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态度是:人生一杯清茶、一壶旧酒、一壶电影、知己、读书、欢迎品。

今天我们来聊聊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伤逝》,《伤逝》收录于1926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彷徨》。和《呐喊》相比,《彷徨》延续的鲁迅小说中一贯深刻的社会批判性和强烈的启蒙意识。但对于五四革命运动的反思深度则更进一步,小说整体的创作风格也更为成熟。

《伤逝》在形式上较为接近同时期日本的自然主义文学,在日本将这种第一人称写就的自我忏悔坦白式的小说,成为私小说。《伤逝》应该有受其影响,但不同于大多数日本作家沉溺于自我病态颓废的表达,鲁迅只是借用了私小说的外壳,以一个青年间的悲剧爱情故事,折射出革命的现实困境、爱情的脆弱、本质、人性的虚伪不堪,乃至人生虚无的境况, 这些更为宽广亘久的主题。

《伤逝》讲述了五四运动后知识分子—— 涓生、子君二人,在示爱求爱后,不顾周遭的冷言碎语,勇敢同居生活在一起。春天萌芽的爱情进入了火热的夏天,但却没有在秋天结出果实。人在面对涓生失业后急转直下的形势下,互相产生了嫌隙,烹鸡弃狗的行径无言地宣告着这段爱情的消失。

在寒冷的冬天,涓生写下真实的重担,并说出【我已不爱你了】,终结的这段以自由恋爱开始,却无疾而终的婚姻。最终在第二个春天,涓生回到一切开始时的破会馆,得知子君的死讯,并写下这篇忏悔手记。

虽然《伤逝》是鲁迅唯一的一篇关于爱情的现实题材小说,但我私以为这篇小说,恐怕比我们看到的绝大多数爱情,那短篇小说都要更复杂,也更深刻。按照1963年周作人的《知堂回想录》中所说【《伤逝》是鲁迅作品中最难解的一篇,大概写的全是空想,因为事实与人物,我一点都找不出什么模型或根据】。

不仅仅是小说来由无据可考,细读之下,这篇小说的叙事结构以及主旨内蕴,也呈现出其复杂性,接下来我结合看到的一些解读,试着从不同人物的视角记录这篇小说。

读完整篇小说后,你会发现涓生这个人物,拒绝任何形式的解读,因为整篇小说正是涓生第一人称视角的回忆手记。他的经验性第一人称视角、回顾性的在叙述视角,以及夹叙夹议时的感慨,三重视角相互交织,展开了他看上去几乎完整的叙述。我们能够从书中到他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对此悲剧发生的反应,那就是他无尽的悔恨和悲哀。

在烈风和毒焰中拥抱子君,祈求她能宽容,这使得涓生立于道德上的不败之地,我们都知道他对于子君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从爱情层面来看,说他一手造成的也不为过,但无法指责他,因为他回头是岸了,因为他的手记中写道【自己是那样的悔恨与悲哀】。那么鲁迅也对此毫无办法吗!他会让这篇手记成为涓生的脱罪状吗?

显然不会,我们回到小说文本上来分析一下

会馆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是这样的寂静和空虚。时光过得真快,我爱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已经满一年了。

在这里,因为急着想看涓生身上发生了怎样的爱情故事,第一遍读时很容易忽略。但是仔细看看,【我爱子君】似乎和【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是互相有点矛盾的。【我爱子君】难道是因为可以仗着她逃出寂静和空虚嘛?仅过的一年,难道涓生就对自己对这段感情,有了如此透彻深刻的了解吗?

而且一面是开头深沉的忏悔,似乎涓生对子君的爱无比浓烈,接着马上就写自己只是利用子君排解空虚与寂寞。这样细读之下并不十分合理之处,后面还有几处。

我已经记不清那时怎样地将我的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她。岂但现在,那时的事后便已模胡,夜间回想, 早只剩了一些断片了;同居以后一两月,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踪的梦影。

【我已经记不清那时怎样地将我的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她】,既然已经说是纯真热烈的爱,那么应该印象深刻才对,怎么会完全记不清了呢?

