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明月,每一个轮回都有自己的阴晴圆缺。(莎士比亚)。

欧阳修说得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人生多情,风月只是转移了我们的情思,给了我们一种寄托。明月这个意象高悬在诗坛上空,中国人从古至今保持着对它温柔的狂热,因为它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公平,入心入怀,成为我们生命中恒久相伴的诗意。

引子:江月何年初照人

李太白问:“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他在唐朝停下的这只酒杯,被苏东坡在宋朝遥遥接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一停一接之间,何止两次追问。

我们的古人,对头顶的那轮明月,有着无穷追问,寄托无限情怀。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追问,相比人生的短暂,江与月都是长久的、不变的,人与世界最初的相遇,发生在什么情景之下?究竟是谁,哪一位远古的先人,发现了江月的美?究竟是什么时候,在生命最初的美丽状态下,江月发现了人?流光在生命中悄悄逝去,我们的心在明月照耀下,不停地探寻——有迷茫,有欢喜,有忧伤,一切都被明月照亮,从人与月的最初相遇,一直到张若虚的发问,直到明月照耀我们的今天。

张若虚的问题有答案吗?其实,发问本身就是它的意义。

闻一多先生在《宫体诗的自赎》一文里说:“在这种诗面前,一切的赞叹是饶舌,几乎是渎亵。”作为一位现代诗人,闻一多先生用诗一样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千年之前的张若虚的深刻理解:“更敻绝的宇宙意识!一个更深沉、更寥廓、更宁静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恒前面,作者只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有限’与‘无限’,‘有情’与‘无情’——诗人与‘永恒’猝然相遇,一见如故,于是谈开了。”

《春江花月夜》之所以让人如此赞叹,是因为它道出了我们少年时心中都有的疑惑。但是这一生到老,我们都没有答案,我们也不需要答案。还是在这篇文章里,闻一多先生说:“对每一问题,他得到的仿佛是一个更神秘的更渊默的微笑,他更迷惘了,然而也满足了。于是他又把自己的秘密倾吐给那缄默的对方……”

有时候,只有在明月之下,我们才会有这种奇妙的感受:一方面,我们感到了生命的迷茫;另一方面,我们在迷茫中感到了心灵的陶醉。人生有着无数无解的困惑,但是在月光之下,现实与审美的边界、人生与梦幻的边界,还有其他区隔着我们和世界交流的边界,都变得模糊了。我们就在这流光之中,看世界,看历史,更洞悉内心。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这是李白在《把酒问月》中,停杯一问的答案吗?

在这一轮中国的明月前,无论是张若虚,还是李白,还是闻一多,无论是今人还是古人,中国人心中所有的珍惜,都被明亮地照射出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

还是苏东坡说得好:“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如果愿意跟明月一起流转在盈亏之间,那你也可以和明月一起见证古今,见证我们的魂魄。

因为有情,明月不仅见证了个体生命的缺憾、心事的宛转,它还真正照见了江山千古、沧海桑田。

我们小时候都会背王昌龄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今天,念起“秦时明月汉时关”这七个字,那种万古长风扑面而来的呼啸之气,还能隐约感受得到。明月就在这样的轮回里,千年万载不离不弃,照见人世的坎坷、战争的起始与终结。

而今,我们在太阳底下工作的时候多,在月亮底下流连的时候少。当月亮挂在天空时,我们在做什么呢?有人可能在家发呆,有人可能在饭局应酬,也有人可能在虚拟空间中跟网友聊着自己的心情,更多的人可能在悠闲地看着电视。究竟还有多少人,还愿意透过城市水泥丛林的间隙,追寻一轮明月,遥想它如何静默地见证古今?

