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万块能养多少竹鼠 禁令升级！养殖户们哭了，上千万只竹鼠何去何从

在全面关闭和控制的过程中，竹鼠饲养户对未来还是有期待的，但决定全面禁止食用“三资动物”，可能会给长期处于灰色地带的竹鼠养殖业带来致命的打击。

这两年在网上流行的竹鼠，因为被命名为“可能携带新型冠状病毒的野生动物”，从1月21日开始被彻底封存和控制，农民们等了一个月，然后又受到了重创。

2月24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全面禁止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消除乱吃野生动物的不良习惯，切实保障人民生命健康安全，全面禁止食用“具有重要生态、科学和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和其他国家保护的陆生野生动物，包括人工繁殖和饲养的陆生野生动物的决定》。

竹鼠是“具有重要生态、科学和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统称‘三畜’)”。2000年，国家林业局公布的《国家保护或具有重要经济和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包括1591种，其中有白竹鼠、大竹鼠、中国竹鼠和小竹鼠。

恐慌等待

当被问及养竹鼠的朋友对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时，何天水说:“这是一种哀悼。“我看不到希望。许多人准备饿死老鼠，不再喂养它们。”

何天水，广东省茂名市新沂市胡爱香镇人，地处广东省西南部山区，素有“竹之乡”之称。大量的竹子和当地种植的甘蔗是竹鼠的绝佳饲料。当地养殖竹鼠的农户很多，仅贺天水所在的傅毅农户的竹鼠养殖专业合作社就有60多个农户。

2014年，在深圳工作了十几年的何天水回国创业。犹豫了一段时间，他决定繁殖竹鼠。他从几对开始试种，2017年投资20万建了一个专门的养殖场。到目前为止，已经饲养了600多只竹鼠。

"投资了几十万，最后还是破产了."何天水发了个“唉”字，一直没回应。

近年来，竹鼠养殖发展迅速，尤其是华农兄弟领导的竹鼠视频在互联网上流行后，竹鼠需求普遍短缺。然而，蓬勃发展的竹鼠行业在鼠年销售旺季被按下了暂停按钮。

1月20日晚，国家卫健委高级专家组组长钟南山在接受央视采访时指出，新型冠状病毒的来源很可能是野生动物，如竹鼠、獾等。在钟南山采访的第二天，市场监管总局、农业和农村事务部、国家林草局联合下发了《关于加强野生动物市场监管，积极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紧急通知》，要求“针对竹鼠、蟑螂等。对可能携带新型冠状病毒的野生动物，应当在其繁殖场所进行密封隔离，严禁向外传播，禁止转运、贩卖。”然后，各省市也出台了相关禁令。

在全面封控的过程中，竹鼠养殖的从业者对未来还是有期待的，农民在等待疫情解除后复盘的同时继续喂竹鼠。

现在禁令升级了——从交易禁令到吃禁，而餐饮是我国竹鼠养殖的主要出路，这也是近年来竹鼠产业快速扩张的根本原因。禁食相当于阻断了竹鼠养殖业的销售渠道。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广西南宁大满村益民中国竹鼠养殖专业合作社的负责人农振飞告诉界面新闻。“我们的规模那么大，几千万的投资，两万多只竹鼠，还有饲料都要采购。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农振飞早在2009年就进入了这个行业。“我以前做过其他生意，”他说。“当时有人养竹鼠。买车买房一两年后，去视察。前四年基本都是因为技术差赔钱。后来出去各种途径学习，2014年开始盈利。2019年，在政府支持下，新建30多亩基地。一半投资是我们自己的，一半投资来自银行贷款。”

湖南邵东万顺特种水产养殖专业合作社负责人赵薇入行比较晚。“两年来，他投资了300多万，现在已经筹集了2000左右。”对于未来，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等通知。”

返贫风险

像何天水、农振飞、赵等困难农民广泛分布在湘鄂、粤桂、云贵、川渝、赣闽等南方地区，尤其是贫困山区。其中广西是我国主要的竹鼠养殖区。据广西畜牧研究所高级畜牧部长刘柯君介绍，仅广西就有约10万农民在家饲养竹鼠，饲养竹鼠的存量约为1800万只，占全国的70%，保守估计年产值超过28亿元。

