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大多数城市居民来说，熊袭只出现在儿童故事里。然而，中国林业科学院森林生态环境与保护研究所副研究员、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熊专家组成员刘芳在青海三江源地区和四川100多个县呆了几年，他说，近年来人熊冲突的数量在增加。
5月12日和17日，青海玉树志多县和四川绵阳江油市发生两起熊袭事件，分别造成1人和3人死亡。人与熊冲突的话题跃入人们的视野。
熊攻击的两个报道↓ⅵ
今年以来，世界各国普遍采用家庭隔离的方式来应对COVID-19疫情。随着人类活动的减少，野生动物的活动范围扩大了，野生动物进入世界各地的人类聚居地并不少见。
什么原因造成了近年来“熊出没”增多？连续两起熊袭击人事件，是否也与疫情期间实施的居家隔离措施有关？熊类活动频繁地区的居民如何避免与熊发生冲突，保证生命安全？江油事发地十多年前还无熊据官方报道，5月17日晚7点，江油市马脚镇神水村一对母子周末返校途中遭到黑熊袭击。7岁男孩逃脱，他的母亲和两个听到消息的中老年男子被黑熊杀死。
当地村民告诉媒体，他们在上山挖药时经常遇到熊，但这是熊第一次袭击人。也有村民说，30多年没听说过熊了。
刘芳对黑熊的研究始于2003年对四川唐家河自然保护区黑熊栖息地的调查。在郎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干部职工的支持下，她于2005年至2007年在四川进行了为期三年的实地考察和社会访问，撰写了博士论文《亚洲黑熊分布空与四川人熊关系研究》。从2017年开始，刘芳参加了由国家林业局和自然保护联盟共同组织的四川黑熊野生种群调查项目。“我们在四川调查了100多个县，在四川做两次调查的时间加起来应该有五年。”刘芳说。
刘芳对江油马脚镇很熟悉，5月17日事件就发生在那里。“2005年，我们去马脚镇调查，到处询问人们是否见过黑熊。当时他们说看的很少。我们上山做了一条采样线。我们没有发现黑熊的踪迹，并确认该地区没有分布黑熊。”
2017年，北京林业大学的刘芳和她的合作伙伴再次来到马脚镇。到了村里，听说有黑熊，“吃了几十只羊”。
刘芳告诉记者
“这次事故中的亚洲黑熊广泛分布在中国、日本、尼泊尔等亚洲国家，并且已经分布在四川盆地周边的山区。近年来，亚洲黑熊在该地区的栖息地已经扩大到海拔较低的地区。马桥镇出现黑熊。根据我们2017年的观察，有一些原因-
首先是栖息地的恢复。十几年前农田已长成次生林或灌木林，盛产黑熊食物；
其次，外出打工的人多，村民上山的频率大大降低，黑熊更闹鬼；
第三，随着近年来野生动物保护和宣传的加强，村民的意识也增强了，狩猎行为几乎消失了。一般来说，栖息地的恢复和人类干扰的减少使黑熊种群向海拔较低的人类聚居地扩散。"
黑熊在晚上袭击了村民。据报道，三只黑熊出现，三名村民在不同时间被杀。根据刘芳的分析，黑熊的死亡可能是由于当地长期没有射杀黑熊，导致民众对黑熊的震撼力下降；黑熊可能缺粮，但这在当前季节无法确定；野生动物通常会躲避人，但如果突然遇到人，黑熊在受到惊吓时可能会伤人。
“还有一种极端情况，就是一些黑熊个体行为异常，有连续伤人行为。这种情况一般称为‘问题熊’，国外的治疗方法往往是转移到其他地方或者直接打死。”
刘芳说，江油马脚镇黑熊主动袭击人，是严重的变态行为，应该引起重视。
与疫情隔离措施或无较大关联今年以来，各国普遍采取居家隔离措施应对疫情，人类活动大幅减少。在许多国家，野生动物开始频繁出现在街道和社区，并进入人类的生活区。青海和四川相继发生的人间冲突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类似的联想。
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周金峰告诉记者，长期的疫情导致人类活动大幅减少，为野生动物扩大活动区域带来了绝佳的机会。世界上野生动物的种类、范围和密度都有了显著的增加。
“但这只是野生动物频繁进入人类生活区的偶然原因。长期原因是工业文明导致大规模侵占野生动物栖息地，极大挤压了它们的传统栖息地和活动空。疫情爆发后，形成了快速反弹。”周金凤说。
然而，在刘芳看来，很难判断中国连续两次人熊冲突与新冠肺炎疫情之间的关系。
青海省志多县位于三江源地区。刘芳及其团队的研究表明，2006年和2015年后，三江源地区人与熊之间的冲突急剧增加了两次。
