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品鉴 1978年彭总的追悼会上，洪学智忍不住泪珠滚落：老总，真的好想你

1978年12月召开的中共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对彭老总进行了平反。12月24日，彭老总的追悼大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

低沉的哀乐声中，回响着小平同志忧伤哀痛的声音。站在人群中的洪学智紧闭着双眼，脑海中闪过与彭老总相处的一幕幕，硕大的泪珠忍不住落下。

“老总，真的好想你啊！”

洪学智与彭老总初识于长征路上，相交于朝鲜战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的彭总是洪学智无比尊敬的老首长，而彭总也十分欣赏和信任心思缜密、踏实干练的洪学智。他们之间这份深厚的革命情谊，经历得起任何考验。

长征路上，洪学智为中央红军筹集了大量粮草，让彭总记忆犹新

1935年6月中旬，红一、四方面军在懋功胜利会师。

时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的洪学智，没有前往参加会师，而是率领政治部的同志们转战芦花、黑水一带为两军会师的部队筹集粮草。

7月，正在黑水、芦花的洪学智接到红四方面军的指示，中央纵队要经过黑水、芦花，要他们准备粮草，做好迎接工作，并负责接受中央红军的伤病员。

接到通知后，洪学智立即召集大家，开会讨论方案。会上，有的同志说：这个地方的群众太苦，生活条件很差，要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这么大批的粮食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向上级反映一下，再想别的办法。

他们的意见不无道理，黑水、芦花一带地处高原地带，地广人稀，自然环境恶劣，老百姓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一下子筹集这么多的粮食，是很难完成的。

但洪学智没有同意，他说：“我们做政治工作，和打仗冲锋一样，上级下达的任务和命令必须无条件地完成。群众很困难，手里没有粮食，粮食都在“头人”手里。所以，我们要去找“头人”要粮食。”

在洪学智的带领下，部队连续打掉了几个反动“头人”的寨子，搞到了几万斤粮食和几百只牛羊。根据总部的指示，洪学智他们将这些筹集到的粮食转交给了红三军团。洪学智先后给中央红军送去了四批粮草。（前三批交给了红三军团，第四批交给了中央纵队）

由此，洪学智见到了慕名已久的红三军团军团长彭老总。

洪学智送来的粮草，对长途奔袭几个月，一直处于饥寒交迫险境的中央红军官兵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彭老总心里对洪学智十分感激，这些粮草不知挽救了多少红军战士的生命，他记住了这个高个子的红四军政治部主任。

中央纵队离开黑水、芦花时，负责中央纵队粮草供应的红三军团政治部主任少奇同志专门停了下来，一定要当面感谢洪学智。

少奇同志拉着洪学智的手亲切地说：“我是专门停下来，要见一见你。早听人说，你这个洪麻子点子多，果然名不虚传。在这种地方给我们弄到这么多粮食，真实不简单！洪主任，太谢谢你了，也谢谢4军对中央纵队的大力支持，你们送来的粮食和牛羊，可解决了大问题。”

因为过了黑水、芦花，就是吃人的松潘大草地！

朝鲜战场上，他们并肩奋战，彭总说：“洪大个儿，你是个好人！”

自黑水、芦花一别后，洪学智和彭老总再没有太多的接触，直到抗美援朝战争爆发。

抗日战争时期，彭老总指挥八路军与日寇浴血奋战，洪学智则在新四军第三师黄克诚的麾下，在苏北战场抵抗日寇。解放战争初期，洪学智协助黄克诚率领三师来到了东北战场，后归四野，而彭老总一直转战于西北地区。

1950年8月9日，从广州回到北京汇报工作的洪学智，被老战友邓华直接从火车站接走。当日便来到了东北，出任第13兵团副司令员职务，与邓华一起指挥部队加强东北边防，准备抗美援朝事宜。

10月8日清晨，洪学智正在对着地图思付着朝鲜战场的形势，邓华从外面急步走了进来，大叫：“老哥，老哥，中央来电报了，任命彭总当我们的司令员兼政委啦！”

