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35岁的莫莉-布鲁姆在亲友的簇拥下,步履轻快地走出曼哈顿联邦法院。从洗钱案中剥离出来,她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法庭之上,莫莉向法官杰西-弗曼忏悔:“我犯了错误,我为自己给他人造成的痛苦、折磨和难堪感到抱歉。对不起,我违反了法律,给您添麻烦了。”
最终,莫莉被判一年缓刑,罚金12.5万美元,外加200小时的社区服务。“我希望你能从这些事里吸取教训。”法官弗曼说。
对莫莉来说,走出法院的那一刻,扑克女王的头衔,打造地下牌局的传奇经历,全都成了过往云烟。
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莫莉本应该在体育界争夺奖牌,而不是给明星大腕们发牌。1978年,莫莉出生于科罗拉多州的拉夫兰,很小的时候她就确立了人生目标,成为滑雪运动员,进入常青藤的法学院读书,变态的好胜心让她与众不同。
“我记得到了学校的比赛日,大部分孩子都兴奋地跑出去玩。”莫莉回忆,“而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我就会觉得恶心,想吐,因为我太想赢得比赛了。”
经过不懈的努力,莫莉入选国家队,曾在北美杯上获得雪上技巧的第三名,然而身体无法支撑她的野心。很早的时候,莫莉就被诊断出脊柱侧弯,医生的态度很坚决,绝对不能再滑雪。固执的莫莉把医嘱当成耳边风,但是也没有坚持太久,1998年奥运会资格赛上意外摔伤后,她逐渐淡出了滑雪圈。
进入科罗拉多州大博尔德分校后,莫莉成了问题青年。1996年,18岁的莫莉在宿舍被警方逮捕,罪名是制造噪音,并向未成年人出售酒精饮料。1997年,因为超速驾驶,莫莉被判处30天的监禁。法庭纪录显示,1999年和2001年莫莉又有两次超速,还使用过期的车牌。
做出休学一年的决定时,莫莉彻底放弃了之前的人生目标。“我需要休息一下,”莫莉说,“我想去一个温暖而放松的地方。”
2003年,莫莉搬到了洛杉矶,父母失望至极,断了她的零用钱。为了生存,莫莉做过鸡尾酒服务员,后来成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行政助理。几个月后,老板达林-范恩斯坦宣布,莫莉将在毒蛇屋俱乐部的地下室主持一场扑克比赛,嘉宾名单里包括电影明显托比-马奎尔。
马奎尔之前一直在家里玩牌,但是作为一个素食者,他无法容忍外人在自己家的厨房里炖肉。有一天,马奎尔忍不住向一个朋友吐槽:“如果不让这些人渣来我家,怎么能让游戏继续下去?”
毒蛇屋的地下室有一股浴室的味道,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是既私密又安静,距离入口有一段距离,玩家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
多年以后,莫莉仍然记得第一次牌局时的情形:“莫莉-布鲁姆,你穿着梦想的衣服,充满自信,无所畏惧,你就是完美的。当然这都不是真的,但是我希望会变成真的。我睁开眼,抬起下巴,放松肩膀,接着好戏就要上演了。”
毒蛇屋的角落里堆着几十万现金,坐在牌桌前的都是电影明星、好莱坞导演和商业大亨,茉莉说,当时的感觉就像爱丽丝掉进了兔子洞。
牌局结束时,玩家们鱼贯而出,把小费塞到莫莉的手里。而莫莉保持微笑,向他们致谢,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颤抖。等到他们离开,莫莉呆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数着手上的3000美元小费。回到家里,莫莉做了笔记卡片,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项游戏,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玩扑克。
一周后的第二场比赛,莫莉穿上了性感的裙子,而马奎尔带来了价值1.7万美元的洗牌机。打过第一场之后,马奎尔明确表示,没有这个玩意,他不会再上场。
凌晨三点,牌局结束,莫莉收到了7500美元的小费,她的卡片上也多了新的内容:玩家们不会为了吃饭而中断牌局,下次要准备一张边桌,让他们边吃边玩。
达林-范恩斯坦是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从调制鸡尾酒,雇佣按摩师,到收钱结账,再到管理玩家名单,莫莉掌控一切,而明星大腕都在等待她的召唤。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出现让比赛变得火热起来,莫莉回忆:“他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才华横溢。不过他在牌局上的风格很奇怪,看上去他并不关心输赢,他经常双手合十,戴着耳机听音乐。”
赌注越来越大,名人越来越多,这个牌局成了洛杉矶上流阶层最火热的游戏。如果不是莫莉和范恩斯坦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毒蛇屋的游戏还会持续更长时间。为了自立门户,莫莉默默谋划了几个月,得知消息后范恩斯坦的反应出人意料。“我为你感到骄傲,这个游戏属于你,这是你靠自己本事赢来的。”范恩斯坦对莫莉说。
2007年,莫莉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将牌局从毒蛇屋的地下室挪到了半岛酒店、四季酒店。朋友如此评价莫莉:“她能够迎合玩家们的自我和欲望,知道如何想他们要得更多。确保玩家养尊处优,在这方面她非常专业。她创造了一个能吸引五官的环境,谁不会跟那个臭烘烘的地下室作比较呢?”