究竟是明月舍弃了我们,还是我们忘却了明月?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我们不看它了,它才离我们越来越远,那些千古心事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每个夜晚,城市在喧嚣,人心在痴缠,只有月光,悄悄地探访这个无常的人间。月光去过的地方,于历史上或者繁华,或者冷清,在今天几乎都已经改变了容颜,只有月光不变,只有诗意还在流连。

刘禹锡写的月光,依依不舍,探访了多么寂寞的一座空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曾专门到南京寻访过石头城这个地方。当地的朋友带着我,七拐八绕,到了一片特别大的垃圾场前,说:“过不去了,你就站在这里看吧,前面就是石头城。”那一刻,我蓦然心惊,这座金粉古都的石头传奇,居然如此荒败,如此残破!我只能在心里回味,体会着潮水拍击过石头城城壁时空空荡荡的回响,那份兀自多情的寂寥是不是也会怅然若失……时光悄悄远逝,城池依旧,供人凭吊,供人缅怀。明月多情,江水多情,它们摩挲逡巡着六朝繁华的胜地,悄悄地来,默默地走,夜深人静,没有人注意到月亮,但月亮留心着人世,见证着古今。

读着这样的诗词,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诗意好像离我们的生活远了呢?不是明月变了,不是诗意变了,变化的只是我们的心,只是那份悲天悯人的情怀远了而已。在今天,现代化的生活方式,高速运转的生活节奏,让我们的心变粗糙了,没有了如丝如缕的牵绊,缺少了细腻的战栗与颤抖,我们不会惦记明月,不会品味诗意——多情的明月悄悄越过女墙,探望了一座静默的石头城。

刘禹锡写南京石头城的明月,“淮水东边旧时月”,这轮明月不仅是历史的明月,也是地理的明月。在“淮水东边”,不仅有着六朝繁华的南京城,还有着盛唐繁华的扬州府。唐朝的徐凝在《忆扬州》中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句诗,一下子让扬州如此奢侈地垄断了天下明月三分之二的美。明月与扬州,是唐朝诗人心中最美的月色与最美的城池的相遇——才子杜牧如此咏叹:“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那是什么样的时节?秋风未冷,月色如烟,情思浪漫,箫声袅袅。

明月在扬州停驻千年,见证了不同的沧桑变化,也引发中国的一代代诗人们的诗情。一路明月扬州走到南宋,姜白石写下《扬州慢》,想起了当年的“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多情杜牧到了今天的扬州,也是要惊叹的,他还能接受今天的凋敝吗?“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都已经找不到了;“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水月犹在,但月已经是冷月,水已经是寒波。冷月、寒波的波纹底下隐匿了当年的繁盛。“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嫣红的芍药花也还灿烂地开在老地方,这样的繁花明月,坚守着一份为谁的痴情?

晚唐的许浑有诗:“今来故国遥相忆,月照千山半夜钟。”一个个不眠之夜,听着夜半沉沉钟声,望着天空满满月色,你会将一切家国之思注到心头。穿行在历史的流光中,抬头仰望夜空清辉,你就会知道,为什么这一轮明月高悬在中国诗坛的上空,千古不肯陨落。它有太多太多的记忆,它也有太多太多的憧憬。在明月那里,不管古往今来有多少激情澎湃,有多少豪情梦想,最终都会“一樽还酹江月”,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故事,都会在月色中,被记录,被化解,被消融。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在明月所有的见证中,有一位爱月的诗人,尤其需要单独来说。并不是李白,而是李煜。

李后主短短的一生,从南唐到北宋,从皇帝到囚徒,“做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李后主的词,千古传诵,清朝的周济称赞他的词如天生丽质的乡野之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王国维先生喜欢他的词,称“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从少年风流的才子,贵至九五之尊的皇帝,贱到亡国的阶下囚徒,李煜的一生,见过多少明月滋味?