我们先是沉默的对视,接着放怀而亲密的交谈,后来又是沉默。大家低头沉思着,却并未想着什么事。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

【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 , 即所谓真的隔膜了】。即然是细致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和灵魂,又是怎么做到渐渐清醒的呢?

但是,

这却更虚空于新的生路;

现在所有的只是初春的夜,

竟还是那么长。

我活着,我总得向着新的生路跨出去,

那第一步,

——却不过是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

为子君,

为自己。

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声,

给子君送葬,

葬在遗忘中。

我要遗忘;

我为自己,

并且要不再想到这用了遗忘给子君送葬。

【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声,给子君送葬,葬在遗忘中。我要遗忘;我为自己,并且要不再想到这用了遗忘给子君送葬。】在这里涓生已经得知了子君的死讯,他也意识到了唱歌一般的哭声,在葬式上是多么聪明讨巧讽刺,可是奇怪的是,最后他还是以唱歌一般的哭声给子君送葬。

这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要么涓生就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笔下那些病态的小丑式的人物。一边热烈郑重地进入生活,一边又高度冷静地抽离出来,过着一种矛盾复杂却又边缘滑稽的生活。要么就是作者在小说形式上有所编排,即使再联系下标题,很多读者应该都已经发现了。小说看似是涓生自己的叙述手记,而真正的作者并不是回忆者 —— 涓生,而是背后十分清醒的隐含作者鲁迅。

这里我们要引入一个概念叫做【不可靠叙事】,在传统小说中,读者会默认将叙述者等同于作者,无条件地相信作者的侃侃而谈。叙述者拥有权威性、指示性,但是,在部分现代小说中,作者开始将叙述者与自身,也就是隐含作者有意识地分离开,从而达到一种隐藏叙事,丰富小说结构的效果。也就是说,叙事者的叙述本身成为了作者编排的一部分。

第一次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我确实感到这是两个知识青年,受社会时代背景以及经济的现实双重压力下,倒在黎明前黑暗的爱情悲剧故事,是一篇展示爱需要物质基础的富丽,同时也反思女性地位,社会制度的小说。但是,随着我不断重读这篇小说,这些能够提炼的主旨意味的外部感受逐渐归于平淡,而首次阅读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却逐渐显现出来了。

后面我查找解读时,发现早有人提出来的了,那就是贯穿小说无处不在的反讽意味。这里首先要谈到的是叙述者与隐含作者的错位关系,在这篇小说中,叙述者是自我忏悔坦白的涓生,而隐含作者一方面操纵着叙述者,另一方面又抽离出来,和我们读者一起旁观着这个故事。而涓生本人在这个故事中又有前后矛盾,选择性陈述、自我美化的情况,这种叙述者与作者以及叙述者本身的错位关系,让整篇小说都处于一种奇妙的反讽之中。

从这个角度记录涓生这个人物,我们会发现鲁迅是如何以极具现代性的方式,创造了涓生这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人物形象,甚至从反面看,能够看到涓生这个人物身上的丰富立体性。

子君不在我这破屋里时,

我什么也看不见。

在百无聊赖中,

随手抓过一本书来,

科学也好,文学也好,

横竖什么都一样。

看下去,

忽而自己觉得已经翻了十多页了,

但是毫不记得书上所说的事。

这里如果代入一个恋爱中的年轻人,我们都深有体会,但是联想到涓生之后的所作所为呢?所谓的科学,文学和恋爱的热情相比,都不值一提,延伸到革命的话,知识分子革命的热情,又是如何在不知不觉间被削减的呢?他们所拥有的是不是只有热情本身的?