洪学智一跃而起，从邓华手中抓过电报。看完电报，洪学智连声说：“真是太好了！彭总来当司令员，这太好了！”

入朝初期，志愿军一共有四位副司令员，分别是：邓华、洪学智、韩先楚、朴一禹。分管后勤和司令部工作的洪学智，是他们四人中与彭老总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位副司令员。

在朝鲜的艰难环境里，洪学智和彭老总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洪学智的坚持救了彭老总一次

那时候，美军的飞机天天在大榆洞上空盘旋侦察，担负着志司安全工作的洪学智深感责任重大。为了彭总的安全着想，洪学智和邓华商量后，调来了一个工兵连准备在彭总住所外十几米的地方挖一个防空洞，以应对紧急情况。

彭总的火爆脾气大家都知道，肯定不会同意，所以这件事是瞒着他进行的。但爆破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彭总，他将工兵连赶了回去。

洪学智没有放弃，他一边指示工兵连尽管完成修防空洞的任务，一边软磨硬泡地劝说彭总。可彭总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同意，还有些生气了，“你洪麻子没事干了？在山上瞎鼓捣什么？”。

无奈之下，洪学智使出了杀手锏，他诚恳地对彭总说：“老总啊，保证你的安全是中央交给我的任务，我是执行中央的命令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洪学智，彭总的气也消了：“你这个人啊！你这个人！”

在洪学智的催促下，工兵连抓紧时间昼夜不停地挖，很快便修好了两个防空洞。一个是为了让彭总在紧急时候躲避；另一个洞子大一些，作为研究作战的办公室。

11月24日下午和晚上，敌人的飞机连续两次飞到大榆洞上空盘旋侦察，这个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洪学智的警觉。他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找到邓华、解方和杜平商议。几人商量后决定：第二天天一亮，所有人都有进入防空洞或者疏散至其他地方。

第二天，天还没亮，大家都按要求吃完早饭，陆续进入了防空洞。但左等右等，就不是不见彭总进来。警卫员、参谋们催了几次，彭总就是不进防空洞。

邓华、解方、杜平等人都有些惧怕彭总，不敢去劝说，纷纷劝洪学智去把彭总请来。洪学智说：“我去就我去。”说完便离开了洞子。

当他走进彭总的住所也就是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老总正坐在桌边生着闷气。一见到洪学智，就大声问道：“洪大个儿，你把我的作战地图弄到哪里去了？”原来，知道彭老总脾气的洪学智，在昨天晚上趁老总睡着的时候，偷偷把作战地图拿进了防空洞。

洪学智笑眯眯地劝说彭老总去防空洞给大家开会，商讨第二次战役的计划。可彭总的脾气也很倔，死活不愿意进防空洞，还生气地说：“你怕危险，你走。我不怕，我就在这里，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洪学智也急了，一边说一边拉着彭老总就外屋外走，同时高声冲着杨凤安喊道：“杨凤安，你把彭总的办公用品拿来，警卫员！把彭总的铺盖卷起来，和行军床一起拿到防空洞去。”

杨凤安和警卫员因为无法劝动老总，正焦急不已呢，听见洪学智的喊声，十分麻利地将东西拿到了防空洞里。就这样，洪学智连拉带劝地和彭总出了办公室，进了防空洞。

两个小时后，数架美军飞机直接飞到志司驻地上空，投下了一连串的炸弹。有两颗凝固汽油弹正炸在彭老总的房子上，不过一两分钟的光景，整个房子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然而，当时正在房子里值班的毛岸英和高瑞欣牺牲了！整整一天，彭老总没有说话，没有吃饭，一个人坐在防空洞里沉默不语。

傍晚，彭老总仍旧站在防空洞门口发呆，洪学智走到他身边说：“老总，吃点饭吧！”彭总依旧没有说话，洪学智的心中也十分难过，他陪着彭总，长久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彭总一把抓住洪学智的手，激动地说：“洪大个儿，我看你这个人还是个好人啊！”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说：“洪麻子，今天如果不是你，老夫的命休矣！”

