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接扎多少钱我想说纪实| 回忆，那些年 只准生一个！

本文转自胡国庆个人微信公众号“草根”

几年前，在山里采访，遇到一位年轻农妇做结扎，就随同这对夫妻来到了县里的计生服务站……

2006年10月22日，陕西长武县，刚从手术室里做完结扎的年轻农妇。

2006年10月22日，陕西长武县，夫妻俩刚结婚时媳妇怀不上娃，就抱养了别人一个女娃。几年后，媳妇生了一双儿女，属于超生，做了结扎手术。

手术室里传来农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蹲候在门外的丈夫紧紧地搂着怀里哭闹的小男娃。这个情景印象非常深刻，心想，做女人真不容易，为啥要去挨这一刀、受这份罪？写个保证不就行了？旁边的计生人员说谁敢担保？这句“担保”把我给问住了，说真的，哪个敢拍胸脯。

2010年1月19日，宁夏同心县，这个女子家里姊妹5个，她至今仍是个黑户，出嫁后生了个女娃还是黑户。

1997年10月5日，陕西绥德县，父亲带着几个娃娃前往乡卫生院看望住院的媳妇。

“一扎了之”解决了眼前问题，完成了任务。这刀下去，彻底结束了这个年轻女人生娃的功能，计划算是完成了，可往后的日子一旦发生不测或者变故，谁来为这个女人的将来着想？

2015年2月27日，陕西商南县，农妇拿出当年的绝育证明说，十几年前自己就做了结扎，为何每半年还要做一次孕检？

2015年2月27日，陕西商南县，这户男人前妻怀孕4个月去乡里做孕检，返回时出车祸不幸身亡。十几年后，这户男人又娶了一个云南的女人，生了个男娃传宗接代。

16年前，听山里老乡说起当年一起车祸，这个小山村只有19位育龄妇女，其中16人前往乡卫生院去做孕检，返回时，机动三轮车撞在崖壁上，当场死亡6人，其余全部重伤。死者中有两个年轻妈妈肚子里已经怀了娃，还有三个年纪较大的农妇做结扎多年，这就弄不明白了，生不了娃的女人也要去做孕检？这样的民间故事在计划生娃的年代实在是太多。

2015年2月27日，这户男人妻子16年前去乡里做孕检出车祸去世，他至今仍是单身，上门女婿的他要为岳母养老送终。

2015年2月27日，陕西商南县，这户男人媳妇16年前去乡里做孕检出车祸受重伤，后来疯了，再后来就上吊死了。

死的死，伤的伤，这起车祸彻底改变了这个小山村的命运，男人失去了女人，孩子失去了母亲，有的男人至今还打着光棍。有个头部受重伤的农妇，后来成了疯子，上吊死了。当年实行五户一保、十户一联，这种群众性组织至上而下，超生户倒霉了，有钱罚款，没钱扛粮、拉猪、牵牛、上房揭瓦……不过，现在文明多了。

2010年2月9日，父母担心计生罚款，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娃送给甘肃一户人家，女娃长到21岁时又嫁回到陕西。

1989年3月18日，陕西户县，计生人员给农妇宣传计划生育政策。

2000年3月8日，西安钟鼓楼广场免费为过往市民发放安全套。

1992年冬，我大伯去世，赶来奔丧的几个小脚老太太盘腿坐在中窑土炕上。老姐妹相见喜欢谈论家事，尤其哪家女人生了男娃还是女娃，罚了多少钱……一位戴花镜老太太瞧了窗外一眼，转过身对老姐妹们说：“我把刚生下的小孙女放进庙里了，第二天去看人还在，第三天人就不见了，儿媳哭着要娃，我一听就来气了，女人不就是给男人生娃吗！去年家里卖了800斤麦子才交了罚款，今再罚，一家人吃啥？”

1999年6月29日，陕西户县几位中学女生买来奶粉，救助一位街头女弃婴。

1999年10月20日，陕西耀县，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许多农妇到庙里烧香拜佛不仅是保佑平安，更期盼家里有个男娃传宗接代。

记得20多年前，我们几个搞摄影的人在山里拍摄乡村社火，晚上就住在农户家。夜里老乡媳妇带两个女娃睡在灶房窑洞里，我们和老乡还有三个男娃挤在一条土炕上。凌晨，突然听到有人敲窗户，老乡早有准备，从枕头下摸出手电筒，披上棉袄就出门了，大概过了个把小时，老乡回来了。

天亮后，我问老乡深更半夜谁在敲门？老乡说：“我们几个把一个女婴给埋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这可是一条人命呀？养不活送人也比这强，老乡说送进城里还得花路费，要是生个男娃还能换回一头骡子！我不理解山里人为何不采取避孕措施？老乡瞅了自己女人一眼，说：“山里人哪知道什么避孕？白天干活，晚上睡觉，来年娃她娘又怀上了……其实家里并不差娃这口饭，就怕罚款！”

1991年正月初九，陕西陇县，抱着娃去赶集的男人。

2012年5月9日，甘肃礼县，土坯墙上写着正确使用安全套。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抛弃女婴现象比较普遍，不过，当年拐卖婴幼儿现象不多见，尤其是女婴，医院妇产科门口时常能见到别人抛弃的女婴。西安有家大医院，一个女清洁工一天就捡到三个女弃婴。

1999年11月30日，西安这家医院，一位女清洁工在一天时间里就捡到三个女弃婴。

在那计划生娃的年代里，中国百姓承受着千年文化与当今生育观的巨大变革，尤其在偏远山区，婴幼儿抛弃、过继等现象十分普遍，许多家庭或许都有一段难忘的记忆，而这本苦难史的根原就是为了控制住女人的肚子！

2007年8月25日，陕西靖边县，21岁的新媳妇怀了娃留守在家，男人在外打工。

作者简介：胡国庆

生于1960年10月，祖籍长武，大专学历。中国新闻奖获得者，资深新闻摄影记者，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从事新闻采访30多年，多次采访重大新闻事件：《24岁上小学》、《陕南6.9特大洪灾》、《山西繁峙矿难》、《伊拉克战争》、《陕西铜川陈家山矿难》、《胶济铁路撞车》、《抗击冰雪》、《汶川地震》、《西南干旱》、《舟曲泥石流灾害》、《日本地震》、《温州动车事故》等。

获奖及个展：

2010年，作品《怎么舍得放开你的手》获中国新闻二等奖

1999年，作品《24岁上小学》获第十届中国新闻三等奖

2008年，作品《手术中的默哀》获2008感动中国特级收藏

2009年荣获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称号

2001年荣获中国十佳青年摄影记者提名奖

2001年至2002年荣获陕西省优秀新闻工作者称号

2002年荣获陕西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抗洪抢险先进个人称号

2008年荣获《陕西省委宣传部抗震救灾先进个人》称号

2008年分别在云南大理、山西平遥举办《生命·生存》新闻摄影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