我们的家具很简单,

但已经用去了我的筹来的款子的大半;

子君还卖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

我拦阻她,

还是定要卖,

我也就不再坚持下去了;

我知道不给她加入一点股分去,她是住不舒服的。

在这个地方,子君卖掉自己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涓生不敢动于子君多么爱他,在这段感情上是多么认真严肃。而是反倒说不给她加入一点股分去,她是住不舒服的,涓生不这样说,他也是不舒服的。知识分子的那种作为启蒙者导师角色,且高高在上的本质一览无遗。

这是真的,

爱情必须时时更新,

生长,创造。

我和子君说起这,

她也领会地点点头。

这也是知识分子典型的眼高手低的行径,对于爱情的道理一套一套,规律也总能总结出来,但是却就是不肯真正意义上的进入生活,而是执着于这种口号式的抽象的生活。而后,便是涓生如何在严峻的经济压力下暴露自己的薄情、虚伪的一面,这也是鲁迅小说一个相当深刻的主题 ——【弱者永远压迫下更弱者】。而涓生愈是自我反思,细致地写出自己当时的苦痛煎熬,以及自己眼中子君的冷漠、犹疑、恐怖,似乎处处是不得已而为之,铺垫最后的坦白。

小说后半部分的反讽意味就更加强烈,因为他殊不知,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来的。随着子君的死去,小说反恐的高潮也到来了。

一天是阴沉的上午,太阳还不能从云里面挣扎出来,

连空气都疲乏着。

耳中听到溪水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

使我睁开眼。

大致一看,

屋子里还是空虚;

但偶然看到地面,却盘旋着一匹小小的动物,

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

我一细看,

我的心就一停,

接着便直跳起来。

那是阿随,

它回来了。

一直之前被涓生带到西郊放掉,还推在不很深的土坑里丢弃的狗 —— 阿随回来了,一只许久之前被丢弃的狗都能找回破会馆。而此时,涓生与子君已经是天人永隔,在这种动物与人之间单纯而紧密的情感连接所映衬之下,所谓的革命信仰,所谓的爱情结合,显得是多么的可笑。这里鲁迅用这样的一个如此巧妙的情节,让整篇小说的反思性主题都变得更加深刻。

接下来,我想解读下这篇小说中往往被忽略的人物 —— 子君,既然反讽可以视为整篇小说叙事的基调,那么作为小说的女主人公能不能以反讽视角来记住这个角色呢?因为子君身上同样有着反讽之处,从【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到最后,陷于家庭琐事一日三餐的平凡,最后被抛弃死去,这难道不是对于子君的一种讽刺吗?

我个人的理解是没有,如果将自由恋爱结婚后的生活,也算做革命运动的延续的话,那么子君是作为革命的牺牲者死去的。她并不是死于游行运动中激烈的反抗与镇压,而是大而无形的社会压力,以及革命同伴的背叛,共同导致的。

另一个问题是,我们能够透过虚伪的涓生自述,抵达紫君这个人物吗?我们还是回到小说文本中来。

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

苍白的瘦的臂膊,

布的有条纹的衫子,

玄色的裙。

她又带了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

使我看见,

还有挂在铁似的老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子君以这样的形象首次出现在小说中

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语声,

谈家庭专制,

谈打破旧习惯,

谈男女平等,

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

她总是微笑点头,

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

【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子君是苍白的、稚气的学生。思想上能够分明地、坚决地、沉静的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拥有反对压迫的决心与勇气,但是经验实在太少,稚气未脱。在爱情关系上,并没有完全脱尽旧思想的束缚,这种有矛盾性不得不说,也许是鲁迅对于当时青年革命者一个侧面的观察。

接下来是一个初读这篇小说,令我有些费解的地方:

我已经记不清那时怎样地将我的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她。

岂但现在,

那时的事后便已模胡,

夜间回想,早只剩了一些断片了;

