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枝。中青在线 图
作家沈书枝因长期专擅在豆瓣中讲述寻常生活的点滴趣事而被大家关注。沈书枝最近出版了新书《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在此书之前,她曾出版散文集《八九十枝花》。
沈书枝,原名石延平,1984年生,安徽南陵人,南京大学古代文学硕士。热爱自然与文史,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文艺风象》等杂志。现定居北京。
《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为沈书枝在2013年到2016年写作的长篇文章的合集,该书基本包括两部分内容,一部分是讲她三个姐姐从小到大、从农村进入城市生活、工作、结婚、生子的故事。另外一部分是沈书枝写与妹妹有鹿从小到大的生活。
沈书枝在最近的豆瓣广播中写到:“连续几天深重的雾霾,中午和同事走去吃饭,巷子深处尽头一树白花玉兰。柳树的绿色很醒目了。吃完一碗米粉出来,发现下了很小的雨。穿了两件衣服,觉得冷了。黄昏时雨住,走去地铁站和从地铁站出来,地面都是薄薄的半干的雨迹,空气似乎干净了一点。地铁站旁的山桃已谢,如今盛开的是明黄的连翘了。”
“直播结束出来,大云在天上,城市的光投射上去,黄黄的有似黄昏。空气里十分暖和,有春天的意思,杨树耸立,枝头已结满尖尖的花苞,远远望去发着毛茸茸的光。牵着手回去,除了家里这时候恐怕已经睡着的小孩子和长了十斤的体重,很像恋爱的时光了。”
她的目光多在细碎时光里的小景上,无论是书中对于田园生活的描述,对于和姐姐妹妹过往生活的回看,还是在豆瓣的写作中细细地去摩挲生活的纹理,沈书枝一直努力从别人看来最寻常的光景中挤出一些意味。
部分明信片
时代洪流中长在两岸的植物
“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就是时代洪流中长在两岸的植物吧,被水裹挟着和冲刷着。长在岸边苦苦挣扎的植物,唯一的愿望大概就是希望自己能生存下去,然后稍微能长得牢固一些吧。”
有过乡土生活经验的人似乎都有某种“敏感体质”。同样擅长写乡土题材的邓安庆曾谈到,他在高中的时候没有钱,只能吃米饭泡白水,当有一天,某一个女同学把一碗炒河粉放到他面前让他吃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耻辱,我当时就觉得还不如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
很多八零九零后对于乡村的贫困是没有概念也没有感知的。我和沈书枝说起羡慕她有那么一段乡土经验因而使自己很丰富的时候,沈书枝则是张起圆圆的眼睛说:“怎么会?你们生活得多好哇,再来到大城市应该也不会有任何过渡的艰难感。”
沈书枝在书中写到:“寒冷的冬天的清早,家里没有闹钟,每天凌晨,天还是深黑的无法琢磨的一块,我们模模糊糊被爸爸在楼下的喊声惊醒,再延挨片刻,哆哆嗦嗦坐起来,把冻得冰冷的衣服穿上。”“来回走几十里路上下学。”
沈书枝的孪生妹妹说起:“庆幸的是,我们都没有因为贫穷成为干巴巴的人。”
可以想见,沈书枝一路上是怎样如在暗夜行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乡村,并最终在北京这座大城市有了栖居之所。
沈书枝的摄影作品
“有意写到带有时代特点的事情”
“那一年,家里头一次装了电话,一部红色的电话机,放在一方带粉红花边的白色垫布上。爸爸好面子,家里条件刚略为好转,邮局的人一来说了一下,就装了电话——一定花了不少钱,只是那时的我意识不到罢了,单记得电话装通的那天傍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沈书枝的“敏感体质”主要还体现在她对于所获之物的、对于生活的细致的感受力。
她说,“因为从小在乡下一年四季都要到田里去做事情,在劳动中一边学习和感受到了那个自然在你身上的影响。所以我现在在城市里面,也习惯于去观察。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玉兰花开了,就觉得特别好。我常写下来或者拍下来发在微博或者豆瓣广播上,它非常鲜活地保存了那个时候的气息,将来取用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沈书枝记得第一次喝到城市里的水:“城市里的水有一股非常难闻的怪气味,喝不下去。大姐说那是自来水里漂白粉的味道。”
