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7年NBA赛季颁奖典礼上,83岁的比尔拉塞尔在Java、鲨鱼、Morning、海军上将和穆托姆博手中挥舞着“终身成就奖”奖杯,说出了我们眼中最精彩的垃圾话:

“I'll kick your ass”(我还能打爆你们)。

整个nba,也就只有他和乔丹配得上开这种玩笑。

十三年生涯,十一个总冠军、八连冠、五个常规赛mvp,以及几乎压制了一整代巨星的恐怖统治力。

唯一输的两年,那个时代最好的前锋鲍勃·佩蒂特要砍到29.7分17.0个篮板,同时还得碰上拉塞尔扭伤脚踝,而圣路易斯老鹰四场胜利里总共只赢了6分。(1958年总决赛)

或者就得他的一生之敌威尔特·张伯伦放弃了连拿七年的得分王,打出场均24.1分24.2个篮板7.8次助攻、把费城76人带成68胜14的强队才可以击败他。

而在其余的十一个赛季里,他面对抢七/抢五的生死战是十战全胜,六次被最大竞争对手逼到悬崖边都成功脱险(1957老鹰抢七双加时、1962湖人抢七、1963皇家抢七、1965费城抢七、1968费城抢七、1969湖人抢七)。

无论同期的鲍勃·佩蒂特、“大北斗”张伯伦、“大O”罗伯特森、“LOGO男”韦斯特、埃尔金·贝勒等被后世如何赞颂。在他的那个时代,这些传奇面对他时似乎只有失败这一个选项。

那时他入行前的nba正处于全场跑快攻的奔放年代,没有防守三秒、没有非法防守,大家都赶在对手中锋落位前快速出手,所以在拉塞尔入行前,联盟是鲍勃·佩蒂特、保罗·阿里津这些身强力壮、移动迅速、投篮精准的前锋们的天下。

而波士顿凯尔特人空有控卫“祖师爷”鲍勃·库西和神射手比尔·沙曼,却屡屡因为内线薄弱而落败。直到1956年的某一天红衣主教推开训练场大门高喊:“嘿,孩子们,我们得到了一个能改变一切的人”。

1956年他被“红衣主教”奥尔巴赫用两位名人堂球员麦考利和克利夫·哈根从圣路易斯老鹰换来。但仍然可以称的上是NBA历史上最“打劫”的交易。

因为要参加墨尔本奥运会,拉塞尔的新秀赛季(1956-57)只打了一半,最佳新秀也因此让给了同队的海因索恩,但他还是在48场常规赛里拿下了14.7分,以及领跑整个联盟的19.6个篮板。

然后凯尔特人在总决赛里大战七场击败了当时的联盟第一人鲍勃·佩蒂特率领的圣路易斯老鹰。拉塞尔13.3分22.9个篮板,让沙曼(21.9分)和鲍勃·库西(20.3分)跑了无数次快攻,而跟他同为新秀的海因索恩场均24.0分成了球队得分王。

“好了汤姆(海因索恩),现在你不欠我那300块美金了。”赛后拉塞尔说道。

据海因索恩后来回忆,那时赛季最佳新秀的奖励就只有300美元,因参赛不够而无缘的拉塞尔整整在他耳边念叨了一个赛季。

“比尔(拉塞尔)就是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用各种方法激励你,却又让你讨厌不起来的家伙。”

这也是后来拉塞尔成为一名伟大到可以做为领袖标杆的原因。

他不像乔丹一样咄咄逼人,也不像邓肯那样沉静内敛、也不像伯德那样一路垃圾话可以把你怼到内伤。在美国当时那个种族矛盾依旧摆在台面上的年代,他用一种阳刚、正直的魅力站出了肤色之间的隔阂、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

1958年,他们常规赛49胜23负联盟第一,但总决赛拉塞尔脚踝扭伤又被老鹰队把冠军抢了回去。当时老鹰队主教练“秃鹫”汉纳姆在赛后高呼“我们要告诉全世界,凯尔特人和拉塞尔不是不可战胜的。”

拉塞尔只是在更衣室里冷笑:“明年他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而汉纳姆不知道,绿军下一次错失冠军就要等到九年之后的1967年,更有意思的是终结凯尔特人冠军的还是这位汉纳姆教练。