同居以后一两月,

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踪的梦影。

我只记得那时以前的十几天,

曾经很仔细地研究过表示的态度,

排列过措辞的先后,

以及倘或遭了拒绝以后的情形。

可是临时似乎都无用,

在慌张中,身不由己地竟用了在电影上见过的方法了。

后来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

但在记忆上却偏只有这一点永远留遗,

至今还如暗室的孤灯一般,

照见我含泪握着她的手,

一条腿跪了下去……

这个地方较为普遍的理解是,这是涓生示爱,并向子君求婚的场景,示爱是过程,单膝下跪式的求婚是目的。但其实涓生在这里只字未提婚姻成家之事,只是说要将自己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子君,很仔细地研究过表示的态度,排列过措辞的先后,以及倘若遭了拒绝以后的情形,重点是子君的反应。

不但我自己的,

便是子君的言语举动,

我那时就没有看得分明;

仅知道她已经允许我了。

但也还仿佛记得她脸色变成青白,

后来又渐渐转作绯红,

——没有见过,

也没有再见的绯红;

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

但是夹着惊疑的光,

虽然力避我的视线,

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

然而我知道她已经允许我了,

没有知道她怎样说或是没有说。

【她脸色变成青白,后来又渐渐转作绯红,——没有见过,也没有再见的绯红;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夹着惊疑的光,虽然力避我的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恋爱中女青年被求婚的场景,正常恋爱者的求婚怎么会有这些情绪混杂呢?为何求婚这样浪漫的场景,会让涓生回想起来愧恧呢,而且一点也回忆不起来。所以这个地方理解为求婚,其实是很成疑问的。

我倾向于看到的另一种解读,那就是求婚,并不是涓生是爱的目的,求婚同样是作为手段,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求欢。性行为的发生,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同样是禁忌,也是自由恋爱,受到周边人反对质疑的重要原因。鲁迅在这里应该是较为隐晦的表达【求欢】,这样一个恋爱故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从这个角度来看,涓生担心的【拒绝】以及子君的【允许】就可以理解了。而子君的反应也很真实,她只是一个学生,革命进步的思想并不代表全盘西化的恋爱观,而后文也可以看出,她本人其实也是比较传统的女性。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延伸下去,那么我们或许可以直接进入小说最后子君的死。

在被涓生清醒的读遍身体后,有一个问题出现了 ——子君怀孕了吗?

更加戏剧一些的设想的话,在涓生终于说服自己卸下真实的重担,说出【我已不爱你】这句话时,子君怀孕了吗?我们做一个最坏的设想,子君回去后怀孕了,那么,这将是怎样沉重的重担?

她力排众议与涓生爱情结合的坚定与自信,此时已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笑柄,子君将如何在父亲严威,以及身边人的闲言碎语中活下去?又将如何在怀孕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走接下来人生的路呢?

而这些涓生能够料想呢?他知道他对生命的扼杀吗?他想到了子君的死,却还只是脉动着自己贫乏寡淡的文字,发出葬礼上唱歌时的哭声,在所谓的地狱中说出自己的悔恨和悲哀。

我不信;

但是屋子里是异样的寂寞和空虚。

我遍看各处,寻觅子君;

只见几件破旧而黯淡的家具,

都显得极其清疏,

在证明着它们毫无隐匿一人一物的能力。

我转念寻信或她留下的字迹,也没有;

只是盐和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却聚集在一处了,

旁边还有几十枚铜元。

这是我们两人生活材料的全副,

现在她就郑重地将这留给我一个人,

在不言中,

教我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

为何我说鲁迅没有以批判的视角来写子君的?因为子君在生活如此艰难,又被曾经海誓山盟的娟生背叛,却依然没有像涓生那样憎恨对方或者没有想让对方去死,而是选择屈辱的回到了曾经毅然出走的父亲那里,还把最后的生活材料留给了涓生。到这最后一刻,子君心中恐怕还是爱着涓生的。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下,我们能看到虚伪者屈辱悲哀的活着,而大无畏的拥有革命潜力的真正革命者却被牺牲了。