“只要能种植竹子、甘蔗、大象秸秆和木薯秸秆，竹鼠养殖就能得到发展，”刘柯君告诉《国际新闻》。“因为不像养猪养牛，它需要提供大量的水分才能生存和生产。竹鼠养殖非常适合缺水山区作为产业发展。”

为竹鼠养殖业提供服务的广西金城双峰农牧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文明告诉界面新闻:“竹鼠已经成为南方山区非常重要的特色养殖和致富项目。对于小农户、贫困户或者返乡务工人员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农振飞告诉界面新闻，养竹鼠对劳动力要求不高，即使不方便也可以养。刘柯君还表示，竹鼠非常适合贫困家庭，因为它们可以利用现有资源发展生态农业。根据刘柯君的计算，贫困户一开始可以投资5000元养10对竹鼠。学习掌握了竹鼠饲养技术，精心管理，一年后可以长到50对竹鼠，第二年利润可达一万多元。

正因为如此，在与贫困的斗争中，低投入的竹鼠养殖业成为南方山区基层政府的首选项目。比如江西省新余市高新区水溪镇石家村为贫困户免费提供种苗；重庆市无锡县玉湖乡补贴竹鼠农，每对500元，每户2500元；云南省瑞丽市扶贫开发“奖补”，每对竹鼠补贴100元；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科协组织基层农村竹鼠养殖技术培训；贵州省镇远市阳平镇竹坪村以村委会的土地建立了专业的生态竹鼠养殖企业；广东省高州市姜草镇把竹鼠养殖作为扶贫重点工程，等等。

江西省新余市水溪镇石家村扶贫专员傅海生告诉界面新闻，当地有大量贫困户饲养竹鼠，去年只有石家村增加了5个竹鼠农户。“山上到处都是竹子，”他说。“市场也还可以。一只比较大的竹鼠，160元一公斤能卖近300元。周边餐饮人员会直接点，不够卖。”

自2016年以来，在当地政府的指导和帮助下，农振飞通过饲养竹鼠，带动村民特别是贫困村民脱贫。截至2019年4月，72户贫困家庭相继脱贫。2019年新基地投产后，2020年1月又有120户贫困户加入。

但是，在目前的疫情下，这些已经脱贫的农民可能面临重新陷入贫困的风险。“除了生产线，其他的都停止了工作，”张文明说。“做服务和做技术的基础不一定要管用，尤其是对销售而言。都停了，整个行业第一季度收入基本为零。”

当一个农民刚刚得知禁食的决定时，他非常兴奋。“当初我鼓励回乡创业，脱贫致富。现在我只是进步了一点点，全面来了，又要回到贫穷，甚至变得更穷！”农振飞也认为，重返贫困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们的收入基本靠竹鼠。

灰色地带

在全国人大全面禁食野生动物之前，《野生动物保护法》(以下简称《保护法》)禁止生产、经营和使用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及其产品制成的食品，但未禁止使用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及其产品；保护法禁止非法收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及其产品用于消费，但不禁止合法收购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及其产品用于消费。像其他普通陆生野生动物一样，竹鼠等“三资动物”不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

目前，被广泛引用的《商业管理中驯养繁殖技术成熟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有54种，其中竹鼠未列)是林业部门根据《关于做好禁止非法猎捕和管理陆生野生动物工作的通知》于2003年8月起草的，以适应形势需要。这份名单公布的时候明确指出是“第一批公布”，后来因为某种原因，相关行政部门没有跟进。

但是，根据《保护法》第四十一条的规定，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管理办法，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其常务委员会制定。也就是说，竹鼠等“三畜”如何管理，由各省市根据本省实际情况确定。

以广西为例，根据《广西壮族自治区陆生野生动物驯养繁殖、利用和运输管理办法》，凡从事陆生野生动物驯养繁殖的单位或个人，必须取得陆生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驯养繁殖非国家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的，应当使用自治区林业行政主管部门统一印制的《广西壮族自治区陆生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经营和利用陆生野生动物及其产品的单位、组织和个人，必须取得《广西壮族自治区陆生野生动物及其产品经营和利用许可证》。