但从1959-1967,就是旷古绝今的八连冠了。

58-59他们三人入选联盟一阵(拉塞尔、沙曼、库西),季后赛击败了两位nba50大多尔夫·谢伊斯和哈尔·格利尔率领的锡拉丘兹民族,又干掉了新秀埃尔金·贝勒率领的、淘汰了卫冕冠军老鹰的明尼阿波利斯湖人抢回了总冠军,八连冠启动。

至此佩蒂特、谢伊斯为首的前一批巨星已经被拉塞尔清理出权力中央,接下来他将迎接贝勒、大O、韦斯特为首的新一代外线巨星的挑战,以及他最强大的敌人威尔特·张伯伦。

从很多方面看,大北斗和拉塞尔仿如篮球世界的两面。

大北斗个人无敌,数据上的成就即使后辈如乔丹、天勾、鲨鱼也无法望其项背,单场100更是人类史上的奇迹。但拉塞尔有更多的戒指、和更多的面对面胜利(84胜58负)。

大北斗的神迹集中在常规赛,而拉塞尔的辉煌都属于季后赛和总决赛。

大北斗曾经单赛季场均50分,但拉塞尔还是那一年球员投票选出的mvp。

以及最重要的,大北斗关心数据,球迷、记者和评论员们的看法,而拉塞尔只在乎胜利、冠军和队友的想法。

1959-60赛季,新秀年的张伯伦就以37.6分27.3个篮板抢走了拉塞尔的常规赛mvp和篮板王。但季后赛凯尔特人以4-2结果了他,他场均30.5分27.5个篮板,但拉塞尔20.7分27.0个篮板将他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

赛后红衣主教感叹“威尔特(张伯伦)是头不可思议的怪物,强壮到令人恐惧。但他只有一件事做不到——那就是击败我们,因为我们有拉塞尔。”

多年后拉塞尔回忆,从一来开始他们就制订了类似当年阿里干掉福尔曼的“晾绳战术”——先诱敌深入消耗其体力,然后在比赛末段发力干掉对手。

拉塞尔会在前三节放点水,让张伯伦多刷刷数据、让他吞噬队友的球权和出手,然后在第四节突然发力闷死他,这样他和他的队友们就都不知道怎么得分了。

鲍勃·库西说过:“拉塞尔眼里只有胜利,他才不在乎张伯伦拿了多少分。我们这根本不看重这个(个人得分)”

所以从1959年张伯伦入行、到1969年拉塞尔退役,十年里两人在季后赛里交手了八次,张伯伦只赢了一回。

但两人的交情却远非在赛场上那么势同水火,用拉塞尔的话说,“我俩互相竞争,而不是互相仇视。”张伯伦在费城时期要是遇上凯尔特人来访,总是请拉塞尔回家享受他母亲的厨艺,顺便拿“最近报纸又说咱们怎么不合啦”作谈资。而张伯伦的妈妈则会在旁对拉塞尔说:“嘿比尔,晚上比赛能对我儿子好点儿吗?”

1966年总决赛,在相继干掉大O的辛辛那提皇家、张伯伦的费城76人以及韦斯特+贝勒的湖人、完成空前绝后的八连冠之后,一手缔造了凯尔特人王朝的“红衣主教”奥尔巴赫宣布从主教练位置上退休。

而接任者就是比尔·拉塞尔,一个还在打球、刚刚拿下个人第九枚戒指的超级中锋,虽然32岁的他在当时确实到了要退役的年龄了。

“主教交给我这个位置,不是因为我的肤色、不是因为我以前的成就。而是因为我能干好。”

于是nba历史上第一位黑人主教练出现了、同时也是当时最伟大的球员——比尔·拉塞尔,当然他还是球员兼教练。

但1966-67赛季,对于他和凯尔特人来说都有点太难了。不仅主教练走了,球队的功勋前锋海因索恩退役、“双琼斯”之一的K.C琼斯也迅速老化丢掉了首发。那一年常规赛拉塞尔首次次丢掉了联盟第一。然后在季后赛被老对手张伯伦率领的68胜的76人淘汰了。

所有人都以为“凯尔特人王朝”完蛋了,统治了联盟八年,已经够夸张的了。

但拉塞尔的传奇仍在继续。

他一边在场上十年如一日地盖帽和防守,一边回忆着主教是如何通过经验、智慧和微操解决球队的隐患。1967-68常规赛他们54胜28负依然追不上张伯伦的76人,但连老对手汉纳姆都说“作为教练的拉塞尔成熟多了,他不再犯去年的很多低级错误了”。