最初,从父亲李璟手中接过江山,倜傥的后主也曾意兴飞扬: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栏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那些刚刚上好晚妆的嫔妃,个个貌美如花,肌肤若雪,衣袂飘飘,鱼贯而列,吹笙鸣箫,《霓裳》恰舞。这首词的上阕,李后主采用了“旁观者”的视角,一方面,投入乐舞的陶醉之中,另一方面,却有着一种游离观看的冷静。在词的下阕,诗人之心渐渐萌动:在风中,谁的香粉味袅袅地洒落下来?夜宴繁华,歌声婉转,伴着薄薄的醉意,拍打着栏干,此刻情味之切,难以言表。而曲终人散,刚刚沉醉于繁华的人,该怎样从繁华中解脱?回去的路上,不要高烧红烛,不要燃着明灯,就让我的马蹄散漫地踏过去,走在一片皎洁的月色里吧。清冽的明月,更映出刚才的浓艳,耳目声色的欢娱之后,人需要一种孤独,一点冷静,需要那一片清淡的月色,宛如一盏酒后的茶,让自己去玩味和回忆,去沉醉其中,去超越其外,融融月色,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好景不长。南唐风雨飘摇,北方的大宋步步紧逼,在南唐最后几年捉襟见肘的时光里,李后主的明月再也不像当年那样晴美,不仅月色开始变得清闲,月下砧声竟也扰乱了他的心神。在一首名叫《捣练子》的小词里,李煜写道:“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一点一点的寒砧捣衣声,伴着月色,断断续续传到枕上。枕上焦虑无眠的人,不禁抱怨着夜晚过长,砧声太吵,抱怨月色侵入帘栊,而一片真实的心事又无可言说,一如他在《相见欢》里无言的一刻:“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这个时候家国人生中的圆满一去不返,眼前夜空所见也只是如钩的新月。在“寂寞、梧桐、深院”后面,用了一个动词“锁”。一个寂寞冷清的院子,分割开李煜和不属于他的世界,被“锁”住的,唯有寒意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无法释然的是往事,无法把握的是今天,此情此景,明月依旧,难言滋味只在心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终于,从少年时的爱月,到中年寂寞时的月色相随,一直到情殇恨月怨月,李煜以一首绝命词完成了自己对月亮的咏叹。这首词一开头,他就责难“春花秋月”,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想想当年春风,他遍拍栏干、情味切切的时候,多么希望清风常在、明月常圆,而在今天,身为异地囚徒,面对良辰美景,他已经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有无法承受的不耐烦,劈空发问——“春花秋月何时了”?一个人的心要被亡国之恨折磨到何等程度,才会问出这样无理的一句话?“往事知多少?”春花秋月,自顾自随着季节灿烂着、美丽着,怎么会知道我那些锦绣年华的往事?不堪往事的时候蓦然观明月,知道不堪回首月明之中,偏偏明月照彻故国江山!

异地的明月,照耀着故国的江山。同沐一片月色,当年的那些亭台楼阁,离开不久,颜色应该还鲜艳吧?它也随着江山容颜的更改一点一点地老去了吗?颓败了吗?这番浩荡愁思,除非一江汹涌春水,再无可比拟!

据说,宋太宗因为看了这首词,才给李后主下了牵机药,使李后主四十二岁的生命断送在异国他乡。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王国维先生赞叹李煜的词是“所谓以血书者也”,这一首词就是他的“血词”的代表。这不是用笔尖蘸墨写出来的闲情小品,这是用自己的血泪伴着明月春花传递出的愁思。