根据各省市的实际经营情况，竹鼠农户要想合法养殖竹鼠，需要当地林业部门出具的两个证明——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陆生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还有一个竹鼠引种证明，是卖种苗的农户出具的，有三个证明。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农民都有这三个证。据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受访者称，其中约30%是完整的。在采访中，界面新闻发现，有些没有牌照的农民是因为合作伙伴的牌照齐全，有些是因为货源不足，直接来买不会考虑牌照是否齐全。

从农场到桌子中间，可以说一直处于灰色地带。竹鼠没有养猪业那么标准。由于没有相关的检验检疫标准，畜牧兽医部门不会出具检疫证明，所以产地和屠宰检疫缺位，省内或跨省运输也缺乏有效监管。虽然林业部门会出具驯养野生动物运输证，但一方面手续繁琐，耗时长，另一方面很难得到省外铁路运输部门的认可。

此前，竹鼠养殖业的从业人员认为，不完善的制度制约了行业的发展，希望将人工驯养的竹鼠置于畜牧部门的监管之下，然后像传统畜禽一样发放动物防疫相关证书，以促进运输和销售。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人工驯养的竹鼠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人大常委会的最新决定给竹鼠养殖业带来了冲击。

现行《野生动物保护法》明确规定“国家对野生动物实行分类保护”，即按物种对野生动物进行界定和管理。即使是驯养的野生动物，也仍然被归为野生动物。

刘柯君认为，野生竹鼠可以作为野生动物来管理，人工饲养应该作为家禽家畜的人工饲养来管理，不应该按物种来区分。在桂林从事竹鼠养殖六年的田丽(化名)告诉界面新闻，“竹鼠已经繁殖了很多代。想养竹鼠的都是其他农民的苗。不知道什么是野竹鼠。即使附近有竹鼠，它们也会逃离农场。”。

“现在，市场上出售的竹鼠基本上都是人工饲养的，”刘柯君说。“不可否认，会出现卖野竹鼠的罕见现象，但野竹鼠的价格要高出15-20%。只要我们严格打击野生动物的销售，实施严厉的惩罚和宣传，我们应该能够停止非法活动。”

然而，一些专家不同意这一点。西北政法大学动物保护法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李建强告诉CBN，食用野生动物养殖应该采取“一刀切”的方式。他指出，人工圈养环境永远无法复制野生动物在野外的自然生存环境。大量野生动物在有限的空范围内集中繁殖、饲养和贮藏。他们的病毒有很大的机会通过交叉感染变异。

竹鼠养殖者认为，竹鼠养殖不同于其他特殊养殖，是一种绿色生态养殖。而且传统畜禽都有非常规疾病，比如禽流感，还没有完全禁食。而且竹鼠与疫情的关系还没有确定。

“竹鼠养殖场很干净，没有养猪养鸡那么脏。竹鼠本身就爱干净。它们吃得干净，排泄也少。他们会把垃圾从漏风口推下去，”何天水说。“我会每天打扫农场，还要注意竹子和甘蔗有没有坏。但是如果又脏又坏，竹鼠就会拉肚子，我们不敢乱用药。他们对此非常敏感。”

何天水对于疫情和竹鼠的关系很困惑。“已经人工驯化30年了。这么多人从事竹鼠养殖。如果竹鼠真的携带病毒，它应该是第一个喂养和运输病毒的人，”他说。“但是到目前为止，在竹鼠养殖圈，我没有听说过一例，也没有看到过新闻报道。”

迷茫前路

全国人大决定“全面禁止食用”，没有列出相关动物名称。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相关部门负责人当天发布了记者提问，似乎释放了一个比较温和的信号。在谈到全面禁食野生动物的正确认识时，负责人给出了例外。“还有一些动物(如兔子、鸽子等。)那些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并且技术成熟，并且已经被人们广泛接受的。形成的产值和从业人员有一定规模根据决定的规定，列入《畜牧法》规定的《畜禽遗传资源目录》的这些动物也属于畜禽。它们的繁殖和利用，包括食用，都按照《畜牧法》的规定管理，并严格检疫。”

