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宋朝瓷器长什么样？纽约的博物馆，竟藏着宋瓷里的"爱马仕"

一千年前，长安城的北面，流淌的七河边，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一位工匠凝视着手中的陶器，仔细地沿着花纹的线雕刻着刻在手上的刀。

只是，他除了在泥胚上刻下了纵横蜿蜒的花纹，从这些花纹背后冉冉走出的一项中国发明，开始从唐宋之际影响世界：无论唐人的"夺得千峰翠色来"，还是五代北宋的"轻旋薄冰盛绿云"，为无数文人雅士赞咏。

这项发明，就是中国瓷器。

宋瓷：瓷器精品的代名词

瓷器和丝绸，是中国最重要的文化符号：古代先民很早就发现，黏土可以成型后经高温烧制为坚硬的器皿，而与华贵的青铜器相比，这种土质的容器显然更加便宜和轻便，迅速得到了发展。

而这些只能被称之为陶器，从古埃及到古希腊，世界各大古文明中都不乏精品，而让中国陶器与世界不同的，则是历经千年发展演变后，在唐宋时代跨越式发展出了成熟的瓷器，从此进入瓷器时代的中国，让世界为之惊艳。

与源自黏土的陶器不同，瓷器的制作工艺高出了许多，首先源自高岭土、瓷土等特殊土壤，烧制温度往往要求超过1000摄氏度，另外瓷器还在外表涂釉，成品敲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质地更是细腻如蝉翼，光洁如霜雪。

欧洲人热爱瓷器

历史上的中国瓷，曾让欧洲国家上到君王，下到百姓为之倾倒，拥有一件中国瓷器，是权势与财富的最好证明，即便拥有中国瓷器的贵族，也很少拿出来真正使用，多数时间都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珍藏，重要节庆才会拿出在教堂和宫殿展出。

实际上，我们称呼自己为"中国"是源自"天下之中"的理念，而直到今天，英语国家对我们的称呼china, 另一重含义就是特指中国瓷器，足见瓷器影响之深远。可以说西方历史上，象征着身份阶级和财富积累的中国瓷器，就是妥妥的奢侈品。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因此，瓷器历来为西方收藏家所珍视，也是西方各大博物馆最重视的中国珍藏，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中国文物中，瓷器与书画并列为第一大品类，特别是宋明清三代的精品瓷器。

而在三代瓷器中，如果论到价值，宋代被公认为第一，大都会博物馆里所藏的一件宋瓷精品，可以说代表了宋瓷中的顶级水准，是存世宋瓷中的奢侈品，堪比"爱马仕"。

北宋耀州窑青釉提梁凤壶：宋瓷中的"爱马仕"

说到宋瓷，阿伦相信大多数人脑海里都会浮现一个说法：五大名窑，六大窑系。

五大名窑也就是：汝钧官哥定，其中的官窑特指官府直接掌控的窑址，又以江西景德镇最为著名，其他四窑都是以地命名，而除此之外，民间"六大窑系"的说法基本与五大名窑融合，但其中的第六，则特指五大名窑之外的耀州窑。

耀州在哪里？耀州窑有何特别？

古代耀州扼守陕北和关中门户，在今天铜川、同官等地，虽然历史上与林深泉密的南方相比，陕西并非瓷器的主要产地，但同样出产质地上佳的陕瓷，其中自然以耀州瓷为最佳。

宋人与瓷器

从历史上看，耀州瓷创烧于唐代，此地富含煤炭和瓷土，而且有漆河流过，水量充沛，加上临近关中地区，人烟稠密，因此历史进入宋代之后，伴随着瓷器突飞猛进的发展，耀州瓷翩然登上历史舞台：首先在瓷器科技上取得了质的突破，比如在耀州瓷遗址发现了中国最早使用煤炭做燃料的北宋窑厂，其次从市场营销上媲美五大名窑，主打生活器皿，既实用又美观，占据了广阔的下沉市场，得以跻身六大窑系。

耀州瓷以青瓷为主力，如果说到产品特点，首先釉面光洁如镜，色泽清雅如云，其次形制上均匀规整，风格上淡雅清幽，陆游曾如此赞叹："耀州青瓷谓之越器，以其类余姚秘色也。"耀州瓷就好比唐代顶级的秘色瓷！

北宋耀州窑青釉提梁凤壶

大都会博物馆里所藏的北宋耀州窑青釉提梁凤壶，代表了宋瓷的最高水准，也是耀州瓷的代表名作，凤壶直径15.2厘米，高21厘米，无盖，三足，提梁上端坐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人，器型线条流畅，可以说充满了宋代的简约美学。

那么，我们如何欣赏这件宋瓷中的顶尖之作？

首先按照评价瓷器的主要标准，我们第一看釉色。客观评价，凤壶虽然釉色均匀，淡雅清幽，但这个釉色只能说中规中矩，并没有鹤立鸡群，不但和五大名窑相比没有优势，和一样出产青瓷的南方越窑和龙泉窑相比也没有特别之处。

其次我们看器型，这件凤壶充分验证了耀州瓷"接地气"的风格，是一件日常生活中的实用器物，耀州窑产品素来以生活用品为大宗，比如碗、盘、瓶、壶、罐、香炉、妆奁等等，和其他窑系的产品线相比，这件凤壶粗看上去似乎也平平无奇，没有太多创新之处。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件耀州瓷被公认为宋瓷顶尖精品，堪比宋瓷中的"爱马仕"呢？

答案就是：设计和纹饰！

首先让人过目不忘的，是这件凤壶别具一格的设计亮点：在壶的提梁上安放了一个小人，从实用角度上，这是为了防止主人在倒茶时不小心手滑烫了手指，可从观赏的角度看过去，小人似乎正骑越龙背之上，悠悠然观看龙口喷水。

