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盗墓史 盗墓史专家：曾有盗墓贼改邪归正成了考古工作者

西部一处国家级汉墓保护遗址随处可见。倪摄

盗墓已经成为目前的热门话题。根据小说《鬼吹灯》改编的电影《寻龙诀》创下了年度票房纪录。此外，现实中，清东陵金飞园卧房被盗事件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盗墓史专家倪介绍说，电影《寻龙》中著名的“摸金队长”在历史上确实有这个称号，而这个“官衔”是盗墓者眼中这个隐秘行业的“始祖”曹操给的。盗墓几千年来从未消失过。倪刘放从清东陵被盗说起，“百年来，清东陵被盗多次，盗墓者的装备和技术可以说是与时俱进。北京流行的盗墓行话叫“炸坟”，说明他们早已停止使用传统的铁锹，采用了地下定向爆破、遥控爆破、扩大爆破等多种先进的军工手段。而且现代墓葬也呈现出帮派化、集团化、生产化、购销化的趋势，破坏性更大。”这位“另类学者”，出版过《盗墓史记》、《中国人盗墓史》、《民国盗墓史》等专著，对中国盗墓史的古今源流、体裁传承、工具技术等方面有着令人大开眼界的经验。

多年来，倪一直在研究中国盗墓史，寻找古籍笔记，走访全国各地的古墓，寻找盗墓者的后代，与盗墓者一起在网上“设置磁性”……他的故事是盗墓史研究背后的另一种传说。

盗墓专家倪

一个

疯狂盗墓在民国是史无前例的

听倪刘放的聊天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语速之快，故事精彩，既有别人引用的史料，又有惊心动魄的悬疑。可以持续几个小时，听者很容易“迷惑”。

他自称是“编外”学者。其实他做了很多年记者，现在也为媒体工作。因此，他的研究除了案头工作之外，还包括更多的访谈、调查和实地探索。因为深入调查一些古墓，倪刘放认识了很多“路上的朋友”(盗墓贼)。从这些人的口中，他学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俚语，盗墓的秘密和内幕。

“最近在网上和山西的一个盗墓贼聊天。我问他冬天你休息吗？他说，他们只是在冬天结冰的时候干活，因为土壤结冰，打洞不容易塌，天冷人少，不容易被发现。”河南有盗墓贼甚至请他帮忙鉴定“宝物”。当然他拒绝了。“这件事一定不能牵扯进去。”

说到为什么对盗墓史感兴趣，倪刘放说是“童年烙印”。“我在苏北农村长大，那是60年代。全国都在研究农业大寨，平整农田。村民们经常在犁地时挖出棺材，棺材板随处可见。村里甚至有木匠用棺材板做家具，涂上红漆卖给人家当嫁妆。当时觉得很恐怖，没想到会引起我对古墓的兴趣。后来看古籍，发现中国盗墓历史悠久，有正史、野史，也有笔记小说。盗墓记录碎片化的很多，我也动了系统整理研究的念头。”

说起盗墓的各种民间俚语，倪刘放简直就是一个“大全”。盗墓小说里最常见的词是“倒斗”，意思是“翻棺材”。也是盗墓的别称。根据倪刘放的研究，这只是北京和东北地区流行的俚语，而在南方却没有这样的说法。河南、苏北等红薯产区的盗墓者习惯说“挖红薯”、“刨红薯”。在苏北等地区，在田间干农活叫“下湖”。这些地区的盗墓贼预约的时候也喜欢说“下湖”。如果盗墓结束，就叫“收工”。南方的盗墓者也习惯称盗墓为“转肉粽子”。“粽子”指的是尸体，因为当他们进入葬礼时，他们必须被包裹和捆绑，这类似于粽子。另外还有很多名字，比如“翻咸鱼”、“振奋精神”、“挖埋种子”、“挖蘑菇”、“翻密室”、“扫仓”等等。

北京流行的“炸坟”说法，始于军阀盗墓。民国时期，军阀在盗墓时率先使用爆破方法。炸开一个大坑，棺材和陪葬品瞬间暴露。此外，“挖沟”、“操练”等军事术语也是军阀和盗墓贼说的俚语。孙殿英挖走清东陵的时候，叫“钻”。

