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哲研读间 杨家华将军忆抗美援朝：遇到金日成吉普车，还让他帮我们修车

本次抗美援朝亲历者杨家华是在1950年进入朝鲜的，当时他任中国人民解放军32军第94师政治部主任。9月底他们接到命令要求开赴徐济线，因为当时师长和参谋长分别在安徽，江西休假，等不及他们回来，于是政委就和杨家华先行出发。

路过南京时他们碰到了陈毅司令员，他叮嘱到朝鲜之后一定要把仗打好，狠狠消灭美国鬼子打出中国军人的威风。

10月29日杨家华到达曲阜，朱德总司令作了动员报告，他给杨家华部队分析了国际局势，希望他们为国争光。部队归建27军，随着第九兵团第一批开往东北的部队出发。临走之前对领导干部进行了新一轮调整，政委被调到别的地方，这一下子让杨家华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很多。

杨家华所部乘坐的是闷罐车，行军路上非常单调，他就要求战士们唱当时还没有流行起来的志愿军军歌。在歌声的陪伴下他们到达了吉林，彻底感觉到了北方寒冷的气候，耳边已经隐约听到隆隆的炮声。

根据志愿军司令部的命令，他们要先在鸭绿江岸边等待。可杨家华觉得很奇怪，别的部队都全副武装，只有他们把武器上交了。于是去找志愿军司令部反映情况，他们也很不开心，从来没见过不带枪就上前线的部队。

杨家华解释说，原来福建老单位听说入朝参战可以发给苏式武器，就让他们把原有的武器都留下了，于是司令部就命令他们到驻地军火库领取装备，并要求一定要抓紧时间。

杨家华带着接近300名士兵去武器库领取装备，但是管理员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他只能拿着枪对着管理员的脑袋让他打开仓库。库门打开之后，杨家华发现还是解放军战争中缴获的国民党的装备，至于苏式装备是在第三次战役后才逐渐装备志愿军的。

杨家华向管理员表示歉意，告诉他因为时间太紧没有办法耽误时间，希望他一定要原谅。刚刚把武器发放完就接到了渡江作战任务。

进入朝鲜的时间是11月1日，所有人都一声不吭也不说话，只是背着干粮袋和子弹袋行军，动作协调一致。94师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现在他们又要参加抗美援朝。

跨入鸭绿江大桥之前有一名连长犯了小情绪不想过桥，造成了很坏影响。杨家华坐在一辆吉普车上考虑着那个连长的事情，认为还是应该狠抓一下部队的思想工作。

到达朝鲜时警卫连长说，闹情绪连长已经想通了，询问杨家华该如何处置他。杨家华说那就放了吧。那名连长本来以为会被枪毙，听说被释放之后眼泪都流下来了，跪在杨家华的面前就保证绝不给祖国人民丢脸，杨家华让他回到队伍去，又重新任命一名连长带领队伍，此时师长和参谋长也已经归队。

没想到进入朝鲜的第一夜是这样的，部队正在行军时前面呼啦啦过来一大堆人，都是从平壤撤下来的北朝鲜政府官员以及一些苏联顾问团，他们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想要先过去，部队和他们发生争执互不相让。

后来天色逐渐变亮，双方互相看清了对方的面目，知道他们是志愿军后赶紧表达敬意，迅速给部队让路，甚至还把他们的车辆推到山沟里面去。

又走了一段路到达一个叫兄弟洞的地方，车子坏了停在路边。正当杨家华他们很着急时却发现一辆吉普车开过来。杨家华也没问他们是哪个部队的，就直接请求他们帮着修好车子，修不好就拖着一起走。

一开始他们说有急事不方便，但杨家华也很着急，自己部队有任务当然不能耽搁。对方车子上下来一名志愿军同志，询问了一下情况，又回过身来跟车上人说了几句，就答应拖着杨家华车子一起走。走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说要往别处去，不能带着一起走了。杨家华非常生气，拿着枪就说，我的部队已经到前面去了，赶不上部队就会贻误战机，实在不行你们就下车，我开你们的车走。

志愿军同志也下来了希望解释一些什么，但车上一直坐着的人说话了，还是帮他们修修车子吧。

修车时候说话的那个人也下了车，他的中国话说得比较流利。他先问杨家华是哪个兵团的，杨家华回答说是第九兵团。他点了点头说，我刚刚还见过你们的司令员老宋。

杨家华一听对方的口气不小呀，看样子可能捅了马蜂窝，以后可不能乱说话了。于是赶紧问他是哪个部队的，他随口说我要去前线，让三兵团来配合你们打仗。杨家华一听觉得问题很严重。