这个设计虽然看似微小，但别具一格，在所有的中式瓷壶中非常罕见，倒是常见于古希腊罗马时期的茶壶。可见耀州扼守中西方交流要道，驼铃声声的丝路穿流而过，文明的相互交汇与启发，就这样被定格在一件生活的器具上。

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件北宋耀州窑青釉提梁凤壶刻画纹饰，让我们充分领略了耀州瓷闪耀王冠上最亮的那束光，那就是纹饰。

有宋一代，文人审美渐成风尚，大多数窑系追求的都是质朴简洁的"冷淡风"，用光艳的釉色配上素净的釉面，而唯有耀州瓷内外皆有精美纹饰，变化万千，令人赏玩乐趣，回味无穷。

从纹饰类别来看，耀州瓷的纹饰包括日常生活中象征吉祥的动物，比如仙鹤、野鸭、游鱼、飞鸟、蝴蝶，另外还有秀丽的花草景致，比如波浪、莲花、菊花、牡丹等，同时还有神话故事中常见的祥瑞神兽，比如龙凤、麒麟等，整体风格生动自然，线条或粗犷或明细，咫尺之间勾勒大千世界，其中的龙凤纹饰，更是专为皇室生产的贡品。

耀州瓷刻花

而大都会博物馆的这件青釉凤壶，壶身上遍布象征富贵的缠枝牡丹，繁花之下是栩栩如生的凤凰飞舞，提梁、壶嘴与壶身几乎融合一体，壶嘴是一个张开巨口的龙头，提梁则被工匠巧妙地塑造成龙身，而这条盘绕壶身、与花间凤凰交相辉映的青龙，还有支撑全壶的三只底足遥相呼应，可谓是既集成了耀州瓷的精美纹饰，又巧妙融合了壶身的器型，称之为宋瓷精品，实在名副其实。

接下来，让我们再走进凤壶，仔细观察其上的纹饰。

目之所及，可见纹饰全是青瓷上的浮雕，这就是让耀州瓷独步天下的秘籍：刻花，也就是以流畅犀利的刀法，先将坯面用直刀划开，然后用斜刀将划出的花纹外缘坯土削去，成一个坡面，因而产生一种阴影，营造出立体的感觉，也正是这种二度平面感觉，造就了超凡脱俗的耀州瓷纹饰。

遥想当年，每一件精美纹饰的背后，都是耀州窑的工匠呕心沥血的杰作。要制作青瓷上的纹饰，首先要用"偏刀"的手法，一丝不苟地用刀具垂直地刻画出纹样轮廓，再用小刀在纹样旁边小心翼翼地斜刻，刀刀见泥，并轻轻剔除掉倒痕中的瓷泥，保持纹样的微微凸起，随后再上釉，保证纹样与釉色的高度贴合，最后推进瓷窑烧制。

如此诞生的凤壶，纹饰线条干净，刀法流利，绝无拖泥带水，无论龙凤，形象振翅欲飞，令人过目不忘，可以说是宋代瓷器刻工之最。

而这种里外两面的刻花，对刻工的工艺要求非常之高，绝对出自顶级工匠之手，由此可见，从一个匠人少时学艺、青年出师、中年精进、晚年成熟的成长路径来看，凤壶背后的无名匠人，至少经历了几十年的技艺修行，才能将如此精品带到世间。

辉映：中国瓷器，意义绝不止一碗一盘而已

在阿伦看来，当我们驻足历史山头，阅尽时光的风卷云舒与潮起潮落，文明的交流与兴衰虽往往看似在一夕之间，但文物的价值就在于，它们像时空胶囊一样保存了历史的剪影，尽管千年后远隔时空，依旧连接着曾诞育的文明母体与文化血脉。

陕西博物馆藏

北宋耀州窑青釉提梁凤壶，近代战乱中流散国外后，1926年由美国煤炭富商萨缪尔·彼得斯夫人赠予大都会博物馆。

而在与纽约远隔重洋的中国西安，巧合的是，陕西博物馆也藏有类似的耀州提壶。与凤壶相比，陕西博物馆尽管是一只狮嘴，可同样在壶的底部暗藏玄机，壶底中心藏有五瓣梅花孔，可以将茶壶倒置灌水，依靠壶里的漏注，让水壶放正时滴水不漏，可见耀州瓷巧妙的设计与精美的刻花。也正是有了这几样独门绝技，让它得以在宋瓷的金字塔上攀上顶峰位置，与五大名窑交相辉映，照亮中国文化的灯塔。

北宋时期，耀州瓷曾一度作为贡品，源源不断输往都城汴京，耀州炉火点亮的漆河河水彻夜通明，正如汴京城繁华的灯火。而可惜的是，随着北宋覆亡，金元时期的耀州被迫转向其他名窑的简约风格，放弃了一以贯之的纹饰与刻工，最终在明清之际泯然众人，走向历史的角落。到民国时期，耀州窑一片衰败，已然成了让文人墨客感怀的遗迹了。

北宋清明上河图

但尽管如此，历史上曾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耀州瓷，曾被帝王赏玩于案头的耀州瓷，曾被文人墨客吟颂于笔尖的耀州瓷，带着烟火气、帝王气与书香气，附着了太多的文化意义与精神内涵。

中国历来被称为"瓷国"，所以对中国人来说，不管耀州瓷身在何处，它都属于这里。而中国瓷器对于中国人，可以是跨越时间长河的历史风骨，也可以是横亘内心的文化溪流，但绝不只是简单的一盘一碗而已。

我是作者史徒行者阿伦，关注我，分享走心历史，行走广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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