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振铎,福建长乐人,浙江温州人。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新社会》十期主编。中国新文学史上最重要的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的主要发起者和负责人是《文学巡刊》、《小说月报》、《文学研究会丛书》等的主编。抗战时期,他是文化救国会和秘密爱国文化会的领导人之一,主持《鲁迅全集》的编辑工作。他发起并主持秘密文献保存同志会议,冒着生命危险为国家保存珍贵的书籍。新中国成立后,任CPPCC第一届全国委员会文教组组长、文化部文物局第一局长、文化部副部长。他一生涉猎广泛,著有《中国文学论》、《罗辑集》、《短剑》、《薛坤集》、《中国文学研究》等。

1958年10月17日,当他率领中国文化代表团出国访问时,死于一场空难,年仅60岁。

郑振铎是季羡林先生的前任,季羡林先生也是老师和朋友。季先生在清华大学读书时上过他的课。他钦佩他渊博的知识,热爱他的善良和安逸。他开玩笑地称他为“荔湾协会主席”,同样的学习和对印度文化的热爱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值此郑振铎先生逝世60周年之际,谨以此文,永远怀念西迪先生!

西迪先生

正文|季羡林

西迪先生不幸去世已经20多年了。当我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时,我正在莫斯科。我的头好像挨了一击,惊得说不出话来。我震惊多于哀悼,后悔多于回忆,有点紧张。我登机回国的时候,同一架飞机上有六个骨灰盒,包括西迪先生。我百感交集。我可以想象当时心情的复杂。从此,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不时想起西迪先生。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不禁感到难过。今天,震惊和遗憾的感觉已经过去,哀悼的意义急剧增加。这哀痛,像酒,像火焰,燃烧着我的灵魂。

如果论资历,西迪先生是我的老师。30年代初,我在清华大学学习西方文学。但是从小学开始,我就对中国文学感兴趣。西迪先生是燕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同时在清华任教。我曾经听过他的课。在课堂上,迪先生是一位渊博的学者,他有很多的信息,在课堂上讲话。他口才好,滔滔不绝。他透过高度近视眼镜从讲台上向挤满教室的学生俯视的方式仍然和现在一样。

当时的教授一般都有点所谓的“教授架子”。在汉语中,“架子”这个词和“脸”一样,难以捉摸,难以形容。看似很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很少有教授是自负的,但是精神和物质待遇都很优厚。在他们心里,在别人眼里,他们看似高人一等,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却是肉满为患,进则攻,退则守。有的真的很红火,成了让人羡慕的对象。有决断感,所以有架子。

这些教授的对立面是我们的学生。我们的经济情况良莠不齐,但是不富裕的人占大多数,但是不饿。我当时就是这样的学生。在同样的情况下,很容易造成相似的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有相同的爱好,也容易要求相同的东西。所以我有几个喜欢文学的伙伴,经常在一起,包括吴组缃,林庚,李长治等等。虽然我们的部门不同,但我们经常见面,有时在工字厅,有时在礼堂,有时在荷塘边“水木清华”的牌匾下。那时候我们几乎都只有20岁左右。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经验,也不老练。那是一个我们不惧天地的时代。我们经常大声说话,把人藏在世界里,尤其是古今作家,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幼稚恐怕是必然的,但根本没有框架,但也有它的可爱之处。我们好像是《世说新语》里的人物。我们任性放纵,没有矫饰。我们谈《红楼梦》《水浒传》《儒林外史》,每个人都试图做出一些奇怪的论调,“文字不杀不休”。我记得茅盾的《子夜》出版的时候,我们之间有一场激烈的争论,我们争论的声音回荡在I型大厅里。但事发后,再也没人管了。有时候,我们把自己写的东西给大家看,比如诗歌,夸哪个是神的笔,一点也不脸红。现在想想,好像是别人干的,其实真的是我自己干的。这样的坦诚只能在当时找到,以后只能回忆和珍惜。

郑振铎的自题稿

在当时的社会,封建思想无孔不入,论资排辈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年轻人很难取得成功。如果没有奥运援助,除了少数有才华的人,你是爬不上去的。那几个出身名门的孩子一点都不担心。毕业后我有的是钱送他出国镀金。回家后,我在等他们。绝大多数年轻人经常担心所谓的“饭碗问题”,我们被“冒险岛”这个词吓坏了,动摇了。我们的一线希望在于教授。在我们眼里,教授就像神仙一样,高不可攀。教授们自然有这种感觉,之所以有架子,和这种情况是分不开的。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架子,也不奇怪。

