛋白根本不是优质蛋白质。2014年，北京协和医院的陈刚医生向丁香医生解释说，“从营养角度来说，它不能满足人体对氨基酸的需求。它不是很好的蛋白质来源，它是一种劣质蛋白质，在大多数国家的食品工业中只作为添加剂使用。”

与其花几千块买阿胶，不如多吃鸡蛋。但是，也有人喜欢跟风。东阿阿胶涨价我不觉得不能接受，这个智商税要连续交。

三

神话的幻灭

对于东阿阿胶的涨价，秦玉峰总是以驴皮涨价为借口。2000年一张驴皮才几十元，现在一张驴皮的价格超过3000元。2016年一度突破5000元/单的高位。

驴皮涨价的背后，一方面是阿胶企业的巨大需求，另一方面是驴的存量在逐年下降。1990年，全国共有驴1119.8万头。到2015年底，驴的存量只有542.1万头。

为什么股票越来越少？首先，农村以前都是用驴拉货。随着现代交通的普及，这种古老的交通方式开始消失，养驴的农民越来越少。

而且，驴不容易大规模养殖。驴怀孕一年，一次只能生一窝，三年才能长大。驴只吃草，不吃饲料，所以挂肉很慢。还有，驴是出了名的倔，两头公驴必须分开养。养殖周期长，经济效益低，没人愿意养驴。

目前中国对驴皮的需求是400万，但中国的驴皮总供应量不足180万。从供求关系来看，驴皮价格上涨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涨价100倍真的合理吗？要知道，2013年之前，每张驴皮都不会达到500元。

对比东阿阿胶和驴皮的涨价趋势，你会发现驴皮的涨价滞后于东阿阿胶。2011年1月7日前，东阿阿胶的价格为596元/公斤，但从1月7日起，价格上涨60%，至954元/公斤，是东阿阿胶涨幅最大的一次。

为了保证驴皮供应，鼓励农民多养驴，东阿阿胶大幅提高了收购价格。在寡头垄断市场中，行业领导者拥有定价权。然而养驴是需要时间的。其实2011年驴皮涨价并不明显，三年后才在2014年爆发，当时东阿阿胶涨到2500元。

在驴皮-阿胶产业链中，话语权不在供应商手中，而在阿胶企业手中。与其推高驴皮成本，不如说是驴皮企业为了鼓励农民养殖，推高了收购价格。

东阿阿胶的逻辑是这样的:一张驴皮可以产出2斤左右的阿胶。以一张驴皮3000元为例，每公斤阿胶的原料价格在800元左右，每公斤纯阿胶的成本在1600元左右。再加上优质冰糖、红枣、玫瑰花等原料，卖你两三千一斤有什么不好？

但这种逻辑完全是本末倒置。想象一下阿胶的价格保持在1000元。农民怎么敢卖这么贵的驴皮？全国的驴宰还不足以满足东阿阿胶的需求。在这样一个强劲的买方市场，驴皮的价格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东阿阿胶也做过很多磨驴杀驴之类的事。东阿阿胶在刺激农民高价养驴的同时，开始大量囤货。驴皮存量从2016年的4.4亿激增至16.88亿，2017年甚至突破19亿元。当新一批驴出来说“对不起，我不需要”的时候，农民只能承受哑损。

有人好奇，东阿阿胶哪里存了这么多驴皮？其实东阿阿胶除了国内供应，还在海外购买驴皮，包括非洲、印度、巴基斯坦、尼泊尔的驴皮。2017年3月，BBC报道“南非驴为了满足中国阿胶的市场需求，面临被宰杀的命运”。

从海外进口的驴皮保证了国内的驴皮供应，同时东阿阿胶对驴皮的控制力开始减弱。去年1月1日，海关总署临时将进口整驴皮税率从5%上调至2%，这是东阿阿胶没有想到的。减税直接导致2018年驴皮价格下跌，阿胶企业库存过剩进一步加剧了驴皮价格下跌。

