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晋(1922-1970)

钱晋 • 化工材料研究所的奠基人

作者:原九院三所副所长 曾昭雄

1956年秋高中毕业后,经高考我被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录取了。当我第一次踏进大学课堂,第一次聆听老师讲课时的情景,如今历历在目。大学生活中的第一节课是在轻松氛围的座谈会中进行的。

那是一次专业介绍的座谈会,主讲的老师就是当时六系(化学工程系)“炸药教研室”主任——钱晋老师,协助他做介绍的是他的助教——李子君老师。

钱老师是一位典型的温文儒雅的书生,身材不高体态瘦弱,言语简洁,操一口标准的北京普通话,和蔼可亲。

我们这个专业班级的学生不多,大家对“炸药”一无所知,且充满了畏惧。钱先生对我们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地讲述了这个专业的基本知识、设置和将来的应用前景,顿时我们轻松了些,师生间也亲近了许多。在以后的基础课、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上都很少见到钱先生的身影了。

1960年春,我奉调改修新设置的“六一”专业,离开了钱先生所领导的六四专业。一年后,在为新专业毕业论文答辩而进行的预讲时,我又见到了钱先生,他认真审阅了我的毕业论文,并提出了宝贵意见。我按照钱老师的意见对论文进行了充实与修改,在正式答辩时获得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并获得了5分(优秀)的成绩。

1961年秋天我毕业了,被分配到了北京化工研究院五所工作。1963年冬,我接到了“调令”被调往“青海国营综合机械厂”(即221基地)。到青海西宁报到后,又被“政审”了近一个月。进入221基地被分配到了“第二生产部”(二分厂)。

在二分厂报到时竟意外地见到了久别的钱老师,他当时是第二生产部主任(二分厂厂长)。

221厂二分厂是我们化工材料研究所的前身,当时的条件十分艰苦,分厂的办公楼在厂区的围墙外,是一座两层红砖建筑物,底层还兼做了实验室。分厂食堂就在办公楼旁边,都是些砖混结构简陋的建筑物。厂区围墙内分布着各个车间,车间内部布局也极其普通。

二分厂围墙外的分厂办公楼和食堂

就是在这样的生产、生活环境中,钱晋老师经常出现在各个车间,指挥着各种型号任务的研究与试验。大家很少称呼他为厂长、主任,而是亲切地称呼他“钱先生”。

他的办公室极其简单,一张办公桌、两把木椅、一个书架,办公桌面的玻璃板下有一张他亲自工整楷书写的“座右铭”: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一张简陋的单人床摆在了房间的角落,这就是他的办公室兼宿舍的全部布置。

二分厂大门

他酷爱围棋和乒乓球运动,经常在工作之余邀约棋友、球友对弈、比赛。在他的带动下,二分厂在那样的艰苦环境中,体育活动竟然搞得有声有色,十分活跃。他没有领导干部的“架子”,能够和工人打成一片。

他也从不吸烟,但是由于他是“高级知识分子”,在那物资供应缺乏的年代,为这些人配置了“特供本”,凭这个“特供本”他可以在小卖部购买一些紧俏商品,如香烟、罐头、奶粉之类的东西。但是他很少使用这个小本本。

二分厂201车间浇注大厅

但凡是有病号,身体虚弱者他都把自己的这个本本送去让他们去买点营养品。而每个月的香烟都转送给了那些吸烟的老工人了,老师傅们也挺愿意接近他。他酷爱养花,在他的宿舍(兼办公室)里总会有几盆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

家在西宁家属基地居住的老工人每个月有两天的探亲假,他们在回西宁休假时,总会给钱先生带回些“马掌片”以作为他养花的肥料(当时西宁的运送工具主要是马车,因此在市郊有一些给马匹钉铁掌的“马掌店”。在给马匹钉铁掌前,需要先给马“修掌”)。

在技术问题上他总是充分发扬技术民主,认真倾听第一线技术人员的看法与意见,从不武断专行,尽管那些下属有许多都是他的学生。学术上在他的组织下,二分厂经常召开些报告会、研讨会和技术交流会,在他的带领下二分厂技术与学术空气十分浓厚。

各个型号的科研与试制生产,在他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当时他带领的队伍平均年龄不足三十岁,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与简陋的条件下,二分厂作为221厂的重要部分,于六十年代的中期,和221厂的全体职工共同完成了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一番大事业,打破了敌人的垄断与讹诈。

二分厂的几个生产车间

六四年底,二分厂在总厂的统一部署下展开了“四马奔腾”(四个型号任务同时上马)的科研、试制、生产任务,钱先生和他的副手吴永文副主任向大家布置任务后,群情激奋、气氛热烈,大家按照分厂的统一部署制定试验方案、进度计划和日程安排。

在那热火朝天的日子里,钱先生经常出现在各个生产车间,即使是晚上加班也都能够看见他的身影。由于他严谨的工作作风和科学的态度,在1965年他被总厂任命为XXX型号任务的技术委员会主任。

……

然而,在那是非颠倒、黑白混肴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一切是都“乱套”了。钱先生被“造反派”夺了权,他“靠边站”了。

当时无政府主义盛行,科研、生产完全停顿了下来,车间、实验室里没有人上班,通勤车停运,就连每日三餐的食堂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断炊的危险。就是在这样极其困难的时刻,钱先生不顾个人得失与安危挺身而出,亲自带领几位有正义感炊事员下厨为大家做饭。

饭、菜出锅后,又是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宿舍走廊,招呼大家去食堂打饭。大家端着这样的饭菜都有一种五味杂陈,难以言状的酸楚。

不久,221厂被“军管”(军事管制)了,二分厂也难以摆脱厄运。1969年冬,二分厂大批技术人员被下放到位于河南的驻马店农场去“劳动锻炼”,钱先生也在下放名单之列。

当满载着被下放到农场去的人员的闷罐列车刚刚行驶到一个名为“多巴”的小车站就停了下来,在那里大家莫名其妙地被命令下车,而后被转移到一处废弃的军营里开始了“学习班”的集训。

1970年初,大西北冬季的严寒仍然让人窒息,一批刚刚退伍转业的军人被分配到“学习班”,作为骨干力量参与其中。从此这个“学习班”便处于了让现在的年轻人难以想象的压抑与恐怖之中。

一天,“军代表”召开全体大会,会场的气氛犹如凝滞一般沉闷而压抑。会场前方的台上站立着“军管组”组长(一位师级干部),他大声嘶吼道:“钱晋有严重的政治问题,从现在起实行关押审查,交代问题。”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两个转业大兵,反剪着钱先生的双臂,把他押出了会场。

会场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动。从此他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大家再也没有见到那位温文尔雅,充满着学者气息的钱先生了。

在“多巴学习班”里,钱先生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多次被刑讯逼供而遭百般折磨,最后含冤惨死在了关押他的禁闭室里。

直到1972年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才得以平反昭雪。受得了株连的钱老师的学生们也恢复了自由。那些罪恶的“始作俑者”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钱先生的继任者和他众多的学生们并没有因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怨声载道,而是接过了他未竟的事业继续前行,以告钱老师的在天之灵。

当前化工材料研究所已经在221厂二分厂的基础上奋起腾飞,且不可同日而语。钱先生您可以含笑于九泉了,安息吧!我们敬爱的钱老师!

本期编辑:徐金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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