消息传开,很多扑克职业玩家给莫莉打电话,为了获得游戏资格,有些人给她送钱,还有人提议,赢来的钱可以让莫莉按比例提成。莫莉拒绝了所有职业玩家,因为她很清楚,这帮家伙会赢走所有的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而她的游戏之所以特别,不是打牌水平,而是名人效应和化学反应。“人们想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莫莉说,“离他们近一些,这才是比赛最大的吸引力。”
5万美元的赌注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在莫莉看来,如果赌注太大,会吓跑玩家;如果太小,又很难提起兴趣。而5万美元恰到好处,不会给玩家们造成太大的负担,也足以让少数人赢得盆满钵满。
为了第一场比赛,莫莉精心挑选了服装,一件性感而不低俗的黑色连衣裙,一双黑色的布鲁托高跟鞋,搭配香奈儿的珠宝,外加一件轻薄的夹克——莫莉把室温调得很低——低温能让人清醒,没有什么比一桌子玩家昏昏欲睡更糟糕的事情了,莫莉希望牌桌上充满活力。
这是一个完美的夜晚,每个玩家都露出相同的表情,他们喜欢这里,胜过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最终,莫莉拿到了5万美元的消费,她无比确信,自己找到了财富密码。
莫莉每周举办三到四场比赛,丰厚的收入足以在好莱坞购置房产,其中的一套,洛杉矶市中心的景色尽收眼底。后来,莫莉雇佣了助理来应对日常琐事,而她本人开始和洛杉矶道奇队老板的儿子德鲁-麦考特约会。
“我听说那个孩子爱上了莫莉,有时候他会来,但是从不玩牌,真是一个小甜心。我想莫莉是被自己赚钱的速度冲昏了头脑。一旦每天晚上赚3万美元的消费,你肯定不想失去这份收入,还想千方百计地守住局面。”莫莉的朋友说
莫莉的小费水涨船高,态度也越来越强势,引发了玩家们的不满,与马奎尔的那次冲突则激化了矛盾。那一次,马奎尔赢了一大笔,同桌的还有太阳马戏团老板盖伊-拉利伯特。得意忘形的马奎尔叫住了莫莉,准备给她一枚1000美元的筹码作为小费,前提是她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像海豹一样叫。
莫莉没有屈服,她可以为马奎尔组织比赛,改变赌注,甚至为他记住每一道菜里的每一种食材。然而满足客户的需求,并不意味着接受他们的羞辱。“托比,我可不会像海豹一样叫,收起你的筹码。”莫莉说。
当众丢了面子,马奎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马奎尔很快“偷”走了游戏,带走了所有一线明星,将莫莉踢出局,之后还不忘打电话嘲讽莫莉:“去你妈的。”
失去了洛杉矶这个阵地,扑克女王选择在纽约重新开辟疆土。2008年9月,莫莉在四季酒店一间4300平方英尺的套间举行了首次曼哈顿比赛,在那里可以三百六十度欣赏整个城市的景色。在这场赌注高达25万美元的游戏中,富翁们一直玩到天亮。
纽约扬基的当家球星阿莱克斯-罗德里格斯赶来捧场,他刚刚在对阵坦帕湾光芒的比赛中击出生涯第549支本垒打,看着桌上七位数的筹码,这位棒球明星忍不住感慨:“多棒的比赛啊!”
莫莉很快发现,纽约不是洛杉矶,赌注超过10万美元的比赛根本无人问津。而莫莉直率地表达自己对小费数额的期待时,纽约玩家们又觉得她太过傲慢。唯一的出路是,降低门槛,然而赌注降到5000美元带来的后果是,玩家变得鱼龙混杂,麻烦接踵而至。
2010年,俄罗斯黑手党盯上了莫莉,她拒绝了向对方支付保护费。当年秋天,两名暴徒闯入莫莉的公寓,对她进行了殴打,抢走了珠宝和现金,还用枪指着她的头。然而真正终结莫莉游戏的不是俄罗斯黑帮,而是FBI。
2011年,FBI突袭了莫莉组织的一场牌局,起因是一位名叫布拉德利-鲁德尔曼的玩家卷入一宗旁氏骗局案,而鲁德尔曼在莫莉组织的比赛中累计输掉了500万美元,全部都是涉案赃款。正是因为这次调查,莫莉的游戏进入警方的视野。
2013年,莫莉卷入一桩1亿美元的洗钱案,主犯是俄罗斯黑帮头目托赫塔霍乌诺夫。除了莫莉之外,另外33个扑克界的知名人士也受到牵连。在长达84页的起诉书中,莫莉的名字只出现了几次,她被指控经营非法赌博业务,并将两张总计25900美元的支票存入一个涉案账户。如果罪名成立,莫莉将面临10年监禁和150万美元的罚款。
莫莉的律师达纳-科尔表示:“她一直在等待另外一只靴子落下来,无意贬低对她的指控,但希望检察官们能够理解,毕竟连最高法院的法官们也会在周末打打扑克。”
幸运的是,莫莉躲开了逃狱之灾,不幸的是,这场诉讼让她欠下了巨额债务,母亲为了帮她还债,变卖了房产。莫莉认为,对家人唯一的回报就是2014年出版的自传《莫莉的游戏》,后来她又说服《白宫风云》的制作人亚伦-索尔金,把这本书改编成了同名电影。这部电影获得2018年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提名,全球票房5900万美元。
莫莉和父亲拉里-布鲁姆一致认为,那部电影是她获得关注,重新出发的一块跳板,毕竟扑克只是一场游戏,而人生不是。关于未来,莫莉没有明确的计划,她只是想尝试一些新东西。“我从盒子里跳了出来,”莫莉说,“对于已经UC能在的领域,我没有丝毫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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