驴皮降价引发对东阿阿胶涨价逻辑的质疑。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上游降价对企业是一个很大的好处，而阿胶行业不是，所以是唯一一个违背经济学常识的。

事实上，2017年11月20日，就在驴皮大幅降价前，东阿阿胶提价10%。所以，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第一，2018年2月，卫生计生委12320官员说阿胶只是煮驴皮，不值得买。虽然刚发布不久就被删了，但也在网上发表了关于“阿胶无用”的讨论。

然后，2018年4月，东阿阿胶季报显示营收和净利润分别仅增长1.17%和0.80%，与2017年业绩形成鲜明对比，导致股价持续下跌。2018年第二、三、四季度，东阿阿胶连续亏损，股价依然下跌。

2018年东阿阿胶的销量为8188吨，比去年的9204吨下降了11.04%。东阿阿胶采取的补救措施是继续涨价。2018年12月20日，东阿阿胶出厂价上调6%，至3858元/公斤。

这次涨价的原因根本不提。涨价是为了增加研发投入，不断提高产品质量，促进阿胶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什么？

但是，市场根本不买。2019年第一季度，营收和净利润分别下降23.83%和35.48%。近日，东阿阿胶公布了上半年业绩预测。预计上半年净利润同比下降75%-79%，出乎所有人意料。7月15日，其股价跌停。

一个关于阿胶的神话故事似乎结束了，但关于智商税的故事远未结束。

四

智商税有多少

说起保健品中的智商税，最早要追溯到90年代的冬虫夏草。

中国冬虫夏草的记载最早见于清代吴所著的《本草续编》中:“冬在土中，活如老蚕，毛动，夏出土，则成草。如果不取，冬天就变成虫子了。”

1951年，德国科学家在蛹虫草中发现了一种名叫虫草素的物质，具有抗肿瘤活性。目前在电商平台上，蛹虫草才五六百元一斤。

我们要知道，中国人最擅长的是读词造义。看到虫草素就误以为冬虫夏草含有这种物质。20世纪70年代，全国冬虫夏草收购价格为21元/公斤。随着需求的增加，冬虫夏草的价格在1990年上升到平均1000元/公斤。

但真正让虫草大受欢迎的是马家军。1993年，在教练马的带领下，中国女子田径队在世界锦标赛上获得了长跑三枚金牌，从而赢得了“”的美誉。

现在我们都知道是兴奋剂造就了马家军。当时被国际社会质疑服用兴奋剂。马家军用补品和中草药作为盾牌。除了熟悉的中华鳖精，还有冬虫夏草。因此，在90年代中期，冬虫夏草的零售价上升到了2000元/公斤。

2003年非典，有传言说吃冬虫夏草可以增强免疫力，甚至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冬虫夏草一夜之间成为“神草”，引发市场炒作，价格一路飙升。上等冬虫夏草价格从几千元飙升到1.6万元/公斤。

之后的2005年和2006年，虫草价格持续上涨，2007年价格达到历史最高点，每公斤2000片虫草高达每公斤20万元。

然而，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真菌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研究员董发现，冬虫夏草不含虫草素。

2016年，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对冬虫夏草产品的消费情况进行了说明:冬虫夏草是中草药，不是药食两用物质。而且长期食用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粉、纯粉片等产品，会造成砷的过量摄入，有可能在人体内蓄积，构成高风险。

但是，有些人听不进去。截至目前，西藏那曲1900块/公斤冬虫夏草批发价高达24.8万元/公斤。

幸运的是，虫草的高价注定是大多数人买不起的，也不会大规模征收智商税。但是阿胶就不一样了，至少普通人还是可以消费的。

别看东阿阿胶被千人唾弃，其实阿胶还是有市场的。别说东阿阿胶降价一半，就算降到500块，很多人都会买。不信，只能卖1000多福角。前不久，福交集团召开上半年业绩表彰大会，宣布华侨城事业部上半年实现销售收入增长35%。

这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坏的时候。价格上涨的阿胶，似乎是时代的隐喻:韭菜庄园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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