洪学智经常拉着彭总下棋，老总下棋喜欢“拴绳子”

朝鲜战场上的条件很艰苦，前线没有什么娱乐放松的，就连散个步、打个球也做不到。而且作战任务很繁重，工作十分紧张，彭总经常忙的几天几夜合不了眼。他也没有抽烟、喝酒的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

洪学智是个心细的人，他看到彭总一直紧张地忙碌着，便时不时地拉他下几盘棋，以缓解老总的紧张疲惫。彭老总的军事指挥水平高超，但棋艺却是不佳，经常喜欢“拴绳子”。

什么是“栓绳子”呢？就是下棋的时候，被对方吃了子不算，又捞回去，悔棋。有时候彭总下不赢了就会悔棋，洪学智就会说：“看看，看看，你是老总，怎么能悔棋呢？”

彭老总扭着脖子说：“老总怎么就不能这样，我改变战略了！”

洪学智本来就是为让老总放松消遣，争执一下就退让了。彭总赢了棋，高兴地站起来拍一拍手：“胜利了！”而一旦输了棋，就会说：“怎么输了呢?你个洪麻子，点子比麻子还多！”

在工作的时候，彭老总要求严格，如果做得不好或者仗没打好，他会毫不留情面地批评，然而在生活中，在亲密的战友面前，彭老总性格耿直心底纯净地就像个孩子。

彭老总很严肃，志司的同志们都不敢太接近他，包括邓华、韩先楚、解方等志司领导人在面对彭总的时候，也有些犯怵，不敢随意开玩笑。但洪学智敬重老总，却不惧怕，本就幽默的他经常开开玩笑，逗得彭总开怀大笑。

在朝鲜战场上，还有一个人时常和彭总开玩笑，也经常拉着他一起下棋，这个人就是后来赴朝的陈赓。陈赓的想法也和洪学智一样，就是想让老总缓解放松下紧张工作的疲惫。

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洪学智和彭老总之间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彭总说：“洪大个子，赐你一个梨！吃梨，吃梨，给你赔个礼！”

第五次战役的前几天，志司接到了一份60军发来的电报，说军里缺少粮食。

彭总火了，大战在即，前线部队竟然还缺粮食，他立即拿着电报来到洪学智的办公室。一进门就高声地对洪学智说：“你这个洪学智，怎么搞的？60军那边缺粮食，都拿衣服换粮食吃了，部队马上要出发作战了，这仗还打不打？你误了我的军机呀！”

洪学智一时懵住了，接过电报一看，电报上说部队已进入战役发起前的待机地区，可是有的部队已没粮食吃了，拿大衣与老百姓换粮食、酸菜，请赶快补给。

不对呀，给60军的粮食早都送到了，至少能保证5天到7天，应该不会存在缺粮的问题。随即，洪学智将发放的粮食基础、发车数量、发车时间、发往的位置等情况一一向彭总做了汇报。

彭总有些不太相信，鼓着眼看着洪学智，意思是：物资发放方头绪复杂，你会不会搞错？

洪学智明白老总的意思，主动说：“老总，你可以派人去调查。如果真的有问题，我洪学智负责任！”

彭总说：“当然要派人调查了！”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天，杨凤安去了60军调查情况。洪学智说得没错，粮食早已送到了，但有的单位违反纪律，拿大衣换老百姓的酸菜和鸡吃。起草电报的参谋没搞清楚情况就急急忙忙发了电报，反映的情况不对，部队并不缺粮。

隔天吃过早饭后，彭老总站在门口，见到洪学智过来了，就上前去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洪大个子，前天做怪你了，对不起呀！”

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总，洪学智敦厚地笑着说：“老总啊，你怎么讲这个话呢，我可担当不起啊！”

老总将手上拿着的一个梨递给洪学智，认真地说：“洪大个子，赐你一个梨！吃梨，吃梨，给你赔个梨（礼）！”

