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尔伯格陷阱 【分析】李巍：中国如何破除“金德尔伯格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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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伟，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崇阳金融研究所研究员。本文发表于2017年2月17日出版的《中美聚焦》。

随着特朗普的上台，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正步入一个极其危险的“金德伯格陷阱”。20世纪20年代，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损失惨重的大英帝国，在生产、贸易、金融、军事等诸多方面都出现了衰落，已经无法对国际经济体系行使类似于19世纪的霸权领导；而刚刚崛起的美国，无论从心理上还是技术上，都还没有做好引领世界的准备。1919年的巴黎和会暴露了美国领导力的缺失。威尔逊死后，美国干脆又回到了孤立主义。10年后，面对20世纪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世界各大国束手无策，无力组织强大的集体行动，导致了“贸易战”和“汇率战”，彻底摧毁了本已脆弱的全球经济体系。哈佛大学著名经济史学家查尔斯·金·德尔伯格(Charles king Delberg)在20世纪70年代详细描述了这段历史，并提出了“霸权稳定论”，在国际政治经济学领域影响深远，即没有强有力领导人的国际经济体系将面临治理困难，稳定的国际经济体系高度依赖于领先国家提供的公共物品，包括开放的市场、信誉良好的国际货币和最后贷款人的地位。20世纪30年代的世界经济大萧条源于国际体系中缺乏一个霸权领导人。

金德伯格从经济角度分析了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原因

在过去的40年里，金德加尔格揭示的这一原则在西方国际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中经久不衰。现在，哈佛大学另一位著名的国际关系学者约瑟夫·奈(joseph nye)用“Kindergarg Trap”来描述当今全球经济治理体系面临的严重困境。它与国际安全领域的“修昔底德陷阱”一起，构成了当今国际秩序面临的危机的两种有力表现。

特朗普公开宣誓，他将把美国带回一个孤立主义、保护主义和本土主义的新时代。在特朗普的世界观中，美国总统需要承担“美国第一”而不是国际责任。精英学者，如前岛亚美·阿查亚和约翰·艾肯伯里，充满了担忧。面对特朗普的挑战，美国自1944年以来建立的自由国际秩序面临崩溃的危险。与20世纪30年代不同，当时英国无法领导全球治理，而今天，美国基于狭隘的利己主义原则自愿放弃国际领导。

1931年，英国因金融危机放弃金本位，全球开始滑入战争深渊

中国正大步走向全球治理的中心舞台。但是，由于特朗普为首的美国很可能在2017年退出全球治理体系，作为全球治理中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中国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战略选择:是与美国共舞，以同样的国家利己主义回应，还是反其道而行之，在美国退却的地区为全球治理贡献更多的公共物品？换句话说，中国应该如何面对正在出现的“戈德堡陷阱”？

在过去的30年里，中国一直是现有全球治理体系的参与者。在这个体系中，中国同时实现了两大战略目标:经济崛起和安全维护。虽然这个制度有很多不公平之处，但中国仍然强调以渐进的方式寻求制度改革，而不是以激进的方式寻求彻底改造。特别是自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以来，中国以更加积极的方式参与全球治理体系，通过“重组”和“组织体系”的结合寻求国际治理体系的改革，在全球治理中发挥更大的主导作用。

中国在全球治理体系中的建设性作用经历了资本供给、制度建设和观念创新三个阶段。自2008年以来，中国开始为全球治理提供更多资金，包括清迈倡议多边化、向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注资以及一带一路倡议。不仅如此，中国在制度建设方面也开始为全球治理做出贡献，其标志性事件就是2014年提出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自2016年以来，特别是从20国集团杭州峰会开始，中国开始为全球治理献计献策。从资本到制度到意识形态，中国正逐渐成为一个成熟负责的大国。在某种程度上，它是最高端的国际公共产品，为当今全球体系中的重大问题提供有价值的想法和解决方案。

中国对全球治理体系贡献的创新理念必须具备三个特征，才能更容易被世界接受。首先，它必须正视具有普遍意义的重大全球性问题，这些概念需要高度务实和可操作性，不应过于抽象和空。第二，这个概念一定要高度简洁精炼，不能太冗长全面。第三，必须符合中国国内的治理理念，这是中国在中国实践的第一个理念。如果中国提出的理念不在中国本土实施，就不可能成为全球性的理念。而且，中国今天继续强调“中国特色”是不合适的。过去，中国在国际舞台上频繁使用“中国特色”的表述，是在美国话语压力下作为弱者的被动回应。如今，作为全球治理领域的主要参与者，中国过分强调“中国特色”已经过时，而是将其国内治理经验作为一种公共物品应用于国际社会。