人间缭乱,许多心事,更何况,他告别的是李唐盛世的家国江山。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还是回到《春江花月夜》。在这样一个满月之夜,太多漂泊江湖的游子身后,都有一处“相思明月楼”在默默地等待。这样的月圆时刻,月光不是喜人,反而是恼人的。“相思明月楼”上,那个在闺中无眠的人,要用怎样的心情去熬过这明月长夜呢?“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月光徘徊不去,久久停留,偏偏照射在梳妆台上,像是故意缭乱离人的哀愁。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爱人远行时,无情无绪的思妇镜台必然是冷落的,明月偏要雪亮亮地映照在上面,怎一个“恼”字了得!她想把明月遮住——先把窗帘放下来,哪知“玉户帘中卷不去”,不管用。那就用衣袖把它拂走,“捣衣砧上拂还来”,它还是不去啊!这句诗使我们想起李白的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不论是李白还是张若虚的诗中,思念远人的女子们,月色清亮时,只有借助劳动忙碌,才能缓解思念。但思念实际上是驱逐不去的。月亮既然不愿意走,那就跟它商量一下,把自己付给它吧:“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在今夜的月色下,我和我心爱的人,一定在互相思念,互相遥望对方,但我们看不见对方的影,听不见对方的声,那就把我的心托付给月光,流照在他的身上,可以吗?可是,月光终究也让她失望了——距离如此遥远,不仅送信的鸿雁早就南归,连月光也无法传递相思;送信的鱼儿干脆躲了起来不见我,只有那水面的波纹,写满了我的心事。

诗歌中,这样的别情如此哀怨,又如此美丽。其实,我们的生命中有很多美丽的忧伤,可堪品味,可堪沉溺。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风雨,落得一身伤痛,与其躲避风雨和怨恨伤痛,不如让这伤痛酝酿成自己心中的一份美丽,起码它可以真实印证我们没有虚度光阴。明月是这种美丽忧伤的最好伴侣。当分离在物理时空上变成不可改变的事实时,明月在心理的时空上完成了一种交流和寄托。谁说明月不能对人生作出补偿?还是那句话,你信任它,它就接受你的托付。

依然是在《把酒问月》中,李太白说得好:“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对这个心有明月的诗人来说,明月从未远离。送王昌龄走的时候,李白殷殷托付:“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心如明月,逐天涯,随海角,一生流照。

每个人都有自己愿意看见的那一片月色,对每个具体的人来说,月光的温度、月亮的形状、月色的表情,都不一样。

《古诗十九首》说:“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诗的主人公,是一个沉浸在思念中的女子,明月在她心里是细腻的。而对于李白这个爱月亮的人,你能想象月亮在他那里是何等辽阔吗?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这是李白《关山月》中的浩瀚明月。

而在杜甫的眼里,明月又和李白眼中的不同。就是这种“不同”,才使千古明月,照耀了万般诗情:

清秋幕府井梧寒, 独宿江城蜡炬残。

永夜角声悲自语, 中天月色好谁看?

这是杜甫晚年滞留蜀中时,在《宿府》一诗中描述的明月。深夜里听着凄凉的号角,诗人触起心事,喃喃自语。月色那么静美,但是这样的月色,有谁在欣赏?有谁是他的知音,懂得他的心事,与他心心相印?“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他流落在外已经多年,与故乡早已不通音信,回家的路很难走,向前的路同样很难走,此地只是一个暂时的托身之地,他的未来又在何方?月光无语,静穆相伴。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杜甫在月色下独自言语,苏东坡在月色下独自往来。一生浮沉于新旧党争的东坡居士,被贬官为黄州团练副使,局促在一个小地方蹉跎岁月,心事辗转,也曾经在缺月之夜,夜不能寐,看见“缺月挂疏桐”,听见“漏断人初静”,感念自己孤单一人,就像失群的落雁,苦苦寻觅着安身立命之所。这样的夜晚,月华纵有残缺,清辉犹在;生命纵有遗憾,不改坚持。那一份拣尽寒枝的傲岸与冷月相映,沙洲寂寞,名士无悔。

当然,月光也有一份壮怀激烈!岳飞在《满江红》里回首一生,留下千古名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云和月见证了一个英雄的生平,照亮了一个英雄的心愿。在社稷江山天翻地覆的动荡中,将军征战沙场,陪伴他怒发冲冠、凭栏寄傲,陪伴他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就是这“八千里路云和月”。明月照彻英雄生前的担当,明月也洗刷了豪杰身后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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