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说宋朝专题之若没有“烛影斧声”，北宋能否一统天下？（上）

公元976年11月晚，北宋第一号奇异事件在故宫发生。太祖匡胤叫弟弟赵光仪喝酒，谈了很长时间的两屏后退，烛光瞳孔，一个亲近的亲戚好像听到斧头的声音，全国最强大的两兄弟似乎也有纠纷。

央视纪录片中的“烛影斧声”

宋朝是一个文化昌盛的时代，各种各样的事件都能被编进书里大肆扩写，比如无限夸大的杨家将和包公，而“烛影斧声”这样事关国家命运的悬案，其影响力、知名度和荒诞性一样不缺，自然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其中有三个问题非常关键：

1.赵匡胤为什么找赵光义喝酒？

2.赵匡胤究竟是怎么死的？

3.为什么继位的是赵光义？

这绝不是一般的兄弟阋墙，它的政治意义极为深远，可以说直接改变了宋朝的航向，为什么两宋成为中国古代的文化巅峰，却又屡战屡败甚至于靖康之耻，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这个晚上说起。

赵光义

在《赵匡胤篇》中，我们一直有意忽略赵光义，实际上他的出场远远早于这一晚（下一系列会详细介绍他），根据《宋实录》，当年陈桥兵变不止赵普和李处耘两位主谋，还有赵光义，回师开封前，他骑马疾驰拦住大军，告诫赵匡胤“切勿掳掠”，这才有了几乎没流血的改朝换代。

当然，我对这一说法存疑，《宋太祖实录》是经历了数次修改的，很多不利于宋太宗的描写被删除或润色了，而为了宣扬他继位的合法性，一定对事实做出了夸大，毕竟兵变那年他才20岁，受兄长恩荫当了个小官，不可能做出这样扭转局势的行动；而且事变这么重要的决策，每一步都要思虑周全，赵匡胤赵普李处耘都是人精，根本轮不到这个毛头小子来提醒。

好了，现在说回赵光义。他是赵弘殷的第三子，但比二哥小了整整一轮，等赵匡胤去参军后，他就成了家中最大的男人（大哥早逝、父亲也从军），此时只有八岁。小时候的赵光义就不同凡响，显露了很强的领导力，周围的小孩都服他。随着兄长在后周步步登高，赵光义也被恩赐了小官，开始走上仕途。宋太祖改元后，他被提拔成禁军将领，此后升至开封府尹、晋王，成为全国权力第二大的人，每次皇帝亲征，他都坐镇京城，相当于监国。

晋王+开封府尹

下面可以依次回答这三个问题了：

1.赵匡胤为什么找赵光义喝酒？

很简单，两人早已出现分歧，赵匡胤宴请他，轻则是敲打，重则是决裂。其实两兄弟早先感情非常好，目睹了柴荣死后孤儿寡母的悲剧，宋太祖一登基就开始大力扶持赵家人，此时三弟赵光义20岁、四弟赵光美13岁、最大的儿子赵德昭9岁，所以重点帮扶对象就落在了赵光义身上。

这些年来，赵匡胤给弟弟加官进爵，还帮助他建立人际网络，整个开封的文官系统，赵光义上上下下都渗透到了，赵家的确开枝散叶，有了皇帝本人之外的第二极，不用担心后周故事重演。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赵光义越做越大，势力膨胀得不像话了，几乎凌驾于整个中枢系统之上。某年开封漕运堵塞，江南的粮食运不上来，库存都撑不到过年了，三司使差点被皇帝干掉，最后还是晋王出马，用自己的手下帮助疏通了运河，很快就让府库充盈起来。叔叔太强，皇子赵德昭和赵德芳就被比下去了，此时站稳了脚跟的宋太祖，就不再担心后继无人，而将心思转到了如何传位亲儿子而非弟弟之上。

他想了两个办法，首先大力提拔四弟赵光美，用来牵制赵光义，这一招用处不大，因为赵光美这个人实在不是个好政客，仗着恩宠耽于享乐，根本不足以谋大事；

万般无奈之下，赵匡胤提出迁都洛阳。此时开封已经被建设成北宋第一大城，根连错节，他这招相当于釜底抽薪，彻底割掉赵光义的成长的土壤，可朝会之上诸臣都反对，皇帝只好拿出“开封无险可守”的借口，这时晋王顶了一句“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意思就是只要勤修德政，敌人根本不敢打过来，群臣连声附和，太祖不敢眼见众意难违，只能作罢。