竹鼠养殖对扶贫有重要作用，产值和从业人员也有一定规模。此外，竹鼠养殖得到了各级政府部门的认可和鼓励。

在2013年发布的《农业扶贫开发规划(2011-2020年)》中，在规划滇西边境地区时明确提出“因地制宜发展水牛和乌骨羊的特种养殖、野猪和竹鼠的特种养殖以及水产养殖”。2014年，恭城竹鼠被认证为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农业农村部2月21日公布的第一批农民合作社畜禽水产品供应信息中，有25只为养殖竹鼠。地方基层政府也从补贴、信贷、技术和法规等方面出台了竹鼠养殖扶持政策。多年来，竹鼠养殖得到了广泛的宣传和报道。比如央视《每日农经》、《知府经》、《农广天地》七套多次报道竹鼠养殖。

“‘比如鸽子、兔子等’，可以吃竹鼠。如果禁止特种养殖，特别是竹鼠养殖，将会有更多的贫困户重新陷入贫困。刘柯君说，竹鼠也“被人们广泛接受”，近年来商品竹鼠的销量一直在上升。据不完全统计，云南、贵州、湖南、广西、广东、海南、福建、上海、四川、江西、香港每年消耗竹鼠600多万只。

竹鼠不仅在中国流行，在国际市场也很流行。2017年，广西畜牧研究所、恭城县水产畜牧兽医局、南宁金城双峰农牧有限公司合作开展的“广西竹鼠养殖制约因素及解决方案”项目成果显示，阿拉斯加每年需要从中国进口竹鼠肉。同时，我国每年向东南亚国家出口竹鼠约500吨；一双竹鼠皮做的皮鞋，国际市场定价500-1000美元，一件毛翻竹鼠大衣定价2000-3000美元；竹鼠每公斤需要4万元，用竹鼠需要制作的高档刷子是中国的传统出口商品，在日本市场很受欢迎。

有完整证照的何天水认为，如果你担心竹鼠养殖可能带来的风险，是否可以像养猪业一样规范化、标准化？张文明说:“你能尽快确定竹鼠和这次疫情的关系吗？如果没关系，在疫情可以防控的前提下，能否继续允许人工养殖和合法销售？”

张文明对未来并不乐观。看到深圳可能出台的规定后，他估计“可能是一刀切的，毕竟家养的竹鼠没有猪鸡成熟”。

2月21日，深圳市人大常委会就《特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草案)》征求了市政府有关部门和专家的意见。这项规定将制定并颁布《特区食用动物名录》，明确规定任何人不得食用或组织食用《名录》以外的动物和产品。其中可食用的陆生动物只有10种:猪、牛、羊、驴、兔、鸡、鸭、鹅、鸽子、鹌鹑。

截至2月25日，深圳公布的《深圳经济特区条例(征求意见稿)》放宽了食用口径，除上述10种动物外，增加了“市人民政府决定食用的其他家禽家畜”。

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有关部门负责人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提到，“执行这项决定(即全面禁止食用)可能会给一些饲养动物的农民带来一定的经济损失。有关地方人民政府应当支持、引导和帮助受灾农民调整和改变生产经营活动，并根据实际情况给予一定补偿。”

农振飞透露，广西正在统计有关情况，后续可能会有政策出台。

养殖竹鼠信息平台“竹鼠先生”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在湖南、广东等部分省份，林业局开始主动去合法养殖的养殖场发布相关预警指令，让农民做好心理准备，讨论无害化处理补贴事宜。然而，尚未做出实施的决定。

“每个人都在等待国家政策的最终出台，”该负责人表示。“为什么要说‘等等’，因为24日的决定中并没有一刀切的概念？从这里看，还有一线希望。”

无论如何，疫情爆发后，修改野生动物相关法律势在必行。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律工作委员会已表示，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修改将纳入今年的立法工作计划，并计划加快《动物防疫法》等法律的修改进程。

竹鼠养殖业要想继续存在下去，竹鼠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都需要进行重组和全面规范。从业者要想赢回消费者的信心，也要采取防范措施，避免今年陷入类似的困境。乐观的情况是，疫情过后，竹鼠可以纳入动物检疫范围，并出台相关检疫规定。再者，每只竹鼠都可以有识别标记，可以追溯到产地、运输、交易、销售等环节。

2500万竹鼠将何去何从？继续卖还是杀？竹鼠行业从业者还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