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12月30日,一个女孩出生在江南水乡浙江宁波。
当父亲给她起“屠呦呦”这个名字时,没想到这三个名字会成为她一生的使命。
呦呦,是鹿鸣的声音。
《诗经·小雅·鹿鸣》中说: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这其中,“苹”为艾蒿,“蒿”为青蒿,“芩”也是一种蒿类植物。
如此说来,“屠呦呦”这个名字,注定与“蒿”有着不解之缘。
而这个名字,在获得2015年诺贝尔医学奖之前,普通民众几乎从未听过。
01
屠是个罕见的姓氏,据《甬上屠氏家谱》记载,屠家祖先于南宋开庆元年(1259年),从江苏常州府无锡县迁居至宁波。
明弘治年间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屠滽,明成化年间文学家、戏曲家屠隆,明万历年间博物学家屠本畯等人,都是其族内名人。
屠呦呦的父亲屠濂规,曾工作于上海太平洋轮船公司(一说是医生)。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幼年屠呦呦一直跟随母亲住在外婆家——宁波开明街26号。
这座二层宅院,是屠呦呦的舅舅,著名经济学家姚庆三的房产。
80年后,伴随着屠呦呦的名字广为人知,这里也变成了著名的打卡圣地。
屠呦呦的母亲姚家,也是当地名门望族。
据《鄞县姚氏宗谱》记载,屠呦呦的外公姚传驹兄弟三人,都是北洋政府官员。
其中,姚传驹先后担任过财政部佥事,泉币司司长、财政部秘书、币制局处长和东三省中国银行行长等职。
屠呦呦的舅舅姚庆三自法国留学归来,初任国民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后任上海金城银行总管处分行经理,香港甬港联谊会会长。
早年,屠呦呦经常在这里生活、读书、学习。
还读了诸如《黄帝内经》之类的很多医学古籍,心中渐渐树立起一个救死扶伤的理想。
1946年,16岁的屠呦呦因肺结核被迫休学。
两年后,仍以同等学力的身份进入宁波私立效实中学高中就读。
可见,学霸并不是一天练成的。
休学,不代表着休业。
1951年,屠呦呦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院药学系,所学专业是生药学。
大学四年,屠呦对植物化学、本草学和植物分类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或许,正是这一时期,让她深刻理解了自己名字的涵义。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02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疟疾在全世界多地横行,尤其是非洲和东南亚。
中国也是受“疟”严重的国家之一。
新中国成立之初,全国疟疾患者达3000多万,平均每100人中就有6人感染。
越南抗美战争期间,士兵深受其害,领导人胡志明曾专程到访中国,请求给予帮助。
毛主席说,解决你们的问题,也是解决我们的问题。
于是,一个代号为“523”的疟疾防治药物研究项目正式成立。
1969年,中国中医研究院接受523研究任务,39岁的屠呦呦担任科技组组长。
彼时,屠呦呦已经参加工作十余年,也已小有名气。
1956年,全国掀起防治血吸虫病的高潮,她对有效药物半边莲和银柴胡的生药学研究,被相继收入《中药志》。
进入“523”课题组以后,屠呦呦一心扑在抗疟药的研制中,甚至拿生命做试验。
这一段历史,在电视剧《功勋》中有着全景式的展现。
工作中的屠呦呦(周迅饰),很个性,不爱与人交谈,也不懂得给领导留面子,甚至连走路都不看人。
她满脑子全是各种草药名称,外界事物一概不问。
在研究所里,如果哪天她突然开口主动打招呼,能把别人吓一大跳。
她回家经常忘记带钥匙,都是丈夫李廷钊主动给她开门。
她去邮电局打电话,不仅忘了给钱,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给忘了。
从1969年1月开始,屠呦呦领导课题组在收集2000余方药基础上,编写了640种药物为主的《抗疟单验方集》,对其中的200多种中药开展实验研究。
为的就是希望从中找到对抗疟疾的有效成份。
然而,他们一直在失败,前后历经380多次。
首先,他们发现的是胡椒和朝天椒提取物,对鼠疟有很高的抑制率。
然后去疟疾高发区海南岛做临床实验,可惜结果并不理想。
看着疟疾肆虐,不断夺走人的生命,屠呦呦内心充满了迷茫和无奈。
更有甚者是,随着运动的升级,“523”课题组也不得不中止研究工作。
屠呦呦只得服从大局,去做别的与科研无关的事。
但是,屠呦呦并没有放弃寻找。
她听说四川有治疗疟疾的秘方,又借着工作之便,偷偷前往取经。
1971年,“523”项目重新上马,屠呦呦也继续担任科组长。
他们根据古代医书记载,通过现代技术做青蒿提取实验,但结果并不理想。
于是,屠呦呦提出完全按照古方,直接从新鲜青蒿中提取成份。
在那个权威不容质疑的年代,屠呦呦还大胆推翻既定理论,秉承科学严谨的态度,做了许多让旁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尝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发现了青蒿素。
然后就是漫长而紧迫的临床阶段。
为了尽快通过青蒿素的毒性实验,屠呦呦带头第一个服药,而且还是双倍剂量服用。
在此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出现很多问题,再加上提取过程中乙醚中毒,各项指标都极差。
但是她说,她双倍剂量服药,是为了让第二批试药的人,不再双倍。
为了抑制自己身体的不良反应,她不得不靠吃冰棍降火。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亲自食“蒿”试药的屠呦呦,德音就是如此孔昭。
03
在青蒿素出现之前,全世界每年约有四亿人次感染疟疾,至少一百万人因此失去生命。
青蒿素类药物的问世,成为人们抗击疟疾的救命神药。
然而在行业之外,“屠呦呦”这个名字,几乎无人知晓。
2011年,屠呦呦荣获美国最具声望的生物医学奖项——拉斯克奖。
这位没有院士头衔,没有博士学位的“女药神”第一次被外界广泛熟知。
2015年,屠呦呦荣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这是中国科学家因为在中国本土进行的科学研究而首次获诺贝尔科学奖,是中国医学界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高奖项。
2016年,屠呦呦荣获“感动中国”2015年度人物。
2017年,屠呦呦荣获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2019年,屠呦呦荣获国家最高荣誉“共和国勋章”。
荣获诺贝尔奖之后,屠呦呦在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发表主题演讲,主持人全程半跪为她举着话筒。
她说:
青蒿素,是中医药献给世界的一份礼物。
她还说:这不仅是授予我个人的荣誉,也是对全体中国科学家团队的嘉奖和鼓励。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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