公元973年，宰相赵普看出了此中端倪，打算帮老领导消灾，向晋王手下开火，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己反倒因贪污专制备受弹劾，最后灰溜溜罢相，连开国第一功臣赵普都倒了，赵光义此时已经尾大不掉了。

开宝九年（976年），后蜀、南唐、南汉全部搞定，北伐太原的大军也捷报频传，眼看统一大业即将完成第一阶段，赵匡胤决定趁此机会拿下赵光义，所以才在这样一个非年非节的日子里，单独宴请晋王，有侍卫听到“好为之”，那就是太祖敲打三弟而不成的反馈。

宋太祖赵匡胤

2.赵匡胤究竟是怎么死的？

大概率中毒，小概率气死，绝不是被斧头砍死的。首先声明一下，那把斧头，是皇帝本人的，绝不是晋王带进宫的，宋太祖平日里就有把玩玉斧（一种礼器，不具备杀伤性）的习惯，所谓的“宋挥玉斧”就是来源于此，要是铁质的早把地图划破了。而且赵匡胤武将出身，无病无痛壮如牛，赵光义一个文人根本不可能手刃兄长，更何况酒后他还鼾声如雷，显然没有受伤。

下毒是最有可能的，因为赵光义很喜欢这么干，他登基后，后蜀、南唐的国主都是被他毒酒赐死，此时拿来对付哥哥很有可能。为什么他也选择今天动手呢，因为宫里有内应，皇帝死后，本应通报皇子赵德芳的太监王继恩，就转而通知了晋王，很显然两人关系不一般。

而如果不是中毒，那么赵匡胤也可能是被气死的，“好为之”，很明显是一种无奈的话，就是说自己的手段对弟弟没用了，试想下，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赵光义，这时已经成了皇帝心头的毒瘤，而且怎么也切割不掉，以赵匡胤的脾性，一怒之下气死倒也不是没可能。

也有第三种情况，就是单纯的猝死，因为他这一脉确实寿命都不长，但赵德昭和赵德芳死因同样蹊跷，不能拿来反推赵匡胤有遗传病，毕竟他打了二十年仗喝了几百次酒，从未有过什么事，这种可能基本不存在，就是非正常死亡。

3.为什么继位的是赵光义

“烛影斧声”发生时，赵匡胤只有两子存活，赵德昭25岁，赵德芳17岁，都可以继承皇位，而此时皇后是宋氏（24岁），她比较倾向于赵德芳（非亲生），刚好此时德昭还在陕西，所以派王继恩去找的是德芳（顺便说一句，小说里的“八贤王”就是以德芳为原型，可德芳只活了22岁）。

“八贤王“赵德芳

但王继恩这个太监比较奸猾，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如果找亲王赵德芳，自己不过就是个传话筒，如果找的是赵光义，那就是拥戴之功。当夜他出了宫，就直奔晋王府，这时是凌晨，但赵光义还一个人在门口转悠（侧面证明其心中有鬼），接着两人一起进宫。

宋皇后听说王继恩回来了，问了一句“德芳来耶？”，王继恩回道“晋王来矣”，宋皇后看着晋王愣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吾母子之命，皆托与官家”，实际上已经默认赵光义将继任为帝了，晋王也哭着说“共保富贵，无忧也”。

这段看起来很像地摊野史的记载，来源于史学大家司马光的《涑水记闻》，可能有文学上的修饰，但真实性应该差不离。等天亮后德芳闻讯赶到，赵光义已然是皇帝了，而赵德昭回朝时大局已定，再也无法改变。

当然，即使传位德芳也不如传位德昭名正言顺，两人都是嫡子，也都不是宋皇后的亲子，而且德昭已经在任上做出一点成绩，比起还是个孩子的德芳，立嫡立长立贤三条全占，可惜在自己的叔叔面前，两人都太嫩了。

尘埃落定，北宋完成了第一次皇位的过渡，赵光义继承大统，改名为旻，北宋历史上争议最大、故事最多的一位皇帝宋太宗御极天下，命运的车轮从此偏离了本来的轨道。

宋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