具体而言，中国需要强调全球治理体系中的开放、包容、共享和绿色四个概念。它与美国倡导的以自由、民主、人权和法制为基础的全球治理体系并不完全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甚至相互继承，但同时也体现了中国的许多观念创新。

开放不是中国的第一倡议。开放作为全球领先的发展理念，是英国对国际社会的巨大贡献。英国将曼彻斯特学派的开放经济思想扩展到全世界，通过外交和军事手段在19世纪建立了开放的全球经济体系，带来了工业革命的技术和思想成果在世界范围内的迅速传播，这一思想在20世纪被美国继承。但现在，在移民和商品自由流动的双重压力下，美国和欧洲都出现了向封闭状态退缩的迹象。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今天的中国需要明确强调开放精神，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的开放。一方面，中国的发展需要开放世界提供的资源和市场。历史多次证明，中国不可能在封闭的状态下实现自己的发展。同时，世界非常需要开放的中国提供的巨大人力资源和智力资源。

曼彻斯特学派以亚当·斯密的经济自由主义为标准

包容性意味着全球治理体系需要尽可能多的国家参与，而不是采用排他性或小团体治理模式。2008年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治理的核心平台从七国集团转变为二十国集团，这是全球治理体系更加包容的重要一步。然而，排他性思维在当今的全球治理中仍然很普遍。例如，美国奥巴马政府推动的两次巨型自由贸易区谈判(TPP和TTIP)和美国主导的联盟体系，都表明美国在经济和安全领域都存在根深蒂固的排外思维和对立思维。中国倡导的伙伴关系网络是一种包容性的外交思维。

共享意味着所有的阶级、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地区都可以从全球化的发展中受益，任何人都不应该落后。强者应该帮助弱者，这也是中国传统的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传统。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在世界范围内倡导了基于华盛顿共识的自由发展理念。虽然这种自由发展确实带来了全球经济前所未有的快速增长，但也加剧了世界发展的差距。在国际一级，国家之间的发展差距显著扩大；在国内层面，不同群体、不同地区之间的差距明显拉大。在某种程度上，全球化带来的严重性成为特朗普现象兴起的根源。

中国需要倡导从自由发展到共享发展的新理念。中国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成就得益于共同的发展理念。基础设施是一种公共物品，可以让更多的人受益，尤其是普通人。通过AIIB支持亚洲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中国希望实现共同发展的目标。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实现共同发展仍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政治经济问题。西方国家过去曾试图通过福利国家制度解决自由发展造成的贫富差距，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还需要进一步探讨。

绿色是指一种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发展理念。人类在现代化进程中面临着严重的环境和生态危机。目前，中国的发展面临着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大国都更加严峻的环境压力。以环境破坏为代价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开创绿色发展道路将是中国对世界最大的贡献。

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可能会放弃对清洁能源和全球气候治理的支持。但是，中国不能因为美国回归化石能源，就走上依赖传统能源的老路。相反，中国应该坚定不移地投资新能源开发，引导新能源革命通过自身创新努力加快实现自身绿色发展。绿色发展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还涉及到制度创新。如果环境保护和清洁能源利用能够成为中国基础设施建设等第二大优势领域，中国将在全球治理中贡献更多的公共产品。

中国在为全球治理做出贡献的时候，必须借鉴美国的经验教训，即必须尊重不同国家的实际情况，不能以强有力的手段提升自己的价值。美国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向外界输出其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使用了大量高压手段，有时甚至使用战争手段来实施自己的价值观。中国需要以国内治理的突出表现塑造自己在全球治理中的榜样和榜样，进而带领世界走出“金德伯格陷阱”。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角色从根本上取决于中国国内治理的绩效。一个能有效治理13亿人口大国的政府，自然会成为国际社会效仿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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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所(NPC重阳)成立于2013年1月19日。重阳集团董事长邱国根先生向母校捐款2亿元，成立教育基金运营，是主要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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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全国人大重阳已被中方官员认定为G20智库峰会(T20)联合牵头智库、中国金融协会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秘书处、中国智库合作联盟“一带一路”执行理事、中伊政府和高校共同成立的中国牵头智库“一带一路”。2014年以来，全国人大重阳被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评选为“世界150强智库”之一，国际认可度最高(连续入选的中国智库只有7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