倪写过两部《民国盗墓史》，分为《秘籍卷》和《知情者卷》，内容极其丰富。为什么只谈民国，他感慨道:“民国盗墓是中国盗墓整个历史的缩影，混乱之下的疯狂是前所未有的。不仅有职业盗墓贼，还有军阀、探险家、传教士、民工等等。职业盗墓行为奇特，神通广大，奇招迭出；非专业墓葬盲目跟风乱挖，手段多种多样。”

仅洛阳一地，民国时期盗掘古墓葬约5万座，盗掘文物50余万件。这一时期，中国在海外损失了1000多万件文物，其中大部分是从墓葬中出土的，这些珍贵的文物现在很难追回。说到这，倪刘放更是痛心疾首。

根据倪的调查，盗墓圈的产业链在当时已经形成。偷来的赃物会被懂得做生意的人卖掉。这种赃物叫做‘流窜经纪人’；跑步经纪人提供赃物，称之为“盘子”；要报价，就叫‘端盘子’；如果对方压低价格，就叫“切盘”。民国时期，北平的盗墓贼把他们从盗墓中得到的东西叫做“出土物品”，有些古玩店听到人这么说就心领神会，知道是从坟墓里来的。

盗墓贼用洛阳铲运出的土方，根据倪的这张照片辨别地下情况

2

曹操曾经是最专业的盗墓者

最近电影《寻龙战术》让很多人知道了著名的“摸金队长”，据说是历史上真正的官职，后来成为盗墓贼的别称。这种说法有什么历史依据吗？

倪刘放早在几年前就对此事做过考证。“在史料中确实可以找到‘摸金校尉’一词。《三国志》所引魏《春秋》记载如下:‘引官亲临发掘，棺柩破体。到现在，神圣的王朝已经落泪，学者们都很难过。他还派了高中司令莫金队长，没有露出一点马脚。“曹操为了提高军饷，选择了一条获取财富的捷径——盗墓，在军中设立盗墓办公室，并任命‘法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专门从事盗墓和挖宝工作。”

因此，倪刘放称曹操为中国盗墓史上“最专业的盗墓狂人”。“曹操盗墓是个秘密。外人是怎么知道的？原来是另三国牛人袁绍在攻打曹操之前安排了一个‘建安七子’，大才陈林为袁绍起草了一个《周宇文》，把曹操摇了出来。”所以，战役中所谓的“法丘中郎将”和“莫金队长”是中国盗墓贼史上记载最早的盗墓贼名称。

从一些盗墓贼的口中，倪还了解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曹操的“专业水平”高，他被奉为盗墓业的“始祖”，也就是业神，并被顶礼膜拜。曹操盗墓对后世影响很大，有很多“铁杆粉丝”。南宋皇帝刘就是其中之一。他还在小院设了两个岗:“法丘上尉”和“摸金队长”；伪齐皇帝刘玉以曹操为榜样，在朝鲜设立“淘沙官”盗墓。

另一个盗墓贼崇拜的祖先就更让人意想不到了，就是秦始皇嬴政，因为他的反盗墓手段太强大而获得了这个荣誉。“秦陵的反盗墓方法很多，有‘伏弩射’、‘活坑杀’、‘墓毒’、‘沙埋杀’等。这么多手段，盗墓贼真的很气馁，然后害怕。所以盗墓贼拜秦始皇为神，给他烧香。他希望自己能做好事，闭上眼睛。不要让自己在危险的盗墓活动中遇到这么重的坟墓，以免被打死。”

盗墓小说和电影里还有一个很有名的道具“黑驴蹄”，说这个蹄子挺神的，能制服僵尸。在调查中，倪刘放没有发现任何黑驴蹄子的盗墓贼。“不过，这个说法不是废话，应该和民俗有关。据说人张骑着一头黑驴，黑驴是神驴，很奇怪。他喜欢向后走而不迷路。你想想，这样的驴如果走进坟墓，在坟墓里是永远出不来的。这不正是盗墓贼想要的吗？”

除了“摸金校尉”，其实民间还有很多关于盗墓贼的说法。倪收集了十余种“隐名”，民国时期在北京被称为“土鼠”，在湖南被称为“土主”。

“土富子”在盗墓贼中很有名，已经逐渐形成了“长沙帮”。于是，盗墓之风盛行于长沙，长沙与河南洛阳一样，成为民国时期盗墓最活跃的地区之一。倪刘放将长沙港归因于“技术控制”。“这个‘图富兹’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们有靠风水看空气和找洞的能力，有比狗鼻子更灵敏的嗅觉，有比特工更巧妙的查询能力，有快速识别墓位、年代和宝藏的能力。因此，有人用“望、闻、问、切”的中医诊疗方法，形象地对比“土符子”的盗墓功夫。清末重臣曾国藩的墓被一个姓廖的“土富子”盗走。盗洞就在棺材前面，非常准。"