作为一个涓生引领下的学生,子君能够以大无畏,镇定坦然的姿态面对那些嘲笑讥讽者,但是当敌人不再显眼,生活已由恋爱转为了婚姻。子君这样一个意念坚定,大声喊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的女性,在面对现实的爱情、琐碎的日常生活,她似乎失去了先前那种奋进反抗、呐喊的力量。回到了家庭中那种嫁鸡随鸡,和邻居 —— 小官太太暗斗、生白炉子、煮饭、蒸馒头这些繁重芜杂的事情上来了,最后引来了背叛,走上了一条终点是没有墓碑的坟墓的道路。

当读到这里,你想到了什么?这不就是《彷徨》这篇小说的主题吗?五四运动后,新文化阵营开始分化,如坚持西方资产阶级自由观的胡适,以李大钊为代表的倡导马克思主义自由观的人,以及游离于二者之间的一批人。曾经参加过运动的人,有的退隐,有的高升,而鲁迅却像散兵游勇一样孤独和彷徨,只得认真反思这场文化运动,【一面总结过去的经验,寻找新的战友,部署新的战斗】。

接下来我想试着从爱情的角度来归纳小说的主题,大体上说这可以算作一篇描写爱情的小说,那么这样的悲剧爱情故事发生的根本性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女性尚未觉醒的自我意识以及尚处低下的社会地位吗?是社会环境的压迫以及周围搽雪花膏的人的谣言排挤吗?是涓生和子君生活中的软弱那一面的性格吗?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鲁迅在小说中提到过的【这是个无爱的人间】。两个青年知识分子在周围人的冷眼碎语下自由恋爱结合,或者激进一些,正是一位周遭环境的压迫,导致两个人成为共同忍受面对这些的亲密同伴,然后才顺理成章的进入婚姻、进入同居生活。在那一时期,巨大的压抑、不自由的社会氛围笼罩,同时又有着挣脱桎梏的强烈信念,会使得年轻人有多少功夫来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

在涓生心中,他爱的一直是那个【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的子君,那个呐喊着【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的比他透澈坚强得多的子君。而后面婚后那个逐渐胖起来的,短发粘在脑额上,依附伺候自己的子君,涓生是提不起半点兴趣的,嫌弃她捶着自己这个战士的衣角,甚至憎恨她耽误自己翅子的煽动,欲弃之而后快。

那么子君呢?她是爱着涓生的吗?从她后来被抛弃后,还依然把剩余的生活材料,留给涓生来看,她似乎是深爱着涓生的。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本来就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学生呢?可惜的是小说确实没有她的主体视角,我们只能做一些猜测。在这里我提供一些个人的主观见解,子君爱涓生吗?

从世俗意义上以及传统女性爱情观来看,她是爱的。可是深入到爱情的实质来看,她也许爱的只是传统的相夫教子似的家庭,沉迷的是一段过分美化的亲密回忆,感动的是一直投入并奉献着的自己。好吧,可能爱情拆解到了最后,就是这样一个逐渐消失成为空虚的东西,恐怕这也是鲁迅先生一再提及空虚、虚空的原因。

结合小说结构上将故事情节的发展,对应上了四个季节的变化,在第二个初春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在暗示这个故事周期性、普遍性的同时,鲁迅也将这个一年之内兴起湮灭的爱情主题扩展到了整个人生。我们对于某一个人的情感会随着时间归于空虚,乃至于令人联想到这一类情感本身是否具有空虚的本质的,如果再放大一些,是否所有类似的情感都是如此的。那么,这些情感拼凑起来的人生,不就是空虚的吗?

这时,或许我们已经来到了小说的主题,鲁迅借用两个知识青年,由革命事业转向婚姻生活,最终却难逃悲剧一死一伤的结局。不仅深切地向读者扣问着所谓革命爱情的本质,同时也通过将这两个问题的陈列对比,来共同指向人性、人生这个终极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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