我就是在这种气氛中认识西迪先生的。

郑振铎先生和夫人

当然,一开始我并没有完全理解他。但是我一接触到他,就觉得他和其他教授不一样,几乎不像教授。在他身上,你看不到教授架子的一半;他也没有论资排辈的坏习惯。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比我们大一辈。他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我们。有时候他就像一个大男孩,没有失去纯真的心。他说话很爽快,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既不摆架子,也不吓唬有潜力的人。他从来不想教训人。他一直很善良很善良。当是社会上流行的帮派习惯,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的。只要他觉得自己有本事,不管他老了,中年了,年轻了,都会一视同仁。所以我们经常在背后说他是宋江式的人物。当时,他正与巴金、金翼合作编辑一份大型文学期刊《文学季刊》。习惯上找一些名人做编辑或者编辑,为刊物披上黄金外衣,增加号召力。他确实找到了一些名人,但他绝不会抛弃我们这样一些无名的年轻人。我们有些人成了主编,有些人成了特约撰稿人。我们的名字都印在杂志封面上,难免有点沾沾自喜。除去鲁迅,恐怕Xi迪先生对年轻人的爱是首屈一指的。说实话,我们有时候觉得很难理解,受宠若惊。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既钦佩他渊博的知识,又热爱他的善良,所以我们愿意与他联系。每当有机会,我们总是去上他的课。有时候我也会去他家看他。我记得一个秋夜,我们几个人从清华校园走到盐源。他家今天好像在北大东门的大烟囱下面。现在时代变了,房子被拆了,事情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当时我的印象是极其美好和难忘的。房子是老式平房,外有走廊,内有楼层。印象中是很高级的房子。屋子里摆满了书架,都是用珍贵的红木做的,整齐的摆放着珍贵的古籍,是世界的瑰宝,其中明清时期的小说和戏剧的收藏在国内首屈一指。房间的氛围淡雅,书香在画与雕梁之间飘动。我们都很羡慕。

总之,我们尊重和热爱西迪先生。我们经常在背后议论他,特别是他和别人的不同。背后议论别人当然不是一种美德,但我们一点恶意都没有,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比如他的工作方式,我们当时觉得很奇怪。他有很多兼职工作,经常在城市内外跑来跑去。当时交通没有现在方便。清华和燕京,就像一个乡镇,要长途跋涉才能进城。有一些校车,但是很少。有时候要骑驴,有时候要坐人力车。西迪先生提着一个大皮包,里面总是塞满了手稿和鼓鼓囊囊的东西。他戴着深度眼镜,大步走过,穿梭在清华、燕京、北京之间。我们在背后讲笑话,说郑先生走路像只大骆驼。但他一上校车,就打开他的大钱包,拿出稿子,写文章。

据说他买书的方式也很特别。他爱书如命,认识很多书,总是拿不同的书谈价格。只要有好书,他就留下来,可能手头没钱付书价。他留下来之后,有钱了就还账,没钱了就换别的书。他还印刷了一些珍贵的古籍,如《中国文学史图鉴》、《玄兰堂丛书》。他有时用这些书来还债。舒佳想拿什么书都可以。他喜欢大而多的东西,也有独特的出书风格,与众不同。所有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有趣和可爱的。这增加了我们对他的尊重。在我们眼里,棣先生就像长江和浩瀚的海洋;泰山华岳庄严而正直。那时候有些名人跟他比,就像小水坑小土墩,有点不够用。

郑振铎写了四部巨著《文学大纲》

但时间就是不断流逝,四年后,大学就要毕业了。清华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在高中教了一年书。我学的是西方文学,但教的是中文。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结合业务”,所以我不是很开心。与此同时,我还写信给西迪先生。他当时在上海,编辑《文学》。我给他发了一篇文章,他立即发表了。他还写信给我,说他编了一系列的书,想给我一本散文集。不是我做的,所以没做成。一年后,我拿到了奖学金,在一个遥远的国家生活了十年。从整个世界来看,这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时代。国内外敌入侵,祖国大部变色;国外,二战正在进行。我在国外,更别说挨饿了。每天只是为了躲避警报,真的要命。杜甫的诗:“三个月的战火过后,一句家话抵得上一吨金子。”我的情况是“十年战乱没有办法收到家里的信”。当然,我和西迪先生失去了联系。