“原因很复杂。从2000年开始，藏区开始收集枪支，为牧民建立定居点。牧民惊吓熊的能力下降了，熊变得越来越不害怕人类，定居点储存食物气味来吸引熊...多种因素可能是人与熊冲突增加的原因。”
刘芳认为，三江源地区地广人稀，之前实施的疫情隔离措施可能不是很严格。在志多县这件事上可能有点影响，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类似志多县，四川人熊矛盾时有发生，与疫情的关系不好判断。"很难确认动物是否意识到人类正在被隔离。"刘芳说，马桥镇有一条公路，隔离期间村民还是要开车从家到家。
从2005年到2007年，刘芳的团队在四川100多个县进行了抽样调查，有70多个村民被黑熊伤害的记录。刘芳说，虽然只有两人死亡，但这个不完整的数据已经解释了四川熊冲突高发的原因。
据媒体报道，2018年，在马脚镇东北20公里的江油市雁门镇，牧羊人遭到黑熊袭击，受害者颅骨骨折，多处受伤。
值得注意的是，江油市第二人民医院一位为这位牧羊人治疗的医生当时告诉媒体，他多年来第一次被黑熊咬伤。据刘芳说，2005年他们在雁门镇调查时，也没有发现黑熊分布的痕迹。因此，与她实地调查的结论一致，江油地区黑熊活动范围扩大，人与熊之间的冲突增加，是近年来的新现象。
防熊喷雾应为相关地区居民必备“世界上有八种熊。除了相对温顺的大熊猫，基本都是和人发生冲突的。最近两次人熊冲突中的棕熊和亚洲黑熊，在世界上非常普遍。”刘芳说。
刘芳解释说，熊是杂食动物，不仅吃草、浆果、坚果等植物性食物，还吃旱獭、鼠兔或死动物等动物性食物。它们的食物来源非常丰富，适应性比单纯的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更强。另外，熊在自然界几乎没有天敌，其他大型动物的栖息地范围由于人类活动而明显缩小，所以熊和人类活动区域还是很近的。
根据刘芳对四川的人熊冲突、云南的高黎贡山和青海的三江源的研究，亚洲黑熊与人类的冲突在中国相当严重，而青藏高原棕熊造成的破坏比世界上其他棕熊分布区都要多。
“熊攻击人对城里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童话，但对山里人来说却完全不是。真的发生了。”刘芳说，在熊出没的地区，必须严格采取措施防止熊出没，否则很危险——
“首先，上山时，要避免单独行动。你必须和两三个人携手共进；不停的发出很大的声音，唱歌，说话，或者摇动树枝，让野生动物知道有人经过。
一般来说，野生动物都怕人，认为声音会把它们吸引近是一个很大的误区。在人与熊的冲突中，熊与人突然遭遇，被惊吓后攻击人是最常见的情况。无故主动攻击人的情况极其罕见；
还有就是带防熊喷雾，这应该是相关地区居民必备的。在北美很常见，但目前国内基本没有。"
刘芳介绍，抗熊喷雾通常含有辣椒粉等刺激性成分。在野外遇到熊的时候，用防熊喷雾喷熊的头和眼睛，在熊暂时失明的情况下迅速离开，已经证明对保护生命安全非常有效。
“一旦突然遇到熊，要保持冷静，慢慢撤退，退出几米后再逃跑。熊有一个自己认为的安全范围，人进入这个范围就会引起熊的攻击。”
刘芳说，在很多故事里说一只熊可以“装死”应该是没用的。"就像江油马脚镇事件，黑熊还把人拖得远远的."
大概是由于适当的防熊措施，刘芳在四川实地考察的五年时间里，从未真正遇到过黑熊。
在2005年和2017年，刘芳的团队用一个长15公里、宽15公里的网格来划分整个四川省。通过两次比较调查，得出亚洲黑熊在四川山地森林边缘的栖息地范围扩大的结论。
事件发生后，江油市自然资源局负责人告诉媒体，为了生命安全，可能会对事件现场附近的几名村民进行生态移民。
刘芳说:“目前整个西南山区和青藏高原，人与熊的冲突正在加剧。希望有关方面加快研究，制定有效措施缓解矛盾。生态环境保护措施促进了生态恢复，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熊的活动范围，提高了栖息地质量。如果人熊矛盾日益加剧的趋势得不到缓解，可能会破坏我国多年来生态保护的有效性。特别是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可能会影响人们对生态保护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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