洪学智说：“老总，您作为统帅是从全局出发看问题的，你是怕部队饿肚子，影响打仗，是高度的责任感。如果我没弄好，就应该受批评。现在问题弄清楚就很好嘛，没什么道歉的！”

彭总笑了，一脸的皱纹丝丝缕缕地展开：“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们下盘棋吧！”

“下棋好呀，不过咱们得先讲好，拴不拴绳子？”

彭老总孩子般地嘟起了嘴：“我哪回拴过绳子啊！”

洪学智这个人能任劳任怨。这句话，彭总在志愿军党委会上说过，也在毛主席面前讲过。朝鲜战争中，洪学智与彭老总一共相处了一年半的时间。

庐山会议上，洪学智始终沉默，未发一言

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彭老总和黄克诚这两位令洪学智十分敬重的老首长受到了批判。

会上，有人说彭总出访东欧是里通外国。洪学智说了一句话：“彭德怀同志出访东欧是中央批准的，他又不会说外语，会谈都有翻译在旁边，还有陪同人员，他怎么能里通外国呢？”

洪学智的这句话，在会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立刻有人强烈地反映，说洪学智和彭老总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时之间，洪学智也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会议不断扩大，人数也在增加。连续几天，洪学智不发言，什么话也不说，但还是被扯了进去。说洪学智与彭老总、黄克诚不是一般的关系，要让洪学智揭发彭、黄的问题。

洪学智在朝鲜战场上，亲眼目睹了彭老总的竭心尽力、呕心沥血，让他揭发彭总，有什么可揭发的？洪学智与黄克诚一起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后来又一起在总后共事，老师长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尽管批判的矛头开始指向自己，压力也越来越大，但洪学智在会上还是咬着牙、沉着脸，一言不发。

那时候，很少失眠的洪学智彻夜难眠。连续数日，他白天参加开会，晚上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不抽烟的洪学智，一支接着一支地抽，受过伤的肺经不起刺激，使得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得他心头阵阵疼痛。

洪学智捂着胸口，泪水湿了眼眶。彭老总和黄克诚两位老首长，与他在长期并肩战斗中，除了上下级关系外，更是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在洪学智的内心里，他们就是自己的良师益友，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让自己揭发他们，落井下石，洪学智更是做不到！

一天凌晨时分，电话又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洪学智还是听出来了，是一个一向很关心和器重自己的老战友：

“老洪，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一样！但形势已经这样了，个人无力改变什么。之前你不发言，现在想发也没机会了。这样下去你的处境会更加困难。不要这么固执！钢太硬了会折断的。你是四野的老人，主动一点去找林总认个错，做点自我批评，挽回一下，不是没可能的。”

这些话说得很谨慎，很交心，很恳切，如果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绝不会冒险如此相劝。洪学智沉默地放下电话，他没有去找林彪。

与洪学智一样沉默着的还有邓华。不久后，邓华和洪学智两人都被撤销了职务，邓华去了西南，一待就是17年；洪学智去了东北，一待就是18年。

如果在那场漩涡中，邓华和洪学智违心地说些话，以他们四野老人的身份，完全可以保住高位，但两位将军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违心的话，没有做一件违心的事，光明磊落！因为彭老总是他们最敬重的老首长，他们一起在朝鲜战场上几度出生入死！这份战友情谊无比深厚！

18年后，1977年9月，复出后的洪学智和邓华，在北京京西宾馆召开的军委会议上再次相见。邓华紧紧抱着洪学智，哽咽着说：“老哥啊！是我害了你呀！”洪学智轻轻拍着邓华的肩膀说：“老兄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自从1959年以后，洪学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彭老总。

晚年的洪学智将军时常一个人静坐，回想起和彭老总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夕阳下爽声大笑的彭总、棋盘前孩子气的彭总、地图前面容沉重的彭总、会场上大声疾呼的彭总、战场上气势磅礴的彭总。。。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一层泪水漫上了老将军的眼睛。

老总，真想你啊——他讷讷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