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本研究克劳塞维茨的书籍封面都有一幅著名的肖像。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中等身高、体形消瘦的男人,相貌颇为英俊,更像一名哲学家而非将军。他的嘴不漂亮,但很薄,下巴刮得很干净,向前凝视的目光深邃莫测,看不出任何感情和心理状态。在同时代某些人眼里,克劳塞维茨给人的印象是枯燥无味、有时社交笨拙,过于自寻烦恼而显得忧虑不安,但肖像中呈现出的是一个平静的人。他害羞、沉默寡言,即使了解自身价值,甚至明白自己被低估,也依然保持谦虚。

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曾说,到了一定年龄,任何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尊严。马丁·艾米斯(Martin Amis)重新演绎了这句话:如今一些人可以得到他们能够承受的尊严。一个人逃脱不了他的种族渊源,也许让人们感到吃惊的是,克劳塞维茨曾被称作“该死的白种男人”。被划到这一类人当然不是一种赞赏,因为这样会被认为是落后于时代,但出现了一个新的专有名词:WEIRD——西方化(Western)、有教养(Educated)、工业化的(Industrialised)、富有的(Rich)和民主的(Denocratic),人们曾经确信WEIRD人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人——他们大多是男性、白人、接受过相对现代化的教育。克劳塞维茨只符合第一个条件:他12岁离开学校进入部队;普鲁士那时还没有,而且相当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实现工业化;他的家境并不富有;无论克劳塞维茨的政治主张是什么,总之他不是一个民主主义者。实际上,我们没有理由认为克劳塞维茨不会与19世纪德国政治发展的方向一致。

如果我们把他的传记缩减到最基本的内容,那么就和大多数学者要说的一样。他是一位退役军官的儿子,但父亲在7年战争中并没有突出表现。他来自一个每况愈下的家庭,12岁从军,13岁被提拔为代理下士,2年后晋升为军官,授中尉军衔。1801年进入柏林军事学院学习,在那里第一次从书本和课堂上学习军事。他在1806年的战争中受伤,成为军事学院的教授前还当了一段时间战俘。当普鲁士被迫加入拿破仑侵略俄国的同盟时,他辞去普鲁士的军职加入俄军。1815年战争重启时他再次加入普鲁士军队,并亲历了滑铁卢战役。他晚年成为柏林军事学院院长,并在那里专心写作令他成名的《战争论》。

换言之,克劳塞维茨的军事生涯较为丰富,当过参谋军官,也当过士兵,在俄国参加了一系列后方战役和小规模作战,还帮助普鲁士波罗的海地区的省份组织民众抵抗法国的运动。他丰富的军事经历非常令人瞩目,这使得其对战争的理解更加深刻。克劳塞维茨一生充满着各种矛盾和战斗的冲动。他天生的保守主义思想与几乎不加掩饰、把法军卷入战争的革命热情结合到了一起。因为他经常批评德国缺乏法国那种热衷改革的活力,因而与德国的民族主义格格不入。与黑格尔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保守,一个作家认为1848年他甚至可能支持极端保守势力。他的早逝令我们有充分空间揣测他的未来,但当然也不能无边无际地臆造。

现在让我们再设想一下。“他教育别人,同时也教育自己。”这句话道出了是什么让克劳塞维茨如此与众不同。尽管没有证据而且执教生涯很短,但他在与学生交流思想过程中也许学到一些东西。1818年被任命为柏林军事学院院长时,他的理论被禁止公开传播,也不得渗透到军官学员的课程教育中。得到这个新任命后他似乎很快退缩到自己的世界里,那种战斗精神也许正是他对抗正统思想所需要的。他从未完全放弃过与一个异常陈腐的政治和军事文化进行斗争,换句话说,他是浪漫英雄的典范。

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图超越自己的身份禁锢。他的父亲和一些军队的朋友对军人职业怀有很深的偏见,他对此颇为不满。他一直在同普鲁士军队中的反智主义进行斗争。在《战争论》里他特意嘲讽了果敢的轻骑兵军官们,认为他们思想不够深刻而且不善于自我反省。后期的彻底改革中他表现出明显的保守倾向,想把战争带回到它的“本质”状态,一心一意重新回到那些他认为已经被18世纪抛弃的或者已经被抛弃的普鲁士的战争模式。克劳塞维茨的性格中具有难以抹掉的传统普鲁士印记,这主要是指他出生时所处的社会和政治环境以及普鲁士的主要战争研究成果。他毕生都在研究战争形成的因素,并试图通过自己的笔影响其未来发展。

正如大家所认识到的,评价克劳塞维茨的一生非常困难。“他致力于追求完美的生活和工作。”W.B.耶茨(W.B.Yeats)写道。实际上要完全理解其生活并不容易。克劳塞维茨的生活走向两个极端:行动和思想完全不同。他觉得这没有什么矛盾之处,但无论在他的时代还是现在,大多数军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相信战争已经成为时代的主题,有必要从哲学的高度进行研究。在一篇名为《对德意志哲学家怀有善意》的短评中,他坚信人们应该致力于现实的研究,哲学自身就是作战行动而不是抽象的自娱自乐。他是把战争看作认知问题的第一批人。

简言之,在不平凡而多产的一生中,他从事了3个职业。第一,在早期军事生涯,他是一个爱国主义思想浓厚、有进取心的年轻军官。1806年以后他转为改良主义者,以期拯救普鲁士军队。他试图从废墟中挽救自己的国家。1815年后他一心扑在军事书籍的写作上。他一生都在与各种挑战做斗争,《战争论》也处于这种背景当中。这本书犹如漫长的牢狱生活,就像沃尔特·本杰明(Walter Benjamin)说的那样,“已完成的任务比那些未完成的工作片段要更加耀眼”。

我之所以认为他的一生英勇崇高,是因为在身处绝望时他依然坚持不懈。克劳塞维茨几乎没有亲历过精心谋划的战役。他参加了包岑(Bauzen)战役,但没有参加最关键的莱比锡战役。在滑铁卢战役中,他在瓦夫尔(Wavre)负责牵制法国一个军,阻止其第二天加入主战场。他似乎认为自己错过了主要作战行动。甚至他改革普鲁士军队的尝试也不是完全成功,因为他们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当然,他去世时那本巨著尚未完成和出版,但这些无法实现的愿望也许构成其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本文节选自《21世纪战争论:重读克劳塞维茨》)

《21世纪战争论:重读克劳塞维茨》

[英]克里斯托弗·科克尔 著

ISBN:978-7-5166-4832-2

新华出版社 2019年12月

定价:48.00元

原文转自:新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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