到了东部决赛,依然是凯尔特人Vs76人,拉塞尔Vs张伯伦。

前四场76人三比一领先,费城的媒体已经开始叫嚣“34岁的拉塞尔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教练席上了,他挡不住张伯伦”。

于是第五场34岁的拉塞尔8分24篮板,“英雄萨姆”琼斯和“洪多”哈弗里塞克合砍66分,绿军122-104扳回一城。

第六场拉塞尔17分31个篮板,张伯伦在他面前又一次退却了只有20分27篮板,凯尔特人抢到了抢七的权利。

第七场果然又是延续了这十年里的固定剧情,凯尔特人生死战仿佛总有神灵护佑、100-96抢回冠军。拉塞尔12分26个篮板虽然没有张伯伦的14分34板亮眼,但在最后一分钟他两罚全中、盖帽、抢下老篮板、长传助攻、杀死了比赛。这就是他统治比赛、战胜张伯伦的方式。

当然最经典的无疑是1969年。

那一年35岁的拉塞尔也宣布赛季末退役,再给被他压制多年的对手们一次报仇的机会。而上天仿佛特意要用一场惊世对决为他送别,策划除了最精彩的对决:

张伯伦跟76人闹掰,被交易到了洛杉矶湖人。于是张伯伦、贝勒、韦斯特这三位当时联盟除拉塞尔之外最好的中锋、前锋和后卫,走到了一起。

就为了从拉塞尔手里抢个冠军!

然后1969年总决赛,他们毫无悬念地碰到了。

此时凯尔特人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K.C.琼斯退了、萨姆·琼斯35岁了、就连最年轻的哈弗里塞克也28了。

而34岁的拉塞尔得分生涯首次掉到了个位数(9.9分),篮板也“只”剩下19.3个,凯尔特人只以48胜34负进入季后赛。

此前的东部决赛他们差点被后来的两冠得主尼克斯放倒,但在0:2落后的情况下顽强地连扳四场晋级。

尼克斯的明星后卫、当年在湖人被拉塞尔两次在总决赛干掉的迪克·巴内特抱怨道“一到季后赛,这群老头就好像变年轻了一样,只要有拉塞尔,凯尔特人好像就是不可战胜的。”

总决赛前两场湖人就2:0领先,韦斯特一人砍下94分,张伯伦也压制住了拉塞尔。

但回到波士顿这群老头又活了过来,第三场哈弗里塞克34分13个篮板7次助攻、第四场萨姆·琼斯打板绝杀。而拉塞尔死死地缠住张伯伦、争夺着禁区的每一寸空间,凯尔特人连下两场扳平。

接着两队各胜一场,系列赛又一次来到抢七。赛前拉塞尔看到湖人主场提前预备的气球、彩条和乐队,做出了他最著名的一次赛前动员:

“一切皆有可能,但除了一件事——湖人不可能击败我们,不可能!”

那场比赛两队打到了最后一分钟,最后是靠凯尔特人前锋、后来的“千胜教练”、“疯狂科学家”老尼尔森一记幸运的颠筐跳投分出了胜负,依然是不变的结局,拉塞尔、凯尔特人又赢了。

韦斯特打满48分钟42分13板12助、甚至拿到了历史上第一座总决赛mvp。贝勒20分15个篮板7次助攻、张伯伦18分27个篮板。

但赢家还是拉塞尔,第七场他6分21个篮板6次助攻,命运又一次站到了他这边。

当记者杰克·特怀曼赛后对他采访时,已经35岁、戒指已经两手戴不下的拉塞尔,或因为激动、或因为疲劳,只喘着气说了“杰克……”,再无一言,而身为左撇子的他已经累得只能用右手擦汗了。

很多年后,作为最大受害者的湖人“LOGO爷”韦斯特回忆那一年的较量,“以往我们跟凯尔特人打,确实是他们更强,但那一年(1969)明明我们是更强,但还是输了。”八年总决赛里的第六次。

而拉塞尔的回答是“我(对一切)感到如此自豪,为我的队友,为凯尔特人,同样也为我自己。”

是啊,十三年十一个冠军、八连冠,踏平了那一代所有的强者,到生涯最后一刻都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波士顿凯尔特人,历史上最伟大的团队传奇,

而比尔·拉塞尔,最终级的赢家、最伟大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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