书中有一段她写到第一次吃火腿肠,非常有意思,她写:“我们怀着庄重的心情,用菜刀把火腿肠切开,拈一片到嘴里,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这是什么怪味道?猪肉也不像猪肉,面粉也不像面粉。我们猜想也许是吃法不对,做饭时就把一碗火腿肠放在饭锅头上蒸蒸。还是都不能下箸。”
沈书枝说:“我有意写到一些带有时代特点的事情,比如我们第一次接触到新鲜的事物的感受,这背后其实有很大的文化差异,我会尽量克制自己在写家庭情况的时候不要带有那种非常廉价的自我同情。”
“另外就是我在写作时穿插了很多关于那个时代的其他人的或者说乡村的整个比较大的背景。我仔细地描述了小学、初中,比如我们上劳动课就是从家里带锄头去挖学校旁边的山,学校其实是想在那儿重新建几栋房子,但是学校没有能力,就让五年级的同学星期五去挖山。然后比如初中的时候班里的教育非常非常差,初一的时候我们班主任去世了,我们整整一年都没有英语老师,也没有人管。我真是想好好写一下我们那一代乡下的人是怎么样很艰难地成长起来,并且最后是从农村走到城市的。包括现在也并没有完全融入城市,现在其实也过得很艰难。”沈书枝说。
沈书枝的摄影作品
渐次荒漠的故乡
我忽然想到,我所写的大概就是一种类似于消失的小路的东西。连接着田畈与田畈、山坡与山坡,曾被人结实地踩着,在广漠的绿野之间发着白色的光,而如今早已荒芜堙灭,彷佛不曾存在过。然而我记得小路的弯曲与歧途,那里有我们过去的真实的生活,同时充满温柔与痛苦,并不因为如今已付于荒草便应被抛诸大路。——沈书枝《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
3月份,整个北京的房价出现了新一轮的大幅上涨,部分小区的价格上涨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同时房贷收紧。此一番后,望房兴叹的大队伍又要添丁。
“其实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是很难很难回去的。”沈书枝说,“现在我们回农村是根本没有办法生活下去的。比如像我做的编辑这个工作,回去是全无用武之地的,我回去只能跟我爸种田,但是我又没有任何种田的技能。我生活的村子很落后,这些年发展很慢,只有我家门口多了一条水泥路,然后塘里的水变干了,荒草更多。但是村子里的人口流失则很多,回去的话,除非你把自己压缩成一个对基本的生活需求要求非常低的人,然后你有一点点积蓄,你才有可能在那里住下去。”沈书枝说。
“还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回到县城或市里面,但是我们离开这么久,也没有什么人脉和圈子,我们的工作类型那里是否有,我们能否甘于那种闲适,其实也都是问题。”沈书枝说。
沈书枝的摄影作品
沈书枝谈起,“故乡的渐次荒漠”在实际意义上是一个必然:“我爸爸那一代种田的人最多再劳动十年,此后,由这些零零散散的种田人开荒耕种形成的自然的村落,都会因为后继无人逐渐堙灭。种田大户承包下来土地以后,用现代化的生产方式进行耕种与收割,这种农业生产方式也会加速自然村的消亡。”
“但是我还是希望自然村不要消失,我觉得在乡下,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远远的路的尽头有一片竹林,竹林里面有几户人家,下面有几个池塘,附近和远处都是农田,这种只属于乡村的风景和人情是非常美的一种东西。我希望它不要完全地消失了。”沈书枝说。
“少年时候我受的那些苦楚可能确实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些伤痕的印记,但是那些与其说是对我个人的同情,不如说是我对农村人命运的一种感触,我只是觉得农村的人生活那么苦,但是城市里的人不知道,我更多的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农村从前的生活是这样的,是想让大家了解到整个乡下,而不是我个人的哀愁。”沈书枝说。
“我所做的,也只是绘出这样发光的小路,以免某一日回望时一片模糊,而城中人万一得见,也不至将大路误以为小路,至于现实中消失的山野间的小路,还是抱了一些微弱的希望,也许哪一天还能有重新勾络起来的时候。”沈书枝在《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的后记中如是写道。
沈书枝家乡景色。沈书枝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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