根据倪刘放的考证，民国盗墓贼可分为辽沈帮、热河帮、昌平帮、罗欢帮、雁北帮、关中帮、长沙帮等十个圈子，并可分为两大派别。两派基本以长江为分界线，北方派擅长“武力”。比如盗洞打在哪里，挖成什么形状，很奇怪；南派以“技”著称，传承自经验和时代，手段超群。

倪制作洛阳铲照片

三

一些盗墓贼改变了他们的恶灵，成为了考古学家

多年来，作为一名记者，倪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出差到外地采访时，要“公私兼顾”。工作结束后，他顺便视察了附近的坟墓，并实地考察了盗墓情况。“就这样，我走遍了中国，见过无数古墓。只有新疆、西藏、宁夏三省没有去过。”

说起四川乐山的实地考察，倪刘放仍心有余悸。那是一个雨天，他拎着包和相机去视察乐山地区著名的“崖墓”，就是建在悬崖上的古墓群，山上古人挖的洞穴，作为埋葬死者的天然棺材。这些崖墓都被盗墓贼光顾过，原来独立的洞穴被他们挖的盗洞打开了，形成了一个有小洞有小洞的大洞。

“当时，我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大胆。我用手电筒爬进洞里。偷来的洞很黑很窄，我只能向前爬。我往前爬了100多米，越爬越害怕，因为里面的洞和洞相连，像个迷宫。感觉要迷路了，不敢再爬了，慢慢退出。后来当地人告诉我，我真的很幸运，因为崖墓非常风化，随时都可能坍塌，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如果我被一个人埋葬，没有人会知道。”

在另一次调查中，倪刘放意外地遇到了“路上的人”。当时他在一家餐厅吃饭，老板给他看了几张竹简，他一看就知道是真的。老板说是附近汉墓出土的，说第二天可以带他去看。

倪在视察古墓时发现，老板非常内行，他清楚地知道哪里有盗洞。在回来的路上，他发现了一个新的被偷的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老板找了一把铲子，熟练地挖了起来，竟然挖出了一口汉朝的棺材。原来闪闪发光的那块是碎瓷片。棺材里有一个头骨。倪刘放手里拿着头骨，仔细观察着。老板在旁边冲口而出:“是女的。”这句话露出了底。“他一定在这一行。普通人很难分辨人骨的性别，但对于盗墓贼来说，这是基本常识。”

果然，老板后来向倪刘放承认，他是做“刨古”生意的。他手下有几个兄弟。如果计划的东西有价值，它们就会被送到北京出售。他们和潘家园那边的老板有固定的关系。

当时，倪刘放想把头骨带回家仔细研究，但考虑到家人的感受，他最终放弃了。然而，当他参观“秦公墓”时，他忍不住带回家一个棺材板，现在就在家里的阳台上。“我从来不敢告诉我老婆，我怕她不舒服。我当时只对做棺材的木头感兴趣，想研究一下。”

后来，倪刘放接触了更多的盗墓贼及其后代，发现他们的“手艺”是代代相传的。在一些盗墓贼“改造了他们的恶灵”之后，这种手艺仍然可以为社会服务。

“比如以‘土符子’为代表的长沙盗墓者，就相当有能力，考古界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考古发掘经验。长沙马王堆汉墓发掘时，放置随葬品的四个箱子太深，人够不着，人也下不去。民国时期，他们当“土富子”的时候，腰上绑着一根绳子。他们被人拉着，侧着头伸手进去，把里面的陪葬品一件一件拿出来。当起名为辛追的汉代女尸时，探险者们展示了“吐蕃子”的智慧。如果用传统的方法，几个人拉着手脚使劲往外拽，很容易损坏古尸。根据探险者的建议，他们终于用五块夹板斜插进去，侧身把内棺抬起，小心翼翼地把女尸移走。”

20世纪50年代初，新中国在中西部地区启动了大量工业基础设施项目，考古工作量很大，但专业人员短缺。民国时期许多盗墓贼在此期间陆续进入全国各地的文化和博物馆系统，成为“考古学家”。他们的技术和工具为考古学提供了很多帮助。