临走时杨家华问对方，请问您贵姓？对方笑了笑说，我姓金。老杨家华对对方表示感谢就继续出发。进入车子之后告诉师长和参谋长说，刚才我们拦住的那名朝鲜官员说自己姓金，师长和参谋长可能太累也没有在意。

第一次战役结束之后，宋时轮司令员在师部大会上提起这件事情说，咱们有些人胆子实在太大，连金日成将军的车子也敢拦，还让人家给自己修车。杨家华这才知道自己当时拦住的是谁，赶紧朝着师长和参谋长挤了挤眼。

会后他又找到了宋时轮司令员做了检讨，又把那次事情解释了一下，最后说，我确实不知道他就是金日成首相，那时候战局实在太紧张，我们如果去的晚了可能会贻误战机。宋时轮笑了笑说，知道了。看到宋时轮那个样子，杨家华也就放下了心。

部队是在元山才和美军交上手的，那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美国鬼子，美国人也不知道志愿军来到这里。当时280团一名通讯员打算去山上找些水，谁知道一名美军小分队也在那里宿营。他们警戒非常松懈以至于这名士兵接近他们时还浑然不觉。

得到士兵报告之后，280团立刻指挥部队摸了上去。这些美军睡得很香，战士们冲了过去，二百多个美军就全部成为俘虏。这是一场意外收获，也是一场漂亮仗，以至于杨家华对美军能力产生怀疑，就这样笨的水平怎么配和我们交手呢？如果他们不是在武器装备上占有极大优势，他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11月25日部队接到了第二次战役的任务，这次主要要打击美军陆战第一师，他们的作战经验丰富，是美军的王牌部队。当时美军在朝鲜拥有二十多万部队，还有一千五百多架飞机以及数千辆坦克，所以麦克阿瑟根本就瞧不上我们，宣称要在圣诞节之前让孩子们回家。我军就利用他骄狂心理将美国鬼子引入我们的圈套。

杨家华所部94师是27军第二梯队，随时准备东增强进攻突击力量，27日长津湖地区气温达到零下三十多度，当天晚上10:00战斗正式打响。寒风夹杂着大雪让很多部队出现冻伤人员。

当天晚上担任主攻的是27军第79师，战斗很激烈，79师迅速占领了1240和1282高地。第二天美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试图夺回这两个高地，但都被79师击退。79师也付出极大伤亡，五个步兵营基本丧失战斗力。

29日军指挥部命令94师进入战场共同围歼该地区敌人，更为激烈的战斗打响了。但杨家华再次见到美国人的熊样。那些美国人实在太烂，志愿军的手榴弹一响他们就拼命往山下滚，后面督战官开枪都无济于事。

第一个晚上他们就减员一半，而我们只减员1/3，虽然数目比他们少但也让杨家华非常心疼。

第二个回合美军学乖了，他们增加了火炮力度，增加了飞机攻击频次，希望在短兵相接之前就炸死我军。但他们仍然突破不了我军防线，还被我们活捉了一个排。

第三次进攻更为猛烈，杨家华正在调动部队时，前线一名通讯员跑回来说，自己营长和指导员都受了重伤，这名年轻通讯员也被吓得不轻。杨家华命令通讯员带着他去前线，但通讯员说什么都不愿意，他说那样太危险，说着说着眼泪居然流了下来。

杨家华表示，如果你不带着我走，那我就自己上去。通讯员见说服不了杨家华，就只能带着他过去。

两人到达前沿之后发现阵地已经惨不忍睹，阵地上战士非死即伤。刚刚上到阵地敌人又发起冲锋，杨家华拿起一把机枪就开始扫射，他的耳边又传来猛烈的枪声。回头一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战士也纷纷拿起武器开始朝着敌人开火，这时候杨家华感觉到了战士们的伟大。

后来从俘虏的口中才得知，进攻杨家华部队的人数足足足是他们的三倍，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防守下来的。

战斗一直持续到12月4日，我军重创美军陆战第一师两个团，俘虏击毙敌人一点三万余人。但是这一仗杨家华部队也伤亡惨重，很多战士因为气温寒冷被冻伤，全师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建制团，一时之间也丧失战斗力。

战役结束不久，宋时轮命令杨家华到他的指挥部去一下。他说现在部队伤兵太多需要补充，考虑到你是一个老红军战士，我们需要在东北梅河口设立一个办事处，你就去主持工作吧，再给你配上一个副主任。

杨家华不舍得离开部队，询问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朝鲜。宋时轮说这没有问题，你只需要给我动员3万吸新兵进入朝鲜，然后再接收从朝鲜回国的3万伤员，任务完成之后我就让你返回部队。

从那次开始，杨家华被任命为志愿军第九兵团东北办事处主任兼政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