直到1946年夏天,我才从国外回到上海。出国十年,千里迢迢,到了繁华的上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曾经在迪克家的榻榻米上睡了很多个晚上。当时西迪先生也在上海。我和柯佳、新迪去看过他几次,他也请我们吃饭。他老母亲亲自下厨房做闽菜,我们都很感动,至今难忘。当时上海反动势力猖獗。郑先生是他们的对立面。他为民主编辑了一份出版物,并推动了民主运动。反动派也视他为眼中钉,据说被列入黑名单。有一次,我和他谈了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愤怒了,声音震得屋顶瓦直抖,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和轻蔑。几十年来,他给我的印象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爽朗有风,菩萨心肠;我从来没想过他还有另一面:疾恶如仇,冷面对峙,疾风雷鸣,金刚怒目而视。原来我只知道西迪先生的一面,我连另一面都没想过。现在终于彻底了解西迪先生了。

郑振铎易家

这里有一点我想提一下。我在上海的时候告诉郑老师,我被北京大学聘为梵文讲师。他听了之后,喜形于色。他认为在北京大学教梵文是一个理想的职业。他对梵文文学的关注和热爱是无法言表的。1948年,他在自己编辑的《文艺复兴中国文学专刊碑文》中写道:“最近对梵蒂冈文学与中国文学血脉相似性的研究,显示出空之前的光辉。北京大学成立了东方语言学系,季羡林先生和金克木先生都对梵蒂冈文学有着深刻的研究。.....本期“专刊”我们邀请了王忠民先生、季羡林先生、范思年先生、葛宝全先生等几位先生来撰写本期“专刊”。我们相信这项工作一定会给国内很多研究者带来相当大的兴奋。”西迪先生对后学的鼓励渗透在字里行间。

解放后不久,Xi·迪先生从上海绕道北京。我们都熬过了寒冬,迎来了春天,在这个古老的文化之都重逢,特别开心。不久后,我和他参加了新中国成立后派出的第一个大型文化代表团,访问了印度和缅甸。准备工作在国内进行了半年多,在国外和旅途上又花了四五个月。我认识西迪先生几十年了,这是我们见过的最长的一次。我更了解他,他的优点更明显。我觉得他就像一个不失去赤子之心的大男孩。他心胸开阔,诚实坦率。他喜欢和别人争论,有时会说一些荒谬的话。但他是认真的。他和别人打架,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都开玩笑说,就解禁律师而言,他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状态,应该选他当“解禁律师协会主席”。出国前体检时,他的糖尿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有几个“+”号。别人担心他,他却不放在心上,喝酒吃零食。他豁达大度的性格在这里也很生动。

回国后,我经常有机会和他联系。他的行政职责更重。有一段时间,他在北海团城工作,我有时候去看他。高耸的白松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那时候,他对书的兴趣似乎一点也没有减退。有一次他请我去他家吃饭。和以前一样,他家里堆满了书,多是明清时期的珍本小说、戏剧、木刻,满床满箱。他说起这些书,自然很开心。心里暗暗庆幸,安慰。我暗暗希望西迪先生能这样活着,活很多年,为人民多做点好事...

但就在他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大步向前的时候,却像是晴天霹雳,西迪先生不幸过早地离开了我们。谁也说不清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我经常画自己,让自己的幻想驰骋。我知道这种幻想没有意义,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几年后,“文化大革命”爆发。我和很多人一样参与其中。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我处于深渊的边缘,如履薄冰,每天生活在恐惧和颤抖中,对西迪先生的评价也不高。有时候想起他,心里充满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能活下来,另一方面又庆幸他没有活下来,不然他会像我一样戴上各种帽子,说不定会被关进牛棚。可惜他英年早逝,却因祸得福。

郑振铎故居

现在,充满罪恶的“四人帮”终于被打败了。天下欢庆,前程似锦。但是从这些痛苦的经历中吸取教训后,我更经常想起西迪先生。将近五十年前,很多记忆,清晰的,模糊的,整齐的,凌乱的,一起涌入我的脑海。西迪先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总是映入眼帘。我越觉得前途光明,就越希望西迪先生活下来。我们多么需要像他这样的人。他一生为保存祖国文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如果他还能活到今天,那该多好啊!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挽回。“我想到天地,无止境,无止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有点难过。这显然和我现在的环境和心情是矛盾的,但我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自己。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嘀咕江的那句名言:

春草被秋风惊呆,秋风打春草;毕,喜出望外池堂,钦斯灭丘陇平。自古以来,人都是死的,总是咽下自己的声音而不失落。

喔!生死攸关,古今皆有同感。西迪先生只能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初稿,1980年1月8日

1981年2月2日修订

-结束-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1.《谛 季羡林 | 西谛先生》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谛 季羡林 | 西谛先生》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yule/16960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