洛阳的盗墓业曾经很繁荣，现在很多盗墓者的后代都有了新的职业——外出当职业探险家。在中国，“洛阳勘探工人”非常有名，受到业务单位的欢迎。一年到头都完不成。2008年北京奥运场馆建设前的地下探险，是由马坡村的洛阳探险家完成的。

四

影视热或者引发新的灾难

自古以来，关于盗墓贼的各种传说都有留下，他们使用的工具也广为流传。为了这些工具，倪刘放多次造访诞生地，揭开了它们神秘的面纱。

“清朝末年，洛阳有个‘娜曼盗宝’的传说。南蛮子墓非常神圣。在洛阳庐山盗墓时，他使用了一种秘密武器“分土剑”，并将其插入土层。如果下面有宝物，宝物会自动出现。”从用法上看，倪怀疑南蛮子手里这把神奇的“分土剑”就是钱，盗墓用的钱比较长，便于穿透更深的土层，也叫“探杆”。其实钱本身并不神奇，盗墓贼是靠它“凭手感”寻找宝物的。

民国时期，河南安阳的盗墓贼善于用“探杆”寻找墓葬和宝藏。1939年3月，一个叫吴希曾的人用探针棒发现了中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青铜器，即继母吴芳·丁。当时探杆钻入地下十几米深，手一抖，感觉遇到了硬物。当我用力举起探针杆时，我发现坚硬的铁探针弯曲了。吴希曾立刻意识到他可能会遇到青铜器等宝物，但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发现的是迄今为止最大的青铜器和国宝。

更神奇的是，一些路很深的盗墓贼甚至能闻到钻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味道，只能吮吸。通过培养不同的土气品味，他们可以判断地下有什么宝藏，甚至可以判断古墓的年代。“这些人在圈内都叫‘文家’。土壤被金、银、铜、铁腐蚀后，气味就不一样了；而且每个时代使用的墓葬材料质地、防腐、防水效果都不一样，周围土壤受影响后形成的气味也发生变化。”

盗墓者发明的最著名的工具是洛阳铲，它是民国时期洛阳邙山盗墓者手中的第一件利器，至今仍在考古工作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洛阳铲的魔力在哪里？总之，完全可以轻松取出地下的土样！土样上来后，盗墓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在现场进行简单的分析，了解是否有古墓，年代，古墓中有什么样的陪葬品，棺材摆放的方向等。，比用现代勘探仪器分析测量更准确。这种现场分析，在圈内行话里叫“看土”。学会看土，即分辨土情，是盗墓贼必须掌握的基本功之一。”

为了弄清洛阳铲的来历，倪刘放去了它的发源地洛阳附近的马坡村。传说“洛阳铲”是1923年左右这里的村民李雅子发明的。他挣扎着去找李鸭的孙女，看到了李鸭的墓碑，得知自己的真名是李雅子。讽刺的是，在李雅子自己的墓地里，也赫然留下了洛阳铲的盗墓探洞。

倪刘放在邙山考察时，看到很多地块上有很多勘探孔。起初，他认为考古学家在这里从事探险。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盗墓贼干的。用洛阳铲，盗墓贼一天能钻100多个探孔，最早5分钟能钻一个。

从现代盗墓贼的口中，倪刘放得知，他们的盗墓工具也日新月异。“除了膨胀炸药，他们还使用金属探测器，甚至直接在手机上下载一个金属探测软件，比探杆方便。他们找到古墓的位置后，直接用微信定位，打电话给同伙集合。”

前几天清东陵金飞园被盗事件只是现代盗墓案件的冰山一角。倪在调查中发现，20世纪80年代以后，沉寂了30年的盗墓活动再度出现，并愈演愈烈。这是因为海外文物走私猖獗，有市场就有犯罪。“据估计，在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的20年间，中国大陆至少有30万至40万座大大小小的古墓被盗。算上每座墓出土的10件文物，被盗文物多达三四百万件。实际数字比这个估计要大得多。”

如今，随着盗墓电影和小说的流行，一些狂热的粉丝出于好奇加入了盗墓贼的行列。借助现代盗墓工具，破坏性越来越大。“如果成功，盗墓贼不会像古人一样在墓中留下不必要的陪葬品，而是会把墓破坏得面目全非，什么也不剩